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chapter50
chapter50
凜冬降臨,快要過年的喜悅感席卷了整片城市。
但距離綁匪所說的截止時間還剩下不到一天的時間,刑偵隊的人一直連軸轉着,技術部門也壓根就沒閑下來過。
燈火闌珊,在沈淮說出資本家都是精致利己主義的第二天,初爻忽然有了頭緒——黃浩家所在的轄區派出所上報了針對黃浩案的調查結果。
會議室。
“大致的經過就是這樣,”初爻将調查報告随意扔在桌上,“沒聽懂的互相傳看一下……黃浩還活着,人被找到的時候已經兩天沒有進食了,現在派出所的同志已經緊急把他送往市人民醫院。據他自己的回憶,他大約是在十二月三十一號晚上結束工作後被人找上的。”
十二月三十一號晚上十一點,黃浩下班,開着自己用來跑網約車的白色小轎車去離家最近的加油站補油,由于加油站地處偏僻,路上行人寥寥無幾,所以黃浩對于當天發生的事情有着比較深刻的記憶。
“他加完油之後開車回家需要經過一段沒什麽人的小路,也就是在這條路上,綁架他的兇手拿着板磚站在他的車前攔住他的去路,”初爻說,“一開始,他以為對方是夜間攔車索要錢財的流浪漢,所以并沒有往深處向,但這位‘流浪漢’卻用板磚打裂了車輛的擋風玻璃,并要挾他下車。”
黃浩被迫下車後便被那人威脅着帶去了停在不遠處的另一輛車上,車輛揚長而去。
據黃浩自己的講述,他被帶到另一輛車上之後便被麻袋套住了頭,再次得見光明的時候是在某個廢棄的化工廠裏,有人将他的雙腿捆在化工廠的柱子上,然後向他索要錢財,他本想着息事寧人,便告訴對方自己的褲子口袋裏有個錢夾,求對方拿了錢就趕緊把他放走,甚至還承諾絕不報警。
初爻:“黃浩之所以會這麽做,是因為家裏早已負債百萬。當年韋四鳳在美容院裏做壞了臉後向美容院提起索賠,但美容院第一時間卻并不是進行賠償,而是忽悠韋四鳳再次消費,哄她辦了一張又一張會員卡,韋四鳳徹底沒錢的時候,美容院又借口稱如果要達到修複的最佳效果還需要購買一個療程的修複針。”
那時韋四鳳已經把錢全部投給了美容院,實在拿不出手,但她又抱着一絲能夠修複成功的希冀。美容院看人下菜碟,知道韋四鳳好騙,于是提出了一項“優惠減免”活動,大致意思就是幫助韋四鳳在某未經過檢測的app上注冊賬號進行貸款,從小額貸款逐漸演變成大額貸款,等韋四鳳反應過來的時候,美容院老板早就跑了。
随後韋四鳳向法院提起訴訟,案件一直沒有結果。
黃浩家裏負債累累,開網約車貼補家用,被綁架了也不敢報警,生怕貸款的事被查出來讓妻子成為失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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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裏的氣氛有些沉重,初爻站起身,雙手撐在桌沿,微微掃視一圈:“黃浩自稱綁他的人知道自己妻子貸款的事,擔心對方是美容院派來報複自己家的,由于這些年來韋四鳳堅持上訪,黃浩直到被砍掉手臂還在固執地認為對方綁走自己是想讓韋四鳳撤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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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爻:“但我覺得對方如果是真的想威脅韋四鳳,我們後續就不可能接到這起案子。對方的目的是把事情鬧大,砍下了黃浩的手臂親自送進刑偵隊,覺得警方破不了案所以特意挑釁占一半,巴不得我們趕緊徹查占一半。”
安晴輕輕開口:“這種情況不太常見啊,如果是因為當年的訴訟而綁走黃浩,要麽是要錢要麽是想借故逼迫韋四鳳,但如果我是兇手,在黃浩不同意的時候就應該把黃浩就地解決,而不是砍下手臂送給警察,甚至還留着他一個人在化工廠裏坐等警察找過去。”
末了,安晴有道:“再加上兇手也确實向黃浩提起了當年的訴訟,看來兇手希望通過黃浩威脅韋四鳳撤訴是最主要的……兇手到底是什麽人?”
“我個人認為這起案子更偏向後者,”初爻看她一眼,繼續道,“尤其是兇手用來綁黃浩的那輛車。”
安晴微微愣神:“車?”
佩石伸手從桌上勾過夾着調查報告的文件,略略一翻:“大衆朗逸?”
“對,加油站附近的道路監控清晰地拍到了這輛車的全貌,和疑似章潤上的那輛車是同一個品牌,車尾部和二十四號的監控畫面裏的朗逸能對得上號,但依舊是□□,”初爻說,“具體是不是同一輛車還沒有确定,綁匪可以更換多個車牌以達到混淆視聽的效果,但如果不是同一輛車的話,那麽這起案件就相當于走近了死胡同。”
綁黃浩的這輛這些天一直停在化工廠附近沒有挪動過,黃浩是十二月三十一號被綁的,章潤是十二月二十四號失蹤的,這中間還有七天的間隔時間,而七天,是一個能夠改變很多事情的數字。
坐在角落裏一直沒說話的沈淮忽然開口:“黃浩的妻子韋四鳳多年前和嬌顏美容院打的那起官司至今都沒有結果,章天成又在這種情況下丢了兒子,正常人略略一想都會下意識覺得黃浩這種沒有朋友也沒得罪過誰的人被尋仇十有八九是因為韋四鳳當年的官司動了資本家的蛋糕,而資本幕後的那個實際控制人恰好就是章天成。”
佩石看過去:“狗咬狗?”
“普通人當然會這麽想,”沈淮說,“如果我是這起案件的局外人,我會認為章天成的兒子就是他的仇家綁走的,他在生意場上的仇家明面上不敢這麽做,但被逼急了的普通人敢——別忘了黃浩家為了韋四鳳治療面部已經負債累累了,再加上那起沒有結果的官司,這個普通家庭現在面臨着什麽可想而知。你說他們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會不會選擇綁走章天成的兒子進行報複?”
而章天成也因為自己的兒子被綁架,想到了其中關竅,然後找一幫人來警告黃浩。
這就是典型的狗咬狗。
佩石:“但之前我們不是推測這些事情是章天成的那些合作夥伴搞的鬼嗎?”
“我的意思是章天成真正的仇家會利用章天成和黃浩家的瓜葛,借此迷惑警方和大衆的視線,讓整件事情看起來像是章天成和黃浩雙方的恩恩怨怨,”沈淮看着他,“但本質上這案子還是一起有預謀的商業競争。”
這也足夠說明,對方與章天成知己知彼。
初爻當機立斷:“這麽說來綁架黃浩和章潤的确實是同一夥人,或者是同一個人。黃浩很有可能見過綁走章潤的綁匪。”
“對。”沈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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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偵隊會議室裏大門緊閉,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外面的光一絲也透不進來。
門外忽然響起一陣輕微的響動,有人在外面停留,最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似地擡手敲了敲。
初爻神色嚴肅,往門的方向看了一眼:“進。”
于是門被人推開,賀加信步走進來,邊走邊道:“還開會?出事了,黃浩老婆今天晚上要帶孩子一起飛美國,就在兩小時後。”
“你說什麽?”
“飛美國,機票都訂了,機場那邊我聯系過,這個時間段剛好趕上過年,人流量大,但很少有本地人專挑這個時間去美國,”賀加說,“給她買票的不是黃浩也不是其他人,而是一個來自海外的實名賬戶,這個賬戶一直挂在楊五名下,他們購票的過程類似于黃牛購票,直到最後才把賬戶實名更改為韋四鳳的。”
初爻:“這個時間點去美國?楊五又是誰?”
“查過了,是楊氏集團的小公子,一個妥妥的富三代。我不知道楊五是怎麽跟韋四鳳聯系上的,但根據之前的調查情況來看沒準就跟那家美容院有關系,韋四鳳向法院提起的訴訟還在,美容院是華寶醫療的,而且楊氏集團就在華寶醫療這些年的競争對手名單裏!”
安晴驚呼一聲:“韋四鳳既然什麽都沒幹為什麽要去美國,她丈夫還在醫院呢。”
賀加語速飛快:“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韋四鳳想趕在自己上征信之前從國內離開,她和黃浩夫妻感情不深可以理解,但是現在這麽着急要跑,再加上一夜之間黃浩家裏所有的高利貸和欠款都被楊五還完了,我就覺得有貓膩。”
突如其來的巨大信息量把會議室裏的所有人都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賀加呼了口氣,又說:“和嬌顏美容院合作的那幾家公司暗地裏給顧客放貸,這事兒一直沒捅到明面上來,但就在上個月那些公司都被人實名舉報了,舉報者就是韋四鳳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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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換做平時這些舉報幾乎都是石沉大海的,不過這一次卻成功了,公司老總都卷錢跑沒影兒了,估計是要挨查的節奏。其中有一家放高利貸的公司比較突出,他們董事長在家裏燒炭自殺,人已經涼了。”賀加一口氣說完,最後看向震驚的衆人,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一個牛皮紙的文件袋,将上面的繩子一圈圈繞開,拿出裏面的東西。
賀加:“這是分局的法醫出局的屍檢報告,還有那家高利貸公司的資料……還有這個,這個是他們的銀行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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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一。
死因:一氧化碳中毒
死亡時間:一月三日淩晨三時四十五分
沈淮坐在角落一直沒有說話,聽到這裏只是輕輕笑了一下。
佩石朝他看過去:“沈老師,你笑什麽?”
“笑綁匪蠢,”沈淮坐直了身子,“難道不是嗎,有的人看警方這麽久都沒有進展,已經開始替我們等不及了。”
初爻微微整理一下思緒,看他一眼:“你,現在馬上跟我去趟醫院。”
而後初爻又對佩石道:“石頭帶上痕檢,立馬去化工廠提取那輛車上的痕跡,速度!”
佩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