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等他
等他
這可算不得什麽好消息。
杜若槿低頭看着在顧雪風腳底下不斷叫嚣着要殺她的人，沉吟半晌，才喃喃道：“查一下他是什麽人，等人清醒了，再行審問。”
楚惜月果然一直在盯着他們，而且來勢洶洶，也不知道令澈現下處境如何了。
“殿下身體還未好，快回去歇息吧。”顧雪風滿臉關切。
杜若槿緊皺的眉頭依舊沒有松開，緩緩搖頭：“不，眼下的情形我左右是睡不得安生的。”
頓了頓後，又繼續道：“你将他綁到柴房裏，再和我去看看那些侍衛吧。”
厭魅之術也是有時效的，現下已然過了一段時間，那邪術應當也該失效了，她還想派人去尋令澈呢。
話音才落下，院外便傳來陣陣嘈雜的腳步聲。
轉頭望去，只見一人手提燈籠，領着衆侍衛朝杜若槿走來。
借着搖曳的燈影，勉強能看出那是個女子的輪廓。
杜若槿凝眸看了一陣，心底掠過一絲驚訝，沒想到來人竟是婁雯。
“公主殿下可有遭遇襲擊？”待人走近，杜若槿先一步發問。
既然她們住的是同一個宅院，各自小院又相距不遠，想來婁雯應當是能聽到那邪門樂聲的。
婁雯輕輕應了一聲，瞥了眼顧雪風腳底下踩着的人，平靜道：“他們人手并不多，侍衛們也在我房門口前活捉了一個。”
她說完，杜若槿才注意到有兩侍衛的手裏正提着一個人。
這人身着黑衣，臉色陰沉，視線觸及杜若槿的臉時，周身氣息驀然變得更為冰冷。
大約在數十天前，杜若槿和他曾有一面之緣。雖只見過一次，然而她卻對他印象頗為深刻。
回憶片刻後，她才走到他身前，說：“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楚邕殿下啊，真沒想到你竟也來了我們竺岚國，不過，即便你是安祈國的殿下，對他國皇族行刺，亦是無法全身而退的。”
楚邕忽然怪笑了一下，沒想到令澈竟沒和杜若槿說他所做的“好事”，不過這對他來說倒是一樁好事。
“你笑什麽？”杜若槿冷漠又嫌惡地盯着他，繼續問：“前日是不是你假扮先生的模樣殺的邊錦？”
仗着杜若槿對他早已被貶為平民的境遇一無所知，楚邕态度依舊嚣張無匹：“是又如何？不過是前朝公主身邊跟着的一條狗，難道皇女殿下要為了一個下賤的婢子而破壞你我兩國的關系嗎？”
他話才說完，便感到有一股涼意在脖頸間一劃而過，表情微微凝滞，瞳孔擴散，低頭看去只見有血從胸口灑出，随着視線的逐漸模糊，無可抵抗的眩暈感随之而來......
“你！”杜若槿往後退了幾步，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婁雯拔劍的速度實在太快，仿佛她早就在心中預演了無數遍一般，連那劍的主人也沒反應過來。
她将劍插在地上，面無表情道：“人是我殺的，也是安祈國國君的家事，此事原本就和殿下沒有太大的幹系，所以殿下無須害怕。”
這究竟有沒有事可不是她說的算的。
“公主殿下何必如此沖動，萬一先生沒将楚惜月捉回來，豈不是少了一個人質。”杜若槿面色有些蒼白，避開視線不去看倒在地上的楚邕。
看來仇恨只會讓人失去理智，連婁雯這樣的人也不免受仇恨蒙蔽。
“澈兒去追楚惜月了？”婁雯面色一變。
杜若槿見她反應如此大，心中一悸。
“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聲音才出口，嗓子便已經開始變得幹澀起來。
婁雯閉了閉眼：“那個女人親手調教出來的女兒自然不容小觑，當年我若不是遭她算計，也不會......”
“厭魅之術嗎？”杜若槿喃喃道。
先前令澈明明沒有完全受楚惜月的厭魅之術所影響，所以她才下意識地覺得楚惜月僅憑這種魅惑人心的伎倆根本威脅不了有身手在身的令澈。
可似乎他的娘親不是這樣想的。
婁雯睜開眼，語氣裏滿是無力：“厭魅之術最可怕的是在只有男女雙方二人在場的時候，即便他們是兄妹，是敵人，且明知對方或許随時能害死自己，卻依舊會忍不住受施術人所惑。”
“不，我相信先生一定能抗住楚惜月的邪術的。”杜若槿搖頭，“其實我更擔心的是除開楚惜月，或許她身邊還有會巫蠱之術的術士在場，而且我總覺得這件事不會這麽輕易地就結束了。”
“殿下，他還有一口氣在。”
兩人光顧着說話，竟沒注意到顧雪風不知何時去探了楚邕的鼻息。
婁雯眼神一厲，又欲拔劍。
“你們快攔住她！”杜若槿慌忙叫道。
幸而這次終于有人将婁雯攔下了，不然好不容易失而複得的人質又讓她給殺了，簡直能叫她心痛得立馬能撅過去。
“你們快去請大夫，然後再去将宮裏的禦醫請來。”
杜若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雖然這是個會殺人的壞人，但他身上還有利用的價值，在沒榨幹他的價值之前，還是叫他活下來比較好。
“當初既然答應了要給您一個交代，我自是不會食言的，請您冷靜些，并相信我，好嗎？”杜若槿看了眼面色冷沉的婁雯，只覺得滿心都是無奈。
眼見侍衛們小心翼翼地為楚邕處理傷口，而自己卻只能在衆人的阻攔之下，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婁雯連眼睛都氣紅了。
胸口起伏了幾下，才慢慢平靜下來，半晌後，婁雯忽然扯了扯嘴角：“也好，他這樣死了未免太過輕松......等此事了結，殿下必須要将他交到我手裏。”
杜若槿還是有些猶豫，不過既然是自己答應的事情，到底還是須得給人家交代的，而且不去細究的話，按理來說，這的确是楚皇一家的家事。
“好。”最終她還是答應了下來，又命人去尋令澈，還有即刻回宮禀明女君此間所發生之事，再請旨通緝楚惜月及異族中的邪術士。
各退一步，但願最後結果不會太差吧......杜若槿在心中暗暗祈禱着。
“巫蠱之術倒是無需擔憂，這些年來我一直在研究邊陲異族的那些左道異端之術，三大邪術中這巫蠱之術雖最為可怖，可也是資料最為詳實的，是以我對此術的了解也是最為深刻的。”
聽道婁雯這句話，杜若槿微微一愣，而後才恍然想起，她眼前這位才是珂羽樓真正的掌權者啊，她手中藏在暗處的那些渠道哪是莊烨然這個表面樓主所能比拟的。
“不知您能否解能控制人行動的巫蠱之術？”雖然時間已是深夜，可她相信婁雯也和她一樣是毫無睡意的，所以若她真能解，當然越快解決杜若琳所中的邪術越好啦。
婁雯面露訝異：“殿下何出此問？”
“你先說能不能解？”杜若槿有些擔心她會因為杜若琳無意間害死邊錦的事而不願為她解術。
婁雯狐疑地看了她一會兒，還是點了頭：“解是能解，只是須得事先做些準備，不過此術若要成，須得連續數日施術方能成形，殿下身邊何人會中此術？”
杜若槿無法，只能将杜若琳的事告訴她。
不過，這次婁雯倒是沒再被仇恨沖昏了頭腦，答應了她替杜若琳解開所中的邪術。
她平靜道：“殿下的人救了我的命，就當是還殿下的人情吧。”
杜若槿松了口氣，命人送她回去了。
而楚邕也被人擡到了一間廂房裏，顧雪風将那個早已清醒過來的人拎去了柴房。
她擡首望着皎潔清冷的月色，眼底映照幾分纖塵不染的清寂來。
“殿下，已是五更了，您身體熬不住的。”
一道聲音從她身側傳來。
“無礙。”杜若槿不用轉頭都知道是顧雪風從柴房回來了。
她掖了掖自己的外衫，随口問道：“能問出什麽有用的東西嗎？”
顧雪風搖頭：“沒有，他只說了他的姓名叫李二狗，是個竺岚國的布衣百姓，其他的無論如何也不肯說。屬下懷疑這人似乎不只中了巫蠱之術，或許還中了厭魅之術。”
“李二狗？”這樣的名姓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
不過仔細想想，倘若他說的是真話，那麽這背後所能代表的含義将是極為重要的情報。
也就是說，楚惜月在夥同異族之人，利用我竺岚的百姓做下這樣的事情，委實稱得上是居心叵測了。
杜若槿越是細想，心中越是憂慮重重。
“令澈，你可一定要平安回來啊。”她低聲喃喃道。
顧雪風一直在注意着她，雖然聽不大清晰她在低聲自言自語什麽，但到底是跟了杜若槿一些日子的，自然知道她心系令澈。
輕嘆了口氣，輕聲道：殿下，您的臉色很蒼白，還是回去休息罷！要不我替您守着，若是他回來了，我再命人去喚您，如何？”
杜若槿卻半點睡意也無，只搖頭拒絕：“不，我還是放心不下他，怎麽過了這麽久了，他還沒回來。”
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