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還能救嗎
還能救嗎
今天雖然沒有排戲，但嚴行秋有其他拍攝雜志的工作，還是不能休息。
他選了一身很簡單的衣服，淺灰色衛衣外套搭配灰藍色牛仔褲，裏面松松地紮着一件白色短袖，舒适又方便，方便等會兒更換造型。
唐卓還沒有來，他便打算趁這點時間，在客廳沙發上補補最近播出的節目。
做這一行，其實得實時關注圈內信息，有什麽新出的熱門劇、新火起來的演員，都得關心着，否則很容易鬧出一些沒必要的笑話。
唐卓害怕他沒有時間和精力去看，便提出過“讓人幫總結，你直接看總結”的建議。嚴行秋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去接觸，不假借他人之手。
一來，總結總是帶有主觀情緒的，不可避免地片面化。
二來，有些事還是得親眼去看才能得到真實的第一感受。
唐卓總是說他想太多，如果不想那麽多，他會比現在更紅。
嚴行秋搖搖頭：“那我就不是我了。”
嚴行秋沒有選擇那張又長又大的皮質沙發，而是如之前做過的很多次那樣，徑直步行到角落裏的懶人沙發前，窩了進去。
他戴好助聽器，打開手機軟件投屏，然後浏覽着屏幕上的大熱榜單。
一連滑過了很多部劇的海報，但他都已經看過了，于是想了想，将欄目換到了許久未看的綜藝頻道。
熱門榜單的第一個便是一檔老牌綜藝的名字。
嚴行秋疑惑地皺了皺眉。
他怎麽記得這檔節目的固定嘉賓并不是海報上的這幾個人。
裏面除了他熟悉的面孔，似乎多是一些新鮮血液。
嚴行秋好奇地點了進去，這才發現原來在他不看綜藝的這段時間，節目組為了收視率，早已更新換了新模式，加入了許多流量小生和小花。
正在感嘆時光飛逝，他的視線卻猛然捕捉到了一個面孔。
這不是林明軒嗎？
嚴行秋突然想起來，之前尤澤之前和他提過一嘴，似乎詢問過他願不願意上一檔綜藝為這部戲造造勢。
當時臨近母親的忌日，嚴行秋的狀态很差，尤澤沒有勉強，嚴行秋自然也沒有将這個點放在心裏。
這下偶然看到了，他這才想起來這回事。
節目裏，林明軒表現得很積極，自我介紹時的語調也高昂得不行。
做游戲時，遇到體力環節他第一個舉手先上，和女生合作時，還會紳士手地幫女生穩住身體。
受到噴氣加噴水懲罰時，他也毫不閃躲，對着大家說：“沒關系沒關系，我來，我可以。”
氣流噴到林明軒的臉上，帶歪了他微遮的劉海，露出他光潔的額頭。即使被水淋濕了碎發，但被他的手一捋，全數到了顱頂，瞬間顯得他五官更精致，硬朗又淩厲。
偏偏這氣質根本沒有維持幾秒，因為林明軒馬上就哈哈地笑了出來，邊跳邊說：“啊啊啊，耳朵進水了。”
嚴行秋止不住地笑個不停。
他看到彈幕飄過一句：天哪，我正式介紹這是我的新老公！一眼定情誰懂啊，他真的好像一只瘋狂搖尾巴的小狗，但又帶着小霸總的氣質。
底下還有人附和：是吧是吧，我也這麽覺得！而且他長得好帥啊。看這筆挺的鼻梁，夠我在上面蕩秋千了。
另一條道：讓他多上點綜藝，愛看愛看。
反正彈幕是匿名的，也沒人看得見。
想了想，他也在屏幕上敲了一句：真的是只小狗，傻得可愛。
嚴行秋發完彈幕就放下了手機，開懷大笑後困意漸漸地席卷了他。
他知道唐卓會在時間按時來接自己，所以也沒考慮設振動鬧鐘的問題，就只是摘下助聽器，抱着手臂，頭一埋，窩在懶人沙發上睡着了。
唐卓一進門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他根本不用細找，一眼就可以看到嚴行秋。
斜照的夕陽黃澄澄的，打在他的身上，灑下一片暖黃的光暈。空中飛舞着的塵粒就像一個個小精靈，親吻着熟睡着的天使。
他漂亮的睫毛随着呼吸一顫一顫的，臉頰上的絨毛逆着光，把他整個人顯得暖融融的。
透明的助聽器放在他身旁的小矮桌上，像個若有若無的東西。
對面牆上的節目還在小聲地放着，正播到結束的揮別畫面。
林明軒露着一口白牙沖着鏡頭害羞且陽光地笑着。
唐卓暫停了節目。他放輕步子走上前去，生怕自己的聲音太大驚擾了嚴行秋，卻又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摘下助聽器的嚴行秋根本聽不到。
他伸出手推了推嚴行秋的肩膀：“行秋，到時間了，我們該出發了。”
嚴行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卻也應答如流：“好，我可以直接走。衣服都換好了。”
他站起身來，順手地戴上助聽器，像醒神一般在原地愣了幾秒，眼睛随意一掃，看見了被唐卓暫停的節目畫面裏的林明軒。
控制不住地，他也随着笑了起來。
唐卓覺得嚴行秋腦子可能是睡壞了。
因為中午接到了嚴行秋的短信，于是照常下午來他家接他去片場。叫醒他這件事，唐卓也不是沒幹過，可沒有一次見着嚴行秋從一醒來就開始控制不住地發笑。
這小祖宗在別人面前雖然總是客氣、溫柔、大方的模樣，可作為照顧他私人生活的經紀人，唐卓最常見到的嚴行秋其實是過于理智、容易出神、苦大仇深的樣子。
他甚至時不時驚訝，自己居然可以這麽“天才”地把這三個詞語集中在一個人身上。
雖然看似很矛盾，可他覺得自己完全沒錯。
畢竟嚴行秋就是個矛盾綜合體。
但此時此刻，他還是理解不了這個小祖宗的心思。
唐卓握着方向盤，一臉迷茫：“你在笑什麽呢？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
嚴行秋靠着車窗，用撐着車門的右手企圖遮住自己翹起的嘴角，毫不遮掩地撒着謊：“我沒有在笑啊。”
他總不可能說自己只是因為看見了林明軒後，就開始這樣笑吧。
自己都覺得自己像個神經病。
唐卓百思不得其解：“你怕不是和別人靈魂交換了吧？”
嚴行秋又努力壓了壓嘴角：“笑了也不對，你真的很難滿足。”
唐卓立刻反駁：“還‘難滿足’，你這笑是給我的嗎？”
他知道問不出個所以然，索性放棄，搖搖頭繼續專注開車。
到了片場後，嚴行秋雖然沒有笑得像個賠錢貨了，卻也是笑眯眯的樣子。
尤澤一看到他就知道他心情很好，禁不住也問：“怎麽，是睡飽了嗎？心情這麽好。”
嚴行秋把圓圓的眼睛一眯，故作謎題地說：“差不多。”
的确也睡飽了，倒也不算錯。
很快地，他又逐漸冷靜下來了。
被這麽一提醒，他也覺得自己這種不太正常的狀态很不妙。
嚴行秋被蠻多人追求過，所以他很敏銳地在自己身上感知到了一些熟悉的東西。
他并不知道林明軒的內心想法，也不知道對方的态度究竟如何，可就以自己這種不穩定的狀态，确實不适合再将其他人牽扯到自己的一團亂麻中了。
嚴行秋一貫都不喜歡彎彎繞繞，當時拒絕尤澤時也是，一發現了苗頭就企圖将一切扼殺在搖籃之中。
現在也是。
所以他決定将某些東西藏得更深些。
最好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兩人沒有見面，等到下一次見面，已經是兩天後了。
這期間，嚴行秋都在有意無意地疏遠林明軒，試圖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盡管林明軒又唠唠叨叨給他發了較多微信，時不時分享一下自己的日常生活，可得到的回複都是十分客氣且疏離的。
林明軒看了看手機上對話框裏的“看上去還不錯”“還好”“不太空”，就覺得前幾天那個含笑看着自己叫“明軒”的嚴行秋又不在了。
手上包裝好的親手烤的餅幹都快被他捏碎了。
純純看着林明軒在副駕駛座上動來動去，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甚至覺得下一秒這個人就要跳出去了，好奇問道：“你身上有虱子啊？”
“你是狗，你身上才有虱子。”
把林明軒氣得要死。
嚴行秋什麽意思啊？
是覺得他話太多了，需要減一減，太唠叨了？
還是覺得他分享的話題太無聊了，沒有意思？
難不成是覺得他這種行為像無故獻殷勤，要蹭自己的高枝……
想到這裏，他突然反應過來，恨不得真打自己一巴掌。
可不是嘛，前幾天的相處太過順暢，導致他真的忘了在嚴行秋的視角裏，自己只是個剛出道的小演員，是給人作配的，甚至連正式的戲都沒拍過。
上戲的第一天就極其主動加了大前輩的微信，然後很自來熟地叫人家的名字。
在片場被指導了也不道謝，加了微信不管人家休息日忙不忙就啪啪發消息。
簡直就像個想火想瘋了的低情商十八線。
……他甚至覺得自己總結得極其到位。
臉倏地漲得通紅，林明軒低下頭狂叫了一陣，差點把純純吓得一拐彎轉進河裏。
他瘋了吧，腦子抽筋了吧，他怎麽突然這樣？
林明軒瘋狂回憶着過去的自己。
他雖然自認不算是個高情商的人，但至少在一群人裏面，他從未被诟病過此類問題。
那麽多女孩追自己，總不會是看上自己腦子缺根筋吧。
但為什麽見着嚴行秋之後，自己腦子就跟斷了線一樣，相當不受控制。
林明軒看着和嚴行秋的對話框，眨了眨眼睛。
發都發了，還能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