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雕塑
第21章 雕塑
十月最初的一周是國家規定的法定假日。
之前下了好幾天的雨溫度也開始降低, 這幾天天公作美, 天色開始逐漸放晴了開來, 人們又穿起了短袖。
這幾天王芝家裏要帶着王芝去外省旅游，這段時間莫笙都不需要去給王芝補課。
莫笙最近撿了一個工地上的廢棄小推車, 韓甜把小推車的輪子修好之後, 這小推車就成了莫笙搬運大件到家裏的工具，韓甜有什麽想撿的都會撿到丢在莫笙的小推車裏。
韓甜一直在專注着修理莫笙撿回來的東西，這段時間在致力于修好一個手機。
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尴尬, 韓甜這段時間也已經逐漸習慣了下來, 開始自如地跟着莫笙在垃圾堆裏翻東西, 現在已經攢了一套修理工具。
韓甜現在只想着把這部手機修好, 不管是以後莫笙自己用或者拿去賣掉，都可以掙不少錢。
因為晚上修理手機到很晚，第二天韓甜醒來的時候莫笙早就已經醒來了。
這幾個月下來，莫笙賣廢品和補課的費用攢了大概一千多, 這在韓甜看來只不過是自己一件衣服的價錢，對莫笙而言卻是一筆巨款。
韓甜醒過來的時候, 正好看見莫笙爬在床上慢吞吞地打開枕頭套。
莫笙在破破爛爛的枕芯之中挖出了自己的積蓄，然後咬着唇在其中數出了三百, 又将剩下的錢重新藏了起來。
莫笙爸爸死後家裏值錢的東西和積蓄都被親戚瓜分了, 莫笙之後就吸取了教訓：最珍貴值錢的東西都要藏起來。
韓甜懶洋洋地從床沿爬起來, 伸了個懶腰看了莫笙一眼，随即瞪大了眼：莫笙穿上最新的裙子和洗幹淨的運動鞋，認真地梳好了頭！
這樣的莫笙看起來整潔漂亮了很多, 只是還是太廋了，而且曬黑的胳膊和臉蛋根本無法遮掩住……
“莫笙你這樣看起來真好看！我們小莫笙以後白起來就會是個小美人啦！”韓甜看着莫笙的樣子心中也有點高興，甚至忍不住想要給莫笙一些着裝建議。
不過韓甜教授自己常年牛仔褲T恤，鮮少的穿搭經驗也是借鑒莫桑的私服風格……
韓甜四下望了一眼，找到了一個半舊的草編遮陽帽。這是前幾天韓甜在垃圾堆看到的，模樣很像莫桑曾經戴過的那一頂。
韓甜當時鬼使神差地将這個帽子放在莫笙的推車裏撿了回來，然後拆了一些碎布在帽子上方做了一朵小花，這樣看起來，這個遮陽帽和莫桑戴過的那一頂幾乎一模一樣。
在不同的時空裏，韓甜只能用這種方式隐晦地表達着自己的思念。
“戴上帽子吧！”韓甜在一旁支招：“然後再紮上幾根小辮！這樣的小莫笙就是一個活脫脫的熱帶風小美女……”
韓甜只是随口這麽一提起，在她看來莫笙現在這樣子其實也可以，不過莫笙顯然對自己此時的裝扮也有一點不滿意，對着鏡子照了很久。
最後，莫笙的視線挪到了一旁的編織帽上……
……
當莫笙按照一旁女鬼所說的造型打扮好自己之後，她自己都有些不熟悉鏡子裏的這個自己：鏡子裏的姑娘眼眸晶亮，下巴瘦削，偏黑的膚色成了活力的象征，看起來青春又可愛。
莫笙微微咬緊了唇：五年前爸爸沒有離開的時候，她也是一個會被很多人誇贊漂亮的小姑娘，根本不需要借助這些裝扮……
……
“我就知道！”一旁的女鬼似乎極為高興，繞在自己旁邊不停地飄着：“小莫笙以後會越來越好看！”
“小莫笙我們今天去做什麽？”
……
韓甜有些期待：倒不是因為這次莫笙帶自己出去放風，而是因為莫笙好像是有了出去玩的心情，終于開始如同任何一個處在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一般逐漸變得活潑起來。
……
莫笙此時才如夢初醒，垂下頭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裙擺，鎖好門朝着前方走了過去。
她這一次終于舍得花一元錢坐了公交。
公交停在了本市最大的超市門口。
莫笙進了超市裏頭，她心中有些忐忑，但并沒有如同她害怕的那樣在入口處被人攔下來。
莫笙松了口氣。
韓甜飄在莫笙身後，看到莫笙推着推車到了擺放着大米的地方，心中也明白了過來：莫笙是想要買米。
“小莫笙想要買米嗎？”韓甜飄在莫笙的身邊看着莫笙在貨架上仔細地挑選，她沒有選米的經驗，也給不了小莫笙建議。
不過莫笙早就有了主意，她并沒有看米的質量，直接在所有米裏面挑了個價格處在中位的米買了下來。
一袋米用掉了80元，是國慶的折扣價。
莫笙又挑了一些油和調料，想買的東西都挑齊了，加起來正好290元，莫笙悄悄地松了口氣。
冷不防推車上卻是‘叮咚’一聲傳來一聲細微的響聲。
莫笙眼睫顫動，餘光裏看到的是女鬼攥緊在一起的雙手。
“那個，小莫笙，你臉上的皮膚都曬黑了，也該塗點護膚品了，”女鬼的聲音裏帶着些心虛：“尤其是現在冬天快要來了。”
“加起來不貴的，我一路挑過去挑了最便宜的，臉霜加上護手霜才9塊，你可以剩下一塊錢搭公交回去……”
……
她倒是算得很精密，還給自己剩下了一塊錢搭公交……
莫笙聽着女鬼的話心中有些啼笑皆非，然而最後卻終是沒有将女鬼丢在購物車裏的東西拿出去。
結賬的時候，莫笙難得生出了一些心思想要吓一吓身旁的女鬼，在掃碼之後特意把女鬼丢進來的臉霜和護手霜拿起來看，眼見着女鬼露出一臉緊張，莫笙正要放回去，便見到收銀員看了眼莫笙的小票之後笑盈盈地看過來：
“小朋友，你正好是我們今天的999位顧客，消費額也達到了我們規定的299，我們會有一個小禮物送給你……”
幾分鐘之後，莫笙看着塞到自己懷裏的洋娃娃，平素一直極為鎮定的臉龐頭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莫笙在小的時候就很想擁有一個娃娃，然而艱辛的環境裏，莫笙很早就放棄了這個夢想。
莫笙在給王芝補課的時候也看到了王芝房間裏的很多娃娃，縱然心中無比羨慕，但莫笙從來沒有将自己羨慕的心情表露出來過。
既然不能擁有，那就不必再去喜歡。
莫笙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也能擁有一個娃娃。
這個娃娃穿着粉色蕾絲小裙子，睫毛纖長，臉頰飽滿，看起來無比漂亮。
莫笙甚至都不敢伸手去觸碰，怕弄髒了小娃娃漂亮的裙子。
“小莫笙，你看吧！我果然會給你帶來幸運！要是我沒給你放進去潤膚霜和護手霜，你就達不到這個金額要求，也拿不到這麽可愛的洋娃娃了……”
“所以啊，你以後要多聽我的話！我會給你帶來更多的幸運……”
“你信我，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
……
一旁的女鬼看起來似乎比自己還要高興，不停地在自己身旁叽叽喳喳。
莫笙聽着女鬼的話，悄悄地垂下了眼簾。
這一剎那，莫笙幾乎克制不住想要揚起的唇角。
遇見女鬼之後，好像生活确實一點點越來越好。
等爸爸回來之後，生活一定會更加好！
……
*
國慶第二天，莫笙又出去買了一些新的毛巾和臉盆。
第三天莫笙賣掉了所有剩下的廢品。
第四天莫笙在家裏将整個家打掃得煥然一新。
……
韓甜也逐漸反應過來了：莫笙似乎在為某一件事情做準備。
是會來客人嗎？
……
大概是好的心情會傳染，雖然不知道莫笙在盼望什麽，韓甜心中也不由地生出了一些期待。
到了第五天下午，莫笙去了菜市場。
她又花了幾十塊錢買了一些菜，然後回家洗了個澡，抱着自己的布娃娃打算睡覺……
然而大概是太興奮了，莫笙發現自己直到半夜也睡不着。
莫笙爬起來打算去廁所，然而開燈的動靜卻驚醒了趴在床頭睡覺的女鬼。
莫笙看着女鬼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的模樣，抿唇垂下了眼。
她這段時間一直留了半邊床，但女鬼很守規矩，一次也沒有爬到床上來過。
莫笙暗中下了決心：等到爸爸回來了，爸爸如果告訴自己可以跟女鬼講話、接觸，那自己肯定要第一時間告訴女鬼讓她到床上來睡！
莫笙上了廁所出來之後仍舊沒有一點睡意，女鬼此時也并沒有睡着，坐在床頭打着呵欠。
莫笙深吸了一口氣，忽然間決定告訴女鬼自己此時的心情，将快樂也分享給女鬼，讓女鬼也為自己高興高興。
……
莫笙掏出紙筆，決定用寫日記的形式記錄下自己此時的心情。
“我的生日是10月7日，我九歲生日的前頭晚上，爸爸瞞着我出去了，我後來才知道爸爸當時是打算去為我訂蛋糕。
然而沒過多久之後我聽到了爸爸被車撞了的消息。
他們叫我去領爸爸的屍體，爸爸那天流了好多血，流滿了整個地面。
我有點害怕，哭着不停地喊着‘爸爸’，周圍的人告訴我說爸爸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之後再也回不來了。
爸爸怎麽會回不來呢？
爸爸之前早就不止一次告訴過我，他可能會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但是五年之後他一定會回來！爸爸當時還給了我一個信物……
爸爸走了之後很多人欺負我，他們搶走了爸爸留下的錢還有家裏值錢的東西……
我很害怕。
我也不知道這五年自己是怎麽過來的，有很多人幫助我，也有很多人欺負我……
不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明天爸爸就會回來啦！
爸爸特別厲害！他能解決我遇到的一切問題。
以後會有爸爸保護我！沒人再敢打我、偷我的東西，罵我……”
莫笙寫完之後，才發現平素一直喜歡叽叽喳喳的女鬼此時卻是超乎意料地安靜。
是睡着了嗎？
莫笙裝作伸懶腰朝着女鬼的方向看了過去，卻見到女鬼怔怔地看着自己寫在紙上的東西，眼睛裏似乎盈滿了眼淚……
莫笙看着女鬼的神情愣了一愣，随即逐漸反應了過來：女鬼這是心疼自己？
可她為什麽要心疼自己？
自己的爸爸就要回來了，女鬼不該為自己覺得高興嗎？
難道女鬼也跟其餘人一樣覺得自己的爸爸回不來了嗎？
……
莫笙忽然間就覺得有些生氣：她原本以為女鬼是會理解自己的。
女鬼什麽也不知道！
爸爸給自己演示過他的實驗，他找到了一種媒介，一旦機器實驗成功，爸爸會征服整個宇宙！
爸爸是能帶來奇跡的人，他才不會死！
女鬼真是一個大笨蛋！
……
莫笙狠狠咬牙，心中憤怒，再一次關燈睡去了床上，又躺成了一個‘大’字。
朦胧之中似乎女鬼又飄過來了。
莫笙不想理她，背對着她面向床裏面。
女鬼卻似是毫不在意，她也并沒有如同莫笙預料之中的那般開始唠叨，反而坐在莫笙的床邊輕輕地唱起了歌……
這次女鬼換了一首曲子，是這段時間裏收音機裏放出來的一首歌，女鬼同樣跑調得一塌糊塗……
笨死啦！
莫笙抱緊了手中的洋娃娃……
心中想着等到爸爸回來之後要怎麽嘲諷這個女鬼，莫笙的意識卻漸漸模糊，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了。
莫笙醒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
爸爸就要回來啦！
莫笙的心情十分愉悅，她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然後蹦到了廚房裏。
莫笙沒有做過飯，但是她看到過王芝媽媽做過飯。
何況一旁的韓甜雖然不會做菜，至少指導莫笙做個飯還是可以的。
莫笙用韓甜修好的電飯煲煮好了飯，看着在一旁小聲指導着自己放多少水的韓甜，心中對這個笨蛋女鬼的氣憤也消散了一些。
女鬼今天似乎有些不開心，她平時都是笑盈盈地繞在自己身邊，此時女鬼卻垂着眼一臉怏怏……
不過現在莫笙沒什麽時間來想辦法讓女鬼開心，她現在滿心想着等爸爸回來後讓爸爸嘗嘗自己做的飯菜，讓爸爸知道自己這幾年并沒有過得很糟糕、不讓爸爸內疚。
等爸爸回來了找到了讓女鬼複活的方法，女鬼會高興起來的吧？
……
莫笙煮了飯之後就蹲在廚房裏打開一本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撿到的菜譜看了起來。
看好了之後莫笙就開始切菜，她動作不熟悉 ，切每道菜都十分小心翼翼。
韓甜知道自己幫不到什麽忙，也不忍心看着莫笙滿懷希望為爸爸的歸來認真準備的樣子，飄到了廚房的外面。
……
韓甜沒想到莫笙對爸爸能回來這件事情抱了這麽深的執着。
如若有可能的話，韓甜也真切地希望莫笙的爸爸能夠回來的。
然而如今一切跡象都顯示着莫笙的爸爸回不來了。
莫笙如今高高興興地迎接着一切，要是爸爸最終卻沒有回來呢？
那麽眼前這個孤零零的小姑娘又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
聽着廚房裏傳出來的炒菜的聲音，韓甜從來沒有如若此時一般恐慌和心疼過。
……
莫笙是第一次做飯，縱然看了菜譜，但是火候不好掌控，雞蛋被她炒焦了，茄子和土豆半生不熟……
莫笙有點失落，不過幸好這一次米飯做得還不錯，莫笙心中也恢複了一點信心。
若是平時莫笙會心疼自己浪費的食材，但是這一次莫笙卻顧不上這些，她将自己炒好的菜端出來放在了桌子上，然後跑到了二樓的閣樓上。
閣樓上是那個材質奇怪，外頭上了鎖的箱子。
莫笙在一旁的磚縫裏頭摸出了一把鑰匙，然後打開了箱子。
韓甜以為莫笙是想要将箱子搬下來，飄到莫笙的身邊想要幫忙，卻沒想到箱子裏會是一堆在韓甜看來無比熟悉的東西……
試管、燒杯，天平，顯微鏡……
還有一大疊的文稿。
韓甜的視線定格在文稿的封面之上：“莫潤生”三個字無比醒目。
韓甜猛地瞪大了眼：莫潤生就是發表了激發韓甜對時空研究的興趣的文章的那個作者。
韓甜在這一剎那猛地明白了過來：莫笙便是莫潤生的女兒！
這一剎那，韓甜有些明白為什麽自己獨獨能觸碰到莫笙了！
很可能是莫潤生在莫笙身上做了什麽，所以莫笙才能與旁人不同……
在韓甜的心中，莫潤生是個天才。
韓甜卻從沒想過莫潤生為了自己的理想會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
莫潤生雖是為了他的科學，但是韓甜并不認同莫潤生的方式，畢竟時空領域博大精深，誰也不知道一項實驗會産生什麽後果，莫潤生居然膽大包天用莫笙做實驗，萬一實驗失敗……
在這一剎，韓甜驚詫之餘甚至對時空穿梭這一方向生出了一些困惑：
韓甜研究時空穿梭的初衷只是對這一塊感興趣，順帶着想要幫助人們彌補過去的遺憾……
但是現在韓甜才開始想到很多與之相關的倫理上的問題：要是實現了時空穿梭，是不是像莫潤生一樣，會對周圍的一切都變得不珍惜，一切都指望着時空穿梭來改變？
但是真的能改變嗎？
要是改變了過去，時空産生紊亂的話，一切又會變成什麽模樣呢？
……
韓甜現在同樣無比後悔：
韓甜回國的時候拜托人找過來的時候并沒有找到莫笙，只找到了箱子裏這一堆東西。
要是自己當時多想一點，想到要照顧莫潤生的親人，那自己會不會早點和莫笙産生交集？
……
莫笙垂下頭在箱子裏找着什麽，最後在箱子的最下方翻出來了一個東西……
看着這個東西，韓甜的眼睛一剎那瞪得更大了：這是以前韓甜擺在家裏的那個雕塑！
韓甜猛地想了起來：自己當時掉進機器裏的時候手中拿着的也是這個雕塑……
而當時初遇的時候莫笙正好在垃圾堆裏翻找東西，那時候莫笙找的很可能就是這個被欺負她的小男生丢到了垃圾場的雕塑！
心跳在這一剎那間跳動得越來越快——
會不會這個小女孩雕塑就是時空穿梭的介質？
……
仔細看起來，這個雕塑和莫笙長得極像。
難怪自己之前有些時候總是覺得莫笙莫名地有些眼熟！
所有的一切都連在了一起穿成了一條線，韓甜此時才明白，莫笙并不是天生的奇跡，一切都有跡可循。
……
這個雕塑能帶着自己來到這裏，那是不是意味着這個雕塑也能帶着自己回去？
韓甜緊緊地盯着莫笙手中的雕塑。
然而莫笙也将這個雕塑看得很緊，她捧着雕塑坐到桌子前，表情滿懷着期待……
“爸爸爸爸快回來……”
“爸爸……”
……
所以，這個雕塑就是莫潤生所說的信物嗎？
如若莫笙的爸爸是莫潤生的話，那麽确實有一種可能莫潤生并沒有死，是在穿梭時空。
他和莫笙約定好五年，或許不是無的放矢。
韓甜心中也恢複了一些希望，打算陪着莫笙等下去……
不管莫笙能不能等回來她的爸爸，韓甜都打算陪着莫笙等下去，反正已經在這個時空裏呆了這麽久了，不急這一時半會……
畢竟這對莫笙來說卻是無比關鍵的時期，莫笙肯定很緊張，韓甜不想讓莫笙一個人面對這一切。
飯菜漸漸涼了下來。
太陽一點點移動到了西邊，又從山頂落下……
月亮升了起來。
莫笙剛開始的時候表情滿懷着期待，到了後來，莫笙保持着一種僵硬的姿态坐在桌子前方……
時針一秒一秒地流逝，到了23:50分之後，莫笙緊緊地咬住了下唇，下唇上幾乎快要滲出了血……
零點的鐘聲過去，雕塑并沒有傳來任何異動……
“哐當”一聲，莫笙閉上了眼，緊握在手裏的雕塑從韓甜想要去接住的手心裏穿了過去，掉落在了地上！
……
？！
怎麽回事？
韓甜下意識伸出手再次試了一下，卻發現自己仍然觸碰不到那個雕塑……
難道雕塑并不是那種介質？
一時之間，韓甜心亂如麻。
……
然而更讓韓甜擔憂的是莫笙的狀況：莫笙像是突然間被抽走了全部的生機，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
這對莫笙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
“莫笙，十四歲生日快樂！”看着莫笙的樣子，想起莫笙這段時間滿懷期待的模樣，韓甜的眼淚大顆大顆流了下來：“你別難過，你還有我啊！我以後來陪你過生日，我來保護你……”
……
怎麽能不難過呢？這世界真的太辛苦了。
吃不飽穿不暖，被人踩在腳底……
甚至……爸爸也不能回來了。
活着真的好累啊！
是不是死了變成了女鬼，以後就會開心一點？
……
迎着韓甜流淚的視線，莫笙緩緩擡起頭，直視着韓甜的眼眸。
她此時已經接近萬念俱灰，只覺心中如若野火焚過，一顆心已經被燒焦，生與死都變得不再重要……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不想哭的，眼淚卻不由自主流了下來。
“你能把我和你一樣，也變成女鬼嗎？”
“我需要怎麽殺死自己？”
“你知道的，我很乖的。”
……
？！
韓甜猛然瞪大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