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日記
日記
林修文又一次站在藝術樓下,低頭漫不經心地用腳尖把玩着一顆小石子。他忽然想起剛進來的時候,童崋說的那句話。
在這裏人都是會變的....
他也變了嗎?
也許吧,但他卻不後悔。
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李溫婉既然能接二連三地害人,就應該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耳邊童崋的呼喊聲響起,林修文立馬斂了臉上的冷意。
“雯雯,你剛才怎麽先走了?”
林修文冷哼:“不想看,怕髒了眼,就先走了。”
童崋深深看了他一眼,嘀咕起來:“你好像早就知李溫婉會被點名。”
林修文随意笑道:“哪有,我怎麽會知道。我又不會未蔔先知。”
童崋皺着眉頭仔細打量他,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一下子又說不上來。
林修文避開眼神,催促說:“走吧,我們去三樓。”
二人因為不是第一次進入三樓音樂教室,熟門熟路,很快就找到了那間。林修文用鑰匙打開教室的大門,裏頭空無一人,只有一架鋼琴孤零零地架在正中央。
童崋彎下身體湊近看了幾眼:“這鋼琴看起來也沒什麽特別的。”
林修文将擋蓋翻下,說:“小心,別碰着琴鍵。”
童崋回想起那日沈蓉出事時候的樣子,趕忙吓得縮回手。她又問:“如果說彈琴的人都會被鄭妍找上,為什麽方老師沒事?每次音樂課他也都會彈琴啊?”
林修文一愣,他倒是從來沒想過這個。
遲疑片刻後,他猜測道:“也許是鄭妍對方正比較特別,畢竟曾經是受教老師,放他一馬吧。而且方正應該是這個阈境的監督者,受到的限制也會和我們不太一樣。”
說着林修文打開鋼琴後頂蓋,在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琴弦底下,果然找了藏匿得極為隐蔽的幾張薄薄紙片。
“找到了!”林修文驚呼,小心翼翼地将東西拿出。
“這字跡和趙非兒手裏的那本一樣,我們真的找到了!”童崋激動道,“快看看寫了什麽。”
這幾頁日記的內容與趙非兒手裏的那半本不同,不再只是簡單地記錄心情,而是一整段文字。看着更像是一封信。
一封寫給趙非兒的信。
非兒,對不起!
上一次我不該和你吵架,不該對你說那些氣話。我後悔了,真心的跟你道歉。
不管外人怎麽說,其實我心裏明白,你是最希望我能參加比賽的人。你希望看見我在舞臺上發光,希望看見我站上領獎臺,所以當我我要退出比賽的時候你才會那麽生氣。
可是...可是非兒,我真的,真的,真的撐不下去了。
我覺得整個世界都是灰色的,我看不見出路,
我找不到我的光了....
無數次,我都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可是我不敢。
我害怕,我怕那個人會像對我那樣對待你,又或者是其他女孩...
我一直都是個懦弱的人,我沒膽量,也沒有能力對抗,只能一次次地屈服,認輸。
我不想再這麽繼續下去了!我已經做了決定,就讓所有的悲劇都在我這裏結束吧!
非兒,對不起,再一次跟你道歉。
我不恨你,我從來都沒有恨過你,你和媽媽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我愛你們!
不管以後發生什麽,你們都要好好的。
我會在天上祝福你們的。
署名:愛你們的阿妍 20xx年4月28日
讀完信後,兩個人許久都沒有說話。
寥寥數筆,寫滿了年輕女孩的無奈和絕望,讓人不禁唏噓。
在這封鄭妍寫給趙非兒的遺書中,除了歉意便只有感謝,饒是林修文和童崋只是個外人,也能從字句間感受到兩個女孩深厚的友誼。
童崋疑惑地開口:“雯雯,看這信裏的內容,似乎不是趙非兒害死鄭妍的。我們是不是錯怪了她?”
不錯,信裏已經說了,二人間的争吵并非是因為争奪比賽名額,而是鄭妍主動提出退出比賽,這才惹得趙非兒生氣。
如此看來,傳聞中趙非兒為搶奪參加比賽而狠下殺手的可能性就不存在了。
可如果不是趙非兒,那兇手又是誰呢?
信裏反複提及了‘那個人’。
‘那個人’到底是誰?
林修文兀自思忖,這時童崋似乎又發現了什麽:“雯雯你看,信的背後還有東西。”
那是用鉛筆畫的一個圖案。簡單的線條勾勒出一朵半開的花骨朵,而在花朵上還加上一個大大叉,兩筆用力極重,表達了作畫人當時濃烈的情緒。
“這是什麽?暗號嗎?”童崋端詳許久,“看着像是一朵郁金香。”
林修文一頓:“郁金香?”
童崋:“對啊,就是我家院子裏經常種的那種。”
“郁金香...”林修文整個人仿佛觸電一般,幾日來零零碎碎的信息一片片劃過腦海,嶄露頭角,漸漸拼湊起出一幅完整的畫面。
“你們寝室只有三個人。”
“趙非兒不在五班。”
“林同學,我把鋼琴教室的鑰匙給你,要好好練習啊。”
“你要利用你的天賦!”
林修文努力回憶昨日遇見鄭妍時她說的話。
她看到照片時,明明說了把人帶來。
如果她要的不是趙非兒,那照片上....
林修文醍醐灌頂般睜大了眼睛。
那張照片上,除了趙非兒之外,還有一個人!
他猛地抓住童崋的手臂,目光灼灼:“錯了,我們一直都錯了!我們以為兇手是趙非兒,所以一直想要找她,就連鄭妍說把人帶了的時候,我也以為她說的是趙非兒。”
童崋:“可我們哪裏想錯了呢?”
林修文:“可現在一想,其實她說的不是‘把她帶來’,而是‘把他帶來’才對!”
童崋卻是越聽越糊塗:“你在說什麽呀?你是不是知道兇手是誰了?”
林修文臉色變得不太好看,呼吸開始急促起來:”童崋,你還記得上午的時候你說過什麽嗎?”
童崋被問得摸不清頭腦:“你說哪句?”
“方老師竟然會把鑰匙給我們….”林修文喃喃道,又猛然擡頭,“我們中計了!”
說完他便拉着童崋往大門方向跑,就在快要靠近門口時,一道熟悉的身影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林修文步步後退,聲音裏不帶一點溫度:“果然是你!”
此時方正老師正一步一步向他們逼近,臉上和煦的笑容不再,轉而變成陌生可怕的陰狠。他單手一揚,重重關上了教室的大門。
方正慢條斯理地開口:“我真是要謝謝你們啊。這幾頁日記我找了好久,原來竟是藏在了這裏。”
林修文微微眯起眼: “你早就知道我們在調查鄭妍的事情,所以今天早上故意把鑰匙給我,然後一路跟着我們到這裏。”
方正一笑,不置與否:“林同學,你比我想象中要聰明許多。”
林修文稍稍往前一步,将童崋護在身後,咬牙道:“鄭妍根本就不是趙非兒殺的,你才是害死鄭妍的真兇!”
“她是自殺,怎麽能叫我害死的?林同學可不要随便污蔑老師啊。”方正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攤開手掌伸出, “來,把日記給我。”
林修文沒有動,只道:“給了之後呢?你想怎麽做?殺了我們?”
方正低笑:“殺人?殺人犯法的,犯法的事情我做不來。”
放你娘的狗屁!
林修文看着對方這般惺惺作态,心裏暗罵。
下一刻方正又将笑容一收,目光陰鸷地盯着二人:“而且也用不着我動手。我只要将你們兩個打暈,然後往四樓一扔,她自然會來找你們的。”
林修文冷笑:“好一招借刀殺人啊。”
方正話鋒一轉:“不過,我也可以放了你們。”
林修文:“哦?條件是什麽?”
“林雯雯,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很特別。你和她很像,表面上看起來聽話乖巧,可骨子裏卻是執拗得很。可再怎麽執拗,卻還是因為有太多顧忌,太多包袱,只能選擇隐忍。”
方正一邊說着,一邊像林修文慢慢靠近,低沉的聲音裏帶着蠱惑意味。
“當時她也想過去告發我,可最後為了趙非兒,為了辛辛苦苦供她念書的母親,她還是忍了下來。我其實沒想過要她死,我只是想讓她陪着我。高中三年而已,一晃眼就過去了。誰知道她竟然這麽想不開。我其實也很傷心的。”
林修文忍不住罵道:“你簡直讓人惡心!”
方正并不在意,視線往童崋身上一瞥,然後又赤果地在林修文身上打轉:“所以只要你願意,我可以放過你,甚至也放過她。”
“我呸!”林修文往方正臉上吐了口唾沫,大罵道,“還真他媽的死性不改啊。鄭妍天真地以為她的死能讓你害怕,讓你收手,可她卻忘了,狗永遠都是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方正擡手抹去臉上的水跡,目光沉了下來:“雯雯,你這麽說話,老師可不喜歡。老師要生氣了哦。”
“我管你喜不喜歡。你那眼珠子反正也瞎了,不如就不要了吧。”林修文握緊雙拳,“老子今天就讓你知道,我們到底像不像!”
話音未落,林修文一記拳頭已揮向方正的面門,打得對方措手不及。
方正顯然沒料到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小女生會突然出手打人,而且力道竟然還不小。他用手背蹭掉嘴角的血,怒氣沖沖地就要去抓林修文。
但林修文早有準備,一下子閃身躲開,繞到方正背後,沖着他的腰窩猛地發力踹去,一下子将人給踹趴在地上。
方正不敢置信地看着此刻正壓在他身上瘋狂揮舞拳頭的女孩,一邊用手臂擋着頭,一邊斷斷續續地驚呼:“你!你怎麽...怎麽會?”
林修文卻根本不理會,一下一下重拳打在對方的肚子,臉頰,胸口。
“卧槽你馬的人渣!連未成年的女學生都下得了手,老子他媽今天就廢了你!省得你管不住自己那玩意兒,繼續傷天害理!”
林修文是個男的,肌肉和爆發力自然跟女生不一樣,但因為阈境中的緣故,身形還是要比現實中縮水不少,體力也慢慢跟不上了。
這時方正猛地一吼,伸手用力将壓制這他的林修文一推。林修文一個重心不穩,跌坐下來。
趁着這個機會,方正翻身而起,一把沖向站在一旁的童崋。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手裏多出了一把小刀,此刻鋒利的刀尖正死死抵在童崋脖子上。
林修文慌了:“你放開她。”
“把日記給我!”方正挾持着童崋慢慢像大門靠近。
林修文幹脆答應:“好!我給你,我跟你上四樓,只要你放了她。”
說着他已遞出那幾頁泛黃的紙張。
方正滿意一笑,咧開的大嘴裏,牙齒沾滿了鮮血,瘋狂又詭異
就在指尖快要觸上的時候,身後霎時響起一道巨響,下一瞬方正腦袋一歪,直直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二人詫異望去,此時顧言正站在方正身後,手裏拿着一根棒球棍,一臉戲谑地看着林修文。
“林同學,身手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