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軌的因
出軌的因
晏冷淡出軌了。
那是一個漂亮的男人,寬肩窄腰和修長勁瘦的身段,還有沉穩平淡的眉眼,說話時平和柔軟的腔調。
——很對晏冷淡的胃口。
他們二人是在飛機上相識的。那一天晏冷淡飛往遙遠的美國本是為了去見父母,卻沒想到父母早已遺忘他幾周前的申請鴿了他開始了旅行,而他站在冷風中面無表情地在心裏咒罵,嘴上卻連一句重話都不敢提只能好聲好氣地跟快樂的、毫不愧疚的父母挂了電話,轉頭就回了國內。
然後在這個飛機上,遇見了一個男人。
他就坐在晏冷淡的旁邊,僅僅一座之隔的距離,卻讓晏冷淡渾身的火都燒了起來,不分場合,不可抑制又不知廉恥地達到了一種幹柴烈火的狀态,恬不知恥。
這簡直是久違的一場奇跡。
晏冷淡結婚一年多了,在灼熱燃燒着熱量的夏日和一個叫做于玚的同齡人結了婚,他們的戀愛關系從開始到結束不過兩個月就成了結婚證上如泣如訴的婚姻管制,算是徹徹底底的閃婚。
于玚很好,可是晏冷淡更好。無論是外貌、身材還是家世,晏冷淡都是個頂個的優質股,每天觊觎他的人太多了,多到數不清、如過江之鲫。
看不慣他們在一起的人太多了,很多人都想拆散他們。
他和于玚的婚姻之所以能平穩的維持了一年多,還是在于晏冷淡足夠清白無濁,足夠給這段被很多人不看好的婚姻面子,引人為奇。
但是現在,遠在距離香港幾千公裏的飛機之上,晏冷淡那張本來幹淨如紙的裏子,即将開始變得白璧微瑕,有了污點。
晏冷淡絕不是一個道德感足夠強的人。晏家三代為商,百年豪門,他之所以能夠在數之不盡的誘惑中目不斜視,出淤泥而不染,除了家傳遺風,最重要的還是在于他身上擁有的三項特質:高眼光,高标準,以及高責任。
不過如今看來,最後一條卻還是敗給了他的前兩項。晏冷淡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自己篤定的對婚姻的負責任,那得是在沒有遇見一個如此誘人可口的前提之下。
不然他那灰色的道德感,一定會撺掇着自己開始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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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只是一個照面,陌生男性的氣息才貼過來,晏冷淡整個人就呼吸一窒,許久沒得到發洩的身體轉瞬之間有了不那麽冷淡的奇異反應,來勢洶洶。
像一股電流,酥酥麻麻地擊中了他。帶着他許久沒能得到舒緩的壓抑,如置身于烈火熊熊一樣夾雜着炙熱的熱浪向他席卷而來,點燃幹涸的湖水。
“你好,我是路修遠。”
“對不起,那個女士說遇見了朋友,所以我們交換了座位。”
“沒關系,這不算什麽。謝謝你的慷慨。”
短短三句話,就讓晏冷淡狹長的眼睛微微紅了。
他有些無法抑制地喘了口粗氣,很困惑地将印着毒蘑菇的毛毯卷在了自己身上,垂下眼睛掩蓋自己的不合時宜。
怎麽會有這樣一個男人、怎麽會有這樣一個男人!只是幾句話,他就被那平和冷淡的語調給吞噬了,燒得他幾欲翻滾,被烈火焚身。
晏冷淡的喉結上下滾動着吞咽空氣,閉着嘴仿佛欲言又止。他身上的火焰哪怕隐藏再好,也讓坐在他身邊的男人感到莫名的低壓,不過一轉頭的角度,就看到了他澎拜的忄生張力。
“你怎麽了,先生?”男人像是毫無意識,側着臉靠近他的耳邊,用很輕也很平靜的語氣詢問着。
男人清淡的眉目襯在初晨的一片霧氣裏,越發清俊寡淡,東方民族特有的情與欲都在他的面目裏變化莫測,好看得讓晏冷淡一眼就見識到了這個男人背後潛藏的幹淨剔透與純潔無辜。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靠近意味着什麽,竟能直接引燃了晏冷淡體內那座本不樂意休眠的火山,轉眼蘇醒,躍躍欲試,叫嚣着意圖吞噬他感興趣的一切。
紅色的岩漿燒得他滿腔谷欠望都從沉睡中醒來,席卷着烈焰和厚厚的火山灰帶來無法忽略的灼痛。
晏冷淡已經很久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他和于玚的結合就像是已經激情過去的平淡,始于灼熱的夏日,又枯敗于貧瘠的冬日,他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他們的忄生生活沒辦法合拍确實一個事實。
以往,晏冷淡即使谷欠求不滿,也會把它強行壓下,告訴自己他已經是一個結了婚、有了家室的男人,必須要承擔起相應的責任,身體的激情和谷欠望得不到滿足只是一時的坎坷,或是婚姻的必經之路。
但是現在,晏冷淡卻發現,什麽被理智勸解的狗屁坎坷,必經之路,都沒有他想要得到眼前這個男人來得重要。
他的眼垂着,好似只是一個平靜的紳士。
面對着陌生人的疑問,豔紅薄唇些微挑起,不緊不慢轉過臉,盯着這個叫路修遠的男人表現得雲淡風輕。但等航行結束下了飛機,他就立刻展開羽翼,在漫不經心的攀談間開始對男人步步緊逼。
随後他發現,他們好像撞號了。
這個叫做路修遠的男人看出他的意圖,漂亮得驚人的臉上流露出幾分訝異,他很為難地對晏冷淡說:“晏,我的确很對你感興趣,但是我們好像并不合适。”
“沒關系——!”晏冷淡不管不顧地欺身靠近,那張冷峻鋒利的臉上人如其名的冷淡得一批,他毫不猶豫地含着男人的耳垂回應,柔軟濕潤的舌在耳廓間流連,他有意蠱惑時連語調都是帶情的,垂在暗處的眼神志在必得:“我們可以一起。”
男人沒來得及躲開,偏過頭的動作反而像是欲拒還迎,仿佛被人抱在懷裏。
“晏先生……”他語氣猶豫。
“不喜歡我嗎?”晏冷淡低低笑了一下。
熱氣撲在路修遠的臉上,還有裸露的頸間。晏冷淡眼角的餘光瞥見男人忍不住皺了皺眉,欲言又止,明顯在思緒的對撞裏,理智占了上風,想要掙紮着拒絕。
但是晏冷淡根本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微涼的唇舌若有若無地沿着男人的輪廓,用他那無處可去的澎湃浪意直接蠻橫地淹沒了他的猶豫不決,他們在房屋的陰影裏接了個晚風味的吻。
接下來的事便顯得順理成章,理所當然。
不過一次邂逅,晏冷淡就住進了路修遠的公寓,他們在不算短暫的假期中牽手、接吻、做ai,最後竟然在這荒誕一般的豔遇裏生出了感情,身體的交流與碰撞成為了感情的催化劑,晏冷淡甚至诓騙着路修遠對他求了婚,牢牢地抓住了男人的心只對他一心一意。
直到等他們的感情變得愈發漸入佳境之時,這個無恥的騙子才選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滿腔愉悅又惡劣地告訴了路修遠他已婚的這件事,全程游刃有餘且漫不經心,只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從容和不知為何的篤定。
晏冷淡還在不斷地吻着他,外面的呼嘯風雪都遠不及路修遠身體如墜冰窟似的僵冷。
他盯着桌幾上的電腦,在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後終于擡眸,很慢、很慢地看了晏冷淡一眼,鎮定地起身,推開晏冷淡的親吻,所有竭力隐忍的情緒都在晏冷淡理直氣壯地阻攔下徹底爆發。
血淋淋的真相令他不欲再忍。
“怎麽,難道晏先生還想共享齊人之福?”路修遠問得還算從容鎮定,冷冷一瞥,态度冷漠。
清白人生,上當受騙,戀慕之情竟成污點。
男人恨得咬牙切齒,沒有動手已是他極具教養。
“不好嗎?”晏冷淡歪頭,孩童般的天真都在這一瞬間展現地淋漓盡致。路修遠看在眼裏,只覺得熟悉又可憎,一股折辱感頓時油然而生。
“哈——!”路修遠忽然怒極反笑,嘲諷至極一字一頓:“晏先生就當我,恕不奉陪。”
意料之中的,路修遠非常震怒,反應很大。
他對于自己好像做了小三這件事怒不可遏,不能容忍,甚至幹脆利落就要收拾東西離去,完全忘記了這個公寓明明是他的房子,根本沒看見晏冷淡的目光正迷戀地盯着他起伏的胸口和緊緊抿起的嘴唇,态度堅定。
“你會回來的,求我。”燈光之下,男人的笑容好像惡鬼。
他沒有再阻攔路修遠,只是饒有興致地看着他動作,最後留給他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路修遠心中一團亂麻,厭惡地看了他一眼,拿了鑰匙轉身離去。
那時候的男人并不知道,在走出這個門之後,他究竟會經歷怎樣的人間地獄。
晏冷淡說得沒錯。
路修遠最後還是回來了,心甘情願地回到他身邊,如他所言跪在他身前,請求晏冷淡允許自己繼續做他的情人。
因為這不止是一個居心叵測的騙子,還是一個生性頑劣的暴君,他不懂愛,也不懂喜歡。強大的實力助長了他恐怖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到最後相輔相成,使得晏冷淡得到愛谷欠的手段強硬而雷厲風行,劈頭蓋臉地教會了這個男人什麽叫做沒有退路,愣是将路修遠留在了身邊。
他骨子裏的暴戾屬于晏家,屬于每一個被他傷害的人們。
晏家對他的教育是,想要什麽就去得到什麽,倘若勢在必得那就要有膽子拿走,并且快刀斬亂麻地收拾好殘局,不留餘地。
不然在一年前,手握大權,站在晏氏權力中心的他也不會就那樣奇快無比地先斬後奏,放棄了諸多東西退居二線,和于玚結了婚。
所以在做出決定要出軌的那一剎那,晏冷淡就知道自己必須要做到趕盡殺絕、毫不留情,體內沉睡已久的暴戾因子也開始蠢蠢欲動。
他當然還想做出更多的事,暴力的瘋狂的,無恥的可怖的,他的體內流淌的是晏家血脈,承受的是頂尖的晏家教育,他是最純粹的晏家子弟。
但是所有瘋狂的念頭都随着路修遠選擇回頭,知趣地乖乖待在他身邊,做了他地下情人的那一刻起強行壓下。
晏冷淡的嘴角愉悅地翹着,幹淨修長的手指摩挲着男人平和沉靜的輪廓,路修遠就躺在他身側,任由他的手指在他的臉上肆意橫行。
“于玚出差了。”他挂了電話,滿不在乎地對路修遠說,“我們又能待上一段時間了。”
路修遠笑了笑,只是溫柔地親了親他白皙纖細的手指。晏冷淡看着他,彎下身子臉貼着臉直勾勾地盯着他說:“我想吃你做的炒番茄。”
“好。”路修遠說,“晚上給你做。”
晏冷淡滿意地親親他的鼻子。路修遠的鼻子有一點尖尖的,鼻梁挺直的同時鼻尖又帶着一點點翹,在晏冷淡的眼裏為他增添了一些可愛的痕跡。
“你真好,阿遠。”晏冷淡笑着親他的臉頰,不帶有一絲情谷欠:“和你在一起可真舒服。”
路修遠的手藝其實并不怎麽好。但是晏冷淡就是喜歡吃他做的飯,喜歡看他苦惱着翻看菜譜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所以哪怕晏冷淡做飯的水平其實要遠遠高于路修遠,他也只願意把廚房讓給路修遠,要路修遠挖空了心思準備給他吃。
炒番茄,可以說是路修遠最拿手也最簡單的菜了。同時也是晏冷淡最喜歡吃的一道菜,尤其是路修遠親手做的。
在他看來,那種酸酸甜甜的味道由路修遠親手做出來的感覺,更加的好吃愉悅。他喜歡這種味道。
晏冷淡嗜酸。這簡直是一個讓于玚曾經一度不能理解的點,于玚受不了晏冷淡喜愛的酸味,他覺得那是一瓣過期橘子的苦澀香氣。
于玚愛甜,同時也嗜辣,就連苦味臭味他都能為了美食容忍,卻唯獨忍不了晏冷淡最愛的酸味。
晏冷淡為了遷就他,一度逼迫自己放棄了對于嗜酸的追求,對喜愛的酸味視若無睹。但是又因為路修遠的縱容,那些對于酸味的追求,又開始不牢靠地冒出頭來,試探着指指點點,然後得到了路修遠包容的笑臉。
路修遠也不喜歡酸。他同于玚一樣,愛吃甜的東西和很辣的口味,但是他願意包容着晏冷淡,用他如水一般平和無害的棱角,填充了晏冷淡的種種缺點,接受着他們的不同,理智平等地對待一切的分歧,也從不會對晏冷淡指手畫腳。
晏冷淡很喜歡他這一點。溫和、知趣、包容,但是又有自己獨立的人格和主見,很強大的理智,很少會為不同的意見廉價地低頭,這種知世故而不世故的天真在經歷了歲月的磨砺之後更顯得難能可貴、很是清流。
“你今天都做什麽了?”晏冷淡愉快地問。
自從和他重新在一起後,路修遠會在條件允許下,乖乖地坦白自己每天都做了什麽,幾乎從不對他撒謊或者有所隐瞞,風雨無阻。
晏冷淡也不吝啬于表達自己的高興,而路修遠簡單總結之後得到他寵愛的親吻時也永遠順從,偶爾讓晏冷淡會有幾分納悶地想,他怎麽能這麽乖呢?
“公司有一些事,因為牽扯了資方很麻煩。最近新換了助理,業務能力一般,鎮不了場,只能親自出馬。”路修遠眨了眨眼,一邊跟晏冷淡說,一邊又捂着嘴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生理性眼淚從眼角溢出,看起來有些疲倦低迷。
晏冷淡看到了,憐愛地伸手抹去,又在路修遠的眼皮上落下一個吻。他們的距離靠得很近,臉貼着臉,唇抵着唇,交頸親吻。
路修遠沒抵抗,他順從地張開嘴,被晏冷淡長驅直入,用骨骼吻他,用唇齒吻他。透明的津液順着纏綿的縫隙滑下,不過瞬息之間又被貪婪的口舌吞食幹淨。
這是一個獎勵的吻。
他們都對這個吻的性質心知肚明。
晏冷淡知道他沒說謊。
他其實知道路修遠每一天都在幹什麽,做什麽,又和什麽人說了什麽話,他那扭曲的控制欲令他在路修遠不知道的情況裏層層監控着這個三十歲的男人,裏裏外外密不透風。
路修遠不知道這件事。
他不知道自己的周邊都被晏冷淡遍布了怎樣的天羅地網,晏冷淡就像一個合格但又缺乏同理心的編織者,他冷靜地為路修遠編織着一個又一個可怕而恐怖的美夢蛛網,上面全是各種漂亮的隐藏,好叫懵懂的獵物一步一步走進圈套裏來。
“那今晚你就不要做飯了。”一個長長的吻過後,晏冷淡對路修遠笑,纖細的手指捏着他的鼻子沒怎麽用力,他伸長了手臂去夠床頭的壁燈,一只手挪上面,輕輕遮住了路修遠的眼睛:“如果阿遠餓了想吃什麽,我都會給你做,如果不想吃,那我們就睡覺,休息。”
男人低沉的聲音很近地響在耳畔,晚上的路修遠永遠很好說話,脾氣很好。
他被擋住了視線,便故意眨着眼睛,任由長長的睫毛掃過晏冷淡的手掌,勾着男人的心。
“那我們休息吧。”路修遠輕輕一笑,笑得坦然。
晏冷淡垂下眼,滿意地對他勾起一個甜甜的笑,意味深長:“好。聽你的,阿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