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這邊絮影剛把這之間的利害關系想明白,太淵就已經給應厚傳音。
至于傳音的內容是什麽,絮影不得而知。
想來也不是什麽好聽的話,說不準太淵這個當師傅的還要給弟子收拾爛攤子。
看太淵方才嘆氣的樣子就知道,這個事情有些棘手。
畢竟想瞞過天上的耳目也不是什麽簡單的事。
很快應厚就出現在了房間裏,第一件事就是請罪。
這種事情絮影很是有眼力見地回避了,她迅速地離開房間還十分貼心的把門給關上了。
絮影其實一直不太明白一件事,如果那個驸馬其實是應厚捏出來的替身,那麽那個驸馬還有沒有自己的替身呢。
他們這些神仙或許是年歲太長了,活得久就容易無聊,一無聊吧就容易胡思亂想。
這想多了果然容易出事。
絮影百無聊賴地坐在院子中,想着等會要怎麽跟應厚打招呼。
平日裏的應厚雖然看着吊兒郎當了一點,可卻是最穩重不過的了。如今出了這檔子事,總歸是有些尴尬的。
她這麽一等就等了半個時辰,等門再打開的時候,應厚的表情好像是不怎麽好。
絮影站起來低着頭,不停地用腳尖踢腳下的石子,許久不敢上前。
誰知道倒是應厚主動走上前來,開口第一句話便是:“你的命可真好。”
絮影不明所以:“啊?”
應厚說:“我和那公主是我強求來的,尚不能有什麽真正的緣分。可你們卻輕而易舉地能在一起,這不是運氣好是什麽。”
這話說的絮影更加不明白,只能一臉迷茫地看着應厚。
“算了,說了你也不明白。”
此番是應厚強求,他本來是想偷偷地不讓別人知道。說不準有了今日這段緣,以後那公主也能有位列仙班的機緣,或許幾百年後他們還是有機會再見。
一直到應厚離開,絮影也沒明白應厚那番意味深長的話。
不過她倒是挺佩服應厚忤逆尊長的勇氣。
方才那房間裏好像有一番争吵。看來應厚對那女子确實是用情至深。
絮影連忙追上應厚,“所以你和那公主到底怎麽回事?這事你瞞得可真好,要不是我們剛好遇到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
應厚尋了個僻靜處,把絮影想知道的都告訴她了。
本來這事也沒有必要再瞞下去了。
原來當初應厚下凡歷練時,受了傷。剛巧被這公主給救了,相處得久了應厚便對人家起了心思。
只不過那時候他傷勢未愈,一直沒有恢複人身,所以公主連他長什麽樣子都沒有見過。
等回去之後,應厚又偷偷下去看過幾次,沒過多久他就弄了個替身。
後來的事情絮影就都知道了。
但是這件事對于神仙來說是不合規的,他這樣做違反天條。
若是被天庭知道了,說不準那個凡人女子也會受到牽連。除了少數幾個神仙,像應厚這種神仙是不能私自用替身下界的。
若是現在應厚把自己的影子收回來,那麽那個驸馬就是一具空殼。
現在的問題是他好像不想把影子收回去,所以才會頂撞尊長,讓太淵十分的頭疼。
應厚說:“她一個凡人,也就短短幾十載了,若是我小心一些未必會讓別人知道。”
絮影對于這件事是沒有任何發言權的,她也不知道該聽誰的,索性什麽也不管。
她點點頭:“好吧,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
絮影這幾日一直都在王宮裏不曾去過其他地方,平日裏睡醒了就去看看公主和驸馬。
說來也奇怪,公主和驸馬雖然成婚了,可是兩人卻并不住在一處。
絮影也不明白是為什麽,公主倒是灑脫。
她故作輕松地說道:“或許是為了與我劃清界限吧,他一開始接近我就是為了逃出去。現在不想與我親近也很正常。”
絮影欲言又止,這恐怕不會是應厚的本意。
如果自己做出來的替身不能和喜歡的人親近,那又做這個替身做什麽。
所以當晚絮影就悄悄溜去了驸馬的院子。
天早就黑了,驸馬的院子卻燈火通明,看起來還沒有睡覺。
她偷偷摸摸地沿着牆根往裏走,一路上小心避開了不少宮人。
絮影盯着窗上燭火映出來的影子,不知道那驸馬坐在燈下做什麽,
等她捏了個隐身訣,穿透牆體走了進去才發現那驸馬竟然是在看信。
他的手邊有一個很大的匣子,裏面整整齊齊地放了很多信封。看得出來那些信都保護得很好,并且還細心地根據時間一封封擺放整齊。
絮影湊過去,不小心引起一陣風,讓燭火都搖曳了幾下。
她連忙穩住身形,慢慢地探身看過去,原來都是他和公主當初往來的通信。
上面大多是分享自己的心情,雖然兩人都過得不好卻從未有什麽抱怨。
兩人分享的都是快樂的事情,就算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從信上的口吻上來看卻十分的幸福。
公主從小不喜詩詞歌賦,倒是對舞刀弄槍很是感興趣,驸馬第一次寫了一首詩以後便再也不寫了。
密密麻麻的字裏行間,滿是兩個年輕人對未來的憧憬。
絮影一封封看下來,一時間從兩人的情緒裏出不來。難怪兩個人的感情這麽好,不顧公主和敵國質子的身份也要有一個名分。
只不過現在兩個人又再次被重重現實給分開了,現在也只不過是空有一個名分罷了。
兩人見一面還是很難,也不能表現出一點十分關心對方的情緒,否則就會惹來麻煩。
絮影感覺,恐怕應厚的願望要落空了。
這驸馬也是一介凡人之軀,又如何在這宮牆的重重首位之間去見一見那位公主呢。
“唉。”
驸馬只披了一件單薄的青衫,輕嘆一口氣然後把信放下,小心的收好。
從上面的日期看來,他們已經許久沒有通信了。
随後那匣子又被仔細地鎖好,然後藏在了書架上的暗格。
絮影忙活了半夜,心裏有些不好受。
她最見不得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了。從前看個畫本子,明知道都是假的卻還是默默流淚,好幾天都緩不過來。
如今這都發生到了自己的身邊,終究是有些于心不忍。
她把這份心思壓在心裏,然後悄悄回了房間。
第二天一大早,太淵就出現在了絮影的床前。
絮影本來還以為自己是沒睡醒,沒成想揉了下眼睛竟然真的是太淵來了。
不過他第一句話便是:“你昨夜去了哪裏?”
絮影心裏微微震驚:“你竟然跟蹤我!”
太淵看到絮影起身打算穿衣服,十分禮貌地轉身,“沒有,你那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
她連忙揉了揉臉,好一會才鎮定下來,嘟囔道:“原來是這裏露了餡。”
“那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幫他們啊?那可是你的徒弟,你真的打算就這樣袖手旁觀嗎?”
太淵談了一口氣,良久才開口:“此番來找你就是為了此事,恐怕還要拜托你幫一個忙。”
絮影一聽這,瞬間就醒了大半。這還是第一次太淵開口讓她幫忙。
其實平日裏應厚人也不錯,如果不是太過麻煩地忙她是可以幫忙的。
“好啊,你說。”
她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太淵微微怔愣:“你都不問問是什麽嗎?”
“我相信你,不會害我的。”
原來應厚這件事已經悄悄改變了許多人的命格,他們現在如果不想被天上發現的話就要盡快讓那些命格都歸位。就算是不能全部回到原來的軌道,也要修正八成才行。
此番應厚真是闖了大禍。
絮影急得應厚回昆侖山領罰之前還問過:“你後悔嗎?”
應厚當時是怎麽說的來着:“不後悔,再來一次也不後悔。別說是七十二道雷,就是昆侖山最高的刑罰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我也心甘情願。”
絮影聽了這話之後就知道沒有再勸谏的必要了,他是鐵了心的要成全這段姻緣。
也算是全了他自己的心願罷,畢竟他們神仙也很少有這種拼盡一切的執着。
所以就算是太淵不開口,如果有需要她的地方絮影也會毫不猶豫地幫忙。
随後太淵帶着絮影來到了公主的宮中,兩人站在院子裏的一棵大樹上,靜靜地看着屋子裏靜坐的公主。
明明兩人只有一牆之隔,卻不能見上一面,天下最荒唐的夫妻也不過如此。
其實他們最初也見過,只不過兩人都裝不出不在乎對方的樣子。
公主不忍心見到驸馬被宮人欺負,又不能出口制止,索性兩人就心照不宣地再也不見了。
絮影問旁邊的太淵:“你覺得他們這樣值得嗎?這世間的情就如此沉重嗎?”
旁邊的太淵低頭看着絮影,眼角雖然帶笑,可好像并不怎麽高興。
“你要問值不值得,那肯定是值得。如果不值得,他們今日所受的苦不就白受了嗎?一切都是兩人心甘情願的。”
絮影想想好像也是這麽個道理,他們自己的選擇,想來心裏都是心甘情願的。
他們這次來就是要把當初的那段相遇從公主的記憶裏拿出來。
本來這只是一個簡單的術法而已,但是如果要修正這裏面相關之人的命運卻不能簡單的只把那一段相關的記憶拿掉。
所以就只能找一個人借助昆侖鏡回到過去,改變歷史。
這對他們凡人來說是天方夜譚,但是對于昆侖鏡的主人太淵來說,并非不可行。
昆侖鏡本就能穿梭時空,可以讓人看到過去未來。
太淵揮袖把公主弄暈,随後拉着她來到公主的房間。
“這件事其實有些兇險,但是現在沒有合适的人,此番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你現在如果要反悔還來得及。”
“我知道,那是你的徒弟嘛。總歸是要管上一管的。”
太淵看了她一眼,眼含悲傷。
他此番哪裏是為了徒弟,全都是為了自己的私心而已。
昆侖鏡中可以滋養神魂,但卻不能輕易進去,如果借着這次機會進去一遭,說不準就能讓往日的絮影回來。
他想讓絮影記起從前的事情,太淵已經等了太久,他不想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