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apter38
chapter38
片刻後,左右兩臺電腦各自開工,分別是九月中旬民主路附近的監控畫面與目前實時播放的監控畫面。
左邊的畫面中,一輛被改裝過的黑色奔馳C級緩緩行駛在路上,并且多次在被害人與何采蓮兩人共同的家附近徘徊,然後駛出民主路,直接往主幹道去,路過商圈,停在裏面的寫字樓下。
花苑商業街A座三號寫字樓,正是張可與何采蓮工作的地方。
而實時監控裏,周潔正在寫字樓附近提着類似棍子的東西徘徊,天上下着小雨,畫面略微模糊,但是不難辨認。經過技術手段比對過後可以确定那輛黑色奔馳C級駕駛座上坐着的蒙面人與目前畫面中的周潔相似度達百分之九十。
“周潔沒打傘,戴着帽子。十點多的時候她進入了A座寫字樓,不出五分鐘又下來了,估計是坐的電梯,”初爻随手拿起一支沒打開的筆點了點屏幕,分析道,“看見沒,往外面走了。西南方向,穿過了十字路口,還闖了紅燈。現在路面上人少車也少,她往商圈外面走,直接離開商業街,奔着民主路去的,下去就是輔路,拐彎就是錢敘家。但她沒拐,而是從這裏繞了一圈,往慶山方向,最後在這個小區止步。”
佩石跟着點點頭:“目标明确。嘶……這個時間點大部分人都下班了,她去寫字樓幹什麽?”
安晴在一邊敲佩石的腦袋:“還能幹什麽,确認寫字樓裏還有沒有人呗。而且之前何采蓮不是說了麽,她們平時到點下班,但每個月都有固定的加班日,算算也到了,今天就是她們加班的日子啊。看來兇手早就把她們加班的時間摸清楚了,這會兒過去應該就是再次确認。”
“嗯,說得沒錯。繞來繞去最後繞到這兒,張可家的小區。時間是十一點十分,”初爻随手解開上衣的一顆扣子,“要麽返回現場要麽繼續作案,小區裏有她的作案目标,結合她剛剛在寫字樓裏多次出現可以看出來她的作案目标就在寫字樓工作。但根據之前的調查,寫字樓中住在這所小區的只有張可、何采蓮兩人。”
“她要做什麽?”賀加問。
“報複,滅口,她身上有作案工具,不是今晚就是明晚,她絕對要行動,得虧粵東全市都接了天網,不然就麻煩大了,”初爻神情嚴肅,轉向安晴,“安晴,精準一下那個小區的确切地理位置,一會兒導航用。目擊證人可能有危險。”
安晴應了一聲,立刻去辦。
初爻轉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披上,往兜裏揣了一副手铐:“石頭賀加,再帶上些警力,咱們現在去蹲人。抓她個現行。”
“好!”
“得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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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大家都裝備整齊,準備出發的時候初爻特意往辦公區看了一眼,見沈淮也要跟着,便在門口攔下他:“你幹什麽去?”
“抓人。”沈淮微微一笑。
“你抓個屁人,外面那麽冷,一下車不給你凍死才怪。你就留在這兒,盯着目标到哪兒了,”初爻想到什麽,“你之前好像留了何采蓮的電話?”
沈淮攏了攏那身黑色的大衣:“嗯。”
“這樣,你現在給她打電話,她應該剛下班,”初爻說,“讓她注意點。”
沈淮握着手機,說:“我跟你一起去,監控不是有安晴看着嗎。”
初爻:“……”
正說着,安晴忽然扯着嗓子沖他們喊道:“定位弄好了!連在車載導航儀上,一會兒你們看了就知道了。”
時間有些緊迫,初爻看沈淮實在想去也懶得管了,拍了他一把:“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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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車呼嘯着沖刷出雨幕,十一點半的天黑壓壓的,只有路燈還在努力照明,地上滿是反射着路燈光的水坑。
路面髒兮兮的積水被呼啦地刮起來,濺在車門上。
佩石開着車,賀加一路盯着導航和顯示屏上安晴實時返過來的嫌疑人動态。初爻和沈淮坐在後座,車內的環境有些悶。
沈淮按下了聯系人界面某個號碼的通話鍵,随着彩鈴的一陣輕響,電話被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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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電話的那頭傳來何采蓮沙啞顫抖的聲音,伴随着淅淅瀝瀝的雨聲。
沈淮溫聲開口:“何采蓮,還記得我嗎。我是市局刑偵的沈警官。很抱歉這麽晚還來打擾你,刑偵隊這邊想做個回訪。”
何采蓮低低地嗯一聲,聽起來有些怯懦,又有些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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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還在下,東萊小區裏綠化帶被雨水澆灌得濕潤,時不時發出沙沙聲,路面積水明晃晃地反射出路燈的光,旁邊的影子也跟着微微搖晃。
那個鬼魅一般的影子,顯得無端恐怖起來,仔細一看似乎還握着什麽長柄的東西,像刀,也像棒球棍。
何采蓮的呼吸越來越亂,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再也無法往前挪動一步。她的潛意識告訴自己快跑,但她只能像是被釘在原地了一樣,一寸一寸往傘後的世界挪動目光,在傘和自己胳膊的縫隙裏,她看見了那個黑衣人,和張可出事那天一模一樣的打扮,看不清楚臉。
那個人的腳步慢慢加快,往自己的方向來了。
電話裏,沈警官溫柔的聲音還在自己耳邊響着。
——“這幾天晚上最好不要一個人呆在家裏,有條件的話去朋友家住幾天。你家樓下疑似被人踩過點,踩點的很可能跟殺害張可的兇手是同一個人。”
她沒有應答,她害怕地咽了咽口水,緊緊攥着傘柄,深深地吸氣,不知道該怎麽辦。
跑得過嗎。
會死嗎。
沈警官的聲音在某一瞬間突然拔高,急促起來:
——“聽得見嗎!喂?何采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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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
何采蓮終于找回了一點屬于自己的意識,艱難地開口。
“我……我不在家。”
何采蓮繼續說:“我好像被人跟蹤了。”
沈淮開始催促:“你現在在哪兒?旁邊有沒有标志性建築?電線杆也行!”
何采蓮終于邁動自己凍得麻木的雙腿:“警官,我不知道……”
沈淮大聲道:“別挂電話,我們很快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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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車內氣氛變得緊張起來,佩石一邊看着導航一邊拉響警笛:“不對啊,怎麽目标一直在動!還沒出小區,但是方向是往門口的主路去的!”
“何采蓮說她被跟蹤了,”沈淮把還在通話的手機伸過去給了副駕駛上坐着的賀加,想到什麽,往前面的靠背上踢了一腳,“你個蠢貨,拉警笛幹什麽!兇手身上有工具,你不怕那家夥窮途末路對何采蓮下手啊!”
賀加:“不是我拉的警笛!你踹我椅背幹什麽!”
佩石立馬關了警笛:“我拉的我拉的,不是說拉警笛震懾犯罪分子嗎!”
沈淮沒說話,看身邊的初爻一眼。
“那也要分情況啊!腦子呢?”初爻暗罵一聲,“目标到哪兒了?”
“啊?哦哦,在和平大橋附近,已經出小區了,”佩石掰着方向盤拐了個彎,“那邊有我們另一輛車的警力,我現在開過去,一起把目标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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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怎麽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呢。
何采蓮奔跑的途中狠狠地跌了一跤,狼狽地趴跪在和平大橋橋下與橋體成角度的草地上,白色碎花的傘歪着落在一邊,她的頭發和身子都被雨水打濕了,鞋上腿上也全是泥點,身後就是距離她不到半米的兇手。
周潔握緊了手上生鏽的長鐵棍,猛地往何采蓮頭上打去——
何采蓮的手機早就在她摔倒的時候掉了出去,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打死,她的瞳孔驟然放大,怎麽也叫不出來,眼淚唰地落下來,在草地上連滾帶爬地後退,腿卻是軟的,怎麽也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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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碰她!”就在此時,警車在橋旁邊的輔路急剎,初爻一把拉開車門飛奔出去,趕在那一悶棍落下之前一個飛撲死死抱住周潔後腰将人狠摔在地上,然後擡手攥住周潔手腕往下一扭,周潔還想着反抗,卻被初爻控住。
周潔瘋了似地大叫,張嘴去咬初爻的小指。
“靠……”
初爻皺着眉忍着疼,用膝蓋往前一頂,雙臂将她的胳膊反剪,單膝跪在她背上将她牢牢按在地面,同時騰出一只手從褲子後的口袋裏摸出手铐,三下五除二将人铐住。
身後的隊員緊随其後,初爻把人提起來丢給佩石:“檢查一下身上有沒有放東西……”
他說着,低頭看一眼自己右手的小指,沉聲道:“他娘的,還咬老子。”
于是佩石和何加開始現場搜身:“別動!警察來了你還嚣張?”
“市局的,一會兒跟我們走一趟。”
“喲,你這蝴蝶刀挺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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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從車上拉開車門下來,探身從副駕駛位上拿到自己的手機,收回口袋後緩步走向初爻:“怎麽了,臉色那麽難看,還沒見你這麽生氣過。”
“咬我。”初爻淡淡地說。
沈淮忍不住一笑:“喲,被咬了啊。”
初爻:“你這表情什麽意思,你還挺高興呗?”
“沒,”沈淮收了收情緒,用那雙漂亮的眼睛看着初爻,伸手拉過他的手腕,掃一眼小指上帶血的牙印,“心疼。”
初爻臉上泛起一絲不自然,右手微微往後抽了抽,卻發現被沈淮攥得動彈不得,于是只得微微動一動小指,嗤笑一聲:“心疼你大爺——帶創可貼沒?”
“誰随身帶着那東西,”沈淮雙手握着他手背暖了暖,“忙完了就去醫院,萬一有傳染病怎麽辦。艾滋、梅毒、狂犬病?”
初爻另一只手拍了把他腦門,在緊促的夜晚難得溫和下來,緩了語氣:“想什麽呢,還傳染,照你這麽說下去我早進ICU了。”
沈淮神情認真:“職業暴露。你別糊弄糊弄就過去了,被傳染事小……萬一以後咱倆同床共枕,你再傳染給我,我怎麽辦,我可還想好好活着。”
“你又想死一回了?”初爻真覺得自己剛才就不該為這兔崽子的話感動,于是冷了臉。
沈淮眯着眼笑笑:“那也得初隊長同意我才能死。”
“一邊兒去,”初爻橫他一眼,“煩。”
“算了,說正事,”沈淮看着他,正色道,“人抓到了,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連夜突審,今晚誰都別想回家睡覺,”初爻定定地說着,而後瞥了一眼地上,“至于你……”
沈淮:“我怎麽?”
初爻把他往受害人的方向輕輕一推:“去,安撫一下受害人情緒。”
“知道了,”沈淮雙手插兜,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過頭,“還用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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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采蓮顫抖地縮在一邊,看着朝她走近的沈淮,上下牙齒直打顫,又害怕又感激。
沈淮接過一旁的警員從車裏拿過來的塑料雨衣,随便往她身上套了套:“沒受傷吧,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驗個傷。”
“沒、沒有,”何采蓮扶着沈淮的手臂站起來,眼淚糊滿了臉,“謝謝。我差一點就死了。”
然後她開始放聲大哭,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沈淮彎腰拾起地上摔碎屏的手機:“你的?”
“是。”
“一會兒還得麻煩你跟我們一起回一趟公安局,”沈淮為她撐着傘,走到警車前拉開車門,“配合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