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吻痕

吻痕

這是因為在令澈那兒,她一開始就為他留下了那樣的印象,所以他才會這般篤信她是能做出這般事來的人罷......

杜若槿心中漫延着淡淡的苦澀,不過此事到底有些丢臉,是以她并未和楚念提過。

“殿下,我覺得此事沒那麽簡單。”杜若槿昨夜思考了很久,越是思量越覺得此事不簡單。

令澈最近頻頻出事,不是被刺殺,就是被下藥,幾乎毫無間斷,就像時時刻刻都被人盯着一般。

難道這件事也和二皇子有關?

可是為何二皇子如此急切,就連在守衛森嚴的宮中也要對令澈下手呢?

只是很可惜,她什麽證據也沒有,更無法直接将那兩個婢女押來讓她們作證。

“殿下先莫聲張此事,待我見了令澈同他商議過此事再議罷。”

杜若槿眼眸澄淨清澈,眉宇間是毫不掩飾的堅定,這般模樣同昨日那個讓楚念相信她的神情簡直如出一轍。

楚念看着她那雙仿佛會說話的翦水秋眸,竟然無法拒絕:“好吧,依你便是了。”

*

辰時,文華館的正殿內師生齊聚,公主們和太子坐在首排,而其餘伴讀則坐在各自的公主身後,令澈越過衆人行至殿內右方上首坐下。

杜若槿坐在中間第二排,正打量着坐在楚念右側的楚惜月,她着一身紫色紗裙正端坐在座椅之上,側臉妩媚,腰細若楊柳,渾身上下都散發着與楚念完全不同的氣息。

察覺到令澈來了之後,她才收回目光,卻驀地發現坐在上首的人一直在盯着她。

在這尴尬又沉悶的氛圍裏,令澈忽地站起,朝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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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是想将她趕出去麽?

可昨夜的事情并不是她做的,她憑什麽要受這個氣?

憑她對他這張臉的念念不忘?做夢!

杜若槿的視線與朝她走來的令澈粘連着,嘴角揚起一抹惡劣的微笑,站起身來,語氣悠悠又意味深長:“先生,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覺得我們還是到外面說比較好。”

等令澈走到她前面,她才緩步跟上。

令澈剛走到拐角處,正準備轉過身來,杜若槿便緊緊地抱住他的腰,同時在他的背上不輕不重地親了一下。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仿若在她腦中預演了很多遍一般,短短幾秒後,她便松開手,往後退了幾步。

令澈轉過身來,臉上沒有半點表情,眸色深沉近墨,就那麽漠然又矜貴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什麽俗不可耐的死物一般。

杜若槿被人這樣直勾勾地看着反而不自在起來,試探着開口:“真不是我,我昨晚是去救你的,而且你說過要報恩的,總不能言而無信吧?”

令澈俯視着她,語調不帶一絲情感:“就憑你方才的行為,這番話很難令人信服,還有,我的課不許你上,也不許喚我先生,我沒有你這樣屢教不改的學生。”

方才的行為?

她杜若槿向來有氣當場就撒了,昨夜若不是他跑得快,那些琉璃碎片說不定就招呼到他身上了,今日只是送他一個唇印,想讓他出個醜罷了。

“你就在這兒站着,等我的課結束後,才能進來。”他繞過她,轉身往殿內走去。

杜若槿直勾勾地盯着他背上那個淺紅的唇印,無聲笑笑,她倒要看看這克己複禮的少師大人沾上污點、被人恥笑是何種模樣。

令澈毫無察覺地一路行至右殿上首,唇印在白衣上若隐若現。

“先生,你背上的唇印從哪來的?還有若槿怎麽沒跟您回來?”

是楚念的聲音。

可以聽得出來,她刻意說得很大聲,連殿外的杜若槿都聽得無比清晰。

令澈身形一頓,手指輕顫,向來自诩修養良好的他,此刻也禁不住眼冒怒火地看向殿外的方向,他冷冷開口:“此事與你們無關。”

他正欲開口講課,卻瞧見杜若槿竟又若無其事地走回了她的位置,全然未将他的話聽在耳中。

“杜若槿,滾出去!”令澈盯着坐在他正下首的人,眼角都有些泛紅了。

衆人從未想過今日竟能看見先生兩次失态,一次是方才臨川公主戳破先生後背有吻痕時他失了體面,再者是現在發怒的先生又失了風度,真乃生平僅見,實在難得。

不過,礙于先生威嚴,衆人始終都是噤若寒蟬,就連平日裏調皮的公主也不再敢吱聲。

杜若槿媚眼如絲,撞上他的目光也不閃不避,嘴角微微勾着,單手撐着臉,無論是從身旁背後看去,皆是一派安然淡定的模樣。

殿內的氣氛霎時變得沉寂。

片刻後,楚惜月忽然轉過身來,朝杜若槿說道:“你們伴讀只是來陪我們讀書的,不是來給我們惹麻煩的,杜若槿,先生叫你出去,是要叫人來請你是嗎?”

楚念偏頭瞪她:“關你什麽事兒,用得着你出頭?”

楚惜月:“是先生讓她滾的,我一個公主竟不能管個目無尊長的伴讀了?”

随着這兩人的拌嘴,殿內沉寂的氣氛瞬間被打破。

楚熠看着這場面頓覺頭疼,瞪着楚惜月,生氣拍案:“好了,不許吵,究竟發生了何事,還要鬧到學堂裏?”

“太子殿下,您還是別問了,此事說到底只是我和先生之間的私事,我既為公主伴讀,在未犯錯的情況下,我想就算是先生也沒理由将我趕出學堂吧?”

此話一出,衆人皆驚,杜若槿膽子也太肥了,上學第一日,不僅惹先生生氣,竟然還敢公然頂撞太子!

楚熠微怔,偏頭看令澈,卻見他看杜若槿的眼神裏滿是厭惡,心中對這兩人之間所發生的事略有猜測,同樣對她生起厭惡來:“你若未犯錯,先生又怎會趕你出去?”

杜若槿眼神裏滿是清亮的倔強,不躲不閃地盯着令澈,一字一頓道:“我、無、錯。”

觸及她的眼神,令澈臉上依舊愠色未消,心中卻掠過一絲遲疑,難不成他真的誤會她了?

只是這絲遲疑倏來忽往,在他心中占據更多的仍是對她的失望與厭惡。

想他當初還以為她只是性情較頑劣并非無可救藥,卻沒曾想自己竟是高看了她,也高看了他自己。

這般惡形惡狀的女子,又如何教得她懂得何為溫良恭儉讓?何為忠孝廉恥勇?

杜若槿心中輕嘆,這殿內坐她前面的個個都是極有脾氣的主兒,身份尊貴無比,卻又這般咄咄逼人,既然如此,那她也只能将此事鬧大了。

若是方才沒有逞一時痛快,撩撥令澈,直接将昨夜之事原原本本告知于他,說不定也不用鬧得這般難看……

“既然太子殿下如此想知道發生了什麽,那我便将此事移交您來做主了。”

聞言,楚熠再次将目光投向令澈,只見他眉頭緊皺似在思索着什麽的模樣,并未反對杜若槿的提議。

思忖片刻後,微微颔首:“可。”

“姐姐,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呀?”杜若琳不知何時溜到了她身旁,此刻正蹲着仰頭看她,“我看你身後的顧鳶神色好像很緊張呢。”

緊張?

她自然得緊張了,昨日她那一看就有鬼的神情,她到現在都沒忘記呢。

殿內氣氛倏然間緊繃到極點,然而下一刻,一聲來自殿外的高亢傳呼卻将衆人的心緒提至最高。

“陛下駕到——”

殿內衆人紛紛起身,向那道着明黃色龍袍的身影行禮。

禮畢後,衆人又紛紛站起。

皇帝行至講堂上,掃視衆人:“怎麽都繃着一張臉?見朕來了不高興?”

衆人心中苦笑,忙搖頭稱不敢。

“朕聽傳呼的太監說,方才殿內似乎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究竟是何事啊?”

皇帝語調輕松,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

令澈心中暗暗叫苦,面上卻依舊沉着:“啓禀陛下,只是學生性子頑劣鬧出的些許小事罷了。”

衆人觑先生背後白衣上的那抹紅痕,一時竟不知該不該認同。

氣氛愈加怪異。

杜若槿在心中輕哼一聲,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掀眼偷偷看皇帝,卻發現聖上的眉眼看起來竟然同令澈有些相似,心中一激靈。

垂眸瞬間,心底騰地閃過許多之前并未注意的跡象——

玉魚符!

沒錯,之前她曾從令澈身上搜出過的那些物什裏就有一枚玉制魚符。

若她沒猜錯,令澈應當就是眼前這位陛下的皇長子了!

“哦?那你這身傷又是怎麽回事兒呢?朕可是聽聞你連續遭遇了兩次刺殺,受了重傷,怎的不好好在家躺着?

皇帝的語調分明不冷不熱,杜若槿卻在其中聽出了深切的關心,心中愈加确信。

“多謝陛下關心,微臣身體已無大礙,在家中躺着也是無趣,恰逢兩位殿下新入學,太子殿下的學業又久未督促,微臣自然是親自來為他們授課的。”令澈神情溫煦平和,聲音淺淡似流水擊石。

皇帝揚眉,轉而将視線投向楚熠:“太子,你來說。”

楚熠眉心一跳,哀怨地看了一眼令澈,上前一步,恭敬說道:“兒臣,兒臣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他頓了頓後,轉身看向杜若槿:“杜若槿,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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