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本文首發晉江
本文首發晉江
切爾西踢贏曼聯的當晚就進行了足總杯下一輪抽簽。這本來應該在現場舉行的, 但因為曼聯在申訴主裁奧利弗判罰不公,所以那一會兒大概是雞飛狗跳地耽誤了,就延遲到了晚上,還在天空體育的晚間足球頻道裏擠出了一小段時間做直播。
沙德原本這時候該回家了。
他和庫爾圖瓦不算在同居。他确實經常會在對方家裏過夜, 對方只在這個月他過生日的時候留宿過一次。因為有三只狗狗在家裏需要人陪伴, 所以大部分時候他們都是待在庫爾圖瓦家裏, 早上一起去俱樂部。
兩個人家确實順路, 隊友們知道他們經常一起玩,倒也沒什麽奇怪的。庫爾圖瓦家裏是散落着沙德的一些東西,沙德的房子裏則是多了很多對方買的裝飾品。但他們對彼此生活的改變似乎也就到此為止, 不會深入生活用品, 不會深入衣櫃, 不會深入冰箱, 處于一種“朋友來玩, 只是次數多一點”的狀态。
沙德今天要早點回家,是因為需要和爸爸媽媽打視頻電話。莫斯科的時間比倫敦早三小時, 太遲的話爸爸媽媽就要睡了。他不能待在庫爾圖瓦家裏幹這件事的原因是他還沒告訴他們自己的“戀情”——倒不是因為害怕爸媽開着車連夜跑來把庫爾圖瓦給剁了, 而是他有點搞不懂這到底算不算他從小了解到的那種戀愛。
沙德對愛情關系的認知特別模糊, 除了結婚的人關系是很确定的以外, 他能認識到的其實也只有标準的異性戀關系。而異性戀談戀愛就是要在大庭廣衆下牽着手、去哪裏都要坐在一起、吃飯時會說悄悄話和互相喂東西, 把自己談戀愛了這件事打電話告訴每一個重要的人, 在ins上發親嘴照片……反正這好像才是“談戀愛”。而他呢,雖然名義上是在談戀愛, 可是沙德內心深處依然覺得他只是在談朋友。
他想要的是好朋友,他擁有的是好朋友, “戀愛”既是他得到友誼的條件,又是他收獲的某種附贈品。
友情和戀情暧昧模糊的地帶讓他沒有辦法講清楚, 愛對他來說是愛,戀愛關系對他來說是一種社會宣布,沒有進行社會宣布的一對相愛的人算不算在談戀愛?他搞不清楚,于是也謹慎地不打算向父母講,因為庫爾圖瓦也沒有這麽做。
沙德并沒有向庫爾圖瓦隐瞞要回家是因為需要和父母說話,而對方也表示理解接受。這本該是沙德難得顯得特別沉穩和“懂事”的案例,誰談戀愛喜歡見父母呢?反正庫爾圖瓦以前一直超讨厭的。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卻并不開心。
很多時候他可以愉悅地告訴自己沙德超愛他的,有的時候又完全不行,現在就是完全不行的時刻。
“非要今晚聊嗎?”回來時候還是沙德挂他背上,這會兒就反過來了,他從後面圈住沙德的腰,用那種吹枕頭風的黏糊語氣同他說:“最起碼先看完抽簽吧,還不知道下一輪踢誰呢。而且叫車也需要時間……”
沙德其實歸心似箭想和爸爸媽媽說話,但看抽簽确實很快,畢竟總共就剩四支球隊了,抽兩下就能知道結果的事,他就被拉在戀人腿上坐着,又回到了沙發上。
“好吧!”他強調:“看完,看完就走。”
他一心要回家,偏偏英足總今天還慢吞吞,大概是八百年沒整過足總杯抽簽、還要電視直播,他們好像玩得很開心似的,整了相當漂亮的演播廳,還有些慢吞吞的采訪、展示小球、檢查抽簽嘉賓的環節。
沙德急得坐立難安,都快抖起腿來了,庫爾圖瓦的手卻滾燙地按在他的肚子上一下也不願意挪開。沙德沒有察覺到此刻古怪的僵持,終于抽第一個球了!是阿森納。阿森納會踢誰?第二個第二個——哦,是曼城。
好的,那剩下的對決就已經立刻自動産生了,他們的足總杯半決賽對手是托特納姆熱刺。
對于踢誰其實根本無所謂的沙德單純是為“終于結束啦”松了口氣,說着蒂博晚安就要起身走。可庫爾圖瓦還牢牢摟着他呢,他一站,反而猝不及防失去了平衡,亂七八糟地向後栽倒在沙發裏。
沙德本能地不想砸到庫爾圖瓦,往後偏躲,卻害得自己的鼻尖一下子用力蹭到沙發套。他還是第一次發現原來這種布料摸起來手感很好,鼻子蹭過去卻這麽疼,這完全是生理性的劇痛,他哎呦了一聲,都顧不得天旋地轉自己是個什麽姿勢扭在沙發裏,只顧着捂住臉疼得直吸氣,眼淚已經不受控地冒了出來。
庫爾圖瓦也吓了一跳,本能地舉起雙手以示清白。但這事當然清白不了,全怪他抓着人不放,就像他小時候輕而易舉就能把玩具弄壞一樣,長大了他也很容易把別人弄受傷,總是需要注意分寸的,這顯然就是他沒注意到。
這全是他的錯,他眉頭蹙了起來,姿态只能放低了,一疊聲好哄:“對不起寶寶,沒事了,沒事了,讓我看看你有沒有事。”
沙德只是倒在沙發裏,捂着臉生疼生疼地看着他,眼睛裏還蒙着水霧,像是害怕。
“我不是故意的。”庫爾圖瓦小心翼翼俯身,見沙德沒躲,先摸了摸他的頭發:“對不起——看一下,真的只是看一下。”
他又去翹着手指頭去掀沙德的手,姿态像是兩米壯漢小心翼翼地揭開芭比娃娃的頭紗。他沒掀動,正煩心,誰知道沙德把兩只手嘩啦一打開,像一只蝴蝶一下子飛開似的,鼻尖眼睛還通紅的,人卻已經很精神地笑了起來:
“沒事啦!”
庫爾圖瓦愣住,還沒反應過來沙德竟然騙他。沙德這會兒是笑到捂嘴巴了,眼睛都彎了,下垂的弧度天真又柔軟,還帶着一點水光。庫爾圖瓦本能地就要惱,卻又惱不起來,只佯裝生氣:
“好啊,你竟然騙人——”
他做事要按着沙德撓癢癢,實際上也沒真欺負他,随意摸了兩下就還是捧着他的臉看看鼻子到底礙事不礙事。還好,沒破皮,看起來應該也沒有什麽軟骨頭挪位了。
沙德把臉貼到他的手心靠着,認真看着他:
“蒂博,不想我走嗎?”
被戳破心事,還是被沙德戳破心事,這是萬萬不能的。但他不願意把羞惱流到面上,反而理直氣壯地反問:“怎麽,又反悔想留着啦?”
沙德才不像他這樣壞,心眼全藏肚子裏,沙德也摸摸他的臉,很溫柔地同他講:“如果,蒂博不開心,我不走。沒事的話,我再回去。”
我有什麽可不開心的。
不過是一晚上,他還落得清淨呢——和沙德的關系已經是他擁有過的最親密的感情,他們幾乎每天都在一起,竟然也沒生厭煩。
庫爾圖瓦這個人性格很奇怪,他其實不是很外向,不喜歡陌生的社交場合,也不喜歡和陌生人太長時間待在一起——可如果是還算喜歡的的人,他又會像是想要霸占心愛的玩具一樣,把對方壟斷在手裏,一直在一起,随時可以舉起來玩。
但問題在于,一旦他和別人一直在一起後,他又會飛速地讨厭他們。
或者被他們讨厭。
然後他又變得有點孤獨和無聊,去尋找下一個戀人。
他和沙德卻還沒出現這種情況,庫爾圖瓦也不知道是為什麽,也許是還沒談多久吧,他自動忽略了其實他和沙德已經還算不錯地相處了快兩年的事實。這一會兒他說服了自己,也說服了沙德,他們達成了一致:他沒什麽不開心的,沙德可以回家。
但等到對方叫的車來了高高興興地在門口親吻他和他告別時,庫爾圖瓦攬着沙德的腰,忽然感覺有種恨不得破壞全世界的憤怒和不快在他的身體裏沸騰,仿佛是在球場上被人射穿球門一樣不快,讓他恨不得站起來大喊大叫。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他可能是要生病了,不然不會身體裏好像有岩漿橫沖直撞,仿佛他是一座活火山似的。
沙德只感覺到了戀人的心跳有點快。他擡起頭看庫爾圖瓦,滿心都是歡喜,并不覺得他是活火山,也并不覺得他滾燙,只覺得他和下午接受采訪時一樣,是潔白美麗的,是溫柔垂着眼睛的,是聲音柔軟說話慢條斯理的,甚至有種說不出的乖巧。
怎麽這麽好呀,都不像平時那樣是黑黑的蒂博,是雪白雪白的蒂博!
他自己比庫爾圖瓦小了一整圈,擡頭看對方卻像是在看什麽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夥伴,親親熱熱地又吻一次:
“晚安!”
“……晚安。”
庫爾圖瓦輕輕碰碰他的額頭,到底還是松開手,撐在門框上看沙德又依次把狗狗們舉起來親吻告別,然後就像小孩子一樣蹦蹦跳跳地刻意踩着顏色不一樣的鵝卵石一路跳走了。小狗們都圍在門口着急,熱乎乎的小腳墊在庫爾圖瓦的腳背上踩來踩去的,它們話這樣多,都沒能勾引到沙德回頭。
車開走了,庫爾圖瓦把門關上,感覺這個房子一下子安靜空蕩到讓人煩心,狗狗們嗚嚕嗚嚕的納悶聲更叫人生氣。
他把小狗們一把頭撈起來往狗狗房帶,送它們睡覺去:“這會兒叫叫叫,剛剛怎麽不叫啊?都在那兒睡覺!笨死了你們,笨笨笨笨笨笨——”
小蝴蝶犬委屈地嗷了一聲,比熊不說話在甩小尾巴,博美則是輕輕咬住了他的胳膊。庫爾圖瓦翻了個白眼,立刻想和沙德抱怨,控訴都是他慣壞了這些小屁孩。剛要張嘴他才反應過來人剛走呢,不由得又洩了氣。
好久沒和爸爸媽媽視頻了,沙德很是迫不及待,趴在床上哇啦哇啦地講了半個小時都沒停。瓦列裏娅剛結束一段行程回來,脫了外套就穿着黑色緊身工字背心,靠在畫面遠端的牆上一邊喝水一邊無語地看老公趴手機前又要和兒子一起開哭了。
“都是我不好。”米奧德拉格沮喪地說:“都怪我搞不定簽證,才不能去看寶寶。”
“沒事,爸爸沒有去坐大牢已經很好了!”沙德樂觀地安慰他們:“戶口會慢慢弄好的。”
瓦列裏娅笑出聲了:“天哪,我們兒子好會講話。”
米奧德拉格挺崩潰的:“爸爸沒有要坐牢,寶寶,只是,只是一點文件,那個年代很混亂,然後弄丢了嘛……爸爸真的不是黑戶。”
他對此很是敏感自卑的,總擔心是不是一個“南斯拉夫黑戶爹”才害得沙德小時候在學校裏被人排擠,完全沒想過就是他小孩自己的問題。因為來了莫斯科的時候确實是沒有身份證明,工作了一點時間就變成家庭男人帶孩子了,沒有工作,沒有繳納社保,再加上不願意靠着婚姻入籍*,這才弄得一切都亂七八糟的。
沙德去英國後他已經開始重新工作了,再攢幾年拿到永居,就可以擺脫現在這種混亂的狀态。
瓦列裏娅驚訝:“你是啊老公,你怎麽不是呢。”
她剛想說但是我根本不在乎,米奧德拉格卻已經淚崩了:“都是我不好!——”
沙德不知所措地和媽媽說:“爸爸會不會把手機哭壞了?”
瓦列裏娅:……
哪怕只是隔着屏幕和爸爸媽媽親親貼貼,沙德都感覺那麽那麽幸福。比賽完休假一天,他不用擔心起床時間,睡得香甜,直到有人拿冷冰冰的手貼他的臉,他才稀裏糊塗地被吓醒。
坐起來一揉眼睛,原來是庫爾圖瓦來了。沙德給了他鑰匙,但這還是對方第一次跑過來。
“蒂博?……”沙德重新放下心來,眼都睜不開人先忍不住笑了,又往床上躺回去,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早上好。”
說是早上好,可其實他眼睛一閉,就小豬一樣美美地又要睡着了。庫爾圖瓦這次也沒硬喊醒他,時間确實還早,不是沙德賴床,是他無所事事太早跑過來,于是也沒再鬧他,幫他把遮光窗簾拉得更嚴實點,就輕輕帶上卧室門出去了。
沙德的房子平時他自己也弄不亂,只是他偶爾會撿亂七八糟的東西回來擺放,庫爾圖瓦輕車熟路地走到客廳裏去開抽屜,不出意外地發現電視櫃最下面一層放了稀奇古怪的彩色小石頭,藏品顯然有增加。他挑了挑眉頭,又去看玩偶櫃,不出意外也有增加,是一個紫色的微笑臉茄子,逆着毛顏色會變深,于是沙德把它畫成了頂着黑眼圈的茄子。
幼稚。他撇撇嘴,又去開旁邊櫃子的抽屜,發現還有“驚喜”——賀卡,非常多的賀卡,可能是聖誕加過年時候買的,他竟然沒發現,已放了滿滿一抽屜。賀卡萬一寫了字,就會有點私人,一般來說偷看不太好,但庫爾圖瓦十分從容和理直氣壯地拿出來查看了。
萬一有什麽叫盧卡的表哥混在裏頭呢。
裏面并沒有,不知道是已經寄出去了還是對方還不值得沙德送。庫爾圖瓦越看越奇怪,翻到光是送給媽媽就重複了三張,每一張花樣也不同,再仔細一看,才發現他是把未來好幾年的都買好了。更好笑的是,有幾個拉開會彈出小蛋糕的款式約莫是讓他特別喜歡,他甚至在信封上寫了“給兒子”“給女兒”“給孫子”“給孫女”……
老天爺,你才20歲零10天,你就已經把幾十年後的賀卡都買了嗎?這什麽腦回路啊?而且你怎麽能保證自己一定會生孩子呢?連個“給老婆”都沒有,誰和你一起生小孩呢,難道你要領養嗎,笨比。他好笑得不行,繼續往後翻,決心偷看一下沙德明年要送他什麽樣的賀卡,但翻到最後,又變成了送給媽媽、送給爸爸……
重複了。
在沙德關于未來幾十年的幼稚又愛意豐沛的“準備”裏,顯然并沒有他。
沙德是小饞貓饞醒的,他聞到了番茄炖牛腩的味道,閉着眼睛都快流口水了,就這麽閉着眼睛飄出來,幾乎要直接飄到鍋裏去。但并沒有人阻攔他,他迷迷瞪瞪地站在屋子中間,費力地在燦爛的春日金光裏睜開眼睛,發現香氣塞滿了房子,庫爾圖瓦卻不在這裏。
他趕緊跑去找手機,對方一個多小時前給他留的消息:
“有事先走了,醒了吃個飯再睡。”
不知道怎麽回事,沙德的心髒難過地糾起來,也許是因為他一直以為對方在,才睡得那麽安心幸福的,可等待他睡覺時多麽無聊的是一件事,他怎麽又忘了呢?
“對不起,蒂博。”他一邊嘟哝着一邊打字:“你來了,我就應該,起床的。”
對方好久都沒回,直到他吃完飯給他拍了圖片和誇他是世界上最棒的廚師後依然沒回。沙德有點不安了,庫爾圖瓦不是那種很長時間都不看手機的類型,白天這個時間也不會在睡覺,他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呢?沙德想象不出好像永遠都很從容的庫爾圖瓦會遇到什麽麻煩,就只是擔心,于是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沒人接。
他不能再在家裏待着了,他現在就要去找他,去他的房子裏看看,只要不是暈倒在房子裏了就好——不在家的話,應該就确實是有什麽事情在忙,沙德就不害怕了。他說幹就幹,立刻出門,想到也許阿紮爾會知道庫爾圖瓦在幹嘛,于是坐在出租車上也發了條短信問。
“你瘋了吧?”阿紮爾确實知道庫爾圖瓦在幹嘛——正坐在他面前,翻着白眼聽他尖叫呢:“兩個孩子的事還沒告訴他?你還沒告訴他?”
“他還打算生一堆小孩不告訴我呢!”庫爾圖瓦陰沉着臉說:“而且他又沒問我……”
阿紮爾真服了。
“哥們,這怎麽能一樣,他就幻想幻想,你的孩子是真生出來的呀,而且按照你們協商的合同,不是到了夏天就要正式送給你養的嗎——你自己要撫養權的,你總不至于現在反悔。”
他感覺自己都虛弱了:“他不問,你就不講?你就指望他自己看太陽報挖掘你的過往呗。總不能靠更衣室裏別人和他科普吧:嘿,沙德,你知不知道蒂博在馬德裏有兩孩子?都好大了?”
庫爾圖瓦往後仰在椅背上,手裏提着杯子晃動冰塊望着窗外,高挺的鼻梁和睫毛都被照成了金色:“他只要自己翻翻ins就能看見。他就是根本不關心我。”
阿紮爾捂住臉:“你先別說話,你讓我給沙德回個電話,不然他都要跑過來了。”
庫爾圖瓦沒有吃醋,也沒阻攔他,而是看着阿紮爾插着腰走到窗戶邊去随便說了幾句話就把沙德哄好了。在這一刻他還是忍不住讨厭了阿紮爾兩秒,但很快對沙德的負面情緒又重新占據了上風。阿紮爾挂了電話,抱住胳膊靠着玻璃牆轉身看他:
“你又要分手了嗎?”
庫爾圖瓦蹙眉:“什麽?我幹嘛要分手?”
阿紮爾目瞪口呆,嘴巴張開又閉上,閉上又張開,好不容易組織好語言:“也許是因為你看起來像已經失戀了似的?假日裏一大早把我打醒十萬火急地跑來陪你喝酒?”
“誰失戀了,莫名其妙,我才沒有。”庫爾圖瓦否認三連,眉頭蹙得越發緊:“埃登,你怎麽了,今天嘴裏一句好話都沒有。”
在這一刻阿紮爾真想舉起酒瓶砸他的頭,告訴他再也不會犯j聽他的戀愛煩惱,不要問,問就是勸分,不分一律當做秀恩愛。他氣得當場就要穿衣服走人,但庫爾圖瓦告訴他剛點了漢堡王的外賣,還提前用紅酒泡了蘋果橙子橘子,打算做桑格利亞喝呢,他就脫掉衣服若無其事地又坐回來了。而且這件事确實讓他有點憂心忡忡,沒法就這麽一走了之:
“你怎麽今天忽然想起來這個事?你打算怎麽告訴沙德?”
庫爾圖瓦垂了垂睫毛,仿佛有點茫然:“早知道他喜歡小孩,我也可以早點說啊。”
“要喜歡,也是喜歡自己的小孩。”阿紮爾無語凝噎:“但這不是關鍵了,我信沙德應該是真的喜歡孩子的。你不是怕他知道你有孩子吧?你是不是怕他覺得你人不好?”
“……你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庫爾圖瓦撇嘴:“我在沙德眼裏形象就是很完美,你不知道嗎?”
“完美你個頭。”阿紮爾還是沒忍住用拖鞋丢他了,這種小伎倆,庫爾圖瓦抓都懶得抓,頭一偏就躲開了。他們倆幼稚地在房子裏打架,搞了一通破壞後終于兩個人都神清氣爽了。自從賽季開始,阿紮爾也就在聖誕節的時候破例偷偷吃了一次漢堡,還沒敢放沙拉醬,現在好不容易又能吃熱量炸彈,他簡直是熱淚盈眶,手指頭上沾的醬都恨不得舔幹淨:
“蒂博,你能不能不要再把事情搞得一團糟了,我還想和沙德做朋友,我們三個能繼續一起玩的。”
庫爾圖瓦不解:“‘再’?”
阿紮爾翻白眼:“Kevin是已經被你在大腦中一鍵删除了嗎?你還真是擅長毀滅不利記憶哈。”
庫爾圖瓦漫不經心地給自己倒酒:“我們三個怎麽了?我沒感覺這影響到你什麽。”
“你有病啊,我們三個上次坐在一張桌上打牌說話喝酒還是五年前的事了,你真失憶了嗎?”
“他不願意坐下來,是他的事。”庫爾圖瓦聳聳肩:“我可是一直不介意的。”
“……”
“是,畢竟又不是他睡了你女朋友。”
“我和沙德不會這樣的。”庫爾圖瓦抿嘴:“他才不會跑去談什麽勞什子女朋友,他是我的。”
阿紮爾徹底向戀愛腦屈服了:“問題的重點是這個嗎?我是在問如果你們分手鬧掰了怎麽辦?”
“就說你今天一直在說怪話。”庫爾圖瓦問:“我為什麽要和他分手?”
“……如果是,如果是他和你分呢?”
“他不會的。”
庫爾圖瓦砰地一聲把杯子放到桌面上:“他超愛我。”
“啊對對對,愛你愛到幾十張賀卡沒一張是給你的,混球。”
“怎麽漢堡都堵不住你的嘴?”
他們又在屋裏打起來了。阿紮爾倒是不用擔心熱量問題了,他發誓自己在這兒已經消耗了一整節訓練課的熱量。最後他們又回到了最開始的位置,一人一個沙發椅頹廢地對着坐,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天。阿紮爾随手舉起茶幾上的一塊粉紅色小石頭,難得覺得有趣:
“像小恐龍一樣。”
“沙德也是這麽說的,我看了一個月了都沒看出來。”庫爾圖瓦有氣無力地講:“我讨厭你。”
“你和Kevin關系好的時候,也這麽讨厭過我,還罵我‘你是根克的嗎?不是為什麽朝他搭話’。”阿紮爾卻是眼神失焦,悵然若失地回憶起了青春:“為什麽現在會變成這樣呢?”
庫爾圖瓦還是很迷惑:“我都說了,我沒有變,你也沒有變,是他變了。”
“可是你真的很混蛋。”
“真感情好就不在乎了,說到底不就是談個女朋友就比很多年的朋友要緊嗎。”庫爾圖瓦閉上眼睛:“我都不懂這有什麽難理解的。”
“既然是很多年的朋友,你幹嘛非要去睡他的女朋友?我就說你是故意的,你就是要踢別人一腳,再看看人家會不會回來,這太糟糕了,人和狗又不一樣。”
阿紮爾和他說:“你不要這麽對沙德,好嗎?”
庫爾圖瓦閉着眼,過了很久才輕聲說:“你搞清楚狀況,埃登,現在是你的心肝寶貝小沙德在踢我好不好,是我欺負他嗎?你不要偏心他了,你來安慰我呀。”
阿紮爾不接他夾雜着陰陽怪氣,但确實是在示弱岔開話題的臺階,就只是自顧自繼續講:“也許你不用很完美,沙德也還是一樣會喜歡你,蒂博。”
庫爾圖瓦玩酒杯的手停下了:“那你的想法還蠻天真的——如果現實是這樣的話,你也不至于在抱怨什麽五年沒一張桌的事了。”
“可是沙德和Kevin是不一樣的。”阿紮爾托着臉:“他更……他更大膽一點。但你反而好像變膽怯了。”
“這不是膽怯,這是成、熟,好不好,成熟。”庫爾圖瓦打開手機:“你走吧,我接沙德去了,太久不理他,他覺得我不好怎麽辦?”
“也許他不會覺得你不好呢?”
“他當然會了,你在說什麽傻話,他甚至可能躲起來偷偷掉眼淚呢!他腦子又不聰明!”庫爾圖瓦不解:“你又要我做個好人,又說我當個壞蛋也沒關系,你自己不矛盾嗎,埃登?”
阿紮爾其實也搞不懂他在想什麽,該死,他又犯j了,就說他不該真情實感地又思考這些事的!他舉起手:“行行行,我走,你們倆好好的就行。”
直到三月底,阿紮爾都不知道沙德到底知不知道庫爾圖瓦其實有兩個孩子,而且今年6月左右撫養權就會徹底移交給他。他也沒有餘裕能找到時間試探沙德和拐彎抹角地讓他有點心理準備:3月的比賽還算寬松,總共不過三場聯賽一場足總杯四強賽,平均一周才一賽,很是輕松,但4月一下子就又緊張起來了。
人間四月天總是被用來形容春日是多麽美,但對于球員們來說,4月和5月作為一個賽季的收尾階段,只會是累到令人發狂的。切爾西只用雙線作戰,4月都有7場比賽要踢,也就是平均一周雙賽,每四天就踢一場。
這個強度讓人仿佛回到了冰天雪地的聖誕月,賽程表簡直不能細看,細看是一本巨大的恐怖小說。
在這種時刻,沙德讓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他身體素質也太好了,而且現在不用一個人抗全場,是肉眼可見的不用繃緊也狀态上佳。
和他搭配對阿紮爾來說變成了一件越發容易,越發輕快的事,沙德這賽季真的長進了太多,比起剛開始替補上場時那副魚頭魚腦游離于全世界以外的亂形狀,現在他終于能穩定地踢出個人樣來了,最起碼對于阿紮爾來說是穩定的。
雖然說阿紮爾不是傳統型中場,他的位置要更靠前,能帶能傳能射,是真正的球隊核心。但中場們的快樂,他還是體會到了。
給就有!
乖寶寶沙德今天又有在門前好好地吃紮師傅給他烙的大餅了!超級有滿足感!
助攻,易如反掌!
足總杯半決賽踢熱刺前,他還忙着和人打賭呢:“這場比賽我肯定能給沙德助攻,最少一個。”
科斯塔大悲痛:“你又詛咒我踢不滿全場!”
阿紮爾趕緊一疊聲向他賠罪,更衣室裏又充滿了快活的笑聲。但在孔蒂進來後他們就收斂了很多——孔蒂和科斯塔現在搞得有點勢同水火的意思,不知道怎麽回事,師徒倆硬是在一個賽季沒爆發過任何劇烈沖突的情況下變得越來越讨厭對方,各種小心眼小花招小壞話搞到現在,他們自己恐怕都說不清到底是什麽讓他們完全無法忍受彼此了。
難道真的就是八字不合嗎?
本應該處在風暴中心的沙德卻意外地沒有被怎麽牽扯到,自打上次那個生病事件後,孔蒂也不再敢把他當小驢使了。這場比賽也一樣,還是科斯塔首發。但大家都在心裏默默想着,不知道這次他能堅持多久,就會被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