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秋樹樓
秋樹樓
【秋樹樓:四大樓之一,長于奇門遁甲之術。與四大樓不同,秋樹樓的成立者不明、繼位方式不知。曾有一武功高強之人妄圖攫取秋樹樓樓主之位,卻發現秋樹樓中全為女子,最後被分屍。秋樹樓的人極度排外,成立以來只流露出這一消息。(秋樹樓構成人物性別必定為女,對男性角色忠誠/好感初始數值為-500)】
秋樹樓的神秘是對于外人而言的,而任書若不一樣,任書若是秋樹樓的內人——十多歲的時候吧,任書若機緣巧合下救助了一名秋樹樓的女子,正正好是秋樹樓的樓主,從此得了個特許,能夠在不違背原則的情況下,請求秋樹樓出動。
不限定人數,但僅此一次,絕無僅有。
任書若從來沒有用過這個特權,畢竟一次性的東西總是受人愛護。況且任書若年少輕狂,遇到任何困難都能夠憑借少年人的熱血莽過去,哪裏用得着求助?
只是如今卻到了不得不使用特許的時候,那血色祭壇如此讓人不适,保不準是什麽邪惡的東西呢?
不,肯定是不正經的東西!
沒看穆一麟都捂住心口了嗎?!
任書若關上密室門,隔開了穆一麟和血色祭壇。
然而穆一麟并沒有好受多少,心髒密密麻麻的疼痛不曾減少,針刺一般宣告着它的存在。
冷汗大滴大滴滑落,很快将穆一麟一身黑袍子染濕,周邊的地面也化成深色。
“……我們先離開這。”任書若背起穆一麟。
他是很讨厭宣新帝,但目前來說宣新帝究竟是不是傳聞中那樣可怕的暴君還存疑,而在任書若眼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正在受罪——
哪怕穆一麟真的是暴君,但頂多就是處死,任書若無法做到看着人在他面前受罪卻無動于衷。
無論是怎樣的人,至少在任書若面前,都應該得到體面的待遇。
至于那些被吊在京城城門口的許劉趙三家的人?不好意思,任書若沒看見,他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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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穆一麟的痛苦被展現在眼前,他就不會置之不理。
穆一麟大口喘氣,趴在任書若身上,四肢止不住地顫抖。
他想解釋其實并不是祭壇導致他這樣的,但是一開口,舌尖上全部都是難耐的呻/吟,思維也在一陣接一陣不停歇的痛楚中變得混亂。
好難受。
在任書若看不見的空中,系統面板散發着幽幽熒光。
【結算開始,檢測到玩家人設進度不足50%,現發送[普羅米修斯與老鷹]大禮包一份,請玩家注意接收。】
經過尋找任書若、處理許劉趙三家、鎮妖塔見藍色布巾、和返回原地幾個事件之後,時間來到了夜晚,穆一麟的所有行動點用光,今天即将過去。
而今天,恰恰好是十天過去、一旬過完的日子。
也就是系統開啓結算的日子。
等任書若把人挪到上面的時候,穆一麟已經處于神志不清的狀态。
任書若喊他名字,搖晃他拍他,穆一麟也沒有其他反應。
倒是在上面相談甚歡的刑部侍郎與柳笑否見此情形,紛紛詢問道:“怎麽了?”
匆匆趕來的刑部尚書更是腳下一頓,差點摔個倒栽蔥,直呼:“聖上!!!”
活似穆一麟下一秒就能下葬一樣。
刑部尚書年老,聲音可是洪亮,嚎的一嗓子把周邊人全部吸引過來,打量的視線齊刷刷往穆一麟這兒投。
穆一麟還是暈着,任書若将袍子給他都披上,避免失儀。那些百姓隔的距離較遠,在黑夜掩護下什麽都看不清,見沒看頭,便也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唯獨還在趙家搜查的刑部人員提着燈,探頭探腦望這邊看。
任書若也不知道穆一麟具體情況,只推斷與血色祭壇有關,一見到柳笑否,便道:“趕緊叫秋樹樓的人過來。”
江湖中四大樓與天機門之間各自有獨特的通訊方法,即使秋樹樓常年不出世,也不會斷了與其他樓的聯系。柳笑否身為夏草樓樓主的接班人,自然也會有他的聯系手段。
柳笑否一瞬間想明白任書若話語中透露的消息,當即扯下腰間玉佩往地上摔。
玉佩通體碧綠,摔碎後發出悲鳴,鑽進在場每個人耳朵裏,極其刺耳。
昏睡中的穆一麟下意識一皺眉。
·
穆一麟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四肢沉重無法自如行動,頭腦昏沉像是被水灌滿,一點都不能思考,一丁點兒疼痛都會無限放大。
進入到《君臨天下》游戲,開啓【金鐘罩】模式後,穆一麟再沒有這種痛苦的感覺。
【金鐘罩】模式搭配着無窮無盡無結束的游戲生涯,确确實實讓穆一麟逐漸失去了作為一個正常人類該有感官,但反過來,也的的确确保護了穆一麟。
這麽些年,穆一麟遭遇的刺殺數不勝數,雖說有威望存在,但拼上一條命來刺殺宣新帝的家夥只多不少,斷不可能因為死亡而減少數量。
第一次經歷系統懲罰時,穆一麟的人設進度只有78%,系統便對他施加了22小時的懲罰,竄過身體的電流令穆一麟分不清今夕何夕,烤肉的香味和糊味同一時間讓穆一麟聞到,他明白這不是精神上的錯覺,而是自己真真實實在被炙烤。
像是燒烤架上的豬一樣。
22個小時不間斷的電流讓穆一麟恍惚,甚至以為這個世界才是真實的世界,那個平等無憂無慮的大學生涯只是他這個皇帝死前的妄想。
等一切終于結束的時候,穆一麟醒轉過來,手腳稍微一動,都會有讓人膽寒的碎渣子掉落。
如何在無醫療無聲音無觸感的紙片人世界恢複原狀,這點穆一麟表示不想再提,反正現在他已經将當初的狼狽遠遠抛棄,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事實證明,話不要說得太滿。
穆一麟千算萬算每天兢兢業業刷着人設進度,哪知道一個bug任書若出來,竟然直接讓這個游戲裏的npc們全體智商提升,發現了種種不合理之處,從而反思穆一麟的“暴君”是否是以訛傳訛。
穆一麟欲哭無淚。
眼淚是鹹的,對于此時的穆一麟只會是一種酷刑。
這次結算時,穆一麟的人設進度是48%。
換言之,穆一麟需要接受52小時的懲罰。
不僅僅是四肢的不受掌控,穆一麟的每一個獨立的器官都在尋找存在感,上蹿下跳開party,卻是将他這個主人折騰得死去活來。
心髒小姐多愁善感,擔憂再這樣下去,自家主人會被玩完兒,而已經躺在棺椁裏的胃先生安撫它,說主人耐造得很,不會因為這種痛苦而死去。
大腸小腸雙胞胎也幫腔,說主人是玩家,在游戲世界裏沒有血條,屬于無敵的存在,絕——對不會死亡,頂多是痛苦了點兒。
有過參加火化經驗的四肢幫告訴心髒小姐,他們曾經也造作了主人,但主人拿他們沒有辦法,只能灰溜溜地一個人養傷。
不養傷還能怎麽樣呢?殺了它們麽?
它們可是主人身體的一部分。
今天這個party,它們開定了。
在大家的勸說下,心髒小姐放心地享受起宴會,在舞池中翩翩起舞,在空中飄來飄去,偶爾撞到哪裏,心髒小姐痛一痛,忍一忍就過去了。
唯一受傷難耐的,就是穆一麟這個主人。
等這場party終于結束時,穆一麟的意識終于可以蘇醒。
“這就是你們叫我過來的原因?這陣法我能解,但這家夥變成這衰樣和陣法無關。”
“無關?可他就是見了陣法之後才……”
“閉嘴傻大個,你在質疑我的專業?是你懂陣法還是我懂陣法?這個陣法的作用是吸取人的生命力,這家夥身上半點生機都沒有,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麽活下來的,但這陣法對他沒、有、用!”
“但之前他見了這個陣法就不舒服……”
“不要用你的判斷來擾亂我的觀察,我确定、肯定、他就是沒有生機,這個陣法對他沒有半、點、作、用!”
聽起來是個嬌俏的人兒,穆一麟時不時聽見一些聲音,最後被這極具有穿透力的聲音喚醒,眼皮子上下一動,就看見一抹金色。
是一件很漂亮、很好看的金色連衣裙,看起來是山脈之外那邊民族的風格——哦,放在現代的話,應該叫做波西米亞風。
在皇宮出現這樣的着裝,指定是要被抓起來當妖女殺死的。
“瞧吧,”女人眼珠子一擡,短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聲音好聽,“這不就醒了?說了不要懷疑我的專業性,病人躺好不要亂動,宰了你哦。”
這女人說話也不像夏國的人,反而更像是穆一麟穿越之前,現代那些忙碌于醫院的女士。
這話語中滿滿的底氣,讓人懷疑她是諾貝爾醫學獎的獲得者都不為過。
穆一麟眨眨眼,光是這種動作就已經極其耗費他的力氣。金色女人掀開他的半合的眼皮觀察,點點頭道:“沒問題了,再休養一下,三個月就能好。”
“陣法錢就不收你們的了,秋樹樓你們随意逛,別損壞物品就行,其他事情我都能給你們兜底。”
“哦,你的特權沒了,以後別來找我們。”
“醫藥費付一下,別想着不交錢。”
穆一麟感受着身下柔軟的床榻,他的手邊,任書若和柳笑否正在與金色女生據理力争,要用最劃算的價錢得到最好的待遇。
他撐着轉動眼眸,看見窗外大片大片的竹林,迷霧朦朦胧胧,但可以看見燦爛的陽光。
這裏不是宮中。
甚至說,不是京城。
——不是那座困了他兩百年的、讓人發瘋、讓人難以忍受、讓人不得不沉寂的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