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我早就該注意到了,那些異樣。
從德川傷口暴露的第一天我就該發現的。
畢竟世界上不可能存在一模一樣的傷口,更何況還是如此親密的兩人。
真理子和德川。
檸檬炸彈所導致的傷痕。
要是按照這個邏輯,那麽德川會說“姓太宰”的原因也很明确了吧,她把自己和一色弄混了。
而現在,一色正坐在我的面前,擺弄着裙擺上的裝飾。
我凝重的打量着她,就好像我從未見過她那樣。
真理子的謹慎,德川的性格活潑,一色的內斂溫和,在某一刻竟出現在了她的身上。
咔噠咔噠——
時間只剩一個半小時了。
頭頂,四周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已經有點呆不住了。
于是,我稍稍活動了一下腿。
彭——
槍頭冒出硝煙,一陣劇痛從我的小腿處傳來,汩汩的血流出,我沒忍住發出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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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不要亂動。”
是沒有魚尾的真理子,正繃着一張清秀的臉站在一色剛剛的位置上,而一色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低下頭,裝出已經服從的樣子。然而私底下卻在暗暗感受着懷表的存在,準備用意念催動異能。
然而細細感受了半天,也沒感覺到腿部的疼痛有所緩解。我正感到疑惑,這時只聽一聲脆響,我的懷表摔在了水泥地面上。
“哈!”真理子發出了一聲怪笑。
敵人很了解我!
這個想法如同毒藥,不經意間侵蝕了我的五髒六腑。
說實話到這裏我就開始慌了陣腳,無論我怎樣鼓舞自己我能行,但還是忍不住冒出一些消極的想法。
時間一分一秒的溜過去,我頹廢在這無聲恐懼中。
或許是弦繃得太緊,它終于斷了,我的腦子裏蹦出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我開始瘋狂扭動,子彈也如約而至,掃射在我的身上。
我吐出了不少鮮血,可同時我也獲得了好處:蟲繭破了,我從中滑了出來。
因為失血過多,我匍匐在地,幾乎起不來,可新鮮的空氣肆意流過身軀的感覺還是很好的。
我艱難的擡起頭,欣然看見我的懷表仍舊老老實實的躺在地上。
按理來說,經歷了如此大的變故,它還擺在那裏是十分不正常的。可對于一個已經貧血了,并且一心求生的人來說,這個漏洞可以忽略不計了。
我用手指扣在地面上,在地上留下了觸目驚心的血痕。
終于,我只要在抻抻手指就可以拿到懷表了!
嗒——
冰涼的金屬槍終于抵在了我的頭上,我知道我馬上就要迎來生命的終極。
“真不明白,先生為什麽這麽愛玩貓捉老鼠的游戲,又不是小孩子了......算了,就讓我來喚醒他吧。”
真理子嘀咕了一串我聽不懂的話,緩緩扣動了扳機。
......
“烏拉——”
太宰只身從頭頂的破洞飛身而下,一腳踢飛了真理子。
國木田和敦也跳了下來,一個人用膠帶封住了她的嘴,另一個人縛住了她的手腳。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切,總感覺這幫人像是有所準備似的。
“辛苦啦,司葉君~”太宰戲谑的摸摸我的頭頂,這讓我更加肯定我被騙了。
憤怒自心而起,心跳加速,毒素蔓延的更快了。
“哎呀,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嘛~”
這是我暈倒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陽光璀璨,卻如月光一般凄冷清白,肆無忌憚的照射,未經我允許的就靠近過來。
我被晃的有些不耐煩,想用手去遮擋,但我無論怎麽樣努力,都不能移動自己分毫。
那種無力感,如同瀕死,如同做夢,絕望的令人想哭,但卻突然發現睜不開眼睛,眼淚根本無處釋放。
“啊……”我活動了下嘴,卻發現突然可以出聲了,可聲音仍像嬰兒哭啼。
一只粗糙的手裹住了我的手,像父親,可肯定不是父親。
沒開頭的,我信任這只來路不明的手,他就像我的神明一般,一下一下的揉搓着我的指肚。
我睡熟了。
我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了很久。也許不是很久,對于別人只不過是僅僅一剎那,而我感覺很難熬罷了。
“這種毒很霸道,但現在已經解了,會慢慢好轉的。”
“太宰,你這次做的決定太大膽了!變數太多!”
空氣中沒有太宰的聲音。
“他好像醒了......”
溫和的呼吸聲在頭頂吹拂着我的額頭,癢癢的,很安心。
也許是毒的作用讓我腦子的筋搭錯了一根,我用盡全力伸出手,抓住了那個人的耳朵。
“咦!!!痛痛痛!”敦狠狠的吭叽了一聲。
我很開心看到他疼成這樣,于是便用力着,無論如何也不松手。
該!叫你們事先不和我商量!
“哈哈哈……”我一個沒忍住,發出了沙啞的笑聲。
“好小子!”國木田過來,氣勢洶洶,吓得我立馬痛苦的搖搖頭,意思是自己還沒完全好。
國木田收住了腳步,我也松開了手。
我睜開眼睛,四周都是霧蒙蒙的,可依舊不耽誤我鎖定“可愛”的同事們的身影
我立起眉毛,意思是讓他們給我一個交代。
“其實這件事,最初也只有國木田先生和太宰先生知道……”谷崎說道,聲音弱弱的。
“我們本來是準備是想一起捉拿陽子和真理子的,可是在經過第一次交手後,我們發現了陽子真正的實力是如此的強大,于是不得不暫時撤回,另尋他計。”
國木田接過了話茬。
“而新的計謀就是派一個毫不知情的,看起來不是很能打的一個人去吸引敵人注意力……當然,我不知道會發生這種情況。”
他應該指的是我的傷。
“我們本來打算是讓你或者谷崎去的,因為你們的異能在某些時刻能夠保命,而平常又不會太引得敵人注意力。”
“但漸漸的,我和太宰發現,敵人似乎有意在接近你,渡邊司葉。而你也正好對信鴿遮遮掩掩的秘密很感興趣,于是,我和太宰決定,與其巧加安排,莫不如順水推舟,就派你去主動接近了德川。”
國木田不再說了,因為後面的事情我也都清楚了。
至于他們是怎樣避開陽子,過來拯救我的,說實話我已經不是很感興趣了。
“那你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我嘶啞的問道。
國木田愣住了,似乎沒有想到我問這個問題。
“這就說來話長了。”太宰頂替了他的位置,語氣難得肅穆。
“從近期的巡邏我發現,信鴿正在有意識的蠶食偵探社的土地和勢力,并且已經對偵探社的信任度有了一些影響。不知道他們是通過怎樣的手段,但是已經有一部分人相信,那日演唱會群衆集體失控是和我們有關系。”
“而且,不知道司葉你還記不記得,你問過我,為什麽信鴿的騷擾活動如此頻繁,但偵探社卻沒有出手去幹預。那麽好,我現在告訴你,偵探社一直有想要去管理的心,可是經過我長時間的收集到的信息來看,沒有充足的準備和時機,我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去幹涉他們行動的。”
“為什麽?”我詫異的問道。
“司葉,因為它是一個成立于華夏的組織。如果我們處理不好,可能會導致華夏的官方異能組織對于偵探社進行迫害。這個結果太糟糕了,無論是誰都不會想要看到的。”
“那橫濱的異能特務科呢?他們不去管管嗎?”
“對啊,你看看這就是問題所在,”太宰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信鴿因為有小說公司這層外殼,所以可以堂而皇之的進入橫濱做事。可我們呢?異能組織本就是我們很耀眼的一道标簽了,更何況我們還沒有外殼,沒有正當理由。我們無論去哪裏都會被各地的異能組織監督的,司葉君。”
“所以你打算用這種方法,麻痹敵人,抓走其心腹,借此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後,一舉打退信鴿嗎?”
“也可以這麽說吧,”太宰笑了,笑的很憔悴,以至于我都忍不住開始在他的頭上搜羅白發,“你會相信我嗎?”
我沉默了,沒想到他會這麽問。
這個擁有絕對頭腦的男人啊,為什麽連這麽簡單的事都猜不到呢。
“不相信你,還能相信誰呢?”我笑道,露出了八顆白牙,盈盈的看向太宰。
太宰愕然,指尖微微顫抖。
“是啊,我們是夥伴啊......”
這是長達半小時的對話後,太宰得出的,最有意義的結論。
......
一個月後。
我可以下床了,穿着寬大的病號服在偵探社裏來回溜達。
“啦啦啦,我是小蝴蝶。”我扇動着自己的胳膊,感受着清新的空氣湧入我的袖口。
盡管這樣會扯到我的傷口,可我不在乎。
“你可沒告訴我這個毒有損智商啊,與謝野醫生!”谷崎在一旁打趣道。
“拜托,躺了這麽長時間,還不讓我活動活動?”我抱怨道。
“可以活動,但還請像人一樣。”
“嘿!打咩呦~”
我一下撲到了谷崎身上,和他扭打在了一起。
但還沒等戰事白熱化,我就□□着捂住了傷口。一旁的國木田早有準備,上前一把将我拽起來,丢在了沙發上。
沙發裏傳出了duang的一聲,成功又把我逗笑了。
“哎~這麽可愛的女士,為什麽要長一口獠牙啊!”太宰從審訊室抻着懶腰走了出來,胳膊上挂着斑斑血跡。
我不笑了,皺着眉頭和其他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近一個月以來,太宰一直在負責審訊真理子,從她嘴裏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可都無果。
我其實是打心底相信太宰的審訊能力的,畢竟這人可是曾經最年輕的黑手黨幹部。可按照如今的結果來看,不僅是我們,恐怕連他自己都對自己的能力産生了懷疑。
我站起身,想去審訊室看一眼真理子。
“小心哦司葉君~美女也是會咬人的~”太宰提醒道。
“放心吧。”我回道。
審訊室的門是偵探社裏唯一一個推開時不會響動的了,我猜應該是為了讓被審訊的人時刻處于極度緊張的環境中,從而打破他的心理防線。
可這顯然對一些心理素質特別強大的人不起作用。
我就這樣,悄然無聲的出現在了真理子面前,靜靜的凝視着她,不錯漏一點端倪。
用她那野獸一般的直覺,真理子很快就注意到了我,擡起頭與我對視。她的眼底平靜異常,像是野獸進攻的前兆,我非常不出息的被唬到了。
“我不是很清楚,你為什麽要如此堅守這個事情。”最終還是我先開口了。
“怎麽,你知道是什麽事?”她挑起眉毛,反問道。
“我不知道。”我坐在了她面前的凳子上,與她面對面交談。
“我發現你們偵探社的人都挺有意思的。”
“是吧,我也這麽認為。”
“你別跟我在這兒打哈哈,要盤問什麽就趕緊的。反正該用什麽招剛才你同夥他基本都用遍了,你我估計也沒什麽新意。”
“哦,也沒啥,我就是想知道你怎麽咬的他。”我把雙手交疊在腦後,悠然自得。
“......“
“怎麽了?“
“你們偵探社的人可真是,一個比一個變态。”
聽後,我幹笑幾聲沒說話,心裏尋思要論變态我和他們還差了十年火候。
後來也沒什麽好說的了,我就這麽幹巴巴的坐着,就這麽看着她目不轉睛。
後來,閑着也是閑着,我幹脆把袖子撸起來,白淨的胳膊怼到真理子眼前,說道:“來啊,真理子小姐,讓我看看你是怎麽咬的他。”
真理子驚愕的擡頭,我們的眼神交彙了好久。許是這一個月以來憋了很多氣,她也沒有太多猶豫,嘴角一吊,整張臉像史萊姆一樣扭曲變形。
我詫異的觀察,一時間竟然忘了縮回胳膊。
只見她的臉扭曲過後,變成了一個泛着水藍色光芒的魚頭。魚頭裏利牙交錯,大小如同一支支小匕首。
她的舌頭甩出來,帶着口中的粘液,濺到了我的身上。
我一陣作嘔,此刻才想起來縮回胳膊。但她的攻擊還是來的太快了,我的胳膊還是被劃出了一條不深不淺的血痕。
我回憶了一下,太宰胳膊上的傷口也是差不多的。
等等,也差不多?
我向後退了幾步,遠離真理子的攻擊範圍。
原本我以為她能把頭變成這樣是異能所致,可是倘若要是這樣的話,那麽在她的牙接觸到太宰的一瞬間,異能就該消失才對。
我盯着她嚴重變形的頭,一個瘋狂的結論誕生在我的腦海裏。
小池真理子,是個貨真價實的魚。
看到這幅情景,我感覺自己以後可能都不會碰紅燒魚頭了。
為了不給自己留下更多的心理陰影,我決定就把真理子扔在這裏,然後出門将這個發現告訴同事們。
于是,我走出門将這個發現告訴了大家。
太宰聽後,先是沒吭聲,用指腹輕輕的摩挲着下巴。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臉上展露出了茅塞頓開的狂喜。
“原來是這樣。”他喃喃道。
嘩啦——
也就是同一時間,窗戶被不知名的物什擊碎,稀裏嘩啦的碎了一地。
我上前去撿起罪魁禍首,驚訝的發現是一塊拳頭大小的玉石。
韓非子,難道是他?
我擡起頭,看向對面的大樓,果不其然,那裏有一道修長的身影。
因為我仍記得某些有關于他的不悅經歷,所以這次一看到他,我渾身的肌肉就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太宰走到我的身側,拍拍我的肩膀,意思是讓我放松。
我不知所以然的看着他,卻只見他向遠處的身影揮了揮手。
那人得到應允,點點頭,身影一晃,化作漫天白羽,下一秒就出現了偵探社裏。
國木田皺起眉頭,似乎對憑空出現在偵探社裏的鳥毛十分不爽。
“各位,好久不見。”韓非子坐在窗框上,木然的笑着。
這家夥,我心說,坐在碎玻璃碴上,也不嫌紮屁股!
“想必韓先生此行是為了她吧。”太宰淡淡的笑着。
“是的,是的,”韓非子搓搓手,“我家泰戈爾老爺子自從養不了魚之後,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
“哈哈哈,”太宰幹笑幾聲,“我怎麽記得泰戈爾先生之前一直是在養鴿子呢。”
“自從見了這東西,老爺子立馬改嗜好了,您要不也看看?”韓非子手裏捏着的,是一枚USB。
我立刻就明白了他要幹什麽,他要用我們想要的信息換回真理子。
“哦~原來還有這麽神奇的東西!”太宰接過USB,交易成功。
他和敦對了下眼神,後者明顯猶豫,但還是按照指令把真理子帶了出來。
此時真理子已經恢複了令人心跳加速的容貌,安靜的陪同在敦的身側。她擡眸,對于偵探社的人突然集齊有些緊張。
“噗呲。”韓非子發出了一聲氣音。
真理子看到了他,眼睛瞪大,喜悅難免。
敦解開了她身上的鎖鏈,注視她越走越遠。
偵探社的待遇再怎麽好,她過的也是一個多月的囚禁生活,整個人瘦了一圈。
踱到了韓非子身邊,她終于是一個趔趄,身形不穩,摔在了玻璃碴上,吹彈可破的皮膚立刻鮮血直流。
而韓非子只是冷眼看着這一切,等了一會兒,發現她确實沒有了行動的能力後,反手從自己背後掏出了一個圓滾滾的玻璃魚缸。
那只是最普通的魚缸,随便去市場上逛一圈就能買到的那種,我實在是想不到該怎麽用它帶走真理子。
更何況,真理子還是如此兇猛的食人魚。
就在我困惑之時,韓非子從窗臺上出溜下來,把那個魚缸像拔罐一樣,扣在了她的後背上。
見此,我甚至都開始腦補起了拔火罐的印記腫成一個人頭的場景。
我甩甩頭,默默保佑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等了一會兒,真理子身上确實是沒有多長出一個人頭,但是卻是在慢慢解體成為了一粒一粒肉色的沙子。
這沙子在天花板上盤旋,最後形成了龍卷風一般的形狀,自上到下鑽進了韓非子的魚缸之中。
我看到這幅景象,用驚掉下巴來形容我簡直毫不為過。不顧之前的過節,我往前湊了湊,想看清魚缸之內的情況。
韓非子見狀,立馬就明白了我的想法,手臂伸直,盡可能的靠近我,同時抖了一抖,像逗小孩兒一般眨眨眼。
我一陣惱火,但是為了那個魚缸,我忍了。
魚缸裏,碧海藍天,沙礫閃爍。巨大的椰子樹葉籠罩出一片陰影,椰子被整齊的碼在樹底,只是單單看着,就讓人感覺渾身清涼。昏迷不醒的小池真理子正卧在那陰涼之中,露出了湛藍的魚尾,看起來睡的很熟。
我不覺間出了一身的冷汗,這魚缸裏俨然是另一個世界!
“裏面風景很好。”韓非子更像是在逗孩子了。
“不了,謝謝。”我神色一冷,退回了之前的位置。
“走了,我會替你們和泰戈爾老爺子問好的~”語畢,他一個翻身從樓上跳了下去。
一片鴿羽紛飛。
“那是什麽?”我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捂着隐隐作痛的傷口,緩了緩神。
“不知道又是什麽奇奇怪怪的異能。”國木田把USB插在了電腦上,靜靜看着它讀取。
“哈~信鴿真是卧虎藏龍啊,看來以後和他們交往要更加小心了呢~”太宰飛撲在沙發上,又是duang的一聲。
只不過這次我沒有笑。
“啊,太宰先生,我希望你在開玩笑。”敦一臉沮喪。
“适當的打擊可以提高大家的鬥志哦~”
“您這是又從哪裏淘來看的失敗育兒經啊!”
“阿敦每次都能精準吐槽我呢。這本書三日元包郵哦~組團更是有對折!”
“免了!”
“噫!!啊,司葉君,我心裏好痛,兇手是中島敦。快!替我報仇!”說完,太宰就“壯烈犧牲”在了他常躺的沙發上,享年23歲。
我和敦對視,笑了笑,說道:“看來我們除掉了一個共同的敵人呢,恭喜恭喜!”
敦怔住了,意識到我在說什麽後,爽朗的笑了。
“你們別吵了,過來看看這是什麽。”國木田出聲打斷了我們水深火熱的“戰局”。
我好奇,就跟着敦和太宰湊到了國木田身後,把光堵了個嚴嚴實實。
國木田嫌煩,就揮手把我們仨敢的疏散了一些,才沉下心來看文件。
“司葉,把你上次那個USB拿過來。”
“啊?哦,好的。”
“直接把你電腦搬過來吧。”
“我直接下載到手機裏看不是更好?”
“随便你,快點!”
我導好了文件,打開畢恭畢敬的端到國木田的面前。
國木田把兩個屏幕對比了一下,說道:“你們看,這像不像司葉那份文件更新後的?”
我把頭伸過去,細細觀察了片刻後驚呼:“還真是!”
“那這是什麽意思?之前那份是假的?”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假的到不見得,”太宰搖頭,“我猜可能是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所以導致他們臨時改變了策略。”
“當然這是排除信鴿沒有撒謊的前提下?”
“當然這是排除信鴿沒有撒謊的前提下。”
“他們有可能撒謊嗎?”我問道。
“嗯......不會,”太宰思忖片刻,答道,“反正這些信息我們遲早都要知道。”
我點點頭,繼續合對信息。
2022.6.5 美人魚演出開始
2022.6.26 因特殊原因,演出暫停
2022.7.24 因特殊原因,演出暫停
2022.9.4 美人魚演出進入重要階段
2022.9.17 協作體交接成功,可以繼續演出
如上是我第一次拿到的信息。
國木田先生拿到的和我相似,只不過多了一點添添補補。
2022.10.2 任務取的決定性的勝利
2022.10.9 任務出現不可彌補的缺漏,演出休止
2022.10.23 已派出專員,回收行動開始
以上是增加的內容。
2022.9.4 美人魚演出進入重要階段
以上是删除的內容。
接下來是幾大篇的空白。
雖然直覺告訴我們,這幾頁絕對沒有那麽簡單,可由于時間關系,國木田直接過渡到了有字的那一頁。
那是一封信。
我的老朋友:
近來身體可安好?
我在海濱城市逗留許久,身體染上了風寒,咳中總是帶着血跡。想來也是可笑,但鼻炎卻是好了的,這是不由分說的。
這裏的城市有很多軟食,味道尚可,但卻是不合我胃口的。我的牙口很是不好,素來的習慣仍在強迫我吃油炸的硬食,使得我身體狀況愈下。
可笑。
你囑咐我的那件事我仍舊在辦,只不過進度緩慢,令人慚愧。
魚兒今兒總是不懂事,消瘦了很多,我看着也心疼。于是我特派卡夫卡去照料魚兒,你知道的,他是一個懂事的孩子,這件事交給他我很放心。
ZHOU
2022.4.19
中間沒有“老朋友”的回信,直接就是下一封。
我的老朋友:
近來身體是否安康?
我的身體更加糟糕了,連擡起筆都是一件難事,于是我不得不在煎熬的日子裏去欣賞我那棵棗樹。
它的花已經開敗了,你懂得,這不是一個好跡象。
近日聽聞你在看書,我特地親自挑了幾箱給你郵遞過去。錢財不重要,主要是可以讓你避免與一些宵小之輩接觸。
你總去那家書店就不要再去了吧。
我有幸去過一次,只不過是末日裏的溫室,戰火裏的帳篷,脆弱的很。
老板娘我也不是很喜歡,如此憂愁的形式,她還能總擺着一副笑臉,定不是什麽好人。
敬仰你才華的人很多,大可不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綜上,良藥苦口利于病。
魚兒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好了,見我也是愈來愈親切。
等卡夫卡走之後,計劃的進度就會快很多了。
我倒不是瞞着這孩子,只不過有些事情還是只讓我們承擔就好。
歲月靜好,請讓我們負重前行。
ZHOU
2022.4.29
我皺着眉頭看完這封醋意濃濃的信,轉頭又去看下一封。
這是一封回信。
ZHOU:
我近來很好,精神飽滿。
前些日子很忙,故而一直抽不出時間回複你,希望你還在,沒有妄自行動。
海濱城市氣候溫潤,食材鮮美,是一個适合養人的美地。至于你的種種不适應的結果,我思來想去還是認為是你思慮過重。
硬食,按照我多年的經驗,心情不好的時候吃兩口還是可以的。
至于你壽命驟短,心跳加速,那就都不在老夫的思考範圍之內了。
哈哈。
至于宵小之徒的說法,請恕老友不勝茍同。
我們是多年的交情,我深知命運在這個可憐的女人身上留下了多麽深刻的疤痕。
華夏的儒家曾有言論,不了解別人,就不要妄下定論(我忘了原句),故而一次見面說明不了什麽,嘴下請三思。
卡夫卡已經回巢了,這是我親眼所見的。
魚兒我也已經接手了,該去捕獵了。
每一片羽毛都有它的用處,心疼在所難免,忍耐才能成大事。
還請共勉之。
你的老朋友
2022.5.21
三封信讀完了,文檔也到頭了。
我們四個人都一臉蒙圈,沉默着不知如何開口。
尤其是我,看了這封信後,總有一種回歸初中語文課文的感覺。
現在我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ZHOU這個人雖然是個老爺們,但是卻像個女人一樣唧唧歪歪,絮叨一些常事,到不像是業務往來,更像是閑談。
而“老朋友”這個人,總感覺回話是無奈之舉,回了也只不過是為了怼回去。
唯一有用的,大概就是涉及“魚兒”和“卡夫卡”的部分。
“魚兒”不用說,肯定是化名,至于“卡夫卡”我的直覺就肯定這是一個真名。只不過歷史上從事文字工作的“卡夫卡”有很多,部分作者作品名字裏也有“卡夫卡”的字樣。一時間,我還真猜不出這個“卡夫卡”是哪個。
但是可以确定的就是,“卡夫卡”和“魚兒”有直接關系,甚至有可能是上下級,或者領頭人。
“這個‘魚兒’,會不會指的就是真理子?”敦問太宰。
“很有可能。”太宰立刻答道,看他的表情,似乎心中已有定論。
“‘ZHOU’和‘老朋友’又是誰?”我問。
“不知道呢,但我感覺司葉君你應該知道其中一個~”
“我知道?”
“嗯哼~”
我低下頭,接過國木田的鼠标,又重新看了一遍那三封信。
首先,那個“ZHOU”我肯定是不認識。因為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我都沒有住在海濱城市,同時身體牙口都不好,還非得吃硬食的這種倔強朋友。
至于“老朋友”這個人的行文風格的确是及其眼熟,怼死人不償命的那種。
我又仔細的過濾了一遍。
“總愛笑的老板娘”、“書店”、“羽毛”……啊,我知道他可能是誰了!
拉賓德拉納特·泰戈爾!
想不到這麽長時間沒見,他還能以如此獨特的方式出現在我的生活裏。
但同時,假如他們說的話真的和一個月前綁架我那件事有關的話。那“魚兒該去捕獵了”這句話肯定與我有關。
想到這裏,一種沒來頭的被背叛感油然而生,有些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