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回金陵
第46章 回金陵
“但, 我覺得林姑娘與他們,也與我不同,我相信, 你是一個比我們更有勇氣人。”
“我……也許罷, 但其實……”
“太子殿下, 時辰差不多到了,娘娘讓您帶着林姑娘和林公子去席上呢。”黛玉的話未說完, 便被皇後娘娘身邊的一個宮女打斷了。
“知道了,去罷。”明湛回應着, 又對黛玉道:“姑娘剛才想說什麽?”
“沒什麽。”黛玉擡頭看了看日頭, 道:“時辰确實不早了, 我們別讓娘娘等急了,先過去罷。”
明湛瞧黛玉不再願意多說,便也沒再強求, 自帶着他們往宴席上去。
待到了那裏, 果見多數人都已到了, 太子親自将黛玉姐弟送到了賈敏身旁, 方才回到聖人下首自己的位置。
許是因着剛剛同明湛說起了那些事,本是應該讓內心更纾解些, 但心中卻不知為何更加愁悶了些。待坐到位置上, 見着賈敏臉色亦不大好,身後站着的賈元春更是瞧着眼尾都有些泛紅。
她不由得将自己的衣袖抓得緊了些, 努力沉了沉心思, 好容易才等着結束了這宴席, 又由着賈元春送他們往宮外走, 幾人一路上都未說什麽話, 許是感受到了這明顯的壓抑氣氛, 連一向有些調皮的安兒都安靜了許多。
還是到了快至宮門口的時候,方見賈敏轉身,拍了拍元春的手,說道:“我知道你在這宮裏面艱難,家裏面也幫不上你什麽。我剛剛同你說的主意,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雖說家族榮辱是我們逃不掉的責任,但是人就活這一世,也該為着自己多想想,何況,你的選擇于家裏的影響,未必就如你想的那麽大。”
“多謝姑母,元春知道了。”她微微點頭,算是應下,只是聲音小小的,還有些哽咽。
賈敏瞧着她的養殖,知道她雖然口中應着,但實際上,大概仍不會改變自己的選擇。她嘆了嘆氣,帶着黛玉二人,轉身上了馬車,心中仍不大好受。
雖說她與元春相處時間并不長,但是同為賈家的女兒,心中又怎會沒有感情,她今日亦看出來元春也是想開口讓她幫忙求情的,她面上那份難掩的糾結和痛苦,都無法不讓賈敏感同身受。
看着元春這般模樣,她有不自覺地慶幸自己生在賈家還算興盛之時,慶幸自己父親有能力給自己選擇的餘地,而也不由得惋惜賈家如今的情形,就這般地将女兒推到了這樣的位置。
黛玉姐弟雖未開口問些什麽,但瞧着她和賈元春的表情,也大概能猜到發生了什麽,所以一路上只盡可能地哄賈敏開心,好容易等到了家中時,賈敏也覺得舒懷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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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到底還記挂着林如海還受了傷,她知道這消息時都想馬上帶着孩子回揚州去,但是又擔心自己這般沖動回去,反而給他添亂,便也只好寫信給他,詢問情況,又提了要提前回揚州的事情。
黛玉知道賈敏要往揚州送信,便将自己前幾日剛修好的一個荷包,裏面裝了上好的檀香,想起綿軟悠長,一并交給了賈敏,要送回揚州給林如海佩戴。
而林如海收到賈敏這封信時,也正在對甄家的一應事宜作收尾工作,因着遇刺之事,他也算是低調了許多日子,也更謹慎地去搜尋相應的證據,如今證據幾乎已經收集齊全,這些日子他便更是連府中大門都不大出,只預備将手中的材料整理完成後,直接送進京城去,到時他也可以放心許多。
如今他接到賈敏的書信,知道家人擔心,他也不敢耽擱,連忙将近況寫上,又囑咐他們定要在京城內多待些日子,等他的消息,再談回揚州的事宜。
畢竟,如今甄家雖然沒有再直接對他動手,但一些意外防不勝防,他孤身一人也便罷了,總不能真地牽連家人性命,想到這裏時,他不免又想到當日甄璟所問“商鞅”之事,如今想來,換做是他,若要重選,怕是顧慮确實會更多一些。
他這邊剛寫完信,下人又來通報說,甄璟來了。
其實寶玉這些日子還是常偷偷過來的,主要也是擔心林如海的身體出了什麽差錯,林如海對此到也算是習以為常了,見人通報,便讓人将他叫到了書房裏。
他等着墨跡變幹,便将它裝入了信封中,寶玉進來,遠遠地亦瞧見了信封上的字,便問道:“伯父,這是京城又來信了嗎?”
“怎麽,玉兒這次沒給你寫信?”林如海笑着問道。
甄璟搖了搖頭,道:“許是我今日出來得早,錯過了罷。不過,如果林妹妹再寄信來,還請伯父告知她,我就要回金陵去了,今日過來也是同伯父告辭的。”
“怎麽好端端地又要回去了?”
“眼瞧着端午了,學院讓我們休息幾日,另外,伯父知道的,我明年就要進京給太子殿下作伴讀了,但是還沒和家裏人說過,總該回去早些告訴他們才好的,而且……”他頓了頓,接着說道:“我想着,這次回去,祖母怕是不會讓我再來揚州了,定是想要我多在家中留些日子的。”
“也是常情,你小小年紀,便一直在外地,你祖母又向來疼你,定是不舍的,既然如此,你便回去好好陪陪他們。”
甄璟點了點頭,又說道:“我不知伯父這邊查得怎樣了,而且,我這身份,”他這樣說着,又不由低下了頭,接着道:“也不好來追問您結果,只是如果可以,還是希望伯父可以向聖人請求調離揚州,免得再生出什麽是非來。”
林如海聽着這話,将信放下,又走上前去,拍了拍寶玉的肩膀,道:“你的心意,我都曉得,只是這事并不是我能掌控的。”
“嗯,我曉得的。”
林如海将人喚來,把信寄出,留了寶玉在書房說了會子話,但他也是急于将甄家的罪證一并呈給聖人,卻也并未再多留他,聽他說要回家收拾行囊,便着人照例送他從小門出了府。
寶玉乘船回金陵那日,亦是逢着最熱的時候,日頭晃得他幾乎睜不開眼,即便坐到了船上,仍覺得悶熱得慌,惹得他心裏都有些煩躁不安,寒煙見他情緒不佳,特特命小廚房用黃瓜、荷葉、燈芯花煮了解暑的湯來,他也懶怠喝上幾口。
“爺,您這樣哪行呢,就算天氣熱,也該進些吃食才是,要是回到金陵,老太太、太太瞧着二爺瘦了,豈不是心疼得慌。”
寒蟬瞧着寒煙在這苦口婆心地勸着,又忍不住調笑道:“姐姐別管他,這是沒收到林姑娘的信,所以才難受着呢。”
“誰說我是為着這個的?”甄璟坐起來,靠在床頭說着。
“不是為着這個,你是為哪個,說來我聽聽。”
“我,我就是熱得慌,懶怠吃。”但是,寶玉雖然反駁着,但他心裏也明白,寒蟬所言,倒也算是一個緣由,他那日從林府出來,本以為回去就能看到黛玉的信,誰像卻又沒見着,他又不曉得是發生了什麽,也不知是否是自己又惹了黛玉生氣,自然心中煩悶。
只是也怪林如海未将賈敏這次急忙送信的緣由告知于他,當時黛玉也想着林如海的傷情,便想着将早前繡的荷包交給賈敏一并送來,确實沒顧得上再給寶玉寫一封信。而後來,心中卻是有些責怪寶玉未将要進京的事情告訴她,便也有心再晾一晾他,想過幾天再寄信過來,只是這一等,便也錯過了寶玉将要回金陵的事情。
而除此外,甄璟亦是擔心回金陵後會遇到什麽事情,他也不知家中對于他要給太子作伴讀這件事,是什麽樣的态度,會否進行阻撓。
寶玉的擔憂也并不是平白的,他心裏清楚,原先甄應嘉是廢太子一派的,其實也是太上皇一派的,與新帝和當今太子是勢同水火,如今他們家能還在江南屹立不倒,也是靠着太上皇的庇佑,但若是他去給明湛作伴讀,怕是會讓太上皇認為甄家首鼠兩端,有投靠新帝之嫌。
也正如他所擔憂的那般,剛回到家,同甄老太太等人請過了安,又陪着她用過了晚膳,寶玉便想趁着衆人都在的時候,将此事說了,除了李念,幾乎沒有一人贊同他的決定。
甄老太太自然是舍不得這個孫子離開自己往京城去,只拉着他到身邊,眼淚也止不住地往下落,念叨着:“你當去給太子作伴讀就是什麽好事情嗎,你在家裏,祖母還可以護着你,到了太子身邊,即便不說是伴君如伴虎,卻也差不多了,你是要去伺候別人的呀,孩子,你在我身邊長這麽大,我哪裏舍得你去遭那個罪。”
“甄璟,你跟我說,你是怎麽同當今太子聯系到一起去的。”
“就是,難道你不知道咱們家……”甄玮聽着甄應嘉的質問,便也忍不住嘀咕,只是卻被甄應嘉的眼神,給堵了回去。
“其實,當年太上皇南巡時,我便識得太子殿下了,這些年,他也一直都想要讓我去京城給他作伴讀,只是我覺得自己還小,學問也不紮實,便一直推拒着,但如今我已考過了童生試,又僥幸中了‘小三元’,便是如何都推拒不了了,方才如此。”
寶玉這樣說着,又拉緊甄母的胳膊,說道:“我也舍不得老祖宗的,可是如今這樣,我也是沒辦法呀。”
“你,跟我到書房來。”甄應嘉聽着這話,便覺得有些不對,但是有些話,他又不願意當着家中女眷去說,便也只好将他單獨叫出來,方能詳細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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