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萬春公主
萬春公主
生三姐時，我的阿娘和四姐、五姐一樣，都伺候過父親。因此，我們幾個可謂是接連出生，所以說稀奇倒也稀奇，但因為生出來的都是女子，總的來說也算不上什麽大稀奇。
我的阿娘生我時難産死亡，那時候，長姐的阿娘也過世了，四姐的阿娘也因病過世。再結合伺候父親的奴婢們都生的是女兒，一時間，傳起了嫡母命硬的說法。
他們說，嫡母尊貴無比。嫡母的阿娘是公主，她又自小養在皇宮，命格貴重，遇神殺神，遇鬼殺鬼，那些與嫡母對立的人，都會不自覺虛耗命數。
後來，嫡母又接連生下了二弟世民、三弟元霸、四弟懷吉，驚得衆人更覺嫡母命貴。我剛懂事的時候，大哥建成和長姐、二姐她們都已經到幼學之年了。嫡母事忙，長姐經常履行一個做姐姐的本份，會主動照顧我。
大哥建成是男兒，他自有立業之事需要去做；二姐和三姐交好，二姐不是跟三姐一起，就是跟在嫡母身邊幫忙；三姐呢！也是跟二姐一起，或者跟大哥建成、二哥世民、三個元霸一起進學，偶爾的空餘時間，也是被柴家的柴紹公子給占據了。柴紹只喜歡跟三姐一個人玩，若三姐不得空，他才會去找二哥世民，或者自己灰溜溜又一臉不樂意的回家；四姐和五姐都很神秘，誰也不知道她們究竟自己個兒在幹些什麽；懷吉弟弟還小，因此時常跟嫡母在一塊，或由二姐、三姐、幾個哥哥偶爾鬥樂一下。所以，我們李府雖然人丁興旺，但我卻形單影只。
我內心有時會羨慕，有時會嫉妒，有時會心軟。
長姐經常來照顧我，雖然我有奴婢伺候，但長姐還是主動來照看我，承擔一個“長”的職責。她經常會自己主動地去承擔一些沒有人要求她做的有關于“長”的職責，照看我就是其中的一項。
我與長姐湊在了一起，在沒有什麽打發時間的事情下，看後院女人們的争鬥，聽長姐和奴婢們一起說些女人們的閑聊，逐漸占據了我們兩人的日常。
嫡母是大家閨秀，國公府更是家大業大，所以我們從來不會缺衣少穿，雖然不能享用到人間美味，但衣食起居，倒也是足夠好。再加上那時候父親開始喜歡上一個又一個的女人，因此，為了國公爺的喜愛和國公府的富貴，女人們的是非總是接連不斷的。
我那時候年幼，經常聽不懂這些事情，但有人陪伴總是好的，因此，我瞧她們笑，我也笑；我瞧她們嘆氣，我也嘆氣。
後來，長姐經常會跟我說哪家的男兒如何如何，那些男兒我大多都沒有見過，年幼的我也記不大清楚他們的名字，反倒是記得了長姐有次說起了柴家的柴紹，畢竟柴紹經常來府中跟三姐和二哥世民們一起玩耍，倒也算是相熟之人。
我那時魯莽，直接脫口而出道：“柴紹只喜歡跟三姐和二哥一起玩，都沒擡起眼看過長姐。”我個子小，經常要擡起頭去看人們的臉，而且柴紹很規矩，除了三姐外，對我們其他姐妹從來都是能避則避，因此，我倒覺得他有趣。再者，正因為我年紀小，只會以誰跟誰玩來定義她們喜歡誰不喜歡誰因此，就這樣将話說出了口。
此話一出，長姐的臉色就變了。長姐像是被狠狠責罰了一番，臉色十分難看。她對我罵了一通，還多次反複說道：“我是實實在在盡了一個女兒家的本分，是貞潔的。”過後，長姐恐吓我不能将今日之事說出，見我唯唯諾諾的答應後，她又覺得不對，要我趕緊忘記今日之事，一來一去，我就被吓哭了。我哭了之後，她更慌了。
若我是個聰明的，我就應該能明白長姐，甚至可以窺見長姐的未來，她這樣苦苦逼迫自己，心中始終放着戒板和祖宗規矩的人，是注定活不長久的。
後來，長姐再也不會跟我閑聊，只會做一個長姐。看我行事不端，就會責罰我；看我應該學習，就會教我女子為婦之道。她對我所有的重心，不再是一個姐姐對妹妹，反倒是女人教女人如何做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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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二姐和嫡母不再讓長姐照看我，因為她們覺得長姐教的不對。至于哪裏教的不對，她們也并沒有明說，然而，像我這樣愚笨之人，不明說我怎麽能懂。因此，我在懵懵懂懂之中學着嫡母和二姐教我做另一種女人。三姐有時候有空閑，也會教我，但三姐教我的，像是男子要學的，因為我看到世民哥哥和元霸弟弟就是如此的。三姐說女人不應該只是女人，也應該是人。這話，我就更不明白了，女人也是人？女人不就應該只單單是女人嗎？女人要是人，那男人也是人，那女人不就像男人了？這些事情和她們的話就像是水一般，而我的腦袋裏似乎都是面粉，水一澆進面粉裏，就成漿糊了，更是怎麽也理不清楚，弄不明白了。
嫡母和二姐也忙了起來，因此，我更是淪落到誰都能來教我的地步，我就更暈乎了。四姐教我要孝順父親，她讓我看到父親的辛苦。在四姐的教導下，我确實看到了父親的辛苦，于是，內心便心疼起了父親；五姐教我從女人身上學習，她說得也有道理，那些女人們都身懷技藝，可惜我沒有五姐聰慧，總是畫虎不成反類犬。不過，我總是感激她們的，因為長姐和嫡母都說過，姐妹就是要互相幫助，她們都是在幫助我。不像父親和哥哥們，他們對我從來都是不關心的，只不過遇上了，偶爾說一兩句罷了。但因為四姐，我也體諒了父親和哥哥們的不易。
可我終究都沒學好，因為我太蠢太笨了。整個李府裏，我是排在最末的。她們都說，我更多随了阿娘，因為父親是那麽的聰慧無雙，我竟然沒有父親的萬分之一，我聽了以後，也覺得自己的确蠢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