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今日氣運之子
今日氣運之子
歡呼雀躍的投簡驚自顧自地将那片黑乎乎的不明物當成了草叢,也忽視了三人逐漸驚恐的表情。
投簡驚無比激動地邊跑邊招手,“哈喽!看見我了嗎?!”
沙丘的斜度為投簡驚加了把力,投簡驚就像被自家蠢狗子創飛的主人,控制不住地飛撲進了蟲堆裏。
從沒見過如此絲滑的作死行為,溫德爾神經猛烈地跳了一下。
過于戲劇化了,明明馬上要死了,艾富裏卻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唯獨諾娜還因精神力與蟲族死死糾纏在一起,眉宇緊蹙,看都來不得及看他一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投簡驚活這麽大,從沒喊得這麽撕心裂肺過。
當他往下俯沖時,被喜悅蒙蔽了心智的他只掃了一眼那坨黑乎乎的、仿佛還在移動的東西。甚至腦子裏還不合時宜地蹦出了一句歌詞,“像一顆海草海草,海草海草,随風招搖。海草海草,浪花裏舞蹈……”
招搖的是蟲蟲。
舞蹈的是投簡驚。
人入蟲口的投簡驚還在招手,歡悅着大聲呼喚他的同伴。
直到看見他的同伴一臉糾結和痛苦地看着他——的腿。
投簡驚才後知後覺地往下看去。
猩紅的、毛絨絨的、密密麻麻的、數都數不清的蟲足正扒拉在他鞋面上,褲腿上,正往他身上爬。
“嘣——”
投簡驚感覺,什麽東西,在他腦子裏斷掉了。
投簡驚這輩子最害怕——
沒有腿的和很多腿的。
還記得以前,投簡驚初入南方,才知道。南方人傑地靈——不僅養人,還養老鼠蟑螂癞蛤蟆。
所以當投簡驚半夜起床上廁所開門的一瞬間一個巨大的不明生物從黑暗中朝他臉飛撲而來,投簡驚幾乎是屁滾尿流地于淩晨三點落荒而逃宣告那所房子是它的了。
現在,一個長着很多很多腳的東西正趴在他腿上,要往他身上爬。
“啊啊啊啊啊啊!”
san值清零,失去理智的投簡驚驚恐地閉上眼睛,劇烈顫抖着猛甩腳,要把攀上來的東西甩下去。
“卧槽!”兩下猛甩之後,投簡驚腳上實際已經沒有蟲了,但他仍閉着眼睛,手臂顫抖地環抱緊自己,尖叫着,顫栗地猛跺。
“啊!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投簡驚的作死行為為另外三人争取了一點抵禦時間,但這種情況下救人的機率實在是太渺茫了。所以溫德爾僅僅是掃了他一眼,就要示意其他人往反方向前進。
“找到了!”被保護在身後的諾娜終于慘白着臉睜開眼睛,往另一個方向一指。
“我的精神力勉強定位到那片區域,火力大範圍攻擊,可以擊殺掉蟲——”
最後一個字還沒吐出來,諾娜詭異地一頓。
那個不知哪來的稚嫩的弱小同伴,像誤入獸圈的可憐幼貓。正驚恐又害怕地緊閉雙眼,喉嚨裏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瘦小的手臂正脆弱地自我保護着,然後——
腳底下已經踩出了幻影,還在死命地、害怕地、拼命地踩那坨來自蟲主的肉泥。
諾娜:“……”
我覺得你腳底下那坨肉泥更害怕一點,你覺得呢?
……
二十分鐘後。
投簡驚虛脫地坐在沙面上,面容慘白,黑潤的眼睛裏已經不再擠出淚水,但眼眶仍然微微泛紅。身體還在時不時抑制不住地細微顫抖,好像進行了一場慘無人道的虐待。
另外三人瞅了眼那坨黑紅黑紅的肉泥,很識時務地沒有說話。
“溫德爾。”帶隊男人指了指自己,又指向另外兩人,“諾娜,艾富裏。”
投簡驚撐着腿站起來,“……投簡驚。”
“你這是……剛從裏面出來?”艾富裏上下打量了一下投簡驚。
大驚之後,投簡驚有點奄奄的,聞言只是很輕地點了下頭。
三人聽到這個回答,面上不顯,但是心裏卻極快地湧起駭浪,打量投簡驚的視線也變得深邃而隐秘。
所以,究竟是什麽人能在信息透露量極少的內腹地區,一個人,安然無恙,甚至是整潔地自由穿行其中?
侵蝕人類領地的蟲族已經被人類控制,但還有小部分蟲族躲藏到沙漠等人類非宜居之地,變異百年來适應險峻環境,漸漸的,它們也成為了蟲族中危險性極高的那一類。這也是中心區是沙漠而外圍是叢林的原因。
而且,他才不信,真有人運氣如此好,能正中那千分之一的概率找到蟲主。
這人,不簡單。
三人腦海裏極快滑過這個念頭。
投·今日氣運之子·簡驚哪猜得到他們在想什麽。他在想,要是他現在說他要罷工,會不會被那群老鬼打死。
想了又想,一人難敵數拳,怕下次又被坑的投簡驚難過地接受了命運。
打工人就是如此命苦,投簡驚奄奄地嘆了口氣,“欸,你們有地圖嗎,借我看一眼。”
殊不知這句話直接讓三人猛地朝後大退了一步,一臉警惕地盯着他。
“怎、怎麽了?”想起什麽,投簡驚驚恐轉頭,“又有蟲來了?!”
投簡驚的回頭被誤認為是降低警惕的假動作,三人又後退了一步。
地圖在積分器中,看地圖和直接交出積分器在他們看來是同一個意思。
“怎麽了?”投簡驚終于意識到他們的攻擊姿勢是因為他的話,投簡驚疑惑地撓撓頭。
“不能借嗎?”
好說好歹,終于意識到三人都不能借他積分器後,投簡驚無奈地退了一步,“那你們給我指下路就行,可以吧?附近有深谷嗎?”
投簡驚想到什麽,補充道:“不要那種淺的,要深的。”
看人似乎沒有攻擊的企圖,在溫德爾示意下,艾富裏終于退到後方,打開了地圖。
“在西北方向,約10公裏處,有一條裂谷。”
投簡驚:“唔……西北是哪?”
三人:“……”
“看見那塊巨石了嗎?”溫德爾指着遙遠處那聳天的巨石,“往那個方向。”
終于說點人話了,投簡驚心滿意足地點頭,“okok了,謝了啊兄弟,有緣再見。”
直到那人的身影變成一條黑線,預防投簡驚發難的三人才快速從原地撤離。
“溫德爾,那人什麽情況?”艾富裏皺着眉問。
溫德爾搖搖頭,諾娜反倒回答,“不清楚。假如他要奪積分,在解決掉爬行化蟲族時是最佳時機。”
那時進行了持久對抗的他們疲憊,有心警惕無力設防,才是最好掠奪的。
但事實上,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段時間投簡驚才是最虛弱的。
那還有最後一種可能,投簡驚的積分器也被掠奪了,他是真的來借地圖的。
想到這,溫德爾的眼神變得更為深邃。那問題來了,誰能奪走他的積分器?
溫德爾沉默一會,沉聲說:“查,他的實力不可能在新生中岌岌無名。”快速略掃了一眼投簡驚消失的方向。
他們還會遇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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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揮室內。
“長官。”
随着人影走入,無論在做什麽,指揮導師和工作人員都迅速放下手裏的事務,站起身朝來人敬禮。
明明身着常規的黑色緊身作戰服,卻襯的他無比高挑和鋒利。包裹性極強的作戰服将脖頸一同收束進去,克制卻無端澀.氣。
他微微颔首,并未多言,雷厲風行地來到主屏幕前。
“情況如何?”君逑的視線落于主地圖上,飛速掃了眼最右區,并未停留,很快就轉移到其它區域。
“主官。”卡登提前一天就過來處理後續了,“并未發現後續危機。”
被其他任務拖了腳,君逑此刻才過來,“嗯,傷亡情況呢?”
“最右區信號塔的備份儲存器正在查析。”
當初意外暴動的蟲潮讓他們還未來得及取走信號儲存器就炸毀了信號塔,檢修人員只能親自去信號塔取儲存器。
巧的是,身着白大褂的檢修人員正一臉驚駭地從設備控制室出來,“更新信息了!最右區!”
站在君逑身邊的指揮導師神情極快地變化了一下。
但他身邊平靜肅然的長官似乎有種讓人心安的魔力,他深吸一口氣,迅速上前彙報,“孕蟲和幼蟲都已滅亡,蟲潮平息,只餘少量散蟲活動。并未波及到其他區域的考生,但是因為這次意外,考生們被迫靠近中心區,和中心區的蟲族發生動亂,我們打算縮減考試時間。”
好似是無法言語,他低下了頭,語氣艱難,“蟲潮暴亂致死人數……七。”他深吸一口氣,頭低得更下了,“其中五個,都是實時排行榜上得分較高的考生。”
僅僅一場入學考試就損失了五位極具天賦和能力的學生,這是他們的恥辱和悲劇。
“嗯。”君逑擡手扯正袖口,幽綠的眼眸低垂着,不知在想什麽。
“還有一位考生,”指揮導師看向排行榜,“他……他的成績莫名飙升至排行榜第一,随後就主動退出了考試。”
“積分經過檢測并未造假,但他出來時渾身都是被長時間捆綁的痕跡,并且已經昏倒,現已經被送至軍區醫院。”
“當事人蘇醒後稱什麽都不記得了,我們也……”
說到底,造成一切錯誤的,是伊琉。再追究下去,所有人都讨不得好。
“繼續。”
哪怕是這樣,君逑的表情依舊很淡,仿佛并沒有什麽可以入他的心。
這次,指揮老師的臉色重新變化了一下,顯然這不斷的事端和變故已經讓他疲憊不堪。過來好一會才說:“……有一位考生,”
他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同樣在失聯前位于最右區,但是,信號恢複後我們發現,他身上的定位器以不同尋常的速度往中心區靠攏。”
“我們已經統計并定位過下放的高速移動器和飛行器,但都不在那位考生身上。”他深吸了一口氣,“……目前定位器顯示,他位于,中心區腹地。”
這下子,連一直平靜的卡登都微微皺了下眉。
君逑的視線輕飄飄落于地形圖上象征沙漠區的黃色平原,那雙眼睛仿佛要透過虛拟的黃色光标,望進現實深處。
“名字。”
“投簡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