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長廣公主(九)

長廣公主(九)

我盼望了半年的時間,終于在貞觀二十年,夫君遂皇帝陛下一起返回長安。可想不到的是,夫君被罷為工部尚書。我知道夫君的性子,吏部也許是不合适,工部也不錯,可沒有想到皇帝陛下竟然如此不近人情,不久後,又讓夫君改任太常卿。

就在這接連的打壓之下,夫君病逝了。皇帝陛下追贈夫君吏部尚書、并州都督,谥號懿,陪葬昭陵,并獲賜東園秘器。如此榮寵,為何不在他生前給予!罷了,有了這些榮寵,對豫之以後的官路說不定會有幫助。

剛送走了兒子,我又送走了夫君。原以為我有了權力,卻沒有想到這權力根本就不堪一擊,根本無法為我做任何事情,我還是那顆棋子,不過這棋子已經不好用了。

在傷心之餘,我竟然得知了一個驚天秘密。四姐姐見我身子不好,便前來看我,更是在無意之間透露她所知道的一切,原來都是二姐姐做的好事,那來濟就是在二姐姐的幫助下才說出勸慰皇帝陛下的話,二姐姐在此之前,竟然還偷偷見過皇帝。

我想通了,二姐夫位極人臣,又是嫡母娘家人,皇帝自然會事事過問,肯定是他二人包藏禍心。說不定我夫君被接連罷免的事情,也是二姐姐授意二姐夫向皇帝陛下進的讒言。

好,你不讓我好過,那我便也不讓你好過!你當初不願幫我,虧我還以為你也有難處,甚至在之後窦誕被停職,得了風疾之症後,我還上門探望,沒有想到,這一番姐妹情深原來都是假的。

我開始收買二姐姐府中的人,以及一切能夠幫我打壓二姐姐的人。可惜,我的力量太微弱了,窦家勢大,子嗣又多,我就算是有心插手,可我身子早已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我根本有心無力。

一日,奴仆将近來外邊所傳告知與我,說:“陛下屢降手诏,冠蓋相望。又遣司空梁公來探望。這朝中的臣子,沒有一個能夠比得上,可見陛下的恩寵。”

聽了此話,我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我在屋內将養了兩三日,兒媳婦壽縣郡主倒是孝順,一日在我床榻前伺候。我每每念起豫之,兒媳婦卻總是躲閃,終于,在我又念了一次之後,兒媳婦直接嚎啕大哭着說道:“婆母可憐可憐我吧!夫君已經五六日沒有回過家了,他不思進取就算了,偏總是招惹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外邊風言風語傳的可厲害了!”

“什麽?”聽着兒媳婦的話,我本來以為就是女子的小家之言,可聽到她說外邊風言風語,這使得我不由得擔心了起來。我知道,豫之喜歡玩樂,這沒有什麽,但我怕他招人暗算啊!

“快去!快去給他找回來!”我強撐着身子起來,然後揮着手讓奴仆們去找。我等了整整一日,奴仆領着醉酒熏熏的豫之回到了府中。

豫之看到我躺在床榻前,直接撲到了我的懷中,笑着說道:“阿娘,阿娘,你怎麽老的這麽快?”

“你啊!又去哪裏玩樂了!可要小心一些!”我溫柔的拍着豫之說道。

豫之擡頭看向了我,然後說道:“阿娘,我可是皇親國戚,我怕什麽!”

“你啊!太年輕,你難道不知道這皇親國戚之間往往都是心眼多,喜歡比較。就像你那可惡的二姑母,竟然見死不救,還生生逼死了你阿爺,她啊!是不願意我們好過的,在她心中,除了嫡子女以外的,都不能風光。”

豫之聽了我這話之後笑了,他先是哈哈大笑,然後又拍腿大笑,我疑惑的看向了他,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止住了笑,端正的說道:“阿娘,你可…真是眼瞎啊!若不是二姑母幼時提點我,我恐怕早就死在了你的長子和我那些庶兄弟姐妹的算計之中了。這麽多年,你怎麽什麽都看不明白呢!二姑母才不屑與你相鬥呢!”

“你,你這是什麽話!”

“我?你實在不是一個好阿娘,我真不想有你這樣的阿娘!”豫之痛苦的說道:“你和阿爺從來沒有真正的明白過我到底想要什麽,一個過于溺愛,一個過于嚴厲,就這樣生生逼得我什麽也不是。”

“豫之,阿娘不是好阿娘?”我詫異的說道。

“是啊!你不該生下我,或者,你不該将大哥接到府中養育。大哥幼時處處陷害我,阿爺和你從來沒有想過去真正的了解一下,那些事到底是不是我做的。你總是認定是我胡鬧,你讓我和大哥去争你的愛,你享受着我們這樣的争寵,就是因為你這樣的做法,讓我失了本性,讓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豫之的話如刀子一般割在我的心頭,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如此疼愛的幼子竟然如此看待我。我想要反駁,可卻不知道該說出什麽樣的反駁之言。

“難道你要否認嗎?阿娘!”豫之逼近,我害怕的縮成了一團。“你難道忘記了嗎?幼時你讓我和大哥是如何在你面前表現!你讓我們知道,原來你的愛需要我們去争,去搶才能得到。你享受着男人們的争捧,就連你自己的兒子你都不放過!”

“我,我是最疼愛你的啊!”我反複的說着這句話。

豫之冷哼了一聲,然後說道:“是啊!後來我才明白,你是最疼愛我的,可那又有什麽用,終究是晚了。這麽多年來,我只能在你面前僞裝着,我以前否認不是我做的,你不願去查;現在我否認那些我做過的,我已經用起來得心應手了。”

我看着我最愛的兒子在我跟前像是發了瘋一樣,我情願這是夢,對,這就是一場夢,這都是二姐姐害我的夢。

“來人,來人!将他趕出去!”我讓奴仆将豫之趕出去,然後拽着奴仆的手,對着她說道:“請襄陽公主過府一敘,快去請!”

奴仆匆匆跑遠了,我癱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氣,眼睛直勾勾的瞪着那床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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