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浣溪紗(一)
浣溪紗(一)
蘭溪三日桃花雨,半夜鯉魚來上灘。
我便是那紅色的小鯉魚吧,在鄉野的渡口尋找着騰出的龍門。
鮮兒她是我同年就極好的玩伴,家裏是小織戶,可以配雲母石織出好看的織品。雲母自是易得的,我每每和爹去撐渡,總要帶些回來。于是她家便過得比一般人加強些,鮮兒從小和她娘學了些手藝,也可以幫忙。我們家指着渡做生計,每逢河凍,連炭火錢都沒着落。幸虧有鮮兒她父母照應些,才不致凍着餓着。于是她們家每次去城裏送布帛,總是我們父女倆自送去,好生照應。
過節是要去廟裏進香,鮮兒和我便乘我獨資撐的船過去,爹總吩咐我別閃了艄,擱在石頭上進退不得可不是玩的。可我每次聽見總不認真,心想真的擱住了不如趟過去完事,也便易的多,只是身上濕了。然而終究沒有擱過。直到鮮兒家偷買官帛出事,鮮兒被罰作官婢,出了溪口這個小村,我才真正知道什麽叫擱得進退不得。
那時我第一次坐官船,是送鮮兒進衙去。
後來鮮兒的事漸漸地冷下去了,我初入府臺邸時還打聽過她的事,只是無人記得“鮮兒”這樣的人,又有打趣的說陽新府州呈範家有個側室叫吳鮮的,來路不正,倒象是買的。并不是罰官之流,我便沒有再尋她,想必不是這個人罷。
守了兩年渡,爹在冬天只嚷後脊刺得慌,病直重了下去,躺在床上休養。吃了些敗淤消寒的藥,又不是摔的,卻總不見好。郎中也犯悶,只說好生養着,或者有一天熱氣上來,又能下地活動了也未可知。可他究竟說不出是哪一天。
約過了半年,有個官府人家的買辦來找牙子買使喚、仆人,說是帶進府臺家去,鄉下人老實肯幹,價也不低,整四十兩一個。爹說什麽也不叫我去,說渡橫豎也得有人看哪!我不應,只是想知道到底有沒有人能救救他的病,他愛這渡,勝過自己。
我咬着牙去了,臨走時拜請隔壁收葫蘆的張大爺照應着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