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上完專業課,正準備回宿舍聯系實習的事宜,林祯突然鬼鬼祟祟地把向前拉到走廊上。
“怎麽了?”向前看表,有點趕時間。
林祯壓低聲音:“你知道莫小惠是我女朋友吧?”
向前噗嗤笑出來:“神神秘秘的就是告訴我這個?全系誰不知道啊?”
“唉,我說認真的,昨天我聽小惠和朱品如打電話,問她GRE考的怎麽樣,她可能要出國!”
向前頓了頓,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說,拍拍林祯的肩膀表達謝意,接着就徑直回宿舍了。
正是最冷的時候,哈爾濱早已大雪紛飛。向前坐在溫暖如春的寝室裏,默然看着窗外鋪天蓋地的雪白。
“不去問清楚麽?”王書在衆人的推舉下果斷發問。
向前回過神:“哦,她有她的自由和選擇,我沒必要幹涉吧?”
“拜托,她是你女朋友!”王書有點不可思議。
向前點頭:“現在是。”
王書心裏覺得他對待感情有些太不認真,正想反駁,就看見向前往常上翹的嘴角抿成一條直線,而眼神裏也不見笑意。他靠着窗棂的身影,不知為什麽,竟憑空多出幾分蕭索。
“嗯,我等她自己告訴我,”向前伸了個懶腰,拿出課本,“大學裏談戀愛有幾個能走到最後的?意料之中,情理之中吧?”
他和朱品如的戀情到底沒能熬得過這個冬天。
向前以為自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可當交往兩年的戀人不無歉意地看着自己還很囧瑤劇地祝自己幸福,那一瞬間心裏的苦澀還是鋒利得超乎想象。
他風度翩翩地還以祝福,并感謝過去三年對方所奉獻陪伴的時光。
“你是個好人,”她這樣說,“我覺得我配不上你,你會遇到更好的更愛你,你也更愛她的人。”
向前點頭微笑:“你也是。”
他踩着積雪不無蹒跚地往回走,看着曾經的純白無暇被車輪與腳印玷污成一種令人作嘔的灰黑,就好像愛情。
他回到宿舍,照常作息,盡管略有失落,可他自以為适應良好。
但那畢竟是自以為。
趁着他去實驗室的時候,幾個室友在一起議論。
“我還是覺得他不太對勁,”段琪老道地下結論,“那眼裏都沒神了。”
“唉,雖然說失戀吧,不是啥大不了的事,但向前這人吧,我覺得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但特容易鑽牛角尖,加上又是單親家庭出身,你說不會以後對愛情喪失信心吧?”王書的思維非常羅曼蒂克。
林祯最實際:“怎麽辦?”
幾人互看一眼,同時看向擺在向前床頭的琉璃擺件,是去年向前生日鐘遠從福建寄來,據說在南禪寺開過光。
段琪作為老大哥,立馬拿主意:“這樣,晚上他回來趁着他洗澡,打個電話給他弟弟,把情況告訴他,讓他勸勸啥的?”
其餘人面面相觑,相繼表态:“附議!”
于是一切按照計劃進行,當向前無知無覺地洗澡時,林祯站在浴室門口防風,段琪則撥通了鐘遠的電話。
“嗯。”對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冷靜,大概因為看到向前的號碼,并不刻意禮貌。
段琪聲音很低:“你好,我是向前的室友。”
鐘遠的聲音立刻高了幾度:“你好,他出什麽事了麽?”
見對方如此關切,段琪再次覺得剛剛的決定無比正确:“是這樣的,向前前天和女朋友分手了,現在情緒……”
“我知道了。”對方打斷他,挂了電話。
段琪手忙腳亂地把電話挂了,删了通話記錄,看向其他人:“他要做什麽?”
幾人互看一眼,在向前出來之前,各就各位各做各事。
晚飯後,向前趴在床上看專業書,手機就響了,一看是鐘遠。
“喂?”向前接起來,努力讓情緒開朗些。
鐘遠不緊不慢地開口:“我在哈工大門口,你出來接我。”
“啊?”
鐘遠很耐心:“我在你們學校正門口,不認得你宿舍。”
向前傻傻地挂了電話,發現宿舍其他人紛紛低下頭去,避開他的視線。
“你們……”
他剛想發作,段琪便提醒他:“你弟弟從南方過來,別讓他凍着。”
向前嘆口氣,哀怨地看他們一眼,套上外套,又從櫃子裏抓了件羽絨服,就急急忙忙地奔下樓了。
往校門口奔去的時候,看見學生會有些人正在往樹上挂彩燈,向前才恍然想起,原來明天就是平安夜了,鐘遠來的還真巧。
遠遠地就看見鐘遠只帶了個背包,雙手插在口袋裏。他穿的不多,與周圍臃腫的行人比起來,更有些玉樹臨風的意味。
鐘遠似乎也看見了他,站在原地,微微點了點頭。
向前突然便覺得有些委屈。
“向前。”鐘遠輕聲開口。
向前笑笑,接過他的背包,把衣服給他披上。
兩個人沉默地站了一會,鐘遠斟酌着開口:“正好趕上聖誕,我可能會在這裏多呆幾天,返程機票定的1月3號,你最近忙麽?”
他似乎比夏天見到的時候又高了些、瘦了些,和七年前認識的時候簡直像是兩個人。可輪廓還在那裏,說話的神情也在那裏,眼裏的情緒似乎也在那裏,面前的好像還是那個鐘遠。
或許白雪皚皚的冬季極容易讓人渴求溫暖,又或者失戀之後的人總是特別感性,向前張開雙手抱住鐘遠,突然就有些想要落淚。
鐘遠有些別扭地僵在原地讓他抱着,愣怔了十秒鐘,也反手抱住他。
周圍人來人往,大多沉浸在節日将至的氛圍裏,大概是覺得兩個大男人在校門口抱着有些詭異,時不時有人盯他們看幾眼,再自顧自地走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向前都已經習慣了鐘遠身上的味道與溫度,就聽到後者聲音沙啞地開口:“我說向前,你知道今天廈門多少度麽?”
向前搖頭。
“廈門今天最高溫度18°,最低溫度11°,我來的時候太急沒加衣服。附近有酒店麽?我不想凍死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