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安餘因為之前扔過一個袁管事下發的懸賞令,被師父知道後訓斥了一番,只是扔了倒也沒什麽事,可安餘還把懸賞人給揍了,這問題可就大了,即使是在鬼蜮裏,做事也要講個道理。
安餘當時被流影拉去看“美人”了,袁管事找不到安餘,就去找了安餘的師父慕老。
安餘和流影都是師父從鬼蜮外面撿來的棄嬰,不止她們,鬼蜮裏好多人都是這樣來的,這裏剛建成的時候只有一群亡命之徒,因為離京都有一段距離,來扔孩子的多,大多都是些女孩子,家裏養不起了就大半夜的來丢在這。
流影被自家師父打發去澆院子裏的花花草草,古樸的小院子被打掃的幹幹淨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世外高人的住處,其實裏面住着一個年逾半百的老爺子。
一道鵝黃色的身影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看到流影就急匆匆問:“流影,小安子還在挨罵嗎?”
流影剛打完一桶水掂到一旁,“姑奶奶,你慢着點,這全是水,別滑倒了,師父和安餘還在屋子裏,看樣子是還沒結束,我勸你現在也別過去,師父還在氣頭上,小心他連着你一起罵。”
“不行,小安子是因為我才被師父罵的,我現在不過去也太不講義氣了。”
流影一邊拿着水瓢準備澆水,一邊說:“随你,不過阿萱,你知道安餘為什麽要把懸賞令給扔了嗎,居然還把人給打了,她也不是個不講道理的?”
想到這阿萱就來氣:“本來……本來是我纏着安餘要她帶我做任務的,誰知道這次的懸賞是為了江南一帶赈災的救濟銀子,他們要安餘把賬簿給調換了。我看過那個賬簿,他們根本就是一群子貪官,那可是多少百姓的救命錢。”
流影挑了挑眉“沒了”不應該啊,如果只是這樣,安餘大可背後搞事,不至于當場動手。
阿萱支支吾吾道:“當然還有...去的地方是家花樓,我沒聽小安子的話就想到處看看,他們可能以為我是……所以就想欺負我。不過小安子發現我沒了,就趕緊找我,看到我差點被欺負,就當場和他們反了臉。”
“什麽?!你告訴我,都是誰,姐姐幫你綁了他們,剮了他們的皮。”流影聽完頓時不淡定。
“別了,小安子已經幫我教訓過他們了,腿都斷了,哎呀,不跟你說了,小安子還……”
不等她說完,安餘便從屋子裏出來了,阿萱連忙跑到她身邊問道:“小安子,師父消氣了嗎,他要是還沒消氣,我去說,本來就是因為我。”
安餘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沒事了,他能有多大的氣,沒多久就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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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餘想起師父被氣得發抖的山羊胡子,一時有些好笑,只是她不明白出來之前,師父說的那句話“安餘,別和大雍朝堂牽連上,不管是人還是事,都不要。”是安餘聽不明白的滄桑又有些難以察覺的悲傷,那聲音仍在安餘腦海裏回響。
當時師父背對着她,她看不見師父的表情,難道師父知道她和熙老頭有聯系了?應該不會吧。
聽到安餘沒事,阿萱又恢複了先前咋咋呼呼的樣子:“嗳,流影跑哪去了?剛剛還在這,好啊,師父讓她幹活,她又跑了。”
安餘這才看到地上一片狼藉,這個流影。
“師父罰你抄一百遍門規,明早檢查,趕緊回去抄,這邊我收拾,省的他又生氣。”
聽見懲罰小姑娘立馬苦個小臉,“為什麽罰我啊,哪有什麽門規,都不知道是他從哪東拼西湊的,字老多,還難寫。”
安餘輕輕敲了敲她的腦袋道:“因為你不聽我的話亂來,快去寫,寫不完明天你就沒飯吃。”
把小丫頭趕走之後,安餘撿起地上的水瓢,專心澆水,眼前的花花草草都是些不常見的藥材,名貴不到哪去,也是師傅唯一的愛好。
此刻的皇宮周圍異常安靜,只能聽到禁軍們四處巡邏的聲音,只有啓祥宮內,歌舞升平,君臣之間看似一片祥和。
李慕今天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天家親情的涼薄,本來是接風宴,卻一無論功行賞,二無慰問關心,真是一言難盡啊,全程皇帝就只賜了個座,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只是單純與群臣宴飲。
還好來之前王爺吩咐過了,讓他們沉住氣,不然就算是皇宮裏的瓊漿玉液也擋不住身後将士們的怒氣。
看到自家王爺還是那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李慕把提起來的心放了放。
帝無淵仍是一身戎裝,銀白色的盔甲在大殿上格外顯眼,卻又好像被所有人孤立。
但沒人敢真正無視他,他明白的很,高坐殿堂的那個男人想要殺殺他的威風,即使知道這樣會讓跟着他的将士寒心。
皇帝想讓帝無淵知道,知道他是這普天之下的主,不可違抗,但是在帝無淵眼裏,他只是個卑鄙小人,就是這個男人,騙了他母親,得了外祖的支持,在登上皇位之後便本性暴露,可憐了母親的一片真心卻變成一杯鸠酒,了送了一生,每每想到此,帝無淵就不受控制的想要殺了那個男人。
不行,還不是時候,帝無淵冷眼看着高座之上的皇帝,仰頭喝完杯中的清酒,身旁的宮人趕緊又為他滿上。
細看便可發現那宮人耳尖泛紅,先皇後是當年京城第一美人,當今聖上也俊美非常,他們倆的孩子真是繼承了父母最好的相貌,只是可惜襄王殿下不得皇上喜歡。
瞧瞧這手,本來應該如美玉般溫潤,如今卻美玉有暇,倒也不是疤痕遍布,但總是讓人覺得唏噓。
良久,像是想起了這個兒子一樣,皇帝放下手中的杯子,他身邊的常公公立馬揮散一衆歌舞,大臣們紛紛安靜下來,端坐以待。
皇帝把目光落到帝無淵身上道:“淵兒英勇,年僅十七便可擊潰北地數十萬敵軍,有秦老将軍當年的風範,大雍之良将。”
話落,帝無淵便起身,清冷的聲音在大殿上響起:“兒臣不敢與外祖相提并論,能擊敗敵軍,少不了坐在兒臣身邊這些将士們,他們才可謂大雍的良将。”
一時之間大殿之上可謂針落有聲,最後還是皇帝先開了口“那是當然,朕之後定讓人論功行賞,不可虧待了這些功臣。”
聽此,那些還是戎裝的将領們才起身叩謝。
皇帝等他們行完禮後示意他們坐回去,“淵兒雖然去了一趟戰場,但畢竟你還年輕,還需要多多歷練,不過,你在北地也受了不少苦,最近就先好好歇歇。朕已經賜下了襄王府,又讓人好好的修繕了一番,明天讓太醫院去一趟給你好好養養身子,今天就早點回去歇着吧。”
看似一副關心自己親生兒子的樣子,實則對帝無淵的軍功只字不提。
帝無淵瞥了一眼對面幸災樂禍的帝方寒,很是沉的住氣:“兒臣謝父皇恩典。”
清冽的聲音擲地有聲,這場宴會也進入了尾聲,皇帝先行離場,随後帝無淵便帶着衆将士離開,也沒和其他大臣們有什麽交流,背影看上去倒像是氣急敗壞一樣。
安排完那些将領,帝無淵才帶着李慕策馬回了王府,皇帝下了大手筆,襄王府絕對是所有親王府中占地最大,風水最好的一座府邸,面子功夫那男人做的比誰都好。
反正早就知道今天晚上的結果,秦老将軍就推病沒來剛剛的宴會。
帝無淵拉緊缰繩,心中一陣陰郁,他不該是年少輕狂的時候,但畢竟還是鮮衣怒馬的年紀,受到如此對待,還是有些憋屈。
李慕看的出自家王爺的不對勁,也不敢說什麽,他是從北地的時候跟着王爺的,也算是秦家的家生子,從小培養起來就為了眼前的主子,他是真佩服王爺能忍到現在。
剛剛在大殿上,他都氣不過,被自己親生父親這樣對待,換做是旁人,他早破口大罵了。
襄王府裏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府裏的下人都是從小就買來的,一般都在外院做事,帝無淵身邊伺候的下人是一直跟着他的侍衛還有之前先皇後身邊的人,幾乎都是看着或者陪着他長大的。
随着帝無淵歸來,這棟偌大的王府一下子有了生機,忙活了起來。
“快快快,去把熱水備上,殿下,你先洗漱,老奴馬上讓人備膳。”吳嬷嬷在帝無淵翻身下馬的第一時間就迎了上去,她太久沒見過自己的小主子了。
帝無淵把缰繩遞給旁邊等着的小厮道:“不用了嬷嬷,備好熱水就行,本王不餓。”然後指了指李慕說:“順便給他找個地方住。”
帝無淵被迎着去了扶風院,卸了一身盔甲,一通沐浴洗漱之後,他覺得乏得很,換了一身寬松的寝衣,寬大的衣擺顯着他身姿更加清瘦。
吳嬷嬷一直在外室候着,剛看到帝無淵走出來,一陣熱淚沒忍住就要流下了。
帝無淵無奈,給吳嬷嬷遞了個帕子,比起主仆,她更像是親人,作為先皇後的陪嫁丫鬟,當年也是她拼死把自己送出宮,才有自己的今天,所以帝無淵很敬重她。
吳嬷嬷拿帕子擦了擦眼淚,“讓王爺見笑了,老奴讓廚房熬了點粥,王爺喝點吧。”
帝無淵看向桌上還冒着熱氣的蓮子百合粥,眼裏有了些笑意,也許就只有吳嬷嬷還記得他自小喜歡這個。
當着吳嬷嬷面前喝完粥,帝無淵就讓她回去休息,自己也回了卧房,明天還有好多事和人等着他,現在最要緊的是休養。
回想起今天在酒樓看到的人,帝無淵無聲輕笑,這對他來說真是個意外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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