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爬雲

第十三章爬雲

莊天文回到了「悅耳閣」,雲世的人都會爬雲和游雲。「悅耳閣」很高,後面就是雲山,莊天文直接從房頂上出發,上了雲山。她在雲中游來游去,爬上爬下,一個住這閣樓對面的人,就看到窗外,她在雲裏玩耍。那個人原本覺得「沒意思」的雙眼突然亮起來,整個人的大腦和心靈都活躍起來。她在雲裏自由流動,那副畫面,實在太有張力,這整片天空都變得有了極為親近的生命力,好像順帶着整個世界都有趣了起來。他是個愛看雲的人,直到看到雲在天上畫起雲暈,才會眼花着回到室內的昏暗中。雲被風慢慢推着走,那流動的自由,實在沁人心脾。可那也是無聊的,呆滞的,與他沒什麽關系的,他的世界依然死板一塊。可這次不一樣了,他看到有人真的在雲中,暢游起來。

莊天文尤其愛清晨的雲,那清冽的味道,無法形容的清幽透爽,都太過美好。還有午後的雲,她浮在雲上慢悠悠閑晃,最是悠閑惬意。

莊天文喜愛看戲,非常沉浸,總是看個戲,就肝腸寸斷。有人在猜測她是否是太過「癡」,就去問她,莊天文便戲瘾上來,故作高深莫測地說:“做一個如清晨般清白的人,為何還會心碎,不停地心碎,清白卻還是癡情,不肯不癡,不願不癡。”于是那些被莊天文的毫不在意所傷害到的人,便瞬間原諒了她,并自卑于自己不懂她,配不上她。莊天文是玉質人,玉,越是上品,越通透,随着時間的流走,玉會越來越通透,越來越白,越來越透明,不管莊天文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她都的确在這樣變化着。也許總有一天,她會就這樣消失,到那時,那些被她毫不在意過的人,也許會覺得暢快無所謂吧,并感激于她的不在意。

因為莊天文的緣故,越來越多的人,許願變成雲朵,渴望擁有那午後的惬意和清晨的清冽。這些許願,都變成了雲朵花開在雲世,憂心人類幸福的莊天文,有時會去和那些雲朵待在一起,思考讓這些願望變成事實的可能性。

有人認為莊天文是浪漫的化身,便感慨:如果浪漫有形狀,那一定是流線型,因為它流暢又自然,就像風兒一樣,美得讓人心醉。

有人在莊天文看戲時見過她,會感嘆:光影綽綽下的纖弱白影,比夢更妙,比夢更美。無關悲喜,無關哀樂,只是美。一悲一喜,一哀一樂,都美的讓人心碎。那是觸及不到的美,夢裏的美。無關狼狽榮華,無關迷惘放下,只是美。你被逼着平淡如水,寄情山河,終是化仙而去,擁有天地。世上總有一人,總有一舞,比你的夢還美,那麽恰到好處,那麽如夢似幻。大道如青天,歸去來。

這個人,實在很容易讓不錯的人愛上。

莊天文知道自己這個特質後,就不太邀請別人共游了,但偶爾還是會邀請一兩個好友一起喝酒。她自己釀的酒,很神奇。其中有種酒叫做「換心」,去掉一顆畏懼心整個人就輕盈了。喝完酒的人,會發覺眼前的迷霧散開了,他能夠看清真實的世界了。不再被推着走,恢複了自我的使用權。

莊天文也常遇到些奇怪的家夥,他們總是覺得她很邪惡,總想研究她。甚至堅定不移地認為,她是由「算法」打造出來的假人,所以才會讓人上瘾入迷。這種科幻的想法莊天文感到很無語。「算法」這種東西,是她最厭惡的東西之一,但是叫她去解釋去證明,那是不可能的,她只會讓那些異想天開的白癡,徹底滾開。

還有些使着拙劣手段展露着拙劣聰明的白癡總想将莊天文收入自己麾下,但莊天文的人生信條之一就是:死活不入任何圈子。然後有白癡就問了,那你的夢想是什麽?莊天文會笑眯眯地說:“我要成為一名藝術家。”排隊的時候,每個人都是左黑右白,但莊天文偏偏是左白右黑,反正這答案都是對的,為什麽一定要搞得全一樣?莊天文時常感嘆無奈和無語。那隊伍前的首領,偏偏就對她這樣一點叛逆都感到無法理解,如臨大敵。明明答案就是一黑一白就對了,那哪邊黑哪邊白,不還都是一個意思。看着其他人大腦轉不過來的樣子,看着他們紛紛斥責她回答錯誤了,破壞了隊伍的整齊性等等,莊天文只想跑。這群白癡。再不跑,他們說不定會把她抓起來燒死,就像古代處死妖女似的。總之,離得越遠越好。

所以說,一切都跟壞境和他人有關,不是自己不肯放過自己,而是因為全世界都不肯放過你,你才會無法放過自己。莊天文也有過這樣的時期,常常在心裏想:我想走我想離開這裏!我恨他們!又不能讓他們下地獄!本質就是無能為力!我想走我想離開!

到某個程度就會發現,身邊的人,不是瘋子,就是病人,所以成為一個正常人做一個正常人,就更為重要。會像一棵大樹,或者春天的溫光。而這路程艱難,寺廟還是教堂,都不是淨土,和尚還是牧師,都不是拯救者,還是讓自己做一棵頭頂流動霞光的大樹吧。

莊天文在荒野叢林裏養了一只寵物,一只母雞。這母雞又俏又清貴,鳴叫時聽起來時遠時近的,很能治愈孤獨。這對于不好好睡覺,總能隐約聽到雞鳴的莊天文來說,真是一次令人感到好親切的邂逅。它的聲音像是一種陪伴。公雞見到這只母雞,總會挺胸而來,莊天文一看到就笑個沒完。無奈這只母雞是個近視眼,根本看不到它們的挺胸身姿。

晚上,莊天文抱着母雞靠坐在樹頂上,低頭看着下面一戶正在深眠的人家。這個村兒到了晚上就會好黑,因此樹林透出一種清透感,貓頭鷹時不時地叫上一聲,莊天文能看到睡在炕上的小女孩,在笑。莊天文于是也笑,和貓頭鷹打商量,讓它一直這樣陪在小女孩睡夢中。于是這個小女孩直到長大成人直到變老,睡夢中永遠有那聽起來讓人無比安心幸福的貓頭鷹的叫聲。

這次探險游玩,還有了意外收獲,這期的「譯林」主題就是:陪伴。

走到深處,母雞丢了,莊天文還不等着急,就遇到了考驗:讓她把母雞找到,不然就讓她被沼澤掩埋。莊天文還不等考驗表達結束,就已經找到了母雞。母雞就在同色的矮草堆裏。按照這種屬性邏輯去找,基本上都可以找到。依此人人都可以做偵探。

阿澤阿瓜阿翔阿花四個人陷入荒村,這裏的人各個都灰撲撲的,讓人生命中所有的光彩都被黑暗吞噬。這個村子叫「唐僧村」,也叫「僵屍村」。阿瓜站在灰撲撲燈火闌珊的馬路邊,大車呼嘯着駛過,每每都把她吓得縮起來,偶然看到一輛驢車噠噠噠地路過,好像來自某個奇異的時空……總感覺這裏的塵土想成精,讓這裏好像總有奇怪的霧,總是看不太清眼前……感覺我好像失去了聲音,不會說話了,只有胸口會疼,被壓縮在胸口了……

與此同時,莊游飛蹲在山野裏看一家小蘑菇,戴着帽子,像是那蘑菇家族中的一員。

剛入夜,村子就灰撲撲的陷入黑暗,燈火闌珊,一切都破破舊舊的,四個人有氣無力的分散開,有的坐在沒幾個人經過的路邊,有的坐在有點小熱鬧的小廣場邊。恍然間,他們發現,那些灰撲撲的人,好像慢慢地都注意到了什麽。他們也看過去,在灰蒙蒙的晚間,他們看到一個人在這附近散步,正朝着他們這個方向走來。那是一個在這樣的環境中,絕不會出現的人才對,簡直就像是比爾蓋茨或者泰勒斯威夫特拜訪了中國最荒蕪的山村一樣。或者說,是明亮的神仙,走入了荒蕪之地中。那個人在一群灰撲撲的人中,在這樣灰撲撲的環境中,明亮得像個夢。其帽子下的眼睛,時而閃爍光華。他的腳步極穩,每一步都像在親吻大地;身姿極為挺拔,卻絲毫沒有贅累的感覺;氣質太過清新,像玉成了精。晚風送來淡淡的薄荷香,讓這裏,徹底變得浪漫美妙起來。

四個人慢慢站起來,四雙眼睛逐漸亮起來。來者是莊游飛,他依然一副悠閑好像旅行的模樣。莊游飛戴着帽子,卻造成他幾乎一半的人都隐藏了起來的感覺。莊游飛走到四人面前不遠,停下步子,慢慢擡起頭,專注凝望向他們。四個人頓時呼吸不穩。那些村民也都直勾勾地盯着看,一點要移開目光的禮貌都沒有,真像僵屍。莊游飛是笑着的,他好像察覺到他們四人的狀态不對,有些擔心,随即一把摘下帽子,莊天文回來了。四個人像是胸中憋悶着的東西終于能提了上來,可算恢複了正常。莊天文瞥了一眼那些村民,對他們盯着看的樣子極為厭惡,立刻又戴上了帽子,并動作利落迅速地将四個人抓到自己背後,随着一聲清雅的高喝:“抓緊我!”莊游飛就地變成黑色巨龍拔地而起,帶着那四個目瞪口呆的已經傻了的人,眨眼間,就遠離了這個村子。

美好的,清新清爽的大自然的空氣,終于又再次包圍了他們。四個人伏在黑龍背上,都劫後餘生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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