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醉後不知天在水

醉後不知天在水

2017年8月4日淩晨  2:03  西安

“她答應我了,天哪,跟場夢一樣。”

“說來還是得感謝你,月老啊,請受我一拜!”一大早就看到韓遠鵬發來的消息。

我們成為真正的朋友了。

聊天畫風也随之一變,過去那些別扭的、虛假的、寥寥無幾的奇怪對話都消失了,反而閑聊唠嗑段子不少,畫風清奇。

“好了,老哥你接下來好好掙錢,白富美已經到手,祝你早日攀上人生巅峰抱得美人歸。”

“好的,你也想要高富帥吧?”

“是的,我愛高富帥!”

“正常,女的都有幻想症。”

“雖然機會渺茫,但夢想還是要有的。”我狡辯。

“我覺得只要是适合自己的就行,是白富美還是土肥圓無所謂啦!”

“你境界高,我比不上。還有,”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百裏挑一,你以為适合很容易?得遇契合的靈魂伴侶是此生大幸,我不敢奢望。”想到你,心口一陣痛。

我嘲笑韓遠鵬想的太簡單,得覓個良人遠比嫁個有錢人難得多。畢竟我國的有錢人越來越多,可有情的良人稀缺。

“說這話的人境界才是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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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羞愧:“不敢,我就是一紅塵俗人。”

“當然,适合離靈魂伴侶還有一段距離。”他承認了自己不高的要求。我這才發現,自己為何會單身至今,雖不敢奢望,想要的卻還是靈魂契合的伴侶,這要求太高,太難。

“那你說的适合要達到百分之多少的契合度呢?”

“至少一半吧。”

一半?那應該有吧。

“那你說說,假如适合達到一半,還有更多客觀因素的阻攔怎麽辦?”我打算把他當算命的。

“你不老實啊!”韓遠鵬大嘆:“果然,心中埋着未亡人啊!”

你當然未亡!雖然嫌他說話不吉利,我倒也沒說什麽,急着辯解:“沒有!就是亂幾把算一下。”

“把我當算命的是吧?說吧,什麽樣的客觀因素?”

“距離,真誠,信任。”

“我覺得這就是對雙方最好的考驗!”

“瞎幾把講吧你就!這還要你說?!”

“本來就是這樣!能熬過異地的戀情不過是戰勝了時間。”

不過是戰勝了時間!不過是時間!時間……

是啊,這不就是我一直最懼怕的嗎?我的觀念裏,時間就是讓一切變淡的罪魁禍首。從心底裏我怕時間,所以,面對距離,我想也不想就堅定拒絕。

正因為對時間的盲目迷信,所以我一直不敢相信、不肯承認你和你的心,因為我膽怯,害怕時間會改變這些東西。

腦中靈光閃現般,我似乎想明白了,不過就是勇氣吧,如果無畏一點,想清楚要的是什麽,然後勇敢去争取,是不是會有不同結局?

如果這真是一場考驗,我們是否都已經站在及格線的邊緣?

即使已經想通,又能怎麽樣呢?現在,我們就像纏在一起的毛線團子,根本理不清,除非一刀剪斷。

“晚上能不能出來,我們去酒吧玩兒?”放學後一時沖動就撥通了茜茜的電話。

“稀奇啊,你這悶性子也想去酒吧浪了?”茜茜話中興味十足。

“我想喝酒。”

見我聲音悶悶的,茜茜終于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對勁兒:“你這是怎麽啦?你等着,我剛下班,回家換個衣服就來。”

挂掉電話,我精心化了妝,換上一身挂脖露肩黑色短裙。茜茜一見我,眼睛都圓了,圍着我上下打量,不敢置信:“你受什麽刺激了?穿這樣……”

“不行嗎?去酒吧很多人都這樣穿啊?”我不屑,雖然沒去過酒吧,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可你不是酒吧裏的那個啥呀!……算了,我們今天不去酒吧,去定個KTV包廂,随便你喝酒還是唱歌,反正有我在也沒事。”茜茜總是這麽體貼人意。

我無所謂,反正也不喜歡燈紅酒綠的酒吧,只要能安心喝酒就成。

包廂就我們兩個人,也不點歌,就叫了一打啤酒,一個人喝開了。

“你不喝?”

茜茜一翻白眼兒:“咱倆總得有個清醒的吧?”

好吧,我一個人喝。有些話說的多了,令人煩,可不說,憋得難受。借着酒勁,裝作自己醉了,稀裏嘩啦哭開了。

茜茜一邊勸一邊問,聽一段嘆一嘆。

這時,我才明白,人懂再多道理,自己想不通、做不到,依然走不好人生這條路。不管茜茜給我再多建議,良心這種東西、原則這種東西一出來,你就完了,做不到。

當然,做到了你也就不是你了。

“為什麽不能勇敢去追呢?如今女追男又不是什麽丢人的事。”

我擺手:“我才不怕丢人!問題是我過不了自己那關,有些事沒個交代我邁不出那一步。心裏的疙瘩不消,早晚還要出事情,何必把這潭水攪得更渾?”

“那也別這麽委屈自己,既然忘不掉、放不下,你就給他打電話,管他怎麽樣!說句自私的話,作為閨蜜,我就希望你開心,你心裏舒坦了就行,你別總是這麽在意人家的心情,人家在意你了嗎?”

我苦笑。以前的感悟是,真的愛過就不忍心傷害這個人。如今,我只是怕麻煩。煩!

酒喝到一半,茜茜電話來了。這個女人瞬間從爽利型變身嬌羞型,說話輕聲細語、溫溫柔柔。你什麽時候到我去接你?晚上想吃什麽?好,都聽你的……

得,這是老公來電,我瞬間有一種凄涼感。

“老公?”

“嗯,他出差回來了,竟然提前了兩天,我還以為得到5號晚上才回來……剛催我回去呢……”

得得得,酒還沒那麽醉人,畫外音我聽懂了。

“那你趕快回去,都一個月沒見了,趕快回去看看。”

茜茜安坐不動:“沒事,我就在這陪你,他回來自己會做飯的。”

女人你就別裝了,剛剛電話裏說的當我沒聽到?

我忍痛把她拉起來,塞上包,往外推:“趕緊回去吧你,這裏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蘇湖,你別鬧。我剛和他說歸說,你一個人在這裏我怎麽都不放心的,我就在這裏陪你,等把你送回去再說。”

那好吧,我也不堅持,直接叫前臺來結賬。

“我也喝的差不多了,咱們一起回去。”

茜茜不再堅持。

外面,夜涼如水,即使白天再怎麽炙熱火燙,夜晚降臨後,總還是溫柔了下來。

我居然眼前有些重影,心裏卻還清醒。不敢和茜茜說自己可能醉的有點厲害,甚至想着回到家最好馬上上|床睡覺,爹媽都別讓知道。

這是我第一次醉酒。

茜茜家在南郊,距離近一點,出租車就直接轉道先去了南郊,送走茜茜時,她一個勁兒囑咐司機師傅要把我送到家門口,我只好拿出手機示意給弟弟打電話,要她放心。

車遠了,視線漸漸收回,窗外的城市霓虹只覺得離我很遠,猶如天邊彩霞、眼前雲煙,飄忽不定、稍縱即逝。

車在月香路口停了。司機師傅聽我說了地址說到家門口還要繞到巷子裏,他們出車一般不往那裏走。我當然知道,也沒真打算讓車往裏開,裏面多是出早攤的鄰裏,路兩旁經常擺着各種器具,人進去還好,車就算了。

下了車,我想了想卻沒直接往裏走。繞過康複路,再經一條小巷也可以到家,而且距離更近。

康複路是主幹道,人來車往,即使深夜也燈火通明,治安極好。

路過一附院我不由自主停了腳步,那無數亮着燈光的窗口哪一個裏會有你?你已經睡了還是還醒着?在幹什麽?

夜風忽涼,我加緊腳下步子,很快就到了醫院側面的小巷,從那裏穿過去右拐就到家了。走在路上我終于生出些警惕,這條巷子不是通往家的主幹道,只是一附院旁邊聚集起來的小商店、小飯館,要不是直線距離近一些,我們很少會走這條路。

所以,對于這裏夜晚的治安我并沒有太大把握。

當意識到有人跟着我時我還不敢相信這是不懷好意的混混,故意一陣快、一陣慢地試探了一番,結果把我吓出一身冷汗。人家跟的真是我!

提手就要給弟弟打電話,不知身後十來米遠的人是不是有千裏眼,一個箭步就到了跟前,我吓得腳下生風、呼哧帶喘地狂奔,手臂被身後的人差點抓到時,終于想起來尖叫。

我這個人從小運氣就不好,不管是抽簽還是辦事,總是運道最差的那個,但在大事情上仿佛又有神助,不管是高考還是考工作,總還算一帆風順。

這次也算是大事,當我以為自己唯一的一次‘胡來’會付出巨大代價的時候,英雄出現了。

是的,在這種時刻,從天而降一個人把壞蛋爆揍了一頓,不是英雄是什麽?

我靠在一輛車邊,恨不得再往後縮上幾十米,可惜後面沒地方了。

看着眼前的英雄一會兒一個過肩摔、一會兒一個勾拳,再不然一個側腰扭體,就見那混混很快像一灘泥似得出溜到地上了,英雄這才停手,看來還是個很有分寸的英雄,不用怕把人打出個好歹了。

結果,等英雄一回身,遠處路燈一照,我他媽好想去死一死,當時的模樣估計有點吓人,對面的“英雄”一見我也愣在當場了。

結果,還沒等我想好怎麽面對你,第一句話應該說“嗨,又見面了”還是說“你怎麽在這裏?”時,只見你胸膛起伏,說了一句“你他媽穿的這是什麽?”一件衣服就飛了過來。

我剛接住你的衣服,發現你居然轉身把剛從地上爬起來的混混拎起來,又開啓了暴打模式,混混一陣嚎叫求饒。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覺得應該上去勸一勸,免得你把人打死了。

“你好了沒?我想回家了。”

見你放手,我松了口氣,好怕你對我的話已經無動于衷。還好。

你幾步走過來,手中一按,我身後的路虎一聲低鳴,開了。

“上車。”

我乖乖上車,剛坐上去,你從駕駛座斜身過來要給我系安全帶,剛拉起帶子就頓住了。

“你喝酒了?”

避開你在我身上嗅嗅嗅的溫熱氣息,我輕輕嗯了一聲。

等車開了,你不陰不陽地開始了:“這就是你以前說的從不喝酒?”

我心裏一陣滞悶。“還好,學起來也不難。”

你突然猛踩油門,車子咻的沖了出去。

“呵呵,那個男人教了你些什麽?穿成這樣還敢一個人跑出來喝酒?找這樣的男人你不如自殺算了。”

話可真難聽,要不是你就坐在我旁邊,簡直不能信這是你說的。以前那個輕柔和煦的人呢?從來輕聲細語,連分手都可以溫聲脈脈的男人哪兒去了?

我手攥的緊緊的,深呼吸幾次,才平靜地說:“今天問一個人,一段只有百分之五十契合度的感情還有諸多客觀因素的阻攔會怎麽樣?他說,這些阻攔就是對這段感情的考驗。當時我突然就想,這張試卷我們倆大概都不及格,難怪各自分散。呵呵~”說着說着,胸中的醉意就化成淚流了出來。

車很快被停在路邊,你一把拽過我的手。

“你去喝酒是因為我們……”

我抽手轉身趴在車門上不看你,淚卻停不下來。

“蘇湖,你看我!”你猛地把我拉回身,眼睛裏有光,仿佛在希冀着、尋找着什麽?

“就是你,就是因為你!我好難受,只好拼命喝酒,酒一點都不好喝,可她們都說喝醉了就不會想了,就不會難受了……”既然你要我說,那我就說。茜茜說的對,我要說,說了胸口就沒有那麽痛了,你最好和我一起痛,那樣我就開心了。

“你傻不傻……”你眼裏浮起淚光,真好,原來你也知道痛。

腰突然被你掐住,整個人被你緊緊摁在車靠上,你惡狠狠地警告我:“再讓我發現你喝酒,我就……我就對你不客氣了,你聽到沒有?!”

“再喝酒,你就把我帶走,随便帶到哪裏、随便你做什麽,我都不反抗!”真再有一次,那一定是我傷心絕望的時候,你要是還願意管我,真的随便你幹什麽我都願意。心碎了,那些原則啊、态度啊都讓它喂狗去吧!

我掙紮着起身,捧着你的臉親了一口,随即很快放開。

“我還是打車回去吧。”說完我就去推車門,我怕自己再待下去,有些堅持真的要喂了狗了。把持不住這個詞真不是男人專用的。

“你往哪兒跑,這深更半夜的!”你緊緊拽着我左手,另一手把車門鎖死了。

一路上,某人臉上快陰出水來,卻一手扶方向盤,一手拉着我,不時扭頭看淚水不盡的我,看一次臉更黑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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