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兩年後
兩年後
兩年時光一晃而逝。
“考試結束，考生們停止作答。”廣播裏傳出最後一道聲音，為他們的高中生活落下帷幕。
今天六月八號，是江嶼的生日。
溫亓曾經無意間知道他的生日，于是便記了下來。她還給他準備了生日禮物，但是不知道能不能送出去。
她已經兩年沒有和他說過話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會在進校園的某個角落遇見他，或偶然，或僞造偶然，但他的視線裏再也沒有她，他仿佛失憶了般，不認識她。
溫亓原本想上去打招呼蠢蠢欲動的心又落回原地。
江嶼也有很大變化，他好像變得不那麽愛打籃球，也不愛笑，似乎顯而易見的沒有以前陽光熱烈，反觀如今的他倒是更陰郁，整天沉着一張俊臉，可他的帥氣絲毫未減。
至少溫亓看見他總是這樣。
讓溫亓覺得之前江嶼給她講題，兩人一起去爬山，還有很多兩人之間細小的回憶都宛如一場夢，變得不切實際。
而這些微不足道的回憶，在她看來無比珍貴，也只有她會時不時從腦海裏翻出來不厭其煩的一遍遍浏覽，明明都是很細微的小事，卻能被她放大再放大。
細節裏的江嶼太好了，以至于溫亓不能忘懷。
一出考場她就立刻去校門口旁邊的便利店把自己提前寄放在這裏要給江嶼的生日禮物拿出來，還生怕錯過江嶼，她步子不敢停歇，跑的很快。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送出去，也不知道自己這麽做會不會唐突，但是她知道現在如果不送，那麽以後未來的甚至很多年她都會後悔。
溫亓手裏抱着一捧藍色的滿天星，手裏還提着一個禮物袋子，站在校門口的不遠處，人來人往的考生從校門口出來，混混鬧鬧嘈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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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多人裏，平日裏一眼就能認出的少年，今天她怎麽等都沒有看到。
溫亓幾乎要望眼欲穿了。
事實就是，沒有，他沒有出現。
他不可能不來高考，可他确确實實沒有在。
思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被保送了。
溫亓沒想那麽多，他喜歡A大，所以他極有可能會去A大。
她現在已經開始焦慮自己能不能上A大，如果能，她是不是就可以靠近他，站在他身邊了。
少女光是這樣想着，嘴角的笑意不自覺彎起，眉眼彎彎像月亮。
即便手裏的花和禮物沒有送出去，但她忽然覺得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機會。
現在就等高考成績出來。
在期望中，成績出來的那一晚，溫亓打開電腦，587分。
這個成績在她的預料之內。
然後溫亓激動的拿起手機想和人分享這個好消息，結果點開一個社交軟件列表了劃了一圈，退出，又點開另一個社交軟件同樣的操作，發現她既然此刻沒有人和她分享喜悅。
手指忍不住點開她曾經無數次點開的那個熟悉的頭像，兩年了，他們上一次對話還停留在兩年前。
溫亓從來不删聊天記錄，尤其是備注名叫同桌——江嶼的。
那沒有多長的聊天記錄都快被她爛熟于心，依然舍不得删。
那個兩年不曾換過的頭像，以及從來沒有發過的朋友圈，讓溫亓一度覺得這個號他沒用着，或者已經注銷了也不一定。
溫亓也從來不敢主動給他發消息，不是因為害怕得不到回應，而是比之更恐怖的是怕出現一個紅色感嘆號。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倒不如她欺騙自己，不發消息，不删除，這樣至少還有聯系的他的唯一方式。
點開兩人的對話框，打下一行字，【分數出來了，聽說你被保送了，恭喜你。】
又删除，重新打下，【好久不見，分數出來了，我的成績你幫我預估一下能不能上A大？】
又删除，删删減減，最後一個小時什麽也沒寫下。
溫亓深呼吸一口，也不知道寫點什麽好，他們已經很久沒說過話了，就連見面都變得很奢侈，兩人關系也淡了。
肯定沒有做同桌的時候那樣好，兩人之間就好像變成了說過話的陌生人。
但溫亓不灰心，沒關系的，兩人馬上就要上同一所大學了。
她能上A大，可以和他一起，她應該有點點勇氣站在他身邊了吧？
這樣想着，溫亓很開心，一夜好眠。
夢裏就是她和江嶼一起站在舞臺上英語演講的畫面，她一一襲白色禮服長裙，美得像公主，而他一身黑色西裝包裹着清瘦的腰身，剪裁得體不失氣度，乍一看兩人既養眼又登對，獲得臺下一種贊美聲。
“······”
填志願那天，她很高興的從學校裏出來。
她渴望能在視線裏看見江嶼，就像從前很多個無數的瞬間，有偶然，有猝不及防，總之無論在哪裏，只要能看見他就是了。
她還想遇見他的時候，這次她一定鼓足勇氣上去把禮物親自交到他手裏。
可是沒有，有時候越是想見一個人，這個人就越難見到。
這個暑假她都在外面轉悠，試圖能不經意的偶然間碰到他·······
溫亓不知道他家在哪，也不知道江嶼平時的活動範圍，只能出來碰碰運氣
萬一呢，興許碰上了呢······大約她也知道，這種情況概率幾乎渺小。
否則，怎麽會在一個城市，以前不想見的時候處處都能見到，現在想見的時候，卻再也見不到。
日子這樣一天天過去，很快就是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日子。
溫亓收到A大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只覺自己終于朝自己向往的光靠近了，這麽些年的追逐，總算得到一個答案了。
再後來，大一新生開學到來。
各位來自四面八方的校友彙聚一校。
可是，就在開學快一個月的時候，溫亓忽然得知江嶼沒有來A大。
她在學校裏找了一個月的人，怎麽也找不到人，原來不在A大！她為了能快點知道江嶼的班級，積極參加學校裏組織的各種活動，學生會，興趣小組······她統統不放過，可到頭來竟發現她原來一直找不到他的原因是因為，江嶼根本不在這個學校。
可是為什麽，會這樣？
他明明說過自己喜歡A大的，可他為什麽沒有來？
他為什麽要騙她？
溫亓傷心絕望，舍友們不知道她怎麽了，只一個勁的在床上哭，壓抑的哭聲，不斷的抽泣，像是要把這輩子的眼淚都哭出來似的。
任憑溫亓怎麽想，她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她天真的以為只要自己肯努力，拼把勁高中三年熬過來，她就可以靠近他，沒想到他居然沒有來A大。
從來不見溫亓哭成這個樣子，大家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但又不好直接拉開床簾看她此刻的樣子，三個舍友想着悄悄給她床上塞點零食，或許心情會好很多。
溫亓哭到忘我，可看到她們這小小暖心的舉動，她無比塞澀的心有片刻被填充。
漸漸地她哭聲越來越小，聲音有着剛哭過後的哽咽沙啞。
她連想說個謝謝都說不出口。
緩了很久，其中一個舍友爬上她的床，輕輕坐在她身邊，溫柔的攬着她的肩膀，手掌一下又一下輕輕拍打，以示安撫。
這招對溫亓很是管用，片刻她就不再抽泣，擦掉眼淚。
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抱歉，“對不起，我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打擾到你們了。”
滿滿的歉疚意味。
好在舍友們都很通情達理，其中一個女生不在意道，“沒事，每個人都有情緒不好的時候，發洩出來就好了。”
另一個女生柔聲道，“怎麽會打擾呢，你這麽可愛的女孩子，是誰惹你生氣了，我去幫你揍他。”
話是這樣說，其實她自己都是那種偏溫柔的女生，一看就說不出什麽狠話。
舍友的安慰，沒有責怪她的意思，溫亓感覺心裏暖暖的。
溫亓，“謝謝你們。”
“溫亓，你怎麽了，究竟什麽事情惹你不開心了，如果你願意說的話，我們可以幫你出出主意，至少別窩在心裏難受。”
“······”
溫亓其實不排斥跟她們相處，用溫亓的話來說，她們都是很可愛的女生，很溫柔，很暖心，總之她很幸運能和她們做舍友。
于是，她就大概講了自己暗戀一個少年的事，可這個少年最後沒有如他所言，去他喜歡的學校。
舍友蘇蓉聽完，恨不得拍案而起，“不是，你長得這麽漂亮還搞暗戀啊？”
溫亓，“······”
她沒有長得很漂亮吧，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誇過她長得漂亮，這也是導致她有些不自信的原因。
舍友齊汐然，“暗戀果然是一個人的獨角戲，可是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一個男生怎麽會突然之間性情大變，如果真如溫亓說的那樣，自從高一請假回去之後，他就像變了個人一樣，那這裏面肯定有什麽······”
齊汐然的猜測溫亓不是沒有想過，但她又何嘗不想得知江嶼那時候到底經歷了什麽，可她沒有和他很熟到那種可以了解到他私事的地步。
輕拍她肩的唐紫兮也開口道，“兩年時間也有很多說不定的變數，也許他真的有自己的難言之隐呢？”
“而且，感覺你高一和他做同桌的那段日子不是很好嗎，我覺得青春懵懂的時候遇見這樣一個好的男生，也算是給青春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後來的事就放下吧！”
“嗯嗯，我覺得紫兮說的有道理，也有可能是高一那個時候還小，那時候随口一說自己喜歡A大，其實後來有了更好的選擇，總之總是變數太多了。”蘇蓉道。
“······”
其實現在站在大學生的角度，回看高中時期，感覺明明那個時候覺得自己已經很大了，知道的事情也夠多了，如今看來，好像也并沒有多成熟，還是很稚嫩。
齊汐然勸道，“雖然我覺得青春期喜歡一個人真的很酷，但是我還是希望溫亓你能放下，畢竟青春悸動誰都會有，過段時間，興許那個人會淡出你的記憶，其實你會發現也沒有那麽遺憾。”
溫亓，“······”
溫亓始終沒有說話，靜靜地聽着她們從安慰到勸着放下。
可是真的會忘記嗎？
她一路追随着她的光才會有現在的她，如果沒有江嶼，如果不是他像一道光一樣進入她的世界，她根本不可能考上浙城一中，也根本不可能上A大。
蘇蓉将注意力又移向齊汐然，“其實青春悸動的感情還是會留下遺憾的吧，終不得志。久而久之，如果喜歡深入骨髓，真的會覺得很遺憾，像一生都無法解開的死結。”
“你怎麽這麽清楚，說的跟真的一樣。”
蘇蓉癟癟嘴，嘆了口氣，“我就是知道。”
因為她曾經也有過一個很喜歡的少年，只不過暗戀是她一個人站在一邊看着 他喜歡上別的女生，那種感覺就仿佛不甘心，可又無可奈何。
她實在沒辦法，因為他不可能喜歡上她，他只把她當妹妹。
有些喜歡也不必說出口，兩個人漸漸也走到了陌生人的地步，世上變化太多了，無論怎麽走結局都是遺憾的。
而這個遺憾他或許永遠不會知道，而她卻刻入骨髓記一輩子。
聽完蘇蓉的笑着說完她的故事，其他人也是一片嘩然。
宿舍裏氣氛都變得有些微妙，因為她全程是笑着說完一段遺憾故事的，有些東西就是笑着說出來，才會讓人更加覺得意難平。
“可是你那麽喜歡他，為什麽不和他表白呢？”唐紫兮不解。
她沒有暗戀過一個人，她不太懂，但是她覺得既然喜歡，那就明确告訴對方就好了，有那麽難嗎？
“你不懂，有些喜歡說出來，有可能就連朋友都做不成了。”齊汐然道。
蘇蓉唇角微微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反問道，“誰知道呢？大概那個時候我覺得他應該也是喜歡我的吧，至少有一點點。”
音落，說着自己都覺得好笑。
她也确實笑出了聲。
“不過不重要了，其實我挺慶幸那個時候自己是沒有說，因為當時說了的話，真的很尴尬。” 蘇蓉撩了撩耳邊的頭發，“陽臺的風有點大哈，我眼淚都吹出來了。”
趁着撩頭發的動作，指尖一擡順手把眼角沁出的眼淚抹去，付之一笑繼續道，“因為他沒過多久就和一個很漂亮的女生在一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