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兇手,應該不會是春日早紀。
這是其他幾個警官心裏的判斷。
那時候死者市橋理久就中毒的話,春日早紀就不可能待在裏面半小時。
春日小姐出來的時候,衣裙上有一點沒有撫平的褶皺,從臉上能看出心情很好。
通常和人獨處時間太長了,也是嫌疑所在,而且春日小姐進去的時候,受害者還活着,毒素沒有在半小時內發作,前面幾個人看上去嫌疑不大。
毛利小五郎的想法只是普通的想法,應該說是合理懷疑。
春日早紀是有嫌疑的,但是沒證據啊,太篤定了!
也許确實有人用到了延遲殺人的方法……或者是不定時殺人。
前者就不說了,後者常見的就是在水裏動手腳,還有在只有某個人會去的隐蔽地方做成致命機關,全看受害者什麽時候喝水和去那個地方。
而果不如然,毛利小五郎話音一落下,應該與死者勉強算是戀人的千葉成美就說:“早紀?是你做的?!你為什麽要殺理久?”
松村智貴:“春日……?春日不像是能做出來這種事的。”
金蓮人立刻說:“不可能!春日根本不可能殺他!”
被指控殺人的春日早紀絞着雙手:“不是我!我根本沒有殺他!我沒有!我進他房間只是、只是——”
她的話戛然而止,然後她深吸一口氣:“反正我沒有殺人!你有什麽證據說明我殺人了!你沒有證據!”
一聽到證據,毛利小五郎篤定的神色立刻變得游移不定,也底氣不足:“啊,證據、證據啊,這個,證據總會有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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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早紀冷哼一聲:“你這個狗頭偵探!什麽‘沉睡的小五郎’,完全是虛假傳言嘛,醒着的時候只會亂說!”
毛利小五郎有點生氣,他大聲的宣洩着不滿:“什麽?!你別瞎說,那破案的就是我!”
安室透微笑,阿笠博士憨笑,沖矢昴假裝自己不知道。江戶川柯南和灰原哀這倆是一個幹笑,一個抱着雙臂看熱鬧。
好在女兒的威力是很大的,毛利蘭好說歹說把她爸爸給安撫下來,毛利小五郎很沒面子的最後說了一句:“我不和你計較。”
總之,這場鬧劇暫時結束了,但真兇卻還沒有抓到。
安室透苦苦思索,江戶川柯南拽着他的褲腿讓他彎腰下來,和他說起悄悄話:“安室先生,你對毒素有想法嗎?”
“關于這個,我多少知道了。”,安室透點頭,“怎麽?是有什麽重大發現嗎?”
江戶川柯南說:“只是覺得他有疾病,可是那瓶子外表看不出來是什麽病……”
安室透:“你放心吧。”
他當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況且他那兩個同期可不是吃素的,他們只是在剛才問了最基礎的問題而已。
現場有警察在,他也不是那麽想出風頭的,除非會導致冤情,他才會插手。
“市橋理久是有什麽疾病嗎?”萩原研二的聲音響起。
‘你看。’金發青年給了江戶川柯南一個得意的眼神,伸手拍了拍他的發頂,小聲說:“別擔心。”
萩原研二的話讓其他幾個人想起什麽,除了領導松村智貴不太清楚,其他幾個人都說出死者市橋理久有胃病,通常會帶着一個小瓶。
那裏面就放着胃藥,死者之前胃疼的時候就會吃上兩粒。
千葉成美似乎還在意着市橋理久死了,她就沒了釣好的人,她倒是沒幾分悲傷,但是驟然升起了幾分怨恨,明明很可愛的圓臉上閃過不滿:“他死得倒是輕松,我真是白努力了!再找條件這麽好的男人可太難找了!”
春日早紀看上去十分不可置信:“成美!你和市橋都已經兩情相悅了,你怎麽能這麽說?你一點悲傷都沒有嗎?”
互相掐架能看出來一些細節,都很平靜的話,無論什麽都無法讓他們破防,還是情緒激動起來方便他們觀察。
在場看似是兩位警察,真正說起來,一共五位,算上前刑警和前公安,那就是七位。
真兇是不可能逃掉的。
千葉成美被春日早紀激怒,她近乎咆哮的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和他什麽關系嗎?!不然我為什麽要在中午那個時候去找他!”
春日早紀看起來有幾分驚慌:“什麽?你知道了?什麽時候知道的?!”
松村智貴在一旁茫然地交握雙手,忽然有些看不懂了:他手下的人有這麽多感情糾葛的嗎?
市橋理久原來是這麽招人恨的角色,其實是腳踏兩只船的嗎?
千葉成美大聲說:“我早就知道了!我還知道你們厮混在一起好幾次,就連酒店的名字我都知道,還想隐瞞?”
金蓮人出來維護春日早紀:“那又怎麽樣?還不是你自己晚了一步,更是不會套牢市橋理久,不然怎麽會輪得到你!”
千葉成美明明平時是個很活潑的人,現在看上去和平時差得實在太遠,有幾分可怖:“哈?!他想釣我,我想釣他,這不是成年人心知肚明的事實嗎?有什麽輪得到輪不到的說法?”
春日早紀氣得不行:“你得意什麽?要不是你适合結婚,是能應付父母的類型,你看他會不會釣你!”
“哈,那就是你不适合結婚呗。”千葉成美冷哼,忽然就明白了市橋理久為什麽沒有和春日早紀在一起。
金蓮人上前一步,護住這個今天還在死者房間裏待了半小時的春日早紀,神色憤怒,也很激動:“什麽叫她不适合結婚!春日明明是個很好的姑娘!”
千葉成美那張臉上露出嫌惡,語氣也是變得尖酸刻薄:“好到和人當固定炮/友嗎?”
“不!她明明是被威脅了,根本不是自願的!她不是自願的!”,金蓮人的表情變得很不好,非常激動,“明明是市橋那個混蛋逼迫她,發生關系之後又用照片和錄像威脅她繼續……繼續那種行為!”
千葉成美冷笑一聲,春日早紀卻抿起嘴沒說話。
事情的脈絡到這裏似乎還算明晰了,除了還在茫然的小領導松村智貴,其他人多少都直接與間接的,和死者有感情糾葛。
他們也沒白聽,江戶川柯南似乎也想到了關鍵。
松田陣平虎着張臉:“所以是你殺了他?”
安室透臉上也沒有笑意,松內修更是悄悄調整自己身體的朝向,讓隐蔽的攝像拍得更加清楚。
金蓮人停了這句話,如同被潑了涼水一樣,驟然清醒,冷靜下來:“不是!當然不是我殺的!”
萩原研二這次也沒有再笑了:“不是你殺的,那……行,先不說這個,死者市橋理久的藥瓶,你們碰過嗎?”
金蓮人立刻說:“沒有。”
春日早紀詫異的‘咦’了一聲,其他幾個人也看了過來。
松村智貴解答了警官們的疑問:“你今天不是幫他撿起來了嗎?你肯定碰過啊。”
千葉成美看向金蓮人的目光也不對勁了。
金蓮人說:“當時正在吃飯,我、我忘記了,那只是順手的事情,誰會把這種事情放在心上啊!”
萩原研二閉了下眼,似乎是放過了他:“好吧。”
松田陣平:“瓶子上怎麽會有你的指紋……這一點有答案了,裏面有多少粒藥,你們知道嗎?”
當然不可能知道,除非沒有幾粒,或者是兇手。
其他人也茫然的搖頭,紛紛說不知道,這個說“聽不出具體幾粒,但好像不太多”,另一個說‘最多也就七八粒?’,另外兩個根本就是搖頭,只說了一句‘不算多’這樣的猜想。
的确,如果只是出門旅游三五天的話,倒是用不到帶很多,況且也不是每天都犯胃病。
所以就是,大家都不清楚。
至少在表面上,他們都否認了,說自己不清楚。但是如果真的不清楚……怎麽可能在藥裏下毒?
而且既然是那種毒素,八成會是藥物作為容器,因為藥物是膠囊狀。
這也是幾位警官的判斷,他們認為多半是在這裏下的毒,不然少吃下在食物裏的,在吃飯的時候死者就會死去了,不會再有回到自己房間的機會。
其實沒有勘察取證的鑒識課在現場,破案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尤其是市橋理久死得太幹淨,就仿佛是自己吞/藥自/殺一樣。
如果有鑒識課的在這裏,就能夠知道杯子上有沒有毒,或者死者的手、藥瓶外(可能性很小)、水裏有沒有毒。
因為不方便,就只能詐一詐,或者找到嫌疑人的心理突破點。
萩原研二忽然質問:“藥瓶上為什麽會有你的指紋!”
金蓮人被那雙嚴肅的眼睛一盯着,自己也愣住,被氣勢所壓,頓時心虛,磕磕巴巴的說出潛意識的話:“我、我沒……他的,我沒拿他的藥瓶,我怎麽知道會有我……的……”
他的話聲音越來越小,面對其他人鄙夷和恐懼的目光,他猛然意識到不對。
他聊爆了。
其他人之前都說過,藥瓶上有他的指紋,是因為他幫忙撿起了死者意外掉落的藥瓶,那時都在吃飯,所以非常明顯,其他人都看在眼裏。
就算他之前不記得,但是就在剛剛,其他人幫他回憶過了,加強了記憶,他不應該不記得。
而他在警察的壓力下,瞬間就潰不成軍。
藥瓶上理應有他的指紋,因為其他人的供詞,就算藥瓶上有指紋,金蓮人也不會被定為兇手,但是他自己心虛,只是被詐了一下就說出來了。
說明他提前考慮過自己會被問到這個問題。
況且,就算這裏沒有鑒識課,剛剛他們也憑借一些手段,在特定的角度——誰叫這瓶子外壁是如此的光滑呢?雖然他們也看得眼睛都快花了——觀察許久,發覺上面沒有任何指紋存在,這意味着有人特意擦去了,是在之後特意回去擦的,或者是早早進入房間。
沒錯,金蓮人正是第一個敲門,發現沒有人來,特意破開這種推拉式門的那個人。
他光想着指紋可疑,卻緊張得忘記了自己碰過死者的藥瓶,不用擔心指紋的問題,反而擦幹淨了顯得格外心虛。
不止藥瓶上,水杯上也沒有任何指紋。
在死者面前戴着手套拿水杯未免引起懷疑,所以他也特意擦去了指紋,但……如果他去死者的房間裏,喝了口水,在自己用過那只杯子上留下指紋,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他要是不擦,那還得問問其他人,這只水杯是誰用過的。
松內修:“……”
他好想抱着雙臂,但是不符合人物性格,而且會擋住攝像頭。
案件到這裏已經明了,兇手就是金蓮人。
剛才如果金蓮人沒有說錯話,這次的案子就又要僵持下去了,畢竟鑒識課沒有來,無法取證,而他們沒有有力的證據。
剛才那些證據,聽上去是能夠讓人定罪,實際上并不是。
作為毒藥的膠囊……哦,毒藥是河豚毒,會使得短時間內死亡的人身體僵硬,臉色發青,看起來是窒息而死。
總之,膠囊進了死者的肚子,指紋也擦幹淨了,沒有視頻能證明,那就是沒有證據。
最重要的是……
金蓮人的心理素質太差。
——因為警方目前為止,根本沒有取證過幾位嫌疑人的指紋,又哪裏能說得上是誰的指紋呢?
唯一能取證的,正是死者市橋理久的指紋。
萩原研二:“之前與老板打聽過了,今天的飯後甜點是冰淇淋蛋糕,胃病嚴重的人吃點涼的會胃疼是正常的。”
“金先生你知道他胃病嚴重,又拉不下面子說不吃,怕人說他浪費,因此多半會犯病,才決定今天去找他,替換了藥吧?”
萩原研二看着他,說出了讓金蓮人臉色愈發不好的話,他甚至露出了代表着嫌棄的表情:“所以有什麽不能走法律途徑?你就非要殺人嗎?”
千葉成美和松村智貴倒是非常好奇,把目光挪過去,看着這個前輩、下屬,看看他能說出點什麽。
春日早紀捏了捏自己的裙擺,看上去有一點局促不安。
金蓮人看向春日早紀,抗拒開口,他只說:“我拒絕講述。”
春日早紀捏着裙擺的手更緊了。
安室透盯着她的手,問:“春日小姐,你為什麽那麽緊張,他的殺人動機是否與你有關?”
千葉成美的目光在金蓮人和春日早紀身上游走:他們剛剛的表現就已經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也覺得他們有一些不可言說的關系。
她好不容易釣上的人,就這麽輕易的被兩個人殺掉,實在是……真是荒謬又可笑。
她也想聽一聽緣由。
金蓮人見已經這樣了,立刻再一次護住春日早紀:“你別瞎說,是我自己想為她報複的!”
春日早紀的表情變了,但暫時還是沉默的:“……”
松田陣平立刻上半身前傾,語氣嚴肅又有一點誘導的意味:“哦?怎麽說?”
他的身高雖然沒有萩原研二那麽高,但是也遠遠高于平均身高,一米八的大個子不僅身上氣勢像是道上的,表情也有點兇惡。
金蓮人的心理素質實在是太差了,他結結巴巴,沒什麽隐瞞的說:“是市橋理久!這家夥、這家夥強硬的要求早紀與他、呃,就是、就是與他發生關系!這之後用錄像和照片威脅了不僅僅一次,讓她一直擡不起頭!早紀是個多麽美好的女孩,憑什麽要一直為他所擺布!”
哦,這種時候又說是‘早紀’了啊,剛才可是還稱呼姓氏,說是‘春日’呢。
金蓮人的眼睛都充血了,說出的話近乎是咆哮:“所以我殺了他!只要殺了他,早紀就自由了!早紀就可以和我在一起了!”
千葉成美眨眨眼,倒是生出了幾分不解:“但春日看起來……不像是想和你在一起的樣子啊?”
要不是她身為女性,總覺得有一點不對勁,仔細觀察還跟蹤了一段時間的市橋理久——那家夥是真的大膽,一邊追她,一邊還跟春日早紀到處開房間——也不會發現的。
可是,她在暗處看的時候,春日不像是不情願啊。
松村智貴恨不得大家都別再說話,他才34歲,活像是43還不止,整個人什麽都不想聽,覺得自己和他們簡直是有幾十個代溝。
金蓮人一下就激動起來,這次就連脖子也充血了:“閉嘴!你閉嘴!早紀她就是被迫的!是被迫的!!”
春日早紀的頭越垂越低,只是這麽一瞬間,就崩潰了。
她的聲音變得尖利起來,穿透力很強,整個餐廳都聽得見她的歇斯底裏:“我不需要你幫我報複!你個瘋子!你為什麽要殺了他!為什麽!我不需要啊!!”
她哭出聲來,看上去格外的絕望:“為什麽啊!你到底為什麽多此一舉!我沒讓你殺人!”
千葉成美吹了個口哨,看上去很是幸災樂禍。
松村智貴頓時睜大眼睛。
他的大腦真的有一點不轉了,他剛剛聽見了什麽?
金蓮人不敢置信,他大聲說:“為什麽!不可能、這不可能!你怎麽可能維護他!那個混蛋東西!!不可能!!!”
事情已經明朗了。
所以事實上是,死者市橋理久曾經強迫春日早紀與他發生關系,然後威脅後者與他長期維持這樣的關系,在此期間去追千葉成美,而千葉成美發覺了死者和春日早紀的關系。
春日早紀在長期的壓迫下,心理逐漸轉變,從一開始的不情願變為情願,也就是對一個侵害過自己的産生了愛意,所以對千葉成美有敵意。
金蓮人喜歡春日早紀,在發現她與死者有關系之後,恐怕那時候的春日早紀也哭過自己可憐,引得金蓮人憐愛,到後來産生了殺意,策劃已久,讓市橋理久死亡。
只是金蓮人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當成了英雄,一個能夠把自己所愛的人從困境中解放的英雄,因而從沒有問過,或者不想知道春日早紀對死者市橋理久的感情。
整個故事,只有松村智貴被排除在外,他只是一個混的還行的小領導,管管手下幾個人,誰能想到……這四個人都互相有直接和間接的牽扯呢?
哎呀,都不知道以後共事的時候該怎麽辦了啊!就剩兩個女生,到時候人手不夠還要繼續招啊!
松村智貴發愁起自己的頭發。
春日早紀剛才還把情緒控制得很好,但是在知道兇手後就有一點繃不住,到最後哭出聲,十分崩潰,從這個反應看,她應該是不知道金蓮人的打算的。
安室透嘆息一聲:“但是這不是你殺人的理由。”
松田陣平說話毫不留情:“說是為了春日小姐,實際上都不願意問過她的想法,你還認為自己非常強大,能夠保護好自己喜歡的人?”
萩原研二也說:“你其實和死者市橋理久也有舊怨,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你的憎恨……只是想為春日小姐報複的話,這事情應該不足以讓你殺掉人,拼上自己所有的前程吧?”
他們的眼睛顏色和眼型各不相同,可是無論怎麽看,都是同樣的嚴肅,他們都表現出了強烈的不贊同。
圍觀的人們也議論紛紛,松內修無話可說。
江戶川柯南倒是放下心來,想着自己這次不用麻醉針了,毛利大叔的脖子也免于受罪。
沖矢昴的目光在松內修身前掃過,避免自己入鏡,哪怕有着變聲器,也沒有再開口。
這真是一場鬧劇,沖矢昴覺得可悲,但是也說不上他們的仇恨就是錯誤的——不是他們自己,就算共情能力再強,又怎麽可能感同身受?
他回過身,聽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和大家說可以自行離去,只有死者房間不能進,金蓮人也要被看管起來。
真可惜,沒有一個人身上帶了手铐。
走到灰原哀身邊,和她一起回到桌子前坐着,他推了推僞裝用的眼鏡,低聲和灰原哀說:“一定是他。”
灰原哀掃了掃那個偏瘦弱的黑發男人,不贊同的說:“不,身高不對。”
剛才太受震動,沖矢昴沒太在意,還以為那家夥借着寬松的褲子,在裏面稍微彎了膝蓋。
但是現在一看,好像是比當年矮了一點點。
他遲疑道:“錯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