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合作
合作
林修文推門沖進3606病房的時候, 剛好對上對方那雙深邃平靜的眼。
顧言聽到動靜也微微側首,二人就這麽默認對視,久久沒有說話。
林修文本來天天都期盼着顧言能醒過來, 可當對方真的醒了, 他一下子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這個顧言和阈境裏的那個是同一人嗎?
他還記得阈境裏發生的一切嗎?
我就這麽直接沖進來, 他會不會覺得我是瘋子?
林修文忽然有些慌,不安分的手指攪動在背後攪動着,支支吾吾道:“你好,我….我叫林修文,我是....”
顧言的低笑聲打斷了林修文的話,眉眼彎起好看的弧度,輕聲道:“好久不久,林同學。”
對方熟稔的口氣讓林修文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也回報一個大大的微笑。
顧言看了眼站在床尾的老人,又道:“德叔, 我有些渴了。”
老人也很識趣, 知道兩人有話要聊, 于是拿着熱水壺往外走。經過林修文身邊時, 老人還很有禮貌地微微點頭, 當作打招呼。
病房大門‘咔噠’一聲關上, 林修文這才走上前去,問:“你...什麽時候醒的?”
顧言:“大概半個多小時前吧。我一醒過來就讓德叔給你打電話了。”
林修文試探地問:“你現在不是NPC了吧?”
顧言挑眉:“你就這麽不想在現實世界裏見到我呀?”
林修文讪讪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逗你的, 那麽認真做什麽。”顧言眼底的柔色轉深, “林修文,你還是那麽可愛。”
林修文:“.....”
你還是不說話比較可愛!
但對方怎麽說都是病人, 林修文還是把這句話老老實實咽了回去,轉而問:“你身體還好嗎?剛醒過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顧言輕咳幾聲:“還行吧。剛才醫生來檢查過, 身體機能還算正常。不過人還是覺得有些困頓,說不定一會兒又得睡過去。趁我現在精神還不錯,就趕緊找你來聊聊。”
林修文點頭,他的确有很多話要跟顧言說,确切來說是很多關于阈境的問題。
不過他還沒開口,顧言就已經猜到了他的心思,急忙道:“不過我不能白白回答你問題,總得有點回報。這樣吧,三個問題換一個擁抱,五個問題換你親一下,怎麽樣?”
林修文:“......”
林修文有些後悔踏入了這間病房。
顧言又作死地加了一句:“要不然我親你也行。”
林修文還是不說話。
在對方默然的凝視下,顧言破天荒有些發怵:“那....親臉吧,不能再讓步了!”
林修文一臉無語地盯着顧言,心裏有些納悶。
這人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以前做胖橘的時候雖然高冷還挺可愛的,怎麽是風騷體育老師的人設太深入人心?一下子還沒出戲嗎?
最後,林修文無奈嘆氣:“三個問題伺候你喝水,五個問題伺候你吃飯。”
顧言本來也只是開個玩笑,沒想到林修文還當真考慮起來,他一下子只覺床邊人可愛有趣得緊,笑得合不攏嘴,點頭:“也行,成交!”
“第一個問題。”林修文找了張椅子在病床旁坐下,“你為什麽會成為阈境的NPC?”
顧言:“你應該知道我是一年多前發生的車禍,導致大腦受損昏迷不醒的吧?”
林修文:“嗯,我上次問過護士。”
顧言:“我說過,阈境內的NPC大多都是已死之人,意識剝離體外後極容易被影響,一旦遇上意識強大的主核便會被卷入其中,受主核操控。而像我這樣的植物人則是介于生死之間,同樣也容易被引入阈境中。”
說着,顧言忽然又自嘲一笑:“不過也正因如此,我和其他NPC不同,因為現實中的我沒有死透,所以在阈境裏還保有一絲自己的意志,沒有被主核完全控制。”
林修文:“所以你才能多次在阈境中幫我。這是不是也算是你的特權了?”
顧言失笑:“可以說是一種特權,也可以說是最大的懲罰。”
林修文皺眉:“懲罰?”
顧言轉頭看向窗外,眼神裏透着冰冷:“普通NPC只受特定某一個阈境主核的控制,一旦阈境崩塌,他們的意識便會得到自由,從而消散。可我不同,我沒有死,卻也不算活着,只能永無止境地在一個又一個阈境裏輪轉,我逃不出來。”
林修文從未見過像顧言這樣,身上同時擁有剛毅和破碎兩種最極端氣質的人。林修文忽然有些心疼:“你現在醒了,是不是就不會再進入阈境了?”
顧言回頭,笑得不懷好意:“這是第二個問題哦。”
林修文:“....”
這人到底是體育老師還是數學老師!
“其實我也不知道。”顧言聳肩,“剛才醫生來看過,說我的情況還不是很穩定,說不定還會進入短暫的昏迷。昏迷期間會不會被再次拉入阈境,又是以什麽樣的身份進入,這些都很難說。”
林修文莫名既覺得憂傷又覺得有些慶幸,具體為什麽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但很快複雜的情緒就被另外一個念頭掩蓋。他伸出手指晃了兩下:“既然不知道,那這個問題不算。”
顧言:“.....”
見顧言吃癟,林修文心裏偷笑,但面上還是裝得正兒八經,又道:“李溫婉的事情,我還沒跟你道謝呢。要不是你提前把年級大會上要考題的消息透露給我,我也沒法講紙條偷偷塞進教導主任的桌子裏。第二個問題是,你說過NPC在阈境中有嚴格的限制,為什麽你能将消息透露給我?”
顧言:“NPC的确受到阈境規則的限制,但規則裏沒有說不能提前告訴學生什麽時候要考試啊,只是沒人來問而已。”
林修文不解:“沒有限制?那豈不是誰都可以提前準備?”
顧言:“的确可以,不過無論是作為入侵者也好,還是學生也好,你們都自動将老師擺在敵對陣營的位置,所以大多都不敢主動來問而已。其實只要問,有些問題我們還是能說的。”
林修文:“那像李溫婉這樣的,還能回到現實嗎?”
顧言略一停頓,想了一會兒還是把真相說了出來:“能。只是回來之後也活不長了。可能會生很嚴重疾病,也可能是某些意外,反正入侵者如果在阈境內死亡,大概率在現實裏也活不長久,即便幸運活了下來,也不過是茍延殘喘,生不如死而已。如果你這幾天多關注些社會新聞,說不定就能找到和李溫婉相似的人。”
聽到這個答案,林修文并沒有多高興,不是因為他已經原諒了李溫婉,而是突然萌生了一種兔死狐悲的感慨。也許這樣的結局有一天也會降臨到他自己的頭上。
顧言看出了林修文的低落,他将手從被子裏拿出,拍了拍身旁的床墊,示意林修文坐過來。
林修文本想要拒絕,畢竟這樣的位置太過親昵了。但他轉而一想,顧言是病人,隔太遠說話費勁,還是坐得近些比較方便。
于是林修文也沒想太多,半個屁股坐了下來。
對方一靠近自己,顧言就忍不住用目光掃過林修文臉上的每一處皮膚,仔仔細細描繪着他的輪廓,五官和表情。
下一刻顧言張開雙臂,擺出求擁抱的姿勢:“這是第三個問題了吧?能不能先兌換下福利啊?”
林修文被他這副不值錢的樣子給氣消了,一下子滿腔的愁雲慘霧也瞬間消失。
見他臉色轉晴,顧言才收起胡鬧模樣,一臉正色說:“林修文,我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恐怕我永遠都無法逃脫那可怕的循環。”
林修文有些不知所措:“跟我有什麽關系?”
“你不知道你有多特別。”顧言的視線落在林修文清亮的眸子上,“一開始,我也以為你只是一個普通玩家,最多就是能聽見部分NPC的心聲而已。可當你第一次從阈境裏出來的時候,我的意識就開始覺醒了。”
林修文有些詫異:“第一次?可當時我來看過你,你并沒有....”
“雖然只是微弱的反應,但我的意識我自己知道。”顧言說,“沒多久我果然在第二個阈境中又碰上了。你看,這一次出來,我就真的醒了。”
“不過是巧合而已,你昏迷了一年,也差不多該醒了。”林修文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不過我不明白,為什麽我會多次進入阈境?”
顧言垂下眼簾:“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入侵者被拉入阈境的原因有很多,但這更證明了你身上的不同之處。”
林修文眉頭蹙起:“既然不知道原因,也就是說我很有可能第三次被拉入阈境。”
顧言沉默,但從眼神裏能感覺到答案已是呼之欲出。
經過兩次無端被拉入阈境,林修文多少也有些心裏準備,但此刻見顧言給出答案,整顆心還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沉了沉。
林修文垂頭喪氣地低着腦袋,突然間一張大臉出現在他面前,透着邪魅。
“已經五個問題了,要兌換獎勵了哦。”顧言說着,還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嘴唇。
林修文臉頰發熱,一把将人推開,道:“什麽呀!你好幾個問題都沒回答上來。不能算。”
顧言哀嚎:“哎呀文文,我們之間算那麽清楚做什麽。”
林修文:“.....”
從一開始就是你要跟我算的好不好!
二人又玩笑打鬧了好一會,顧言卻慢慢沉靜了下來。
“我今天找你過來除了敘舊,還要談談我們的未來。”顧言說得暧昧。
“啊?未來?”林修文耳根一紅,“我們兩個大老爺們有什麽未來。”
顧言嘴角揚起:“既然你我都無法阻止被迫陷入阈境的困境,倒不如聯手合作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