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回歸
回歸
“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你想見到我?”
“嗯!”
“林修文, 我會找到你的!”
顧言的微涼的手拂過林修文的鬓角,再到耳廓,沿着好看到下颚一路往下, 最後脖頸處傳來一片冰涼。
還未待林修文低頭去看, 胸口被人猛力一推, 他整個人重心向後,朝着一片虛無跌落下去。
“顧言!”
林修文猛地直起身,眼裏的驚愕還未來得及褪去。
坐在他旁邊的男生被他突然間的動作吓得不清,問:“老大你睡醒啦?怎麽臉色不太好看,怎麽了?”
林修文盯着對方愣了好一會,一臉迷惘。學校大樓,頂樓的寒風,詭異的女生校服,這些統統都已消失不見。此刻他正坐在辦公椅上,周遭的一切是他最為熟悉的場景和人。
原來他已經回來了。
林修文抹了把額頭的汗:“沒事, 做了個噩夢。”
“啊?睡個午覺還能做夢?”說話的男生名叫彭磊, 剛進公司半年, 一直跟着林修文做事, 平時兩人關系不錯, 經常開玩笑。
但林修文現在可沒有什麽心思跟同事聊天寒暄, 他直接站起身,道:“我出去一趟, 如果總監問起來你就說我不舒服去醫院了。”
“不舒服?”彭磊有些驚訝, 小聲嘟囔,“做噩夢做到要去醫院?這麽嚴重的嗎?”
林修文拿起外套風風火火地往外頭沖。其實他也沒有說謊, 他的确是去醫院,只不過不是去看病, 而是去看人。
林修文打了輛車直接到東合醫院。再次來到3606病房,林修文的心情卻是大有不同,既期待又有些說不出來的惶恐。
指尖輕輕摩挲着門把手,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推門而入。
床上躺着的那人還是熟悉的面孔,只是略顯消瘦蒼白。林修文見過對方很多種表情,調笑的,不羁的,故作正經的,卻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毫無生氣,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林修文啞着嗓子喊了聲,聲音很小,像是怕吵着對方睡覺:“顧言,你說你會來找我的。但我等不了,就自己先來了。”
床上的人自然沒有回應,令人壓抑的沉默充斥着滿是消毒水味的病房,讓林修文胸口發悶。
顧言沒有回答,但身後的大門卻傳來了腳步聲。
“咦?又是你。你又來看顧先生啊?”走進來的是林修文上次遇見的那名護士,顯然護士也還記得他。
“你好,我來看看他。”林修文說,“他....怎麽樣?”
林修文只是随口一問,畢竟上次護士也說了,像顧言這種大腦嚴重受損的病人,醒過來的幾率微乎其微。
可沒想到護士竟笑着說:“你別說,上次你來了之後還真有奇跡呢!”
林修文:“奇跡?”
護士:“是啊,上次儀器檢測到他腦電波有異動,似乎是對外界的刺激有反應。”
林修文不知道為什麽忽然緊張得手心冒汗:“你的意思是,他會醒過來?”
“也許吧。”護士眉眼彎彎道,但沒有把話說死。
說完,護士正要出去,卻被林修文喊住:“對了,他怎麽一個人躺在這裏,沒人照顧他嗎?”
“有的有的。有一位老先生,聽說是他家的管家,每天都會來這裏。不巧你來的時候他走開了,估計是去買飯了吧。”
護士離開後,林修文又在病房裏坐了一會。他不習慣看到這樣安靜的顧言。
在阈境裏不管是毒蛇的橘貓,還是騷話嘴邊挂的體育老師,顧言總是鮮活的。
可如今顧言躺在一片蒼白的病床上,除了微微起伏的胸口,和一旁儀器屏幕上跳動的曲線,林修文壓根感覺不到這個人的存在。就好像只要他一轉身,這個人就會從他的世界裏消失。
林修文再次抓上顧言泛白的手指,胸口的酸脹感越發明顯。
時間過了一個小時,林修文看了看手表,那位管家始終沒有回來。于是他随即抽了一張紙巾,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
他走到護士臺,将紙巾遞給了剛才的那名護士:“這是我的聯系方式,如果他醒了或是有任何異動,還請打這個電話,麻煩了。”
“哦好。”護士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接過了紙巾。
後來的幾天林修文照常去了公司,剛死裏逃生沒多久,他就立刻切換身份,回歸社會成為一名合格的社畜,連林修文自己都不禁佩服自己的适應能力。
一日,他剛進辦公室,坐在旁邊桌上的彭磊就朝着他擠眉弄眼,一臉的壞笑。
林修文嫌棄地皺了下眉頭:“怎麽了你?長針眼了啊?”
彭磊故作神秘:“老大你有好事發生哦,天大的好事!”
“什麽好事?”林修文揶揄,”公司終于要把你開了?我終于解脫了?”
“什麽呀!公司和你都這麽愛我,怎麽可能把我開了。”彭磊翻了個白眼,“一會兒你去總監辦公室就知道了。”
林修文探出腦袋看了眼總監辦公室的方向,人還沒進公司。
他心裏打鼓:到底什麽事?神經兮兮的。
又過了十來分鐘,總監終于提着電腦包,滿面春風地走了進來,一看見林修文就招呼他進辦公室。
上次林修文走進這間辦公室的時候是通知他升職,這次又是什麽?彭磊剛才說是好事,能有什麽好事?又給他升?再升那可就壓總監上頭了吧?
話說怎麽每一次他從阈境裏出來都會走進這間辦公室?
兩者之間有什麽奇特的關聯嗎?
在林修文的忐忑不安下,總監卻是笑得嘴都合不攏:“小林啊,有個好消息,哦不,有兩個好消息要跟你說。”
林修文心裏一咯噔:“您說。”
“上次你幫客戶做的那個廣告創意被提名了今年金瞳獎最佳創新獎。”
林修文簡直不敢相信:“真的?我做的那個提案?”
總監說:“當然是真的,公司不會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的。上次我力排衆議要升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我不會看錯人的,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林修文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道:“只是提名而已。拿不拿獎還說不準呢。”
總監‘啧’了一聲:“雖然還只是提名,但金瞳獎在行業內可是塊貼招牌,就算是拿了提名也是莫大的肯定啊!”
林修文紅着耳根,低頭道謝。
總監繼續說:“第二個好消息。因為你這次被提名,所以我們公司在業內的名氣也大大提升了一把。這不,華耀集團立馬就給我們投來了橄榄枝,說是明天要來我們公司開會,讨論接下來的項目合作。”
聽到這裏,林修文嚴重懷疑要麽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要麽就是總監的腦子出了問題。
華耀是行業裏出了名的肥肉,每年花在産品營銷上的費用起碼上億,各大廣告公司哪個不是上趕着往人家門前送,竟然還有甲方爸爸主動跑來開會的?
就因為他被提名了一個獎項?
林修文這樣想着,總監已将一份文件夾遞了過來。
“你今天準備準備,明天跟我一起出席會議。如果這個項目能拿下來,今年我們的業績就不愁了。小林,加油啊!”
林修文走出總監辦公室的時候腦袋還是暈乎乎的,接二連三的驚喜砸得他頭暈目眩,直到彭磊興高采烈地一巴掌拍向他後背,林修文這才回過神來。
中午,林修文懶懶地打開手機打算點個外賣,因為還沒從阈境中緩過來的原因,這幾天他都覺得很累,不怎麽想動。
可彭磊是個事精,吵着鬧着要帶林修文出去吃飯,說是要提前慶祝他獲獎。林修文繞不過他,再加上他升職後還沒好好請大家吃過一頓好的,于是也就順了幾個小朋友的意思。
他們選了常去的一家日料店,中午還是吃清淡點比價好。衆人圍在一起有說有笑,全然沒有上下級的隔閡。
吃到一半,彭磊突然将手摸向林修文的脖子。
林修文吓了一跳,直呼:“你幹什麽?勾了引領導啊你?別以為這樣你就不用加班。”
彭磊卻沒有理他,抓着林修文脖子上的一根銀色項鏈不放。項鏈是那種最普通的款式,上頭挂着一塊泛黃發舊的鐵牌。
彭磊好奇問:“老大,這是什麽?”
“別亂碰。”林修文沒好氣地拍開彭磊不安分的手。
其實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麽,只是那日從阈境中出來後他就發現脖子上多了這麽個東西。回想起在阈境的最後,顧言站在藝術樓頂樓,林修文猜想這個東西應該是顧言留給他的吧,于是便一直戴着。
彭磊看林修文很緊張的樣子,內心的八卦之火頓時燃起,揶揄道:“這麽寶貝?定情信物啊?”
“別瞎說,我跟誰定情啊?”林修文不知道為什麽有些心虛,“随便求的一個平安符。”
彭磊塞了快刺身到嘴裏,嘟嘟囔囔道:“你什麽時候去求的?你最近運勢蹭蹭蹭地往上漲是不是跟這個符有關?我也要去求一個。”
林修文冷哼:“你小心被佛踹一腳。”
彭磊忽然又想到了什麽,湊過來道:“老大,我們幾個同事打算周末一起去游樂園玩。你也一起吧?”
林修文搖頭:“你們小孩子玩的東西,我就不參與了吧。”
“別用這種老生常談的口吻好不好,你三十還沒到呢!”彭磊,“去吧去吧,我們女生多,男生少,你來正好中和下陰陽。”
林修文被氣笑了:“什麽陰陽,合着就是讓我當苦力吧?”
“當然不是!聽說那家游樂園是新開的,特別好玩,特別刺激。”彭磊搖着林修文的手臂撒嬌,“反正你也是單身狗,周末又沒事,就跟我們一起去呗。”
林修文實在受不了一個一米八幾的大老爺們這樣膩歪,只能硬着頭皮道:“我考慮考慮吧。”
彭磊總算放開了他,高興道:“好!那到時我把時間和地址發你。”
衆人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林修文的手機響了起來,屏幕上顯示着一個陌生號碼。
林修文只當是什麽推銷電話,并沒有接聽。可對方卻非常有耐心,孜孜不倦地給他打,林修文被逼得煩了,只好接聽。
聽筒裏傳來冷漠低沉的聲音:“林先生是嗎?”
林修文問:“你誰啊?”
“我是顧先生的管家。”
“我不認識什麽顧先....”林修文話到一半噎住,“你是說顧言?”
“是。不好意思,冒昧打擾您了。”對方言辭即為客氣,可語氣卻是冰涼得很,“給您打電話是想跟您說一聲,顧先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