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追蹤

追蹤

馬車內的氣氛一時有些凝滞。

見婁雯沉默,杜若槿索性直接叫車夫将車開往那間鋪子。

又過了一段時間,馬車緩緩停下。

“到了。”

杜若槿輕聲提醒正在閉眼假寐的婁雯。

“我便不下去了。”婁雯眼也未睜,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你剛剛可不是這麽說的!

杜若槿腹诽了一句,也不勉強,自己下了馬車。

鋪門前正排着不長不短的隊伍,即便隔着一段距離也能聞到從鋪子裏飄出的香氣。

杜若槿不讓侍衛們跟來,獨自一人排到了隊伍的末尾。

婁雯撩開簾子往外看,見她真的一人親去買了,站在那些身形高大的男子身後,顯得猶為嬌小,也格外引人注目。

默默看了一陣,她才輕嘆一聲,收回目光。

杜若槿買好東西,正欲朝馬車走去,餘光卻瞥見似有熟悉的身影在只有數十步之遙的街口緩步穿行而過。

下意識地凝眼去看時,卻瞥見那道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是一個頭戴黑色帷帽的女子。

雖然只匆匆瞥見被風吹開一角後露出的側臉,心裏卻徒然一緊。

那人是楚惜月!

原是被通緝的要犯,竟敢在人群最為密集的繁華地段出沒,還真是沒把她母親親下的通緝令放在眼裏。

杜若槿眼神一厲,當即快步走回馬車旁輕聲下了令:“你們派兩個最會隐匿行蹤的,和我去跟蹤要犯楚惜月。”

衆侍衛見她這般嚴肅也不敢不從,便有兩人出列。

坐在馬車內的婁雯聽到動靜,撩開車簾的一角,正欲發問,眼前便被遞了一個紋飾精美、做工考究的提盒。

“勞煩您帶回去給先生了。”

不待人回話,感覺手裏的提盒被接過後,杜若槿便領着那兩侍衛匆匆往左側的方向去了。

然而,杜若槿領着兩侍衛跑到那人消失的拐角時,視線在人群中搜尋着卻看不到那人的蹤跡了。

“殿下不用擔心,此處人多,那人定是想借着人群隐藏行蹤,如此她也走不快,不若我們帶殿下抄小路在前方人少的地段再行事?”

“此地段小路內雖不比外面熱鬧,但皆是百姓住宅,鄰裏間都有照應,想來那人是不敢和我們一樣走小路的。”

這兩人三眼兩語便說服了杜若槿。

于是,他們便繞着七拐八拐的小巷,行了許久,才來到巷口處。

杜若槿借着帶着些許斑駁痕跡的牆壁遮掩,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外面的情形,竟真的剛好瞧見了頭戴帷帽的女人背影。

只是在她身邊竟還有一人,令杜若槿意想不到的人——孟清。

杜若槿完全想不到這兩人會走在一塊兒,而且孟清分明才和她投誠,怎會轉眼就和楚惜月走在一塊兒?

定是這妖女又使了什麽邪法!

杜若槿狠狠地瞪了眼楚惜月的背影,又回頭朝兩個侍衛使了眼色。

兩人會意,一人越過她,矮身借着攤販的遮掩,在前面追蹤。

他們一路跟蹤,一直到了日暮時分,天色已然昏暗。

杜若槿才來康平不久,對這裏的地形并不熟悉,便悄聲問身旁的侍衛這是哪兒。

“殿下,這是延祚坊,是康平城貧民居住的地方。”

杜若槿微微颔首,借着屋舍的遮掩探頭去看,只見孟清在那間稍顯破舊的屋門前站了一會兒才推開門。

等兩人進去關上門後,潛藏在前面的侍衛偷聽了一陣屋內的動靜,才回來禀報。

“殿下,這屋內還有一人,聽聲音應是個老婦人。”

杜若槿颔首,低聲道:“孟清說她還有一個母親,所以這便是她的家了。”

也就是說,倘若孟清只是臨時被楚惜月盯上的話,這裏或許還不是楚惜月平日裏藏身的地方。

“你再去聽一下她們在屋裏說什麽。”眼下狀況不明,杜若槿實在不好做決斷,倘若惹急了楚惜月,孟清他們定然落不着好,而且木偶的去向還未曾得知……

“殿下,此地治安較差,且天色已暗,您身為千金之軀,留在此地恐有不便。不若先讓他一人在這盯着,由我護送您回去,待我們回去了再多派幾人一起盯梢如何?”一直留在她身側護衛的侍衛留意着在他們身側不遠處一些衣着破爛的鬼祟身影,手裏緊緊扣着劍柄。

杜若槿也注意到那些形跡可疑、神色不善的人,想了想,側頭吩咐:“好,我們回別院讓顧雪風再領幾人過來。”

“不必了,我将人帶來了。”

這熟悉的聲音在他們身後的暗處響起。

杜若槿心中一動,轉身朝身後看去,來人的腳步極輕,他身後還悄無聲息地跟着一人。

“先生,顧雪風。”

令澈聽到這聲呼應,被牽動着的心神這才稍稍安定下來。

饒是自以為對楚惜月足夠了解的他,也中了招,如今日日都要忍受那等非人之痛,若是她......

思及此,他臉上覆了些許寒霜,連聲音也染上了絲絲寒意:“現下是何情況?”

杜若槿隐隐感受到他的不悅,卻沒想明白他在不滿意什麽,只低聲答道:“孟清應該是被楚惜月控制住了,她将楚惜月領回了家,我怕楚惜月對她們不利,又顧忌着那只木偶,便只能暫時監視着。”

“孟清?”令澈疑惑問道。

“我們書院新來的女先生。”杜若槿簡單解釋了一句。

話音方落,卻見去偷聽屋內動靜的侍衛回來禀報:“殿下,要犯正在命令孟清對自己的母親下殺手。”

她怎麽敢的?

明明楚惜月也是失去母親的人,為何她還能做出如此行徑?

這一刻,杜若槿對她的厭惡到達了極點,冷聲道:“那還愣着做什麽,快去救人啊!”

“是!”

顧雪風打頭,領着那個來報信的侍衛一齊朝那間木屋奔去。

杜若槿想也未想,一下轉過身,緊跟在他們身後,就想沖出去了。

令澈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袖口,止住這不管不顧也要沖鋒陷陣的姑娘。

“你幹嘛?”杜若槿回首睨了他一眼,用力往回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令澈松了手,卻又一下握着她的手腕,沒好氣道:“戰場上指揮戰局的是軍隊的主心骨,哪有主心骨整日親自沖鋒陷陣的?”

雖然他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杜若槿還是看出這人其實是在擔心她,他怕她也和他一樣,一不小心就中了敵人的招數。

杜若槿撫上他的手背,輕輕拍了拍:“你放心,敵弱我強,我不會有事的。”

說罷,她便掙脫他微微松懈的手,又順手牽住他的手,往木屋走去。

此刻,屋內的孟清正憑着自己的意志,和那時時刻刻在她耳畔蠱惑着她心神的聲音對抗着。

她望着她那躺在床上的老母親,明明眼神是孺慕和依戀,雙手卻扣在了她母親的脖頸上,面龐卻因為內心的掙紮而變得有些猙獰。

“為......為......什麽?”

她這話是在問,正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這一幕場景的楚惜月。

楚惜月眉梢微挑,半靠在有些破舊的衣櫃門板上,戲谑道:“為什麽?因為你投靠了不該投靠的人,我不想看她過得這麽得意,所以你要恨,便連她也一起恨吧。”

卻在此時,一人便破門而入。

還未待楚惜月有所反應,顧雪風已将劍橫在了她的脖頸之上:“休要猖狂!快讓她停下。”

楚惜月被劍逼得昂起頭,她頓了頓後,卻忽然笑了笑,道:“你別忘了,你有人質,我也有人質啊,你若是不把劍放下來,那姑娘指不定就活不下來了。”

另一位侍衛拉住了不斷被迫掙紮着的孟清。

孟清的母親這才大口喘息着,眼神擔憂地看着自家陷入瘋魔的女兒,又驚懼地看了一眼被顧雪風制住的楚惜月。

杜若槿才踏入這屋舍的門檻,便聽到了楚惜月那句話。

這妖女的邪術似乎比以前要厲害了些,竟害得人如此痛苦。

她瞥了眼掙紮得厲害的楚惜月,寒聲問道:“你對她做了什麽?”

孟清過去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如今跟了她,還沒落得什麽好,竟立刻就遭了罪,還差點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想也知道她會有多難受了。

楚惜月并未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看着他們牽着的手,冷笑了一聲:“如今你們這對罔顧倫常的師徒終于是不裝了嗎?”

“廢話少說。”顧雪風微微使了力,劍刃之下便染上了些許紅。

“喲,人正主還沒着急,你急什麽?”楚惜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割破她皮膚的男人,眼底暗含嘲諷。

杜若槿有些見不得她态度如此猖狂,聲音裏含着怒氣:“你別忘了,楚邕的命還捏在我手裏。”

楚惜月冷哼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暗地裏做了什麽,若不是你們不老實,我又怎麽會多此一舉地冒着風險對你的人下手?”

杜若槿心中一跳,以楚惜月的能力想知道別院裏的動靜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仔細想想,這種被人在暗中窺伺的感覺,還真是莫名叫人心中發寒。

“別聽她的話,不管真假,只當沒聽見便好。現下人也捉到了,我們押回去細細審問別好。”令澈絲毫不覺眼前狀況棘手,語氣依舊淡然。

“看來皇兄意志倒是驚人的頑強,連那等程度的疼痛也不怕了,不過你若真的心無所懼,又怎會被夢魇折磨呢?”

“今日我若被你們帶回去了,你們便是将我折磨致死,也休想從我口中套出半點那只木偶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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