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本文首發晉江
本文首發晉江
切爾西球迷感覺他們被沙德PUA了。
曼聯球迷也覺得他們被沙德PUA了。
這臭小子到底是從哪個“心理折磨大師”的專業裏畢業出來的, 不要太可怕了，成績這麽好，怕不是直博了吧？
沙德先是替補上場後一改之前幾場比賽的低迷狀态，好像又回到了冬日戰神的時候, 看得車迷們的心一下子就siu上去了, 擡蜜們的心也一下子自由落體似的往谷底掉。當十來分鐘後那個點球發生時, 顯然車迷們的精神狀态亢奮到了頂點, 擡蜜們也絕望到了最低點，可誰知道沙德就這麽莫名其妙地踢飛了。
這下兩級反轉啦，哈哈！
中場休息的時候, #沙德丢點#的标簽是直接沖到推特英區熱搜前十了, 而且還在不斷上升中。誰也沒想到區區一場足總杯四強賽能有這麽跌宕起伏的劇情, 這45分鐘發生的事已經夠球迷們狂亂一陣了。
沙德開始慣常挨罵, 踢點踢飛了, 這糟糕程度也就僅次于門前幾米丢單刀。
那麽大的門，那麽近的距離, 你又是一個除了身體素質好和射門還不錯以外一無是處的餅鋒, 你怎麽連唯一需要做好的事都做不好？
你是不是心态很差？你在門前腳軟了嗎？那也不對啊, 那你應該是踢疵了或者踢, 你踢飛是什麽意思？你是魚魚工程師, 上班測量橫梁高度來啦？
氣瘋了, 切爾西球迷要氣瘋了，感覺沙德真是一個可恨到極點的鐵戰犯, 這輩子都出息不了了，可惡的蠢魚！被一個人害得從天堂到地獄, 他們真是很魚不成鯊，血壓直沖頭頂, 氣得要命，交頭接耳帶着失望和憤怒說雖然穆裏尼奧很爛，但是在看不上沙德這一塊也許他真的沒錯。
就連媽媽粉都在哀嚎“天哪我們寶寶好像是真的弱智，今天是不是請神請到三歲的自己了？”
少數球迷因為從始至終對沙德不太關注，也沒什麽期待，就會說第一次踢點球不中不是太正常了，怎麽大家這麽生氣，但這種理中客發言要麽被沖要麽淹沒在信息海洋中，沒人會贊同的。畢竟足球世界很殘酷，踢點球緊張的年輕球員是很多，但他們也沒有資格為切爾西首發呀。
站在球場上，就得承擔起自己的責任，盡全力讓隊伍走向勝利，否則怎麽可能不挨罵呢？
“穆裏尼奧賽前說得一點都沒錯，他根本就是個對比賽無關緊要的球員！”
而曼聯球迷，和許多讨厭沙德的人，自然是美美狂歡了。狂歡的同時還要狠狠嘲笑他。扶不起的阿鬥就是扶不起，阿布再硬挺他也沒用，今年夏窗切爾西必補強，也不可能和他續約的，等着明年合同到期灰溜溜走人滾回西伯利亞挖土豆去吧，蠢貨！
粉絲還好意思尬吹，粉絲更是蠢貨！
魚媽媽們是沒心思和他們吵架的，忙着緊急發帖蓋樓房做法呢。諸如《媽咪媽咪轟，雪來風來雨來》和《點擊助力斯坦福橋原地結冰》這類搞笑帖子宛如雨後春筍一樣冒了出來，在“鲥魚保護小組”這種社群标題下，怎麽看怎麽像是網友們終于瘋了（…）但很快他們就不用忙了，因為沙德進球了。
而且這個球進得特別快，下半場開始才三分鐘，好多現場的球迷還在排隊上廁所和買零食買飯吃沒回來呢，就聽到整個場館都狂震了起來，歡呼的音浪像海嘯一樣穿透過每個樓層，頭頂的屏幕上顯示比分跳成了1:0，好多人急得在原地跳，咕嚕咕嚕一口幹完手裏的飲料或啤酒又沖回裏頭去。大部分球場裏手機網速都不快，還經常會斷掉，因為幾萬個人同時擠在一個場地裏，運營商供應不過來。
好多人回放也沒趕上，戳着手機屏幕戳不出實時新聞，急得都快原地嚎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讓大夥有點呆滞了。更讓他們呆滞的是進球的正是不到半小時前還在當大戰犯的沙德。
踢飛了點球，他看起來沒什麽崩潰的地方，讓人感覺他真是不知羞恥；但現在看他若無其事地進了球，而且是質量相當高、相當殘暴、相當“沙德”的一粒球——出入對方禁區如入無人之境，這下沒人敢“抱摔”他，于是也沒人攔得住他，而這一次他射門的水平如此在線，像精準致導的炮彈一樣直挂左上死角，充滿了——這種“沙德好無恥”的感覺忽然又變了，變成了“他好勇敢”。
不管多麽尴尬和讓人挫敗的事情，不管被罵成什麽樣，他好像都沒什麽崩潰的地方，狀态一點不受影響，該怎麽踢還怎麽踢。
比如萬衆矚目的歐洲杯上沒能滿足別人的期待、氣得隊長當衆抓着他罵，丢人到那個份上，人家加時賽還是能正常踢球，甚至表現相當不錯；
比如像現在，又是萬衆矚目的杯賽淘汰賽，有太多因素讓普通人光是想想都覺得壓力要爆炸了：
這是單場淘汰賽，輸了的話就出局了；
主場作戰，幾萬個球迷正看着呢；
強強對話，前任回家，賽前吵得不可開交，輸了的話特別恥辱；
機會難得，沙德這一個多月一直坐板凳，又常受批評，好不容易有了上場機會，如果表現不好可能真的就沒有下一次了；
場邊站着的，正是從前看不起他、打壓他，甚至賽前都還在有點小小侮辱他的前任教練，但凡是個有自尊心的人，都很難不渴望用特別好的表現狠狠地打臉對方，證明自己其實很棒。
還有太多太多，總之有太多因素，讓這場比賽對沙德來說理應是個只能做出10分表現，絕對不應該犯任何錯的場合。但他就是犯錯了，而且這個錯誤特別可惜，讓看臺上的很多球迷來代入，如果他們是沙德的話，他們可能已經想原地打個洞鑽進去、捂着臉痛苦，恥辱得踢球都不敢擡頭，覺得自己已經把自己的職業生涯給毀了。
可真正的沙德并不是這樣，真正的沙德已經光速調整好了心态和狀态，依然積極樂觀地面對這場給人帶來了太多焦慮和負面情緒的比賽，漂亮地完成了自己的進球任務，并被隊友們舉起來開心而充滿活力地沖着球迷們握拳高舉。
他們還陷在半小時前的痛苦懊惱裏，甚至在翻舊賬，在掰着手指頭數這個糟糕的失誤是如何有跡可循，數落沙德2月的表現，沙德已經把比分改寫成1：0了。
摔倒了能立刻站起來也是一種勇氣，說起來很簡單，做起來卻很難。人們更多看到的是因為一個失誤立刻把心氣都踢沒了、在場上一瀉千裏的球員，真的看到有個年輕人能這麽坦然到近乎潇灑地在這兒表演原地翻新篇章時，他們感受到的是一種震撼，一種面對心靈強者的震撼：
孩子你到底是多大的心髒啊！沒有什麽能讓你恐懼和崩潰對嗎！你确實是連踢飛點球都不當一回事，因為你知道自己會立刻彌補的？
好痛苦，剛剛我還在深深地鄙視你，現在卻又有點情不自禁的佩服你，你這不是讓我尴尬嗎QAQ
沙德又一次因為實在是太簡單了而被別人想成擁有複雜深邃的靈魂（…）他是真的沒多想，魚腦子就是這樣，內存非常小，刷新得很快。進這個球和彌補點球半毛錢的關系都沒有，在沙德的腦子裏這完全就是兩回事。當然了，進下一個球時也一樣。
“梅開二度！僅僅一刻鐘，18號小将沙德就用實力證明了自己，即使遺憾失點球，他依然是這場比賽最關鍵的換人！切爾西最鋒利的武器！他完全殺穿了曼聯的整條後防線——太絕望了啊，曼聯在盡量提高控球率，但每一次失球都可能變成一次致命打擊，這讓他們的延緩節奏顯得毫無意義，沙德和阿紮爾的前後突進是他們根本無法處理的！”
“切爾西顯然不打算拖入加時和點球，多打一人的優勢讓他們踢得極具壓迫力。就在半場，就在這四十五分鐘裏，狠狠拿下勝利！”
“整個英超其實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來應對這個組合，成功的球隊往往也是在等沙德自己找不到狀态（笑），但穆裏尼奧不能再這麽被動挨打了，他在被自己最熟悉的一批球員和不欣賞的前鋒擊穿，鏡頭給到場邊，毫無疑問，我們可以看到他是多麽憤怒……”
“曼聯确實需要一些血性！如果不是德赫亞的努力，這場比賽可能已經釀成慘案。既然已經落後，就應該更大膽地嘗試進攻，萬一能創造奇跡呢？”
曼聯的反擊是很有力的，盡管少打一人，但是他們陣容齊備，兵強馬壯，星光熠熠，切爾西球迷都不一定能叫得上來自家今天輪換上來的眼生後衛的名字，但一定能認全曼聯的球員。馬夏爾、拉什福德和伊布組成的三叉戟更是非常有力的，很快他們就在場邊主帥的指揮中從接連丢球的狼狽裏冷靜了下來，重新推進出像樣的攻勢。
這會兒反而是切爾西有點反應不過來，因為他們做好的準備是撬龜殼、狂轟濫炸後能在比賽快結束前成功進一個就謝天謝地了，誰知道沙德上來就像魚魚牌拖拉機一樣如入無人之境，平推了曼聯禁區刷了兩個進球。曼聯飛速打起進攻來，切爾西壓力就起來了，雖然他們多一個人，但誰讓他們中後場三個主力輪換掉了，實力不濟呢。
今天坎特不在，後腰這個位置上像個洞似的，曼聯怎麽踢怎麽有，拿不住，根本拿不住。大家很快就發現沙德無聊到從一個球門前跑到了另一個球門前，在非常積極而無所适從地參與防守，試圖幫助隊友們搶奪球權（…）而且他雖然很笨，像沒頭蒼蠅似的，但跑得又快創人力道又足，所以曼聯球員又不得不小心他，甚至是他自己的隊友都不得不小心他！
從球迷的高空視角看感覺沙德的行動軌跡簡直有種精神污染的感覺（…）
剛剛還沉迷在沙德簡直光速梅開二度的神仙表演中的他們又開始清醒了，清醒中還帶着一種疲倦感，讓他們很想學着瓜迪奧拉那種經典姿勢，開始抱頭。
寶寶，你在幹什麽呀寶寶！
這踢得是什麽東西呢寶寶？
你不要仗着自己體力好到用不完，就在球場上無規則亂動好不好？真的感覺你是一條法外狂魚，太沒規矩了，你這到底是要做什麽呢？哪個教練能教你這麽踢球呢？
連有上帝視角的球迷們都這麽迷惑，可想而知場上的曼聯球員有多崩潰（…）他們對沙德的心情已經完全統一了，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頭兒，這和你說的不一樣啊！可盡管遭受了這麽多幹擾，曼聯還是抓到了切爾西防線的漏洞，踢出了一個相當驚豔的威脅球！
拉什福德左路突破，連晃過兩人半，在被拉扯住衣服但不影響重心的情況下獲得了一個禁區內半單刀機會！！！但庫爾圖瓦出人意料地利索果敢、主動出擊，以一個極其大膽和極限的側鏟，驚豔四方地把這個只差兩秒就可能誕生的進球掐滅在了搖籃裏。
而且他甚至腳尖一勾把球控制住了，壓回了懷裏！
太精彩了，主場球迷又是一陣地動山搖的歡呼喝彩，庫爾圖瓦一個打滾從草皮上彈起來，一手托球一手沖着球迷們握拳揮舞，此時此刻在場最起碼三萬人想沖着他演唱父親父親我們年輕英俊的親愛的父親（并沒有）
這一個解圍實在是太傷曼聯士氣了，他們終于想起來即使越過高山大海，穿過魚影迷蹤，也還是有一堵美貌但實在嘲諷的牆立在這裏，庫爾圖瓦是那種撲救成功後甚至會沖着前鋒冷笑和勾手指的門将。
拉什福德感覺自己受了一萬點暴擊，跪在地上捂住頭痛苦地不願意起身，不敢細細分辨自己的主教練在喊什麽，也不想面對自己的蓋世英雄美夢即刻破滅的殘酷現實。他知道丢掉了這個極其寶貴的機會後，他會被球迷們罵，會被媒體數落，會被穆裏尼奧記很久，也會讓隊友們失望，沒準有人還要在背後偷偷嘲笑他。
球隊輸球也就算了，他希望自己最起碼能進一個，一個也好，進一個球讓他擺脫可怕的賽後輿論。穆裏尼奧看不上的笨蛋前鋒都能進兩個，雙黃蛋，他卻一個都揣不上。
人人都能進，怎麽就他進不了？
兩相一對比，就算他表現得再好也無濟于事，人家只會說曼聯太子表現不如俄超雜牌魚！*
但他的願望終究是要落空了，而且是以更糟糕的方式落空，比賽第87分鐘，神了一整場的阿紮爾終于給自己神了一個球進去，他其實就是玩嗨了又在搞突破，反正控着球，就是玩嘛！都領先兩球到這時候了，穆裏尼奧又沒什麽弗格森時間，勝利可以說是已成定局，他美美地在曼聯半場耍起來
耍着耍着，不知不覺竟然就已經突破了三四個人，曼聯的致命疏漏發生在不致命的時間，都這一會兒了，輸兩個輸三個實在沒區別。在這個對手無望地放松了狀态搞得他突破得這樣奇葩輕易的時間裏，他和已累了一整場、現在看起來已經有點崩潰的德赫亞對上了視線。
阿紮爾突然忍不住笑了，他想到沙德的話，驚訝地發現德赫亞從鼻子到上嘴唇這一片是有點說不出的鴨子的感覺，沒有侮辱和嘲笑的意思，就是單純的神似。他笑着的時間裏，哨聲響起，球已經進去了。
千錘百煉，天賦絕倫，他其實經常會在場上踢球踢到有點忘我，或者陷入了一種像走神一樣的大家好像都變慢了的狀态裏，阿紮爾感覺已過去了很久，但在別人看來他只是急速帶球突破、穿花蝴蝶連過三人，晃暈第四個，毫無遲疑換腳騙過德赫亞方向後立刻一腳拉爆，推杆射門！
一氣呵成，精彩絕倫，誰能想到他腦子裏在想什麽鴨子笑話啊！
“車西你不要太暴力了！！！都快結束了還進？幫紮球王刷數據來了是吧！”
“兄弟姐妹們把心疼德赫亞刷在屏幕上。”
“這把這麽超神還被進了三個，沒有德赫亞在這兒事情會變成什麽樣我真是不敢想。”
“啊啊啊啊紮和魚在講什麽勾肩搭背摟一起笑啊，攝影師太不懂事了怎麽不能靠近點！讓我聽聽讓我聽聽！”
“天哪終于結束了我都快崩潰了，天知道我之前看魚皇一直流連在車的大禁區裏瞎勾八擾亂防守是多麽怕他不小心弄個烏龍球出來QAQ結束了結束了終于結束了，算他進兩球丢一個還淨勝一個呢，完成任務！圓滿完成任務！”
“哈哈哈哈哈哈哈別笑死了，點球不進還要算倒扣一個？人家梅開二度硬給你整沒了。”
“我必須一刻不停地前往發布會，沙德又雙叒叕薄紗曼聯了，我的天呢記者們會怎麽拿他賽前的話拷打他我也不敢想。”
“魚皇今天上不上采訪啊，最佳球員不知道是給他還是給紮。”
“可能還是給紮了，一球兩助拉滿了好吧。倫敦10號一條街，打聽打聽誰是爹！球王模式，啓動！”
“但我太想看魚皇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現在看着魚黑們在急急忙忙删帖我就爽死了，哥們急什麽啊，別太急了，看看丢個點球給你們樂得，過年了似的全跑出來清算，現在怎麽全沒人影了（魚聽了都笑了.jpg）”
“都說了表現好的時候記得喊沙皇！魚魚親衛隊來啊！這些大不敬的家夥拖下去砍了！ps：鏈接-《你甚至不願意喊他一聲沙皇3月13日樓》””
“我也想看魚皇，太想看記者們問他為什麽踢飛點球了，我有預感他應該不是緊張或者什麽，他肯定有精彩絕倫的國王演講在等着我們（魚魚搓手.gif）”
“國王演講啊啊啊啊啊，神經，害得我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沙德今天确實被帶到發布會了，話題度這麽高的球員不上發布會的話記者們能像白蟻一樣把斯坦福橋給掘了來抓人問話。
于是很快鴨子笑話就無情地流淌到了每一處，甚至是曼聯更衣室，他們還洗澡換衣沒走呢。
德赫亞：……
曼聯球員：……
6。
他們甚至不敢去細看自家門将的臉，怕惹他生氣，更怕自己不小心笑出來，馬上能被當成“輸了球還敢嬉皮笑臉”的更衣室刺頭抓典型。穆裏尼奧是個極端厭惡失敗的主帥，雖然孔蒂和他都是出了名的能在更衣室找事的主帥，但兩者還是有點區別的。
區別就在于孔蒂還是願意為了結果向過程妥協。比如說他當了二十年教練一直是對球員們訓練抓特別嚴的，誰不聽話誰不要踢了，但遇到阿紮爾這種不訓練表現也特別好的，他也就算了。
也比如他雖然中場休息的時候還在氣憤沙德踢飛點球一屋子球員還嘻嘻哈哈的，氣得高血壓都快犯了，但因為沙德又給他進了兩個，他現在就一起坐在發布會座位上嘻嘻哈哈地附和鴨子笑話了。還能冠冕堂皇地說：
“哦，不，中場休息時生氣？完全沒有，我對沙德充滿了信任和支持，這只是一粒點球而已，是的，拿放大鏡看它，你會覺得怎麽可以這樣，仿佛這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事。可實際上一粒點球踢得如何，只是那一瞬間的事，和沙德的能力沒有任何關系。把時間拉長到一場比賽，一個星期，一個月，一個賽季，我們會發現它是無傷大雅的——
我不是在縱容球員們犯下低級失誤，我确實不高興沙德沒能好好踢進這粒球，但這也不能完全怪他——他只是個沒經驗的小年輕，而對面是一個很擅長做鬼臉的老辣門将！我也可以不講理地譴責都怪德赫亞長得風趣幽默嘛（記者們大笑）但我沒有，我只是在給予年輕球員更多理解、愛心和耐心，試圖在更衣室裏營造更好的氛圍，而不是因為一點小事就上蹿下跳。
哪怕是舍甫琴科那樣完美的球員，也踢飛過職業生涯最關鍵的點球之一，12碼前就是這樣，沒有人能打包票說自己一定行，何況是沙德這樣的小球員。他才剛滿20歲，為什麽要對他這麽苛刻呢？”
他說着說着，又陶醉起來了，仿佛馬上要當男高音開唱歌劇。臺下記者們笑死了：中場休息時候你灰頭土臉、面如死灰地從球員通道裏出來往教練席上一屁股坐下去的時候感覺不是這樣的啊！
而且要是疊戈·科斯塔在這裏，你絕對會揪着不放狠狠陰陽一通！
他們很狡猾地立刻問了關鍵問題：“那沙德還繼續擁有罰點權嗎？”
孔蒂立刻打結了：“哦那還是算了——呃，他還是太年輕了，需要更多經驗，我這是在保護他，是的。”
媒體室裏又是一片笑聲，這快□□過電視機的播音器，在客隊更衣室裏回蕩。曼聯的球員們都低着頭互相不說話，也不耍笑，關系好的偷偷舉起手機發WhatsAp息互相抱怨，還有約晚上去哪個酒吧鬼混放松一下。穆裏尼奧和孔蒂不一樣，他是看重過程勝過結果的。
比賽輸了，如果球員們能夠一副死了爹媽的沉痛臉細心革命、認真反省、第二天提前一小時來到基地訓練，那他就能消消氣。反過來，哪怕比賽贏了，如果球員們嘻嘻哈哈忘了形，有點飄了，那他依然會很憤怒，所以去年他才會和阿紮爾多次爆發沖突。阿紮爾對此的反應則是找我的茬？好吧，你試試就逝逝嘛！
他希望一種莊嚴的、全心全意為勝利而戰的氛圍能時刻籠罩在更衣室裏，偏愛的也是刻苦上進、特別有自尊心和廉恥心的球員，剩下的那些難免被看成是心性不夠好。
他是純粹的足球狂熱者，他真的很熱愛足球和競技，但球員們在思想境界上是沒法和他匹配起來的。他們此刻的緘默并不是出于真正的羞恥——很多人甚至為足總杯出局又能少點壓力而松了口氣呢——而是出于害怕被主教練上綱上線當成不嚴肅球員處理的心理。
也就是裝模作樣。
他們都有點不敢看接下來的發布會了，光是想象一下穆裏尼奧會被問哪些問題，他們就替主帥感到窒息了。
完全躲不過的當然是沙德。賽前他對沙德的評價又一次成了回旋镖，而且這一次來得這麽快，這麽狠，實在是讓人感覺他賽前那麽評價沙德簡直是一種命運，一種倒黴的命運。
“我沒有什麽可說的。”穆裏尼奧在聚光燈下，嘴角用力，這是一張從英俊到衰老、永遠充滿倔強力量的臉：“他上場，他進球，他表現得很好——但這不能改變我對他的評價。”
“為什麽呢？”提問的記者不全是刁難，而是真的有點好奇了，有的話題特別有熱度是有道理的，比如穆裏尼奧到底為什麽這麽讨厭沙德就是很多人都想理解的：“他到底做錯了什麽呢？”
“我不想讨論這個話題，因為我不想攻擊任何一個球員。我會做出一些評價，但我沒有義務去解釋它們——別人是否認同這些評價，我也不在乎。我們可以結束這個問題了嗎？”
“何塞，你如何看待切爾西球迷的态度？”
“我不在乎。”
“但我們注意到面對噓聲時，你舉起手，伸出三個手指，那是什麽意思？”
“如果有任何人還記得，我在這裏拿過三個冠軍，是的，就坐在現在這個座位上，也面對着你們，沒有太多改變的一張臉。也面對着同樣的一批球員、同樣的一批球迷，就在去年的這個時候我還坐在這裏！我伸出手指，不是因為我在乎他們，而是因為我值得被尊重。你們現在從這裏出去，沿着走廊到底，下到一樓，左拐，進入球隊榮譽更衣室，那裏放着四座英超獎杯，三座刻着我的名字——”
“哦，可是去年你坐在這裏時，切爾西在聯賽中的排名是12。我想這是球迷們情緒的來源之一……”
更衣室裏，擦着頭發的伊布不知道從哪裏摸來的遙控器，偷偷蓋在衣服下面，直接把電視關了。
他和弟兄們大眼瞪小眼幾秒後，沖着納悶探頭的助教聳了聳肩：“不知道怎麽停了，這狗日的切爾西，真摳門，是不是故意往我們客隊更衣室安壞東西？”
助教哦了一聲，反倒安慰起他來，說應該是弄錯了，或者電路故障呢，畢竟切爾西窮得只剩錢了，一般不會幹這種事的，消消氣消消氣。
大夥一起松了口氣。
沙德結束完采訪後就高高興興洗澡換衣服了，今年的外套很漂亮，寶藍色，白線條。他其實一點都不冷，但上次發燒過後，庫爾圖瓦就總讓他多穿衣服，被擰耳朵擰多了，沙德也就只好老老實實捂着。今天是主場作戰，不用集合再解散，大家直接各回各家就完事了。沙德找了一會兒庫爾圖瓦沒找到，得知他在獨立采訪間，就跑過去找他。
獨立采訪間和球場邊的那種塑料板采訪有點像，都是球員站一個拐角，身後的牆壁/板子上是贊助商的貼牌，記者在前面舉話筒，只不過一個是室外的一個是室內的。理論上來說關了門就不應該被打擾，保證記者們能錄到無雜音的采訪，但沙德在這兒走，傻子才會攔他——擡頭看看滿牆 的标，這是為誰服務的？
別說，記者們現在都很喜歡在斯坦福橋工作，完全不會迷路，找人時候也能具體到告訴對方在哪個哪個牌子下等我。聽說科巴姆訓練基地裏還寫得更清楚的，真神奇，可能是在創建文明示範球場吧！這種設計體現了切爾西的人本主義考量，沒準又是阿布的一次政/治作秀呢？
沙德暢通無阻地找到了房間，趴在門框上探頭看庫爾圖瓦。
對方這會兒反而沒穿外套呢，就脫了熒光綠的門将服，換成了普通球衣，一樣的寶藍色，一樣的肩膀上三根白線延展裝飾。
他被打光燈照得面色瑩潤，難得不那麽像蒼白吸血鬼，因為長得太高的緣故，他接受采訪總是需要半垂着眼睛，這個神情讓他顯得不那麽婊裏婊氣了，而是清冷地柔和着，像一朵白色的花。明明已經認識好久，也談了幾個月戀愛了，沙德卻仿佛現在才開始後知後覺地品味到自己男朋友似乎仿佛好像真的很漂亮這件事。
沙德發誓他真的沒有害羞，但他的臉不知道怎麽回事忽然就變得燙燙的。
庫爾圖瓦在他探頭的第一時間就發現他了，但因為采訪還沒結束，他又有點想捉弄沙德，就當做沒看見，甚至還對記者笑了起來，仿佛對這平淡無奇的問話忽然産生了興趣。他等沙德什麽時候走開，或者再更調皮點沖他揮手吸引他注意力，但對方就只是呆呆地站那兒一動不動，甚至捧起臉來了。
壞了，這記者問得有什麽高明的地方，沙德聽得這麽起勁？
庫爾圖瓦又不想和眼前的記者笑了，內心裏甚至挂上了一種很抗拒的狐疑。他開始走神，然後假裝自己“一不小心”發現了沙德：
“啊！嗨——讓我們看看是誰來了。”
鏡頭放三腳架上，升到最高也只有一米八，因為再高攝影師就夠不到了，所以是仰着拍他的。這段采訪錄像就從庫爾圖瓦漂亮的仰拍臉上轉動了角度，掃到了門口，比他還漂亮、精致到像個玩偶的年輕男孩正靠在門板上高興地舉起手：
“是沙德！”
藍色衣服确實襯他，這麽普通的阿迪達斯的外套，他穿起來好像個模特，難怪他最近球衣很好賣，記者想。她笑着說：
“哦，糟糕，是我太慢了嗎？好像到下班時刻了。看樣子你有漂亮男孩接了，蒂博。什麽樣的好車才能帶走你？法拉利還是瑪莎拉蒂？”
“事實上是保時捷，而且是我自己開。”庫爾圖瓦這會兒是真笑了：“漂亮男孩等着坐我的車呢——是的，我下班後兼職uber司機，一天打兩份工，養家糊口。”
沙德站在門口，聽不清他們具體在講什麽，莫名其妙看他們笑一通，于是嘟哝了一路“蒂博在笑什麽，蒂博在笑什麽”，直到進家門了還挂在他身上不下來：
“蒂博在笑什麽！”
“這是秘密。”庫爾圖瓦故意要欺負他，就這麽任由他挂着，走到吧臺邊倒果汁：“和美女說話，不告訴你。”
沙德不知道怎麽的，今天格外有點着急了，都顧不上小狗們在繞着他們要抱抱，還是頑強地挂在庫爾圖瓦身上，趴在他肩膀上恨不得咬一口，但只是被結實的肌肉磕到牙齒，說話聲音也含含糊糊的：
“要，告訴我嘛，告訴我嘛——”
“有什麽好問的。”
庫爾圖瓦熟稔地把他扯下來，舉到吧臺上放好，而後把果汁塞到他嘴邊：
“喝吧，喝點甜的，別吃醋了。”
庫爾圖瓦覺得沙德喜歡他喜歡得簡直是發狂嘛！哎呦喂，什麽小醋精，這麽粘人。
“笨。”
他撐着吧臺傾身，吻吻沙德甜甜的嘴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