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安定公主(二)
安定公主(二)
女人,原本就是勢單力薄的。我出生時,父皇已經年邁,玄武門之變早已經過去。看着父皇屈居于宮殿內,我就知道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活着就能享受到一切。人死了,那可就什麽都沒有了。作為女人,則更要小心一些,因為女人是沒有力量的,如果想要活下去,那麽,就一定要有所依靠。可惜的是,我是帝國尊貴的公主,若我只是平常人家的姑娘,那麽,生死之事便是遙遠的事情,可身為皇權中人,生死便只是瞬間之事。
這麽多年來,我的姊妹們,我的兄弟們就因為不愛惜生命而過世了很多。沒幾年,皇族中似乎都會冒出謀反案,這謀反案牽連甚廣,一不小心就是家破人亡。我還記得九江姐姐被牽連時候的模樣,她被流放,甚至死在了流放途中。還有皇帝哥哥的女兒們,也因為謀反而被處以極刑,這都是前車之鑒。偏生的是,這個歲月又是極不平靜的歲月。因為武後一直在觊觎着皇帝的寶座。
在武後接連廢了自己親生的四個兒子之後,她終于得到了皇帝的寶座,為了這個寶座,她殺了很多人,她辣手無情,不管是自己的兒子,還是自己的親人,只要阻礙到她,她都會痛下殺手。
所以,在武瞾正式登基為帝,她便開始屠殺我李唐宗室子弟,在生與死的關頭前,我果斷的選擇了投靠武皇。那時候,無數的李唐宗室子弟因為女皇的登基而奮起反抗,她們中有的被逼的引頸自殺,或者被殺死,看着一個又一個的人死去,我更加堅定了我的心願,我要活下來,只有活下來,才重要。
我投靠了武皇,為了證明我的忠心,我開始不斷的邀寵,并且每天變着法地谄媚武皇。為了能夠成為女皇的自家人,我公然上書認她做幹娘,不僅得到恩準,還因此被進封為安定大長公主,要知道安定公主可是武皇曾經夭折的女兒的稱號,得到了這個稱號,我就知道我的姓名保住了,後來我被賜姓為武。武皇還親自為我賜婚,将我再次改嫁與鄭敬玄。
鄭敬玄雖然官職不高,但出身于名滿天下的大家族-荥陽鄭氏,在士族群體中的影響力極強,完全配得上迎娶公主。我改嫁後,跟鄭敬玄相處的還算融洽,并接連為他生下兩子,即長子鄭克乂、幼子鄭克俊。
在女皇統治的年歲裏,我兢兢業業的做一名自家人,只要我入宮,不論早晚,我一定會去拜見女皇。也從女皇處,我得知了很多事情。
女皇稱帝後,由誰來繼承帝位,一直困擾着她。她在立子還是立侄上猶豫不決。此時,狄仁傑進言:“太宗皇帝栉風沐雨,親冒刀槍箭镞,平定天下;高宗将二子托付陛下,陛下今乃欲讓位他族,有違天意。且姑侄與母子誰親?陛下立子,則千秋萬歲之後,配食太廟,承繼無窮;立侄,則未聞侄為天子而祭祀姑姑太廟的。”女皇頓時感悟。當日,女皇對狄仁傑說:“朕夢見鹦鹉兩翼折斷,是何征兆?”狄仁傑借題發揮:“武者,陛下之姓。兩翼,二子也。陛下起用二子,即可振翅高飛。”至此,女皇主意就定下來了。
得知此事之後,我的心更加安定了,我既是李家人又是武家人,不管将來是誰當了皇帝,我的一生都應該是後枕無憂的。
女皇酷愛詩歌樂舞,為了讨好女皇,我盡心盡力,編演了《明堂樂章》。
女皇登基後,我的兄弟和姊妹接連過世了好幾個。我是十九個姊妹中最小的那一個,我一出生便沒有見過長姐、三姐等人,後來,她們又接連在歲月中仙逝。現如今,活着的也只有十二姐姐和十八姐姐。可惜,十八姐姐因為得罪了女皇被流放在外,她現如今過得怎麽樣,我是一概不知。
我仍然享受着大長公主可以享受的錦衣玉食,因為女皇的寵愛,我的夫婿在我面前極盡謙卑,我看到他有了別的女人,我的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我看到了女皇和太平公主都有了可心人,因此,我也蠢蠢欲動。可就在這個關頭,我的十二姐姐過世了,我匆忙趕去,也沒有見到她最後一面。
我的十二姐姐是最有才情的一個,她活的也極為自在。我原本以為她是壽終正寝,沒有想到她居然是郁郁寡歡,在十二姐夫的口中,我得知了十二姐姐因為女皇登基之事,已經憂心了多日。一聽到這話,我便立刻起身離開,我實在是不願意卷入到這皇權鬥争之中。說實話,我們這些公主,不過都是棋子罷了,我們能做什麽呢!我們只能憑借着父皇,憑借着夫婿去存活,倘若沒有了他們,我們便也不能活着了。
回到了府中,我便大醉了一場。是啊!我們女子為何如此命苦,為何我們只能依靠着別人而活,為何我們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我們也是人,我們也是李唐家的子弟,我們如果想要去做,是不是也能夠得到這皇位,得到這天下。想到了這裏,我又佩服起了女皇,是啊!她辣手無情,但她又實在是殺伐果斷,她為我們天下的女兒立下了一個榜樣,誰說,女子就不能掌權,誰說,我們女子什麽都不行,女皇不就是特例嗎?
我想了很多,也喝了很多,最終,我喝醉了過去。
當我酒醒之後,我卻收到了另外一個驚天的消息,由于女皇的統治,導致很多李氏子弟相繼反抗,聽說,已經有宗室子弟想要出兵了。一聽到這話,我又害怕了起來,如果女皇失敗了,我又會如何呢?我會不會被當做叛徒,然後被了結這一生?
不,我還沒有活夠呢!為了我的生命,我立刻梳妝,前往皇宮觐見了女皇。我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女皇,沒有一絲的隐瞞。女皇聽了我的話之後,只是微微一笑,仿佛這事她早就已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