第24章 商議

第24章 商議

黛玉本以為他是要談為秦蓁表姐準備設立女子庇護院的事情, 還有些吃驚,畢竟關于此事,他們早在信中講過, 要等林如海和賈敏忙過這段時間再提, 故而今日見着他急着來自己家, 又提到了秦蓁,心中總是有些疑惑。

但不管怎樣, 終歸也還是咱縣按下了這份狐疑,同秦蓁坐于椅子上, 擡頭看向寶玉, 問道:“璟哥哥今日來是要說什麽事?”

“其實, 我是想接秦表姐去我家住上幾日。”

“哦?璟哥兒,我記得你們家在揚州給你賃的房子,是只有你自己住着。”賈敏側過臉去看了看秦蓁, 接着說道:“雖說你如今常在學院裏住着, 但是讓她獨自一人住過去怕是不太合适罷。”這樣說着, 她突然面上一變, 轉而又道:“難道是臻兒的家人找來了?”

秦蓁本身聽着寶玉的話,就不免有些猶疑, 聽着賈敏此問, 更是多了些擔憂與害怕,便也看向寶玉, 等着他的回答。

“倒不是這樣。”寶玉撓了撓頭, 事到臨頭, 他卻有些猶豫要如何說這話, 畢竟雖然他們想着此事這麽久, 但卻從未同賈敏和秦蓁講過。

黛玉瞧着他, 這般猶豫的模樣,想着他可能不止要如何開口,心中嘆了嘆氣,略一沉吟,便先說道:“可是為着那日我與你說所說的,關于秦姐姐的事來的?”

“我的事?我的什麽事?”秦蓁雖然心中有了些懷疑,但也實是不知寶玉能有什麽事情找到她。

“可是因為我前些時日說得秦姐姐心情似不大好的樣子,所以特意來接她去你那裏散心的?”黛玉見着甄璟一直沒說話,心中卻又不免念叨了兩句“蠢材”,但卻仍然替他說着,即便她心中且也覺得并不僅僅是因為這事。

“這是緣由之一。”寶玉看着他們,頓了頓,接着說道:“實際上,我的同窗好友林僑的姐姐剛從京城過來,正借住在我那裏,她一個人在那兒,心情本也是不大好的。所以,我想既然秦家表姐正好也心內郁結,不若也過去散散心,他們兩人作伴,聊聊天,說不得能開懷些。”

“臻兒,最近府裏有人待你不好嗎?怎得沒有說與我聽?”秦蓁心思本就善于掩藏,若不是黛玉時常見着她,也未必能發現,聽了寶玉此言,不免詫異,連忙看向早已有些低下頭去的秦蓁,這樣問着。

“其實我也還好,不過是前幾日有些心事罷了,誰知玉兒這小丫頭這麽靈透就瞧出來了,還說給了璟哥兒聽。”

“媽。”黛玉走上前去,坐到賈敏身邊,說道:“姐姐才不是有些心事罷了,我有日還瞧見了她自己躲在房裏淌眼抹淚的呢,只是她不願說給爹爹媽媽聽,怕麻煩你們罷了。”

“臻兒,到底是何事?你在我們家住了這麽久,我和老爺也早将你當作自己孩子一般看待了,我相信你也能感覺到,有什麽話是不能與我說的嗎?”賈敏聽着黛玉這般說,心中似是被揪得疼,總覺得當真是自己親生女兒也曾有過這樣的心情似的。

“伯母,真沒什麽事情,你莫聽玉兒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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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兒,既然你秦姐姐不說,那就你來說,你知道了些什麽?”

黛玉瞧了瞧秦蓁微微搖頭的樣子,但又看向寶玉那裏,兩人互視一眼,卻是并沒有理會秦蓁那近乎明顯的提示,說道:“媽,其實事情還是與我們要去京城外祖母家說起,那天媽接到了外祖母的信,說要帶着我和弟弟去京城住上一段時間,也是那日我突然有事想要去她房內尋她,但還沒進屋,便聽見裏面有啜泣的聲音。”

“這是……”

“其實,秦家表姐從未與我說過什麽,只是我看着她,卻總覺得心中能有些體會她的感受。我們自己知道,我,爹爹媽媽……”

這樣說着,她又拉了拉在矮凳上,挨着她站着的弟弟,接着道:“還有安兒,我們都把秦姐姐當作自家人一樣。但是,畢竟我們都不是她真正的親人,她孤身一人在這兒,吃穿用度、一草一木,都是用得我們家的,想必她心中總是有些不安的。”

黛玉瞧着秦蓁,頓了頓,又接着道:“更何況,我們知道秦姐姐才華,她原先在自己家裏并沒有人給她請老師,不過是跟着別人偷學、自學了一些,就能如此,可見聰慧。但是,慧極必傷,我想她素日總是想得也比常人要多些的。”

“這,是我大意了。”賈敏聽着黛玉所述,眼睛卻瞧向了有些紅了眼眶的秦蓁,心中酸澀難以言說。但賈敏沒有想到此處,又是尋常,國公家唯一嫡女出身,自小就備受寵愛的人,自然也想不到這處。

“伯母,不是的,是我心思重了些,與伯母無關,我在這裏一切都好,确是半分委屈都無的。”

賈敏取出帕子,擦了擦自己含在眼中的淚水,看向黛玉和寶玉道:“所以,你們二人上次說要商議的事情,就是這事?”

“回伯母,我之前确實是為着這件事來尋妹妹的,當時我和好友想到了一事,或許可以幫上秦家表姐,但是這事太大,我們幾個孩子定是不能成行,便想要伯母幫忙,但是卻也正趕上了林伯父升遷之事,家中事忙,便也耽誤了下來。”

寶玉這樣解釋着,但是頓了頓又說道:“但是今日來這裏,卻與當日之事無關,只是想要接秦家表姐到我那裏住上幾日。”

賈敏聽着,點了點頭,方又想到剛才甄璟之言提到了林僑之姐,那日他們回去後,林如海亦與他說了此事,還囑托她定要多照顧些這個孩子,如此想着,便又問道:“你剛說僑哥兒姐姐剛從京城回來,又借住在你那裏,可是有什麽事?”

寶玉知道賈敏必定會有此問,他剛剛猶豫着不知如何回答,亦在這裏,一則林依依的事情,他從未告知過黛玉,畢竟她如今年紀還小,與她提這事,恐有不妥;二則到底這事最初是從秦蓁而起,這些時日,他瞧着秦蓁,雖知她性子要強,但是敏感之處亦有,若是她知道林依依之事,恐怕會更自責。

只可惜他當初想到讓秦蓁與林依依作伴時,到底考慮不周,并沒有想到此事上去,如今進了林府的門,又尋了人來,方才想到這裏,也确實是晚了,便也只好委婉措辭一番,将林依依之事說了出來。

而後果也确如他所料,不過之事聽着林依依的遭遇,秦蓁便已落了淚來,又忙用帕子掩面,待寶玉說完,便忙道:“我今日就收拾一番去表弟府上,同那位林姑娘作伴,我……說來也是我對不起她。”

寶玉見她這樣,到底是有些着慌,又見她帕子早已濕得不成樣子,便将自己的遞了過去,又說道:“表姐萬不要如此,若說自責,此事終究還是由我兄長而起,我豈不是該比表姐更加難過才是?“

“秦姐姐,璟哥哥的話沒錯,這事……”

“玉兒,這事哪裏是你一個小姑娘可以随意評說的。”賈敏沒等黛玉說完,便講話止住,雖說剛才寶玉将事情說得委婉,但終究還是不好讓她沾染過多,話至一半時,她本想讓黛玉帶着安兒出去,但到底還是也想讓她見識見識這人間的險惡之處,便隐了下來。

“媽,我就是……算了,我其實就是想讓秦姐姐想開一些,這事情與她無關,她本也是受害者而已,只是因為遇到了璟哥哥方才顯得幸運了些。”

秦蓁将淚拭幹,略喝了口茶,潤了潤因為哭泣而有些幹枯的嗓子,道:“你們的話,我心裏清楚,如今我也沒什麽能為那位林家姑娘做的,若是能給她作伴,能寬慰她的心,我自是願意的。”

而後,她又頓了頓,瞧向賈敏和黛玉,說:“只是我這一去,難免要耽誤些玉兒的功課了。”

“無妨的,我若有什麽問題也過可以過去尋姐姐的。”

賈敏瞧着黛玉,笑道:“你是尋你姐姐問功課,還是尋她去頑?”賈敏這樣說着,又撫弄着黛玉的臉蛋,朝着衆人道:“這孩子這些年倒是越發歡脫了些,哪裏還有當初剛出生時瘦弱的模樣。”

“妹妹這樣才好呢,小孩子本該歡脫些的。”甄璟笑說着,他也最希望看到黛玉這般歡喜的樣子,上世她時常皺着眉頭、落着淚的樣子常讓人心疼得慌,他自有養大的绛珠草,如何就要受那樣的委屈了。

“我都七歲了,不是小孩子了呢,安兒才是小孩子。”這樣說着,她又去揪了揪安兒的臉和小嫩手。

賈敏坐在一旁看着他們姐弟二人玩鬧,也不理他們,只是覺得屋內卻是不像剛剛那般壓抑了。

稍稍緩解了些心情,她才又問道:“璟哥兒,剛剛你說,你們想到了一個事,可以幫到臻兒,可是什麽事情?”

“啊?”寶玉也正在看玩鬧着的姐弟,心思并沒在此處,冷不防聽着賈敏叫他,不由一愣,方又答道:“是我和同窗說起,現今女子行事多有不便之處,又有許多無奈之人,就如秦家表姐和林家姑娘一般,所以如果我們能辦一個類似于女子庇護所一般的地方,帶着他們謀生、讀書,也可以讓秦家表姐作一個管事之人,她有了自己的事情做,又可以幫到他人,應也會覺得歡喜些。”

“你們想得倒是很透徹,但既然你們想到了此處,應也知道此事有多難辦。”

寶玉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此事難成,就是因為這樣,這些日子,瞧着伯母如此忙碌,我也不好說。”其實他也不是沒想過找李念來做,但是她遠在金陵,若是要做,怕是也只能在金陵作才行,但秦蓁如今定是不能回去金陵的。

更何況,李念在甄家的處境又能有多好呢,只怕她也是那個需要被幫助的對象,這樣想着,寶玉又略低了頭,他知道這件事,是他為難賈敏了。

黛玉瞧着他這般模樣,心中有些難過,便拉了拉賈敏的衣袖,道:“媽,其實璟哥哥這想法,我也是很贊同的,咱們揚州都有育嬰所,其實就是幫助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們,但是等到這些孩子長大了,男子可能還能在外謀生,但是女子怕是只有婚嫁這一條路了,若是所托非人豈不是很慘?”

賈敏看着黛玉一雙眼睛亮亮地看着她,自是沒有不心軟的,但是這事……她想了想道:“你們容我同老爺商量商量。”

而後又朝着秦蓁的方向道:“臻兒,這事你想做嗎?”她嘆了嘆氣,接着道:“原先,我是想給你找戶好人家的,但是你又不肯,現在這樣,我也是想等你再考慮地清楚一點、久一點,但若是我答應了你們去做這個,你又做了管事之人,怕是以後……”

未等賈敏将話說完,秦蓁便擡起頭,用有些紅腫的眼睛看向賈敏,忙道:“我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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