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糾結

第47章 糾結

還未等寶玉回話, 甄老太太便先厲聲道:“你要帶他去做什麽?有什麽話就在這兒說。”

“母親,這,這裏人太多了, 不方便……”

“有什麽不方便的,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的算盤, 我的寶玉有這番造化,是他的能耐, 我不願他去,是擔心他受苦, 你如今這般樣子, 是為了什麽, 你心裏清楚。”

甄母護起寶玉來,總是不大能顧及到別人的感受,說起甄應嘉來便更是嚴厲了些。說起來, 他到底也是一家之主, 又是當着晚輩的面, 總還是要顧及些他的顏面的。

“老祖宗, 讓我跟老爺去罷,沒事兒的。”

寶玉瞧着屋內氛圍并不算好, 便忙站出來說願意同甄應嘉道書房去, 且,他這次回金陵來, 本就做好了直面甄應嘉的準備的。

“你……”

聽得這話, 甄母和李念心中多少都有些擔心, 但是看着寶玉堅定的眼神, 又不斷地安撫着他們的模樣, 終也是嘆了嘆氣, 随着他們去了。

卻說,甄應嘉這般将寶玉帶回書房時,甄玮也跟着他們一同來了,進門時,甄應嘉也看到了他,本想讓他出去,但終究還是隐了下去,任憑他進了房門。

“都坐吧。”甄應嘉坐在了椅子上,又看向他們二人,語氣倒也算平和,讓他們坐到自己面前的椅子上。

“是。”

“寶玉,你是如何同太子殿下有了聯系的,事情應不會是那麽簡單罷。”他頓了頓,又沒等寶玉回答,接着說道:“我聽聞,太子殿下這兩年對于伴讀的人選很是慎重,本該有三位伴讀的位置,如今也只找了一人,那人還是皇後母家的,是太子殿下親舅舅的兒子,而你……”

“這件事情,确實說來話長。”寶玉清了清嗓子,又看向坐在旁邊明顯對他有些敵意的甄玮,斟酌着說道:“其實,是那年太上皇南巡時,我陪着太子殿下在花園玩耍,正好聽到兄長要給當時的皇太孫抓了個人。”

聽到寶玉說到這事,甄玮不由眼睛、眉毛都有些立了起來,甄璟用餘光自然也瞧到了,只是他心中卻并不在意,如今既然提到這事,很多事情本就是隐瞞不了的,不過他也和明湛商量好了,許多事情,都可以将責任推到明湛的身上,畢竟以他如今的地位,卻也不在乎甄家是如何想他的。

“太子殿下心善又好奇,定要我陪着他一起去看看,後來我們跟過去,才發現裏面的人是秦家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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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你!你可知我将她帶到府上時為了什麽,你竟敢私自将她放走……”甄玮不住地在給自己順着脾氣,又問道:“那日我派人去揚州,他們去你府上,說是見到了林家那個女人,可也是你救出來的?”

“是,是我求太子殿下幫忙搭救的,當時也是湊巧,正逢着……”寶玉擡眼看了看甄應嘉,小聲道:“正逢着廢太子出事,他就順便将林家姑娘救了回來。”

甄璟說完,屋內除了甄玮喘着粗氣的聲音,一時間竟沒有別的動靜,過了不知多久,方聽到甄應嘉說道:“我兒心善啊。”

“可你知道,我們家與先太子之間的關系嗎?”甄應嘉問着,語氣卻聽不出生氣與否,他心中明白,自己雖從未與這小兒子說起過家中事務,但這些事幾乎是府內心照不宣的事情,他這兒子又豈會不清楚。

“兒子知道。”

“你既知道,還這樣做。”

甄璟擡頭看向他,道:“我知道當時咱們家同廢太子的關系,但是那時的太子殿下,亦不過是一個小世子而已,哪裏能與當日的皇太孫相提并論,兒子又何嘗比他大上多少,我們當時,不過是在作自己認為是對的事情,想要幫助一個無辜的姑娘罷了,我不認為自己的選擇錯了。”

聽到寶玉這話,甄玮只是更覺氣悶,急着說道:“什麽叫你認為是對的事情,難道還是我做錯了不成?”

“玮兒。”甄應嘉沉聲制止了甄玮,而後頓了頓,又緩緩道:“你先不要說話。”

“就因為當日之事,你和太子殿下,便一直聯絡着?”

“是。”

“那若今日我不同意你進京城去作伴讀,你當如何?”

“父親。”甄璟看着他,道:“我這次回金陵來,便是要與你們說這事,但其實也并不是商量,我剛剛在祖母房內也說過了,在這件事上,我沒有選擇的餘地,咱們家,其實也沒有不是嗎?”

“你!”

“父親,您在官場這麽多年,應該也知曉,太子殿下如今與我定了進京的時間,定是已與皇上、皇後說過了,只是如今還未下旨而已,若我突然間說不去了,即便太子殿下那裏看着往日的情分,尚說得過去,但皇上、皇後又該如何想,難道不會想着甄家不願效忠,竟連一個兒子都舍不出去嗎?”

甄應嘉看着他,他似乎是第一次發現,自己這個兒子,竟有這麽大的主意,但卻仍然挑眉,冷笑道:“那你也該知道,沒有下旨,一切便有變數,我只需上報你身體不佳,不适合入宮伴讀,以免給太子殿下過了病氣,想來聖人也不會怪罪于我。”

“但我相信,您并不會這麽做,畢竟讓我入宮給太子殿下作伴讀,也并不是全無好處的,甚至您得到的未必會比失去的多。所以,我想,您應也不會讓這所謂的‘變數’輕易出現罷。”甄璟這些日子仔細想了此事,他想甄應嘉應是可以從這件事中看出“好處”來的。

雖說他們這番作為,可能會導致太上皇對甄家的不信任,但同時卻可以向新帝釋放一個求和的信號,也可以讓外界認為,甄家還是會有未來的,哪怕這件事情并不長久,但也總會給甄璟贏來一些喘息的時機。

“你想得倒是周全。”

甄璟看向寶玉,沉聲道:“父親想得應能比我更周全些的。”

“你先下去罷,這些日子多陪你老太太和你母親待些日子,暫時不要回揚州去了。”

“是,我知道了。”

甄玮瞧着他退出甄應嘉的書房,便忍不住說道:“父親,難道父親真要讓他去給那個小太子作伴讀不成?”

“這件事情,我得再考慮考慮。”

“可是,父親,這小子瞞着我們同那小太子來往這麽些年,誰知道他還會背着我幹些什麽事情,況且,父親總該記得咱們和太子爺的約定罷,難道我們就這麽放棄嗎,您該不會認為,當今聖上就會這麽輕易繞過我們家吧。”

甄應嘉靠在椅背上,長嘆一聲,又擺了擺手,道:“先出去罷,讓我仔細想想。”

“父親!您可別忘了,林如海在揚州可一直在搜集着咱們的罪證,難道您真的相信現在能倒戈嗎?”

“出去。”

甄玮見着他如今竟有些猶疑的樣子,心中更是有些煩悶,他們籌劃了這麽久的事情,竟然能這麽輕易被動搖。他本想再說幾句,但瞧着甄應嘉确實面色不佳,就只又坐在那裏等了一會兒,便也沒再堅持,自退了出去。

而甄璟如今的情況,确實讓甄應嘉動搖了許多,他們原來緊緊靠在廢太子這艘船上,本就是因為沒有選擇的選擇,太上皇如今已經讓位,又與新帝勢同水火,而他們作為太上皇舊臣,向來是不在新皇眼中的,這些日子林如海明裏暗裏在調查他們,他雖然不知結果如何,但也總曉得,這是奉誰的命令。

但按照原先的計劃走,無異于刀口舔血,前途未知,如今甄璟既然能入了當今太子殿下的眼,将來未必不能為甄家搏一個好前程。

只是,兩個選擇對于當前的甄家來言,都是一場賭博,是輸還是贏,都只是概率的問題。況且,這些年甄玮對于寶玉的敵意,他也是都看在眼裏的,如果要依靠甄璟來扶持甄家,那将來甄家的重心和重擔也必定要落在寶玉的身上,依着甄玮的性子,怕是會有兄弟阋牆之禍。

他就這樣在書房靜坐了一夜,都不能下定決心,做出選擇,他似乎從未覺得自己曾這麽優柔寡斷過。

也因此,他也并未再逼迫自己趕緊做出決定,而是給了自己一段思考的時間,同時也是在觀察着這兄弟兩個。他承認,他因着自己同甄玮母親的情分,一直更看重甄玮,同時,他也認為這個兒子是最像自己的那個,亦指着這個長子支撐甄家,并不指望自己印象中,那個向來軟弱的甄寶玉去做什麽事情。

只是,現今看來,他的二兒子,确确實實是長大了,想法也多了,想來竟也是能擔得起甄家門楣的,唯一讓人擔憂的是,他會否在自己的掌控範圍內。

就這樣,直到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他也未曾做好決定,但令他欣慰的是,甄玮這些日子倒是真的沉穩起來了,并未再來詢問他于這件事的決定。

只不過,好日子沒有過上多少時候,命運似乎就要幫他做出決定了。

那日,他剛上衙門公幹去,便聽得下人急匆匆來到衙門,又忙慌慌地說道:“老爺,二爺今日在家中看書時,不知為何竟吐血了,家中剛請了大夫過去,老太太和太太讓我來尋您回府呢。”

“怎會如此。”甄應嘉連忙從座位上站起,便要往家中走。

“回老爺的話,聽二爺身邊伺候的人說,二爺前些日子就有些不适,像是感染了風寒似的,寒煙姑娘本就要請大夫來,只是二爺要強,只說過幾日便好了,就一直耽擱着,哪想到如今竟吐了血了。”

“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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