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藥劑支黎帶到了,這次災難等級評估出了嗎?”段冠清看着佟淨秋站在一處胚胎培養皿前,前面的玻璃容器裏懸浮着一只已經成型的蟲子。
佟淨秋取了一個空的容器放在一邊,按了操作臺的按鈕,綠色液體緩緩下降。
“這種幼蟲無攻擊力,無毒性,傷害性低,除了群體行動吓人之外,沒什麽別的用處。災難等級評估低。”
段冠清:“那你給他們那些藥劑……”
“一些基本預防傳染病的藥,讓他們安心用的。有些人喜歡胡亂猜測……”她沉默了一會兒,随後一柄手術刀貼着段冠清的頭頂飛過去,“哐”地一聲砸到門框上,在金屬質地的面上留下一個小坑。
雖然是研究員,但佟淨秋也是軍隊出身的。段冠清睜大眼睛望着要謀殺“親上司”的人。
佟淨秋無語回看:“能不能別在我的實驗室吃東西。”
盟主大人端着今日聯盟新來的一盤葡萄,也不嫌實驗室裏那麽多器官和骷髅架子,他也不吐葡萄皮和籽,不過進門一分鐘,盤子上只剩了半盤。
“噢,不吃了不吃了。”中飽私囊夠了,盟主大人揮揮手,走到佟淨秋跟前,打算和她一起研究那蟲子。
佟淨秋不管他,只是盯着開始活泛的蟲,皺眉思索道:“蟲族為什麽放這樣一堆無害幼蟲進來……”
打開罩子,打算換個好搬運的容器,等研究完,她打算做個标本放着自己屋子的書架上。只是疏忽了一下,幼蟲就十分敏捷的跳上她的小臂,堅硬的黑色牙齒鉗住一塊,留下兩個尖印,浸出絲絲縷縷黑血來。
但這終歸只是一只剛被細胞培養出的幼蟲,佟淨秋面容平靜的用食指和拇指捏上黑色的壞玩意兒,扔到透明容器裏。
“你胳膊……處理一下。”段冠清招呼人,想先拉着佟淨秋處理傷口。
“不用。”那女人拿着筆,已經開始記錄:“小傷。”
雖然佟淨秋本身是醫師,段冠清猶豫一下,還是提醒了她:“真的不用嗎?它已經腫脹了。”
佟淨秋這才低頭看一眼,但顯然不怎麽在意。
“滴滴滴,滴滴滴。”她的手環響了,不是誰的電話,是一個提醒檢查的鬧鐘。
佟淨秋支使段冠清這個閑人:“支黎不在,你去看看文星河,我只有他之前通訊儀的號碼,而現在那個儀器還在遺産裏,堆在後頭倉庫,你親自跑一趟,讓他來聯盟做全身檢查。”
身為盟主卻總被科院院院長當跑腿用的段冠清無奈咽了葡萄。
這明顯是嫌他煩了,在下逐客令。不過也确實該去看看自己在家燒糊塗的小可憐。
“好,不煩你了,我走了。”
葡萄推到佟淨秋面前,出門了。
段冠清前腳剛邁進自己的愛車,佟淨秋打來了電話。
她的氣息不穩,面容痛苦蒼白,右側小臂在向下滴血,像是被直接剜去一塊肉。聲音卻堅定迅速,清晰的傳到他的耳朵裏:
“通知全西北戰區,升級為最高災難等級預警。這種蟲子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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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寄生。”支黎說。
西北戰區封鎖的迅速,命小彤很快通知到全境。
“怎麽會是寄生!現在并不是蟲族的繁殖季。”
藍星環境日漸惡劣,四季被明顯的分割成了兩季——夏和冬。蟲族多在七月份的夏季末端繁殖,而如今已經九月份,呼嘯的北風早就帶來了北冰洋的寒冷洋流,溫度也到了零下。繁殖季已過去兩個月有餘,不該出現這種寄生幼蟲。
這不是支黎能知道的,他給不了這位女将軍答案。命小彤也清楚,屋內的蟲已盡數碾碎,她轉身面向剩餘士兵:“穿好你們的防護服,不要被咬到,全員傷口排查,凡事城內身上有傷口的,無論士兵平民,全部送到第九隔離中心。之後……”
她神情痛苦,閉了閉眼睛。
支黎知道她在痛苦什麽,他接着命小彤的話音:“全部秘密處死。”
她在和心理的負罪感拉扯。
寄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不知道所有人到底被寄生了多久,也沒有驅除的辦法。時間拖延久了又會有更大批的蟲子沖出軀殼,擴大感染的範圍。将感染的人直接聚集起來殺死,确實是最簡單快捷的方式。他們也沒有別的處理辦法了。
“那這些疫苗……”有士兵愣了一下,問道。
命小彤的視線從支黎的臉上轉向手裏的箱子,之後被支黎奪過,一把摔到牆上,玻璃管子碎了一地,兩人站的離牆面不遠,有碎渣子濺到身上,皮膚被劃出細密的血絲。
“沒用。”他補充道。
支黎轉回身看命小彤:“如果舍不得,亦或者下不去手,可以讓我來。”
畢竟壞人這個角色,好像一直都是他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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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該想到的,我早該想到的……”佟淨秋身邊,納賽爾給她在胳膊消毒上藥,也攔不住佟淨秋飛快轉動的大腦,甚至因為小臂上酒精與血液的融合帶來的刺痛感更加清晰。她手腕處帶了一段紅繩,上面串了一顆銀色的蓮蓬,纏了好幾圈紗布後,顯得有點礙事了,納賽爾嘗試詢問,要不要摘下來,卻發現自己插不進去話。
每每說起來科研,他這位師父就會變得很話唠。
“蟲族幼蟲很奇怪,明明成蟲那麽大,幼蟲卻只有指甲蓋大小,而且季節不對。我之前還在想,會不會是我DNA判定出了問題,這只是藍星自然性蟲潮嘶……”
她吃痛頓了話音。
纏好了紗布,被用力緊了一下,随後看到納賽爾在上面系上一個碩大的蝴蝶結。
她轉頭看,這一下讓她斷了思路,腦中牽引着的那根線飄的很遠,拽不回來了。
她很憤怒,想教訓這個跟在自己身邊兩年有餘的徒弟,途中視線卻被那個結吸引了。
她看着蝴蝶結,陷入沉思。
納賽爾還以為是不滿意了,打算解開重新系一個普通的結。
佟淨秋抓住他的手腕,攔下他。
大腦從另一個方向飄來一根線,被她緊緊攥在手中:“我在想,藍星上的蝴蝶是一種很神奇的動物,成蟲和幼蟲的形态完全不同……”
雖然平時不近人情,也不愛說話,但科研上,她很樂于分享自己的見解和看法,但往往沒人聽得懂。就比如現在,納賽爾不懂她為什麽說起了蝴蝶。
她卻忽然起了興致,低聲喃喃幾句,之後猛地站起身來:“我已經接近這種生物的真相了!”
佟淨秋快步出了實驗室,往總指揮室方向走去:“我要讓段冠清給我抓一只活的軍雌過來。”
“抓軍雌?”段冠清剛挂掉電話,轉身看到佟淨秋進門,開口就是這異想天開的要求。
先不說和不和星際律法,就軍雌在蟲族的地位和實力來看,也不是什麽好抓的。
“你抓軍雌幹什麽?”
“做研究,研究他們的繁殖和生理結構。哦對了,那個軍雌最好還是懷孕的。”佟淨秋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裏,甚至還加了要求。
段冠清眉頭皺的更緊了,他認為這有悖道德,只是……
他看着佟淨秋纏着紗布的胳膊,逐漸視線移至她依舊蒼白的臉,最終彎彎繞繞推脫道:“再說吧,如果遇上,我會幫你留意。”
聯盟裏說話向來不允許打馬虎眼,段冠清沒有明确答應的事情就是拒絕了。
這位女博士忽然冷了臉,左手拿着沒來及放下的記錄本,右手插進口袋,發出“叮”的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響,她幽幽說了一句:“記得讓文星河來做檢查。”
段冠清天生耳朵好用,被這一聲震的牙床難受,只是看佟淨秋的臉上的神情也知道她現在不能惹:“通知過了,一會兒就到。”
佟淨秋點頭要走人。
盟主大人好奇去瞥人家口袋裏的東西,在看清佟淨秋口袋裏露出的一角刀柄,段冠清出聲詢問:“你怎麽有紀家的短刀?!”
紀家的刀柄上,會刻着一個“紀”字,很顯眼。
佟淨秋扳回一局,扭頭來沖他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你不知道嗎?紀檢察官來了。”
紀檢察官,紀家長子,紀木,紀林的親哥哥。
段冠清頓時沉了臉色。
紀林和文星河來的時候,就看到兩個人在聯盟的食堂坐着。
“吃什麽呢!”紀林先過去,拍了拍段冠清的肩膀,像是恨不得像一條八爪魚一樣,從腰肢開始,上下其手把坐着的盟主摸了個遍。文星河遲疑一下,轉身往佟淨秋那邊走。
和佟院長點頭示意後,打算拉開凳子坐下。
紀林兩手扒着段冠清的脖子,也不忘蹭了蹭貓咪最喜歡蹭的脖頸,探着身子往桌上看。
“炒土豆……泥?”
最後一個字拐上天。充分表達了這位小朋友的驚訝之情。說實話,雖然聯盟的食堂很難吃,但外邊往往包裹着華麗的殼子,只是這盤炒菜一言難喻,實在不像食堂出品——多少有個外形吧?黃色的一堆泥上漂了一層油,看着就倒胃口。
“我親愛的大人,你是盟主嗎?怎麽連食堂的大叔都敢給你……”
……下毒。
但他忍住了沒說,難看是難看了一點,但不至于有毒。
很快他就把這事兒抛之腦後了。因為有別的事要命。
段冠清把他從肩膀上抓下來,一把攥住兩只亂摸的手,神情複雜的看着紀林,說:“你哥來了。”
張牙舞爪的八爪魚收回爪子,瞬間和盟主拉開了距離,他握住文星河拉開凳子的手:“星河,你去跟盟主坐吧,我挨着院長。”
“……”文星河本來想着盟主和紀林不怎麽好的關系,打算坐到段冠清那邊,後來看到八爪魚突襲,他沉思片刻,轉彎去了另一側,現在又被紀林扒拉開了。
最終,文星河拉開了段冠清邊上的椅子坐下。再一次,陷入沉思。
佟淨秋看着他費解的表情,出于某種對試驗品的關愛,把葡萄推給他,順帶倒了一杯水:“別想了,容易頭疼,他們是一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