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chapter55

chapter55

第六天,醫院裏無事發生,局裏打了點關系把沈淮換去了特護病房,派人輪流看守。初爻在住院部閑逛的時候經過特護病房,停下來透過門上的玻璃深深地看了一眼裏面靠着床頭的雙目無神的側寫師,然後一言不發地離開,獨自下了樓,站在住院部樓下的花圃邊抽煙,局領導依舊為了輿論焦頭爛額。

第七天,初爻恢複得差不多了,從護士站領了藥就出院,得知費用早就被佩石打點好了,然後他感謝之餘抽了個時間往佩石的卡裏轉去一筆住院費,下一秒那筆錢又被退了回來。佩石說不需要,初爻二話不說又打錢過去,佩石這個二百五又給退回來,結果兩個人的卡都被暫時凍結了。

回到工作崗位上,初爻不再與沈淮聯系,而沈淮也真的如自己所料的那樣,再也沒有找過他。

又是一周後,呂老頭端着大茶缸一臉怒意地出現在特案組,一腳踹爛了辦公區的某張倒黴辦公桌:“與本案有着重大關系的重點人員失蹤了,好好一個大活人竟然在警察眼皮子底下跑掉,你們特案組都是幹什麽吃的!十幾號人還看不住一個瞎子嗎!”

呂老頭是和秦晏一起來的,前者怒氣沖沖,後者神色平淡,一副司空見慣了的樣子。

整個辦公區霎時鴉雀無聲。

安晴怯生生地從那張倒黴的辦公桌下鑽出來,抱着一沓準備處理的文件:“局長,這事兒……是石頭負責的。”

佩石立馬舉起雙手作投降狀:“是我是我,可是呂老……呂局!就是輪班也真拿他沒辦法啊,我們篩過監控了,大家都把病房門口守得滴水不漏,可誰知道他還能直接從八樓的窗戶翻下去啊!再往後跟進直接到了監控死角,真的沒辦法啊!”

“你師父呢!”呂祥林吼道。

佩石指了指身後。

“重點人員失蹤跟我們特案組有什麽關系,”初爻起身,微微彎了彎嘴角,“他是重點人員沒錯,疑似與策劃綁架案的嫌疑人楊五有着過從親密的往來也沒錯,但他并不是我們偵查名單上在列的犯罪嫌疑人吧。我們有看護職責,但沒有限制其人身自由的權利,他跑了,我們也沒辦法啊。”

呂祥林一臉你沒事兒吧的表情看着眼前的組長,直接氣不打一處來:“你!你還擺起譜來了?我話就放在這裏,我不管你們特案組使用什麽樣的偵查手段!無論是重點人員還是這起兒童連環走失案的犯罪嫌疑人,都必須在上頭下達的時限內統統抓回來!”

初爻原地站直,啪地朝他敬禮:“是!保證完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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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祥林掃視一圈之後罵了初爻幾句,最後留下一句“年前的時候局裏針對綁架案單獨一案進行過嚴肅的讨論,當時要不是念在你把那孩子救了下來,又受了傷,再加上你支隊長一直在幫你争取,不然停職處分早就落你頭上了你信不信,還給我熊一個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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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初爻垂眸說。

“你不敢?你敢幹的事兒多了去了,你以為我不知道那瞎子是誰放走的?”呂祥林經過他的時候低聲耳語,“好在關于那家夥的指向性證據壓根就沒找到——你這回要是再往大了鬧,支隊可兜不住了。”

初爻沉默一陣,目送呂祥林離開。

而秦晏站在門邊,攏了攏身上披着的大衣,淡然地看初爻一眼,然後擡起手,向他輕輕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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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爻心下一凝,趕緊跟了上去。

支隊長辦公室。

秦晏神情淡漠地看着他:“別坐了,有事說事。我找你一趟是想問你,你為什麽放沈淮走。”

“我……”初爻欲言又止。

“別人看不出來,你真當我也看不出來?”秦晏看着他,“你知不知道這麽做意味着什麽,如果這案子繼續深挖下去,要把楊氏集團和它牽涉的那些東西連根拔起,裏面的門道不會比你想象得淺。一旦有什麽蛛絲馬跡牽扯上沈淮,先不說你還要不要前途了,你就連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秦晏的聲音帶了點怒意,尾音掠過一絲聽不出來的顫抖。

初爻失笑:“但當初也是您教我的,辦大案子的人,只要有一線希望,寧可把自己搭進去也不能放過,這是當刑警的基本素養。”

秦晏嘴唇動了動,看向初爻的目光裏終于染上一絲溫度,卻還是不認可他的想法:“我知道你想做什麽。”

“那就對了,”初爻嗓音沉了沉,“師父,不成功便成仁。這件事只有我和石頭知道,也絕對不會讓這件事走出家門。不管怎麽樣,我們不能放任楊氏集團一流繼續在社會上鼠竄。”

這麽些年,初爻是秦晏看着成長的,起碼在刑警這條路上,秦晏是他的引路人,雖然這麽多年下來很少開口叫師父,但這種比師徒還要師徒的感情卻是真實存在的。有人說秦晏半輩子沒收過徒弟,但其實秦晏心裏有兩個位置是留給“徒弟”的,一個是很多年前就已經犧牲了的顧城,一個是現在完全可以獨當一面甚至還能自己另外收徒的初爻。

秦晏看着他,微微嘆息地拍了把他的肩:“你真當牽扯上器官交易和人體走私的案子這麽好破?那我當年也不至于眼睜睜看着隊裏的人犧牲了。”

“也許我可以做到,哪怕我也死在這兒,總會有人做到的,”初爻看向秦晏的眼神帶了一絲視死如歸般的堅定,然後慢慢變得溫潤下來,他垂下眸,低頭看着秦晏衣領上別着的紅色徽章,“就憑我們是警察。一代傳三代,從師父,到我,再到石頭,我們永遠不會放棄。”

黨徽。

秦晏忽然笑了,原本冷靜嚴肅的神情松了松,擡手抱住初爻,在他背上狠狠拍了兩把。

初爻仰着點脖子,下巴擱在師父肩上,低聲道:“師父,我也成才了。”

“想做什麽就去做,”秦晏說,“天塌了都有師父給你兜着。”

初爻撒開秦晏,鄭重地往後退了一步,然後立正,敬禮。

緊接着他就轉身離開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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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石正好抱着自己搜集來的楊氏集團往年各種有争議的新聞材料站在樓梯口,看姿勢估計是在打電話,見初爻來了,電話也就挂了。

“打給誰呢?”初爻問。

“我聯系了一個記者,”佩石說,“他知道點兒關于楊氏集團的事,但第一手材料已經被銷毀了,銷毀的原因他自己也不知道,說是莫名其妙地,自己乘坐的大巴起火,硬生生燒沒的。”

初爻看他一眼,低聲道:“你想通過他調查楊家的人?”

“嗯,其實還有一點,”佩石看了看四周,聲音小了一些,“他媽,以前出軌過楊志培,也就是楊五他爸。之後就離奇失蹤了,當年的警察在信息落後的條件下啥也沒查出來,最後那案子就成了懸案,這麽多年從未被偵破。我覺得我們可以借着這次調查綁架案的由頭申請重啓當年的案子。”

初爻久久沒有說話。

佩石有些心驚膽戰地看着他:“師父……我這思路,是不是不太對啊?”

“沒有,”初爻說,“想法很好。”

末了,他忽然輕松地笑笑,遞給佩石一支煙:“天塌了有師父頂着,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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