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她岔開話題:“不管他, 我們聊我們的。”
這時蘇依依有些遲疑,她猶豫着,從腰間的袋子拿出一毛茸茸的狗子。
“我還從秘境裏帶出了他。”
那狗子生得雪白, 毛發柔順,圓溜溜的眼睛分外漂亮, 黎歲正覺得這狗子可愛,要上手去摸時。
便聽見這狗子口吐人言:“你們是不是有病!把我帶出來做什麽?我在三福秘境管一個區域幾百年了從沒有人敢把我當做物品一樣帶出來,我是造了什麽孽, 遇到你們!”
這聲音分外熟悉, 她瞬間頓住:“不是,你是,伊薛?”
伊薛是個狗子?
确實是伊薛。
他非常生氣,因為神樹突然暴動,禍及雪原, 他修為又大多分布在雪原那片雪上,雪原被毀,他修為也流失了個七七八八。
到最後連人形都無法維持。
如此還不算,他還被那拿着刀說要解剖他的女修帶出了秘境。
等下一次三福秘境再開,他的雪原早就被不知道什麽取代了!他回去也回不到以前了!
他太過郁悶,“嘚嘚嘚”轉身,用屁股對着那幾個罪魁禍首。
黎歲看着狗屁股笑出聲, 她實在是很難把面前的狗子跟秘境裏那男綠茶聯系在一起。
她看向蘇依依:“師姐, 你是怎麽想到把他帶出來的?”
自家師姐面露苦惱:“靈獸難尋,我本是想帶回試藥,誰曾想竟是他, 如今實在是有些不知如何處置他。”
黎歲想了想:“要不師姐定個主仆契約?管它是不是伊薛,反正是靈獸總沒錯, 到時候不僅能試藥,養段時間變成人形,師姐還能解剖,聽起來是不是很劃算?”
被提起來的伊薛當即反抗,他撲棱着四肢:“你們敢!我是千年靈獸,我修煉成人型時你們還沒出生呢!還試藥,還解剖,做什麽春秋大夢!”
聽到解剖二字,蘇依依沒有一絲猶豫便直接劃開手指,點在伊薛頭上,主仆契約當即落成。
金光落在伊薛頭頂,形成一道玄奧法印。
完全沒有選擇權利的伊薛掙紮得更厲害:“你們太過分了!”
但是沒有人離他,大家繼續交談着。
過了一刻鐘後一直沒有說話的經明握緊了手裏的菩提液:“抱歉大家,我可能要先回去了……”
成玺也恍然時間的流逝:“我也得走了,我們秘境此行在弟子堂那邊還有些後續沒解決,我還得去處理一下。”
蘇依依也拎着伊薛起身。
大家相繼離開黎歲的小院,黎歲站在自家院子門口想了想,猶豫着,最終還是扯住了成玺的袖子。
成玺回頭:“怎麽了師妹?”
她視線飄忽着:“就是,師姐,一般給別人準備禮物,會準備什麽?”
成玺愣了愣,随即了然,她笑開:“若是小師兄的話,想來只要是幾出自師妹之手,他定會喜歡的吧。”
黎歲當即否認:“不是的,師姐誤會了,不是給師兄的。”
她急于否認,卻不曾想進一步漏出了馬腳,成玺也沒揭穿,只摸了摸黎歲的頭便離開了。
留下黎歲獨自陷沉思。
她回到房中,從儲物戒中翻翻找找,找出了原身的針線和布料,随後從布料中挑挑揀揀,拿起了天青色。
之前他給過她一條發帶,用發帶還回去,也不突兀,對吧?
于是她皺着臉在房間搗鼓了幾天,終于在十六那晚縫出了一條還算能看的發帶。
發帶的內縫歪歪扭扭縫了一個晏字,特地縫在裏面,別人看不見。
她還畫了道此前封印魔氣的陣法上去,除此之外還另外畫了些寧心靜氣的陣法。
她這幾天除了做發帶就是學陣法畫陣法,都不知道看了多少本陣法書才把這些寧心靜氣的陣法集齊。
她勾勾手指,很好,她讀了五本陣法書,晏隗得補她五十個靈石。
這樣等會去找他就當是去要靈石的。
才不是別的什麽。
她把發帶妥帖收好,走出院子,敲響了隔壁的門。
“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
沒人?
她頓了頓:“師兄?”
無人應答。
這麽晚了,不在家會去哪裏?
她面上隐隐期待的神情一點點收了回去,嘴角逐漸抿成一條直線。
那,改天再來吧。
她轉身,然後發現晏隗院子面前的地盤好大,好寬廣,比她的那邊要寬敞好多。
說起來好多天沒出院子,感覺都要悶壞了。
她當即拿出一顆夜明珠放在旁邊照明,随後幾步走到寬敞的地方,開始奇形怪狀。
一會蹦起來,一會胡亂擺動自己的四肢跑起來,一會把自己當成蘿蔔,一上一下地拔。
最後再趴在地上陰暗爬行幾圈。
做完這一切後,她只覺得心裏那搞不明白的胡亂情緒一消而散。
她面上重新展開笑,重新拿起夜明珠準備回自己院子時,餘光在黑暗裏看到了一踉跄的身影,像是從宗主住所長霄峰的方向而來?
那個方向,只坐落了長霄峰。
她定睛去看。
晏隗?
她走過去:“師兄你怎——”
而在看清那人模樣後她喉頭一澀,原本要問的話停在了嘴邊。
他不太好,他的衣服像是浸濕了,衣服像是很重,衣擺不斷拍打着他的小腿,還在不斷滴落液體。
是暗紅的。
而他走路已經極度不穩,看過來的眼眸幾乎渙散,他就要倒下。
她眼眸微縮,下意識邁動腳步走過去。
她越走越快。
終于在人将要摔倒在地上時接住了他。
她下意識出聲:“發生了什麽?”
而下一刻,充斥着血腥味的人徹底倒在了她身上。
夜明珠一早便被扔在一旁,不知滾到了哪裏,唯一的光亮就這樣消失。
只剩下微弱的月光輕輕落下,再透過層層的樹的枝葉,印在這一方時已經分外微弱。
而在這樣陰暗的角落裏,少女半跪着,用盡全身力氣撐着那不知發生了什麽的少年。
那半昏迷的少年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暖意,往前的十多年裏,每每這個時候,他都是一個人捱過。
而這一次,竟然不同。
他在幾乎混沌的意識抓到了一絲清明。
“黎歲。”
他漏出了這樣一句,便再無下文。
被壓着的黎歲:……
好重。
她用上靈力才将人扛起來拖進院子丢在床上。
在房間裏重新放上夜明珠後她才發現,原來他衣服上的血都來自他自己。
她手足無措,在解開衣服找到出血來源和直接捆個醫修過來之間徘徊。
但是不是,不好找別人啊。
他是反派,又是莫名其妙受傷,感覺跟上次一樣不能被外人發現。
她不斷踱步,最後還是猶豫着上前,閉着眼解開了人的衣帶,一層一層。
等摸到微涼的軀|體時她才半睜着眼去看,好家夥,整個背都血肉模糊了。
但傷口很奇怪,并不來源利器,也不是鞭子之類的,甚至傷口還有一個完整的紋路,像是……
陣法?
她猛地湊近。
确實是陣法。
非常繁複的一個她沒見過的玄奧陣法,像是直接刻在骨子裏,因為傷口就像是由內而外炸開。
她下意識摸上去,是熱的,熱度來源并非血液,是陣法,陣法還在流轉。
緊接着源源不斷的靈力順着指尖傳過來,她猛地撤回指尖。
體內猛地漲了一截的修為明明白白地告訴她,這是能直接渡靈力,傳修為的陣法。
整個修仙界只有一個陣法能達到這樣的效果,是赫赫有名的邪陣:轉靈陣,據說這陣法創始人起初用上三百人性命才創出這陣法雛形。
随後又抓了上千人作為實驗,陣法才算完整。
而陣法剛現世便被列為邪陣,從此禁用。
因為若想該陣法落成,需得将人生剖露出白骨,再在白骨上刻上陣法的紋路,極其殘忍,少有人能活下來,而這陣法至今無解。
怪不得晏隗能無視靈根差異給她渡靈力,她還傻乎乎地以為晏隗和她一樣是風木雙靈根。
她又驀然想起晏隗讓她學陣法的原因。
他說他需要她解兩個陣法。
轉靈陣,就是其中之一嗎?
她一邊拿出傷藥,細布給人包紮,一邊下意識将陣法紋路記載心底。
誰知剛記了個開頭,腦袋猛地一痛,像是有根針在腦海裏重重紮了一下。
什麽情況……
下一刻微涼的手握住了她,源源不斷的靈力不知是這人主動,還是陣法的緣故沿着兩人接觸的地方度過來。
他說:“你修為不足,不能記陣法,且靜心。”
聲音喑啞,帶着虛弱。
她下意識就想掙脫兩人相握的手,知道晏隗能傳靈力是因為這邪陣之後,對于晏隗的靈力她莫名抗拒。
但是掙不開。
她緊接着擡眼,才發現這人一直注視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氣氛莫名奇怪,明明她的手是涼的,這人的軀體也是涼的,可她怎麽覺得,好熱。
她喉嚨幹澀,許久才擠出一句話:“你……什麽時候醒的。”
晏隗咽下血腥味:“方才。”
其實很早便醒了,在黎歲開始給他解衣帶的時候。
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魔氣再次洶湧,他甚至沒有別的力氣再控制,只能任由魔氣肆虐。
而他本該讓黎歲離開,因為他即将控制不住自己。
但他沒有,他甚至卑劣地,抓住了她。
而黎歲全然不知,她聽言松了一口氣,因為靈力補足,她腦海中的鈍痛逐漸消散,她一下把手掙脫出來,再一股腦給人把傷處理好,胡亂攏好人的衣襟後她迅速起身。
她不大自在:“啊,這個,你的傷給你處理好了,至于別的事,明天再聊吧。我就,就先走了哈。”
說着她着急忙慌邁步,誰知剛邁出兩下,微涼的手便再次握住了她。
這一次沒有靈力傳來。
只有他同樣微涼的話:“可以不走嗎。”
這其實是一句請求,她這樣想,但好像說話的主人并沒有請求的意味。
因為下一刻,她被這手帶進了微涼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