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表白

表白

葉晨的定妝海報有好幾張。照樣是和胡年豐設計在一起。

葉晨只是覺得,這造型為什麽怎麽看怎麽都像結婚照。

還他媽的是兩個男人的結婚照。

一張是葉晨随便拿着琴站着,胡年豐拿着琴弓看似嚴厲其實只是鬧着玩的拍在了葉晨腦袋上。

胡年豐就那張臉,反正不說大家也懂的。只是葉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可能會有那麽欠抽的樣子——半閉着眼睛,還吐着小半截舌頭——

這不是打情罵俏是什麽。

還有一張,胡年豐和葉晨面對面的站着,葉晨正對着前方,半張着嘴,目光迷離,一半陰影照着半張臉。胡年豐背對着鏡頭和他貼在一塊兒側着臉,正含情脈脈的看着他。

——怎麽看都像是制服誘惑。

最後一張,是一左一右,一個指揮一個拉琴的模樣。只是兩個人都閉着眼睛,頭發都吹飛了起來。最重要的是——他們們兩個手上的紅色綢帶道具被後期做成了連在一起的紅線。

葉晨吞了口口水,問boss——

“你确定要把這樣的東西挂到街上去?你爸會被撤職吧?”

胡年豐也皺着眉看了會兒。直接拿起了電話。

“解釋一下,首席和指揮的幾張怎麽回事?”胡年豐看着樣片,聲音聽起來挺嚴肅。

葉晨聽到那邊說:“哎呀,做設計的那幾個姑娘昨天一晚沒睡做出來的,說首席和指揮的那幾張做的最費心血了,我看了效果也很好。”

“恩……這幾張我很滿意。等你那邊的姑娘醒了,讓她們再做三張過來——就要這個效果,越暧昧越好。”

“哦,好,好。”那邊聽到要加三張,之前心裏還七上八下的gg公司老板就樂的不行,一度以為尺度太大,會全部退回來。現在看來這個胡指揮果然是同道中人呀。于是歡天喜地的接了下來,還說給胡年豐打個好折扣。

葉晨偷聽完那個電話,翻翻白眼去看別的了,反正胡年豐做事情都不按常理出牌,知道最後的結局肯定會是好的就夠了。

于是一周後,市裏的主幹道,還有大學城附近,都挂滿了樂團新年音樂會的gg宣傳。一路過去每一張還都不重樣,都是俊男靓女,友情愛情親情基情百合情……想看什麽就有什麽,胡年豐全部都照顧到了。

聽曲章說,海報挂出去以後,三天內票就賣出了四層的票。胡年豐聽到就交代道:“打出票快售完的消息。賣票的速度會更快。”

葉晨再一次嘆息胡年豐不去做商人真的是國家的損失,這種人若是做了什麽企業的老板一定帶動全市的GDP指數的。

聽說已經有好幾家企業專門找上門要做贊助,想在那些gg上打上他們的品牌做宣傳。

而另一邊樂團排練的情況也一日好過一日。

胡年豐選的三首約翰斯特勞斯的圓舞曲已經排練完畢。其中當然有被演爛的經典《藍色多瑙河》。沒法子,這是國外新年音樂會的保留曲目,胡年豐要走歐洲風,必須得上這曲子。還有一首是葉晨挺喜歡的《晨報》。這曲子不是很熱門,但這是葉晨記憶裏第一次在交響樂團裏做演出時的曲目,那時候他只有十歲。這首圓舞曲,不華麗,但是精巧,就像是早晨的陽光下,微風拂面一樣的讓人覺得清爽和惬意。

當然若是演奏的好了,是清風拂面,若是演的不好,那就是沙塵漫天。

胡年豐挺會指揮那種氣勢磅礴的曲子,比如強大的《貝九》和華麗的《藍色多瑙河》,但對着像《晨報》這樣高潮并不明顯的曲子,他自己好像都有些不太滿意,總覺得樂團的演出裏少了點什麽。

于是這曲子只排練到流暢就先放在了一邊。

……

晚上的時候葉晨偶爾會和胡年豐讨論白天排練的事情。

他覺得胡年豐幾個地方的處理他不喜歡,會和胡年豐說,他覺得曲子哪個部分的表現情緒不太對,也會和胡年豐說,包括他聽到的其他聲部的錯誤。

胡年豐也發現了葉晨的不同。這人的确是融進了樂團裏,開始勞心勞神,是好事。

那晚,胡年豐都睡着了,葉晨突然把他給弄醒了。

“你不覺得最近曲老師怪怪的?”葉晨的腦袋瓜子不知道想到什麽了。已經是淩晨四點,6個小時以後他們就該起床出門去排練。

“恩……是嗎?”胡年豐迷迷糊糊的,他也沒幾個小時能睡,早上還要早點起來做早飯。葉晨好像從來都不關心家裏好吃的美食都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恩。昨天,前天,還有大前天,他有時間了就和我說郭岳的事。從小到大的事都和我說了。上一次……他請假的就是因為他弟弟過世了,那次車禍竟然過世的就是郭岳的妹妹……”

葉晨皺着眉頭說着。

胡年豐被拉了起來,閉着眼睛聽,回了一句:“恩。”

“原來他們之間有那麽多的故事,平時真的看不出來。曲老師好像總是那樣淡淡的和誰都很熟但和誰都不親近,郭岳也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這些。”葉晨有些傷感,“原來這麽狗血的事情真的會發生,就發生在我們身邊的人身上。他們兩個好神秘,我在琢磨着,曲老師和郭岳他們兩個人平時怎麽相處。你不覺得郭岳很喜歡曲老師,而曲老師明顯逃避呀……啊啊啊啊啊,弄的我好糾結。睡不着。”

胡年豐閉着眼睛找到葉晨的腦袋摸了摸:“你還有心想別人的事。在我眼裏,你才是那個最神秘最難看透的人。我也天天糾結你的事,怎麽沒有人來可憐我?”

“滾蛋,我就一把爛稻草,沒什麽好糾結的了。我說的是曲老師和郭岳!他們兩個這樣真的讓人着急呀。”葉晨整個歐巴桑附體。大半夜的為了別人的事情折騰的自己睡不着。

“對了,對了,我告訴你個新八卦,我發現張強在追白珊珊。真的喲,以前白珊珊有什麽問題會問我,現在張強都會主動去和她說。而且白珊珊好像每天……唔……”

葉晨越說越來勁,然後被胡年豐拉回被子裏,堵住了嘴。

“喂,你幹嘛。”葉晨被親的氣喘籲籲,胡年豐才放開他。

“你怎麽突然那麽關心團裏的事了?”胡年豐是真困,他要睡覺,需要讓葉晨閉嘴,好和他一起睡。

葉晨想了會兒說:“就覺得大家天天都見面什麽的,我看着着急。”

“睡吧。他們的事,他們自己會解決的,都是成年人了,你想管也管不了。倒是你,留在我身邊,永遠做我的首席,可好”

“不行。”葉晨回答的很幹脆,也很快。

“……”胡年豐這回不想睡,徹底醒了。

“說好了半年。”

“然後呢,你繼續回去過以前的生活?”

“混混有混混的生活。我還有道上的兄弟等我回去呢。我可是出來賣的。生意做完了就完了。這是基本職業素養。”葉晨拉開胡年豐摟在他腰身的手。

其實他嘴上這麽說着,心裏卻不是這麽想的。現在的生活雖然每天都那麽的辛苦,但是真的是他這些年過的最平靜最好的日子了。可能是美好的樂曲聽的太多,他心裏曾經那些美好的東西也都活了過來。

只是,就算胡年豐不在乎他的過去,他自己也嫌棄自己的過去太髒。

有些自暴自棄的。葉晨嘴裏的話也很難聽:“你也別閑着,有空對我好,挖空心思籠絡我,不如多花點精力再去找一個首席,放心,你□□出馬,不管是男是女往床上一帶保證都搞得定。”

……

于是然後□□的表白,就被葉晨當垃圾一樣的丢在了地上……

葉晨說完了,背對着人躺着,覺得身上有點涼,也知道自己的話說的過分。

只是除了這麽說,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心裏的那種莫名的恐慌感。

太美好的東西,他習慣性的産生生理厭惡了,總覺得現在這樣的生活,他只是一個看客,從來沒有置身其中能去擁有那一份的幸福。

胡年豐久久的沒有說話。

葉晨以為他睡着了。正偷偷的長長吐了一口氣。心裏暗想,若是他睡着了,沒聽到那句話就好了。

卻是聽到身後的人翻了個身冷冷的說了句:“還有三個月零十五天。你說你是專業的。明天把琴換了,白珊珊的琴音色不行,《晨報》的意境出不來。”

葉晨聽了,身上更冷,背對着人卻笑了。

——這樣也好,他到底是個商人,就算傷了他心,也還能用利益去彌補。

——這樣也好,以後走的時候也能無牽無挂。

而他身後的□□,握着拳頭,很想揍自己。

他這輩子第一次向一個人表白,竟然被葉晨說他只是利益熏心為了目的不擇手段。

他又困又氣。他是一直驕傲的胡年豐,這輩子他沒有在什麽事情上這麽失敗過。天知道他說出那句“留在我身邊,永遠做我的首席”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氣才說的出來。天知道哪怕葉晨這只白眼狼閉上嘴不說話,他也會覺得很窩心。

卻是偏偏那人選擇說了最傷他的話。

胡年豐從來不想做古典樂。他也從來不想站在指揮臺上。更加不想去管這個二流的樂團。他畢業回國,幫他的父親接手爛攤子,只是因為他是胡明朗的兒子,他沒有的選。可是他找到了葉晨,這個第一次見面就面目全非像妖孽一樣的男人。又在之後的每一天裏給他帶來不一樣的驚喜的人。

他喜歡黑色頭發笑起來有兩邊酒窩的葉晨。

他喜歡拉琴的時候抿着嘴,微微皺着眉的葉晨。

他喜歡低着頭戴着耳機發呆的葉晨。

他喜歡睡覺亂踢被子,睡的冷了就會自己摸過來抱着他睡的葉晨。

他喜歡在人後埋頭苦吃,嘴裏塞滿食物挺豪放的葉晨。

也喜歡在人前裝模作樣很有教養禮節乖巧的葉晨。

他喜歡葉晨在中年婦女面前賣萌。

也喜歡葉晨挖苦他的樣子。

那麽多的喜歡,胡年豐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一點點滋長出來的。他承認一開始他想的只是葉晨能挽救他的演出,只是情況變得越來越複雜,複雜到,現在的胡年豐早就忘記了最初的目的。他想要的是更多了。

他想把這個人綁在自己的身邊。做他的首席。好像若是那裏坐着的是葉晨,站在指揮臺上的自己才會安心。

因為有了葉晨。他越來越喜歡這個樂團,越來越想帶着所有人演奏出更多更好聽的古典樂,給更多的人聽,給更多人快樂和幸福。若是沒有葉晨,樂團光靠胡年豐一人,根本走不到今天。

他想見到葉晨笑。

就像在演出貝九的時候,葉晨臉上揚起的從未有過的快樂的神情。

然而胡年豐也是人,不是金剛不倒的石頭,他也會失望,也會心痛。當自己喜歡的人,把自己的感情當做垃圾一樣的丢在地上的時候,他也會生氣。

黑暗裏,他聽到葉晨笑出了聲音,只可惜,那笑聲更像是對胡年豐的嘲諷。

……

家裏的床不大。但是兩個人之間好像突然間隔了很大很大的距離。怎麽都翻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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