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湊不要臉

湊不要臉

不知走了多久。

看着眼前縱深的石谷,投簡驚差點直接哭出來。

終于,終于到家了。

深褐色深谷突兀地出現于廣袤沙野上,像一道古老而幹涸皲裂的地球傷疤。從上往下俯瞰,這道深谷極長,不知延伸到哪。深谷邊緣是外凸的巨岩,像細長的法棍倒插至谷底。風蝕之後的岩石表面布滿小坑洞和岩痕。

投簡驚往谷底看了一眼。

這個高度,沒有攀岩工具,哪怕來的是全人類中最抗造的,陽着下去也得陰着上來。

投簡驚撇撇嘴,自認倒黴地繼續往前走,另找地方下去。

燙腳。

投簡驚面容扭曲地踢了踢腳。

等曬到懷疑神生之後,他終于意識到了一件事——

md,和人呆久了,都忘了他不是人。

不是人的投簡驚黑着臉站在懸崖邊緣,往後幾步做了個助跑,以“張開懷抱,擁抱太陽”的姿勢,在空中滞留一瞬,随後急速往下墜落。

投簡驚甚至還在空中翻了個身,宛若偶像劇中收視率割一波的悲情女主,閃着淚花看向絕望男主,被□□大佬一把推落懸崖,在男主睚眦欲裂的目光中,像飄落的凋零楓葉,支離破碎……

(bushi

優雅的背後——

後腦勺:我承擔了所有。

一陣塵土翻飛後,投簡驚摸着後腦勺坐了起來。

谷底被巨石遮掩,岩壁上還外凸着層層岩臺,這些都很好地避免了陽光直射。投簡驚站在涼爽的陰影裏,又想起外面不要錢樣的毒辣陽光。

算了,在這定居吧。

但已經到這了,哪怕再喪,投簡驚撇撇嘴,還是放棄抵抗往裏走。

小黑在被綁架的狂躁掙紮中,混亂下撞斷了一棵樹,有這麽個顯眼标志,找起來應該不會很困難。

投簡驚心裏暗搓搓地想,谷底平坦,起碼比沙上好走,加上氣溫也沒有那麽高,這不妥妥天助我也、苦盡甘來?!

被自個狠狠激勵到了,投簡驚眼裏發着光,大吼一聲助威後,大邁步往前走。

然後,鬥志昂揚的投簡驚在跋涉……三分鐘後,哼唧唧地躺在地上。

“……我好餓。”

投簡驚呈大字平躺在地面上,仰看着長條狀的天空。看萬裏無雲,鳥都沒有一只的天空。心裏溢滿了沉重的悲哀。

“好久沒吃飯了。世界上還有我這麽慘的神仙嗎?啊?蒼天吶——”投簡驚嚎到一半,意識到什麽,更悲傷了,“不是,嗚……老天爺都吃不上飯,活該天上不掉餡餅。”

“我想喝奶茶,旋沙糖桔,還有炸雞烤串燒鵝米線豆腐花螺蛳粉……”

淚光閃閃中,投簡驚的視線突然被什麽攝住了。

好像被蠱惑了似的,投簡驚坐起來,開始往岩壁上爬。

岩壁并不光滑,凹凸不平的岩壁形成了層層岩縫,正是可以踩腳的地方。投簡驚緩慢但無比堅定地往上爬,哪怕腳滑掉了下來,也熾熱地盯着某處,再次爬上來,緩慢地向它靠近。

在爬到岩壁三分之一高的地方,投簡驚終于攀上一處岩臺。這個岩臺很寬,足以容納他坐下,投簡驚的視線掠過岩臺,終于看清岩臺上的東西,沒忍住“哇”一聲哭了出來。

“草,有飯吃了。”

岩臺的零碎枯草上,零落地擠着幾個鳥蛋,旁邊還四散着已經破開的蛋殼。要不是這些蛋殼被帶出,挂在岩臺邊邊,他根本發現不了。

此刻的鳥蛋無異于山珍海味,投簡驚竟猛地生出了落淚之感。他一只手攀着岩壁,一只手去托那顆珍貴的鳥蛋,在淚眼婆娑中,他看見了一雙黑幽幽,怨念的眼睛。

“偷我兒子的小偷。”

“砰——”

投簡驚以一個完美的祭祀姿勢,單手向天,穩穩托着鳥蛋,摔了下來。

後腦勺:梅開二度

艹哦

投簡驚視線裏都是他那顆鴕鳥蛋大的鳥蛋,等回過神時才發現,有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湊到了他面前。

泥土黃沙遮不住男生白皙稚嫩的臉蛋,渾圓的眼珠框在小臉上,有種開了大眼濾鏡,美顏過度的感覺。黑盈盈的眼珠盛滿了好奇,他的頭正卡到投簡驚雙臂之間,盯着他看了幾秒之後,俯趴到投簡驚胸前。

過了好一會,才直起身,張口是軟糯幹淨的聲線,“香的。”

投簡驚:“?”

投簡驚托着鳥蛋坐起來,男孩乖巧地也跟着後退了一點,投簡驚才真正看清男孩的樣子。

男孩臂彎裏抱着三四個鳥蛋,穿着一身不知粘了多久灰塵後灰蒙蒙的黑色短袖,但過長的肩線和過大的領口都表明這件衣服并不是他的。

最讓人無以言表的還是,男孩過長的黑色頭發上,用雜草堆了個像鳥窩一樣的帽子,過大的草帽壓着男孩的頭發,發梢已經低垂到蓋住了男生水潤的眼睛。

投簡驚:“……”

這麽有設計感的,額……帽子,他只在稻草人頭頂上見過。

看男孩圓溜溜的眼睛盯着他,投簡驚露出一個面(拐)慈(賣)心(兒)善(童)的笑容,“小稻草人啊不,不是,小朋友,你家裏人呢……”

男孩的眼睛還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抽出一只手指着投簡驚手裏的蛋,“你偷我兒子。”

投簡驚嘴角狠狠抽了一抽。所以,哪家大人教小孩“生蛋作兒”?

他深吸一口氣,再度擺出那副慈祥的笑容,“孩子,你爸媽呢?”

投簡驚的視線在男孩身上快速巡視了一圈。

不是學院統一發的訓練服,所以不是考生。但伊琉叢林從幾個月前就封閉了,難不成男孩在這裏待了幾個月嗎?而且,檢查人員沒有發現他嗎?

想着,投簡驚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落在男孩身上的視線也變得愈發探究。

而且,他對生靈向來敏感,但是剛剛要不是男孩主動講話,他在岩臺上竟第一時間沒有注意到他。

男孩還是沒有回答他,仍舊盯着他手裏的蛋,“我兒子。”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現在幹飯才是他投簡驚的首要大事,至于其他——邊去吧。

投簡驚開始忽悠兒童。

投簡驚:“寶貝兒,叫什麽名字呀?”

男孩:“小偷,你偷我兒子。”

投簡驚:“可愛的小天使,把你兒子借叔叔玩一下好不好?”

男孩拒絕了怪叔叔的請求,主動上手抓。

“等一下!等一下。”投簡驚躲開,一臉嚴肅,“誰說這是你兒子?”

“黎丘說的。”

“小朋友,”投簡驚擺出知心人苦口婆心的模樣,“你這是被人騙了啊,你看,天上下蛋的是鳥,地上下蛋的是雞,而你——”

然後手指一指懵懂懂的男生,“明明是個稻草人。”

“稻、稻草人?”

“是呀,稻草人才有這樣的草帽的。”

男生(腦子長出來了):“不對,黎丘說這是鳥窩,鳥的房子。不是草帽。”

投簡驚:“黎丘說這是鳥窩這就是鳥窩啊?那我還說這是草帽呢,這是草帽嗎?”

男生(腦子被忽悠走了):“是呀。”

投簡驚:“對嘛!這就是草帽嘛!”

男生:“?”

投簡驚進一步忽悠,“而且,你知道為什麽你兒子不和你講話嗎?就像我和你講話一樣。”

男生:“不知道欸。”

“那是因為你兒子還差最後一道升華。我告訴你哦,沒有這最後的升華,就像閱讀題不點明主旨,寫作文不哐哐一頓高大上。”投簡驚遺憾搖頭,“這樣,是得不到高分的。”

“那要怎麽做?”傻大兒呆呆地蹲在投簡驚身邊。

投簡驚飛速撈過男生懷裏所有的蛋,迅速站起。

這會兒,陽光仿若聖光照射在投簡驚頭上,打上一圈聖潔的光圈。如那降落紅塵卻不可染指,高山之巅上神聖不可侵犯的神明。

神明普渡衆生,“親愛的孩子,你還差最後一道儀式,最後一道神聖、永恒的儀式。”

神明微微傾身,瘋狂嘀咕,“我菌我菌,起鍋起鍋!!”

一人一狗圍在大鐵鍋旁,在男孩亮晶晶的期待眼眸中,投簡驚面不改色。

“聽——”投簡驚把蛋敲在鍋沿上,“這是你兒子對你深情的回應。”

“咯噔——”蛋殼裂了,澄黃澄黃的蛋黃漏了出來。

男生出神地盯着完全不一樣的“兒子”,投簡驚咽了口口水。

過了幾秒,投簡驚試探問道:“要不……再來一次?”

……

最後把炒蛋花都忽悠進了兩人肚子,兩人躺在地上度過極樂後的賢者時間。

躺了一會後,吃撐的男孩滿臉幸福地抱住投簡驚的手臂,“叔叔,剛剛進行的是什麽呀?”

瞥見男孩期待又信任的目光,投簡驚勉強控制表情,認真胡謅,“額……這是儀式的最後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融合。”

“融合,那是靈魂的觸摸,身體的極.樂,心靈的洗滌。”

反正誰也不認識我,投簡驚徹底臭不要臉。

“你叫什麽?”

“伊疊。”

“好的小稻草人,”投簡驚說,“當你的身體和心靈都和你的兒子融合在一起了,我将賦予你靈魂的姓氏。同時,選取你兒子名字的一部分,作為永伴一生的守候。”

“讓我重新為你命名,以示你和貴子的重生——”

投簡驚面不改色。

“蠢蛋。”

“哇——”男孩眼睛亮晶晶,充滿崇拜,“那你叫什麽名字呀?”

投簡驚一陣猛咳。

報應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

在男孩愈發崇拜的目光中,投簡驚:“……”

“吾乃,咳,上帝。”

索瑞了,老兄。

男孩學習能力極強,立馬呼應,“上d——”

随後被投簡驚猛地打斷,“不、不足為外人道也。化名,叫化名就好,投簡驚。”

“噗嗤——”隐身在暗處目睹了全程,黎丘終于走了出來,“小乖乖,蠢不蠢?別人說什麽你都信。”

輕佻的男聲擴散,又被封閉的岩壁碰撞回來,更顯迷離沙啞。

投簡驚好奇望去。

少年穿着墨綠色的上衣,簡單的黑色長褲和作戰靴。身上都是浮塵和沙土,配上那頭淩碎的金色短發,活似一個掏鳥蛋的野小子。

痞帥痞帥的臉上帶有長期暴曬的曬痕和泛紅,卻更顯桀骜不馴。

黎丘:“才一會沒管你,就把自己賣了。”

說是這麽說,黎丘審視的視線就沒從投簡驚身上離開。

投簡驚沒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本來诓騙小朋友已經夠丢人了,還正好被對方家長抓到。這就和管小學生要辣條結果一擡頭和他老爸眼對眼一樣尴尬。

兩人之間的氛圍愈發尴尬,投簡驚還沒想好怎麽打破這種“被對方家長找上門給孩子撐腰“的荒謬感。忽然,被撐腰的卻率先發難,伊跌撅起嘴,指向黎丘,“你笑我,你又笑我。”

白白軟軟的稻草人嚴肅控訴對方的惡行,“壞蛋。”

黎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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