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變故陡生

變故陡生

2016年7月26日  日喀則  晴

“老師,真的不好意思啊,這裏實在是走不開……”

“好的好的,謝謝老師,我會好好完成的!”

“好好,一定一定,您放心,到時候論文我會如數給您發過去的,絕對不耽誤您評審!”

……

“哎,好,那祝老師假期愉快,老師再見!”

斷掉電話,我如釋重負,長吐一口氣。身邊的梁婷和李玉蘭屏氣凝神,見我打完了,又哈哈轟笑起來。

“張教授要是知道我們請假去幹什麽,非得氣出個好歹來,我們這些不思進取的家夥啊!”李玉蘭嘆氣搖頭,又馬上嘻嘻笑,像個得逞的小狐貍。

“咱們見好就收啊,幸好就我和玉蘭兩個請假,要是再加上梁婷,哼,就是本科的肖老師也肯定不會準的。”李教授是x大的研究生導師,很和藹的老太太,明明六十的人了,看起來也才五十不到的樣子,氣質很好。

3月份收到x大的研究生錄取通知,這個暑假雖然只有二十天,也是要回去上課的。但梁婷和李玉蘭都起哄,暑假準備組團去日喀則玩,我雖然并不是很感興趣,但想到不久前你的消息我也有些蠢蠢欲動。好吧,工作半年了,出去放松一下也好。

于是,就有了給張教授打電話請假的事。

“哎,這麽說還幸好我沒報考了?你們等着,明年我也回去讀研。”菜上來了,等服務員一走,梁婷夾了一大筷子酸菜魚裏的粉絲,一邊吸溜一邊說,不甘做個落後的學生。

走攻略、備行李、屯零食,三個女生在高漲的熱情下,做的十分迅速。

開往日喀則的火車啓動了,我們彼此開了準備的果盤,消滅了一波零食,終于或帶着耳機昏睡,或捧着書靜默下來。

灰色的群山過去了一波又一波,有時出現一片還結着冰的沼澤;有時掠過一線白色的雪嶺;還有偶爾出現在綠草茵茵山坡上的牦牛和羊;有時是低矮的民居,有時是幹枯的灰草林子……大概有兩三個小時,火車才終于到達日喀則火車站,天色已晚,剛出站,日喀則的朋友已經等在出站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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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居然騎着自行車去了朋友的家。

陽光雖然已經漸漸隐沒在山那邊,但潔淨的天光還沒完全消散,一路藍天白雲,微風輕拂,分外惬意。

4月份你坐飛機離開後,整整一個多月真的沒有任何消息,有時候我不免冒出許多可怕猜想,深恨沒有梁棟的電話或微信,這樣關鍵時刻總有個能問的人。

臨近7月,終于再看到你熟悉的雄鷹頭像霸占微信頭條。

“我回來了!”

“在忙什麽?”

“結婚報告我已經打了,大概一個多月就能批下來!”

“最近很忙,不能出來看你了。”

“可能過段時間又要出任務,哎……”

……

當時正忙着期末文藝彙演的事,沒來得及看。不過,你也不需要我的回答,一個人自言自語也很熱鬧。

再然後,就是晚上十一點後的語音通話慣例再次被執行。

“小師妹,這樣不好吧,我才剛回來你就問我要別的男人的電話?!”

“你別貧,你一出任務就跟失蹤一樣,我連個問的人都沒有。”

“什麽叫失蹤啊,只是手機上交了,晚上才發下來,我一天累的跟個狗一樣,哪有時間和你聊天啊!”

“你又轉移話題,這是聊天的事嗎?我要梁棟的電話,或者其他任何可以聯系到他的方式都行。”

“……聯系他幹什麽呀?我不能回答的他也一樣,問他不如問我!”

我白眼一翻,不理你了。

3分鐘過去……

“他剛說電話號碼只能他女朋友知道,別人不能給。”

“其他的呢?”

又3分鐘過去……

“他不用微信的。”

再3分鐘過去……

“□□也很少用……真的,他比我還宅。”

“……”

“得了,師兄我向你臣服,我不要了。”

真是千方百計阻撓我認識你身邊任何一個男性。我們視頻時,看到旁邊有人過來,你能立馬關了視頻;再不然就是你單方面開攝像頭時才給我看一眼。要不是去了次西寧,我保證,連梁棟都不知道我長啥樣。

但是作為補償,我還是從你那裏知道了那次任務詳情。因為阿裏兵站要準備冬季進藏物資補給,中。央慰問團和當地政。府慰問團要陪同進藏,而他們的軍醫病了,只能臨時借調。可邊疆地區哪裏有多餘的人力閑置着?就抽到了西寧軍區,反正都是一個戰區的嘛,容易。

“然後,那個說我醫術不錯的首長就和我們團長說,邀請我們代表團去日喀則軍區交流學習。”

所以,接下來你很可能會去日喀則了?雖然我對你受到賞識并不如何激動,但還是要表現出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畢竟,成年人也是要多鼓勵的哈。

“哇塞,這麽厲害?!我師兄就是這麽棒哈,哎呀,真是驕傲死了!”後跟一大串什麽‘你最棒’、‘愛你呦’、‘送你花’的花式鬥圖。

相信我,雖然語音裏你沒有高興的發出豬叫,但你一定偷偷嘿嘿笑了,誰讓我的馬屁拍的這麽上檔次呢!

朋友買了很多菜,做了好吃的魚火鍋,大家圍着一邊說笑一邊煮,恨不得載歌載舞。當然,把酒言歡是必須的,不過都是一群男人。我們幾個女孩子就着他們的‘表演’下飯,也還挺開心的。

“他們說一只手拽住牦牛角能把牛掀翻!你能嗎?”一邊吃東西,一邊摸出手機給你發消息。

“哼!你就是傻,這種鬼話也能信?!”

我心裏哈哈笑。

“唔,反正你的話我都信了嘛,他們的就是不清楚才問你呀。”

“……你故意的吧?師妹,你別消遣我,我這會兒馬上有臺手術要上,你乖乖的不要招蜂引蝶,明天去找你。另外,別信臭男人的話,吃完趕緊去休息。”

“好的好的,師兄你好好工作,注意安全,我很安分守己的!”知道是正事,我就不敢再調侃你了,悄悄拍一波馬屁就退了。

第二天,陽光明媚,一碧萬頃的晴空藍的深邃,我們在朋友的帶領下去逛了紮什倫布寺。這座‘山寨版布達拉宮’名不虛傳,雖然比不上布宮的巍峨壯麗,但很多地方的建築結構是很相似,而且也足夠大、足夠威風,稱之為‘小布宮’也算名副其實。

沿着寺廟後面轉山的山路我們一路向上,陽光漸漸炙熱,外套已經被脫下紮在腰間。金黃的轉經筒随着山路一路蜿蜒而上,我們也時不時學着轉山的藏民轉動經筒,厚重低沉的旋轉聲仿佛僧人的梵唱。

路上遇到有藏族小孩子和我們講話,雖然聽不太懂,但戳布瓊瓊(小朋友)很可愛、很友好,肢體語言也幫助了我們的溝通。旁邊有角蜿蜒幾折的羊,它的毛很長,胖胖的,看起來憨态可掬,正伏在轉經筒遮擋下的陰涼裏睡覺,周圍有散落的小顆粒羊糞,一不小心就會踩上一腳。

終于翻過山脊,拾級而下,很快就到了寺廟另一邊的後花園。然而,這裏沒有花,只有許多枝繁葉茂的老樹,槐樹、楊樹都有,柳樹居多。在郁郁蔥蔥的綠蔭下,有一片建築群,仿古建築,還有一個大戲臺。許多人正在戲臺前的空地上過林卡(郊游/野餐),戲臺裏面也有很多人,仿佛有什麽盛典?

朋友說,今天是這裏的一個什麽活動,周圍的藏民都會來參加,很是熱鬧。于是,我們決定在這裏等。

“你在哪兒?”你發來消息。

“你不忙了?”

“嗯,在哪兒?我過來找你。”

“我們在紮什倫布寺後面的公園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還不見活動開始,我有些失了耐心,一個人四處轉着。公園挺大,沿着曲曲折折的小路走了很遠,在一棵大柳樹下看到一列軍用大卡,有穿着迷彩作訓服的軍人站崗,我沒有靠近,看了站崗的帥小夥子一會兒就接到了你的電話,忙向大門處走。

“你請假出來的?”你黑夾克下面還穿着常服襯衣,軍綠色一眼就看到了。

“嗯,正好今天下午他們作訓,我們就閑了。”

你拉了我的手,前後看了一下,眼神怪怪的。

“怎麽啦?”

“你穿這個不冷嗎?”

上身吊帶內襯外套一件鈎花镂空針織衫,下面牛仔褲、運動鞋,這裝扮很正常啊。

“還好啊,早上的時候裹了披肩,羊絨的,不冷。”我甩了甩搭在胳膊上的披肩,然後就被你順手接了過去,展開,給我披上了。

“這裏中午也不熱,還是披上吧!”

“……”

好的好的,哥哥你最大,聽你的。

相隔兩個多月,終于又見到你了,只想躲到沒人的地方抱抱你。于是,我們很有默契地向人少的地方走,遠遠傳來喧鬧聲,應該是活動開始了吧?果然,收到梁婷的消息,叫我回去看。

“我在外面散散步,你們看吧。”

“你真不來?昨天一起吃飯的三個朋友也來了。”這是我們的一個小群,說話的是日喀則的朋友。

“你們陪他們好好玩兒啊,我在周圍轉轉,太陽好,曬曬。”

“他們問你呢!”李玉蘭說道。

“是滴,如此我也正好問問你們兩個單身狗,我一個朋友,在深圳工作,雖然有點遠但工資高,人也好,你們倆要不要接觸一下?”日喀則的朋友突然丢出一枚炸彈。

敏感的非單身人士的梁婷立馬get到其中精髓:“是昨天那三位其中之一嗎?說,他看上誰了?!”

單身狗兩只不就是我和李玉蘭嗎?

“……(⊙⊙)!”李玉蘭的表情。

“誰?”我問。

叮!發來一張照片,剛剛我們上山時拍的。

“左邊那個人。”

我頭皮一麻,那是我啊媽媽!

我悄悄擡頭看身邊,你正低着頭視線落在我的手機上,然後再慢慢落在我的身上!

如芒在背,對,就是這個詞!

我假裝淡定地低頭,打下一行字:“不好意思啊姐妹兒,我兩個月前剛脫單,已經不屬于單身狗行列了。”

“實在太遺憾了。”

是啊,實在太遺憾了。等等,誰在說話?!你似笑非笑的眼神似乎已經看穿我的內心戲。

“啊沒,……遺憾什麽啊,一個地中海發式大叔有什麽可遺憾的!呵呵。”

群裏肯定炸鍋了,但我還是默默地關掉手機,塞進包裏。

好了,繼續攜手找個人少的地兒,好好抱一下,以證明我真的想的只有你一個。

砰!

一聲尖銳的爆破聲突然響起,我一個激靈,心髒像要跳到腔子外來,這是什麽聲音?!

“槍聲!”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你拉着跑了幾步,仿佛是要确定聲源,你疾走幾步,又回轉身,往公園入口處跑。入口處已經有士兵警戒了,慌亂四散的人群像杯中的泡沫一樣膨脹流溢。

“我剛看到裏面有維持治安的軍卡,到那裏會不會……安全點?”我喘着氣忙告訴你。

“走!”你拉着我很快到了那顆大柳樹下,裏面不止一輛軍卡,而是四輛!還有一輛武警車正在往出開!

你太快了,我讓你幹脆放開我。只見你松手後,幾步快跑到武警車前,車裏有人拿槍指着你。你掏出證件,說了些什麽,我到近前時,只聽到你說:“聲音從後山那邊發出的,可能會有人受傷,我也許能幫點忙!”

很快,我糊裏糊塗被你拉上車,等醒過神來,就聽到穿武警制服的人拿着你的手機正在和誰打電話。

“對!對!臨時借調,我們會保證他的安全。”

應該是你的領導。

繼而,又聽到那人連着耳麥和另一個人說:“被調虎離山了,聲音在後山,猴子他們可能受傷了……我們馬上過去!這裏有小劉看着,應該問題不大……是!是!”

我都傻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你看了看我,握緊我的手,悄聲吐了兩個字:“走私。”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包含的意思可太多了。他們是在逮捕走私犯嗎?這裏早早就設有一個局?可還是出了意外,而這個意外可能會令人喪命?!

大概是我的手抖得有點厲害,你攤開我的手掌,用力撫了撫。

“別怕,一會兒你就在車裏,別下去。”

“家屬?”前面那人問你。

“是!”

“沒事,相信我們人民軍隊,你一會兒別下車就是!”

我默默點了點頭。

“聽出是什麽牌子了?”那人又問你。

“應該是□□突擊。”

“嗯!”那人命令司機加速,就不再說話了。

不知道你們這簡短的對話有什麽深意?

只見車速飛快,土路上滾起黃灰。

越野車很快駛上公路,在一處軍事基地停下,就有人送了醫藥箱上來。車子重新啓動,一會兒又上了彎曲的土路,最後是亂石堆,車子似乎并不畏懼這樣的路況,依然飛速飚行。

不知什麽時候,後面已經跟上了好幾輛軍用吉普。

行駛了大概二十分鐘,我們進入了一處山谷。路上雜草叢生、亂石遍布,在光禿禿的大山腳下我們發現了已經早一步到達的武警,四個戰士持槍面對四個方向戒備着,另有兩人圍着地上的一個人,看來确實有人受傷了。

“讓開!醫生來了!”随着一聲暴喝,你随着兩個擡着擔架的戰士已經到了傷員面前。

衆人将傷者臺上擔架,我看到鮮紅的血液在他的肩頭湧流而出,随着胳膊灑在滿是石子的地面,很快染濕一片。

片刻,人群又将你們擁簇着向一輛小面包車而去,後面的車廂可以強勉容納擔架。我看到你指揮小戰士從大醫藥箱裏拿出各種醫用器械,背對着我的身影不時俯下又起來,你手下不停,不一會兒兩手就沾滿鮮血。

你們要馬上去醫院,人傷的不輕,結果,車子剛剛啓動,又是一聲槍響。是守衛在周圍的戰士開的槍。

“那邊!大家小心,他們有槍!”随着戰士的一聲呼喝,遠處冒出的人影又消失了。一隊戰士立馬追了過去。

你不知何時從車上下來:“子彈已經取出來了,但是失血過多,這裏的血漿也堅持不了多久,你們開車送回總醫院,我跟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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