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34
chapter34
龐然:“怎麽了?”
“你去駕駛座看看,”佩石催促道,“我記得奔馳C級的車後排座可以直接放倒,一起放也行,分開放也行,你試試看把一側座椅放倒,倒下來之後兩個座椅夾角的空間夠不夠強行把一個昏迷的女孩塞進後備箱。”
龐然照做,彎腰探進駕駛座,伸手按住車後排座椅的靠背,使了點巧勁兒,果然放倒了一側的車座。
佩石:“這樣一來,後座就和後備箱打通了,如果司機這時候借着紅燈名義靠邊停車,将座位上的張可弄進後備箱裏,然後再通過車子本來就有的按鈕把後排座座椅升起來,那麽張可就等同于被關進了後備箱。”
“我去!還真是!”胖子恍然,“張可在昏迷狀态下即使醒過來了也只能在後備箱裏掙紮,與她只隔着一點兒距離的何采蓮說不定還迷糊着呢!更何況張可喝了那杯加了藥的咖啡,哪來的力氣呼救?”
而兇手則在騙過何采蓮之後開着車離開,在車輛完全走出何采蓮視線後,才開始下車去開後備箱控制張可,拿走她的手機,在發現何采蓮正在給張可打電話之後,兇手便用一個買來的電話號碼插在自己的手機裏,與張可的手機通電話,僞造“與家人通話所以不便接其他電話”的假象,順便用張可的名義給何采蓮發消息,營造張可真正的遇害時間無法确定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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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與佩石對視一眼,兩人臉上閃過一絲嚴肅,然後又都釋懷地沖對方微微一笑。
這時候正好拖車司機過來把車拖去交警大隊,這幫人才終于得了點空,能夠在淅淅瀝瀝的小雨裏稍作歇息。
“石頭胖子,你倆的盒飯,趁熱吃。”安晴在體力方面比不上這些男警察,但在幫痕檢小哥擡完箱子之後給所有人都訂了餐,大家都累得懶得走路,索性就地開吃。
佩石蹲在警車旁邊,在粵東有些降溫的天氣裏哆嗦着手扒開飯盒,結果打開一看又是炸雞:“我說安大公主,這事兒沒完了是吧,你知不知道我現在看見炸雞就渾身激靈,生怕下一個受害者再次以被油炸的方式出現在江汜那家夥的法醫操作臺上啊。”
安晴笑得快要岔氣:“你不吃拉倒,餓死你得了,吃個飯還挑挑揀揀的,看以後哪個女人敢嫁給你。”
“還,還早呢,”佩石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紅了耳根又變了個結巴,“還早。你這麽能說會道,小心以後也沒男的敢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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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人吵吵鬧鬧地吃完了飯,吃得盒子裏是一點兒米都不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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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石一邊拉開駕駛座的門一邊坐進去,開車之前順手給初爻打去一通電話彙報當前的情況。
當初爻聽完他劈裏啪啦一頓講述和分析後,電話裏安靜了一瞬。
剛才還有些意猶未盡的佩石被這突如其來的安靜給吓了一跳:“師、師父?我這次,沒給您丢人吧。其實關于兇手會用那種方式把受害人放進後備箱的猜測是我根據車型和以往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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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飄着淅淅瀝瀝的小雨,初爻随手把已經涼下去的咖啡還給沈淮,眼睛一直盯着張老板車行的方向,神情嚴肅,嘴唇下意識繃成薄薄的直線。
聽完佩石啰哩吧啰嗦的一大串話之後,他的表情還是沒有變,但開口卻是有些不符合當下表情的溫和,嚴厲中摻雜了點說不出來的縱容:“有什麽丢人的。”
“啊……啊?”佩石一愣。
“分析得不錯,我之前在你拿着那個上海號碼的協調結果回來的時候也是這麽想的,跟你現在的想法一模一樣,”初爻肯定地鼓勵了他一番,而後又随意地提起了別的,“對了,吃飯沒有,別太拼了。”
佩石的聲音透過手機,顯得暖洋洋的:“早吃了,一會兒回組裏等技術科出報告。”
初爻眼神落在不遠處車行亮起的燈光上,看見一個人影搖搖晃晃走進了店裏,于是對佩石嗯一聲:“那行,你回去吧。我晚點。”
電話被初爻猛地挂斷。他與身邊的沈淮交換一個眼神,兩人立馬擡腿往車行裏沖。
沈淮指着車行,邊跑邊道:“我說什麽來着,姓張的王八蛋肯定一蹲一個準!”
“沈老師料事如神。”初爻喘着氣說。
“媽的,跑快點,那崽子指不定現在多快活呢,”跑動中,沈淮拍了把初爻的背,“……看見沒,搞心理的,就這點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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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氣喘籲籲跑到車行最首端張扒皮出現的地方,眼也不眨直接沖進去就把還在車行裏甩着車鑰匙吹牛皮的張老板堵在原地,車行裏其他打雜的小弟都吓傻了。
張扒皮:“你們……來看摩托車的?”
“市公安局刑偵支隊,”初爻随手一掏證件,淡然道,“張老板,跟我們走一趟吧。”
張扒皮沒聽他說完就立馬要跑。
結果被沈淮一只手死死鉗住後脖頸:“你還想跑?”
“不不不,不跑了不跑了,”張扒皮猶如一只被拎着頂花皮的小狗,“啊啊啊,疼!疼!疼!撒手撒手撒手撒手!我說我說我說我說!我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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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小時前。
初爻和沈淮站在微冷的空氣裏,初爻雙手還握着那杯溫熱的咖啡,顯然在考慮沈淮提出來的方法究竟能不能行。
沈淮只是用他那雙能夠蠱惑所有人的眸子看向初爻,有條有理地分析道:“李磊早年是個靠偷電瓶起家的,由于在經濟上多與當地的二手車販子來往,于是結識了張扒皮。從李磊的證詞裏不難看出來他之前還是個□□,拉幫結派這種事幹了不少。張扒皮應該是早些年靠倒賣二手車起家,後來金盤洗手不幹了,開始洗心革面盤自己的摩托車車行。”
“李磊當時說張扒皮現在自己不直接出面賣二手,”初爻思索一番,“但以前什麽德行,估計也是小巫見大巫了。而李磊是個多次進宮的慣犯,據他交代這些年張扒皮雖然表面上是個做生意的,但背地裏也偷偷和他一起搞一些倒賣車零件和二手車的事情。”
沈淮在初爻面前打了個響指:“這種人就是典型的自負型人格。不說百分之百,至少十個有八個都是,自負是因為自己幹了不少自認為的賺錢勾當,不過也許還有些自卑,因為越是自卑的人越容易自負,具體因為什麽,繞不開一個錢字。”
“所以呢?”
“所以這樣的人,在社會裏摸爬滾打久了,沾染了江湖氣,”沈淮說,“就會愛喝酒,而且幾乎是無酒不歡。畢竟向李磊那樣被掃黑除惡過的人,哪一個不是靠酒桌文化和所謂的兄弟文化壯大自身的,再加上他自己還開過賭場……我估計張扒皮也跟他一個德行。”
初爻既不肯定也不否認:“說了這麽多彎彎繞繞的,我們現在難道就要在這裏等着張扒皮自己送上門嗎。”
“打他一個出其不意呗,”沈淮說,“這種人一般隔着八千裏都能聞見警察味兒,躲都躲不及。怎麽,初隊長還想早早地告訴他一會兒有警察來找他?不如這樣,今天我們就在這路口守着,張扒皮他活躍的地方估計就在這一帶,因為越是那樣的人就越是依賴地域,張扒皮的心理安全區域就在這街面上,不然也不會跟李磊這種曾經的地頭蛇玩到一起去了。我看他早晚得回店裏。”
初爻站在路口抽了根煙:“什麽歪理。”
“到底是不是歪理,你等等就知道了。”沈淮直起腰,搓搓通紅的雙手。
初爻深吸一口氣,煙霧在鼻尖緩緩散開:“等多久。”
沈淮淡然道:“幾小時吧,初隊長等不起?”
初爻冷哼一聲:“我等不等得起無所謂,反正我都三十五了,以前又不是沒蹲過人,在草裏爬一晚上的事兒我都幹過,凍一凍有什麽可怕的。”
“喲,自豪啊?”沈淮掃他一眼。
初爻嗯一聲,嘲諷道:“倒是你,沈大少爺,活脫脫一朵溫室裏長大的野玫瑰,你扛得住麽。”
“扛得住,抗凍,”沈淮微微眯眼,“別忘了我戶口還在首都,冬天冷得能在家門口堆雪人的時候我就是這麽凍過來的。”
只是沈老師雙手十指交握懸在半空,要不是那股矜貴氣質沒丢,初爻都覺得這人簡直吹牛。
于是初爻輕笑,擡眼瞥向沈淮的黑色大衣,然後視線又落在那雙修長幹燥但卻因為降溫而變得有些紅的手:“嘶……怕冷你不會多穿件毛衣?有本事別在我面前蒼蠅搓手。”
沈淮薄唇微微抿了抿,柔和的目光與初爻視線相碰,語調微微揚起,故作缱绻:“就是不樂意穿毛衣,想讓初隊長心疼我。再說……蒼蠅搓手怎麽了,難道初隊長不願意用體溫給我暖一暖嗎。”
“沈淮,”初爻掐了煙,嗓子被煙熏得有點辣,聽上去比剛才啞了點,“我看你是想找死。”
沈淮笑笑:“你不敢真讓我死。就算我不是個女人,你也舍不得,不是嗎。”
初爻看着他那雙眼睛,罕見地沉默,然後只是一抿唇,吐出一個音節:“嗯。”
而後初爻便伸手一按他肩膀,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吹不到風的角落:“是挺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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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知讓他無法擁抱此時在風中紅了一雙手的沈淮。
但良知卻又讓他用自己的後背替沈老師擋住一點風。
不為別的,只是因為那個人矜貴,仿佛生來就該活得精致浪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