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第4章

◎郁橙,你很珍貴。◎

會議結束後,尹煊問郁橙:“沒有新生兒?”

照郁橙的說法,他所在的飛船全部成員有将近一萬人,人員構成也不缺乏alpha和omega這樣高生育率的組合存在。

郁橙說:“看不到希望的人,是不會想要延續生命的。”

一群人在宇宙中流浪,科技進步帶來的漫長生命,讓他們更清晰的認知什麽是自我。

只是新人類被基因改造,也更容易感到孤獨,人們不會完全阻止求偶期的到來,這讓他們能在人群中找到契合的伴侶,但一切到這裏就結束了。

人類自由的意志,和基因想要傳承的想法完全是背道而馳的,基因想要延續,所以迫使人類進入求偶期,可新人類最後還是找到了辦法,他們發明了抑制劑,從而阻止求偶期的到來。

郁橙是飛船裏年紀最小的孩子,他不是被自然孕育的,他的培育人就是艦長,他覺得自己算是艦長的孩子,雖然他們之間的關系并不親昵。

艦長曾經說,郁橙就是他們的希望,可郁橙到現在也不能明白。

他說:“我不明白。”

在最後的時刻,他被送上逃生艙的時候,所有人和他告別,他想和他們在一起,可是被拒絕了。

這樣的死裏逃生,讓郁橙覺得很痛苦。

omega天生并不堅強,他們大多被激素影響,性格更溫柔順從。

尹煊不止一次見過郁橙眼睛濕漉漉的樣子,但現在面前的omega只是平靜的訴說。

尹煊忽然明白了一切的違和感到底因為什麽,他曾經以為郁橙的高度配合,是為了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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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尹煊知道了,郁橙不是想自己活下去,他是想所有人都能活下去。

面對巨大的變故,還被蟲洞帶回了地球時代,他沒有陷入幸存者常有的創傷後應激障礙,也沒有迷茫于現狀,而是第一時間積極尋求改變一切的機會。

郁橙說他不明白為什麽是他,可尹煊覺得一切答案都擺在明面上。

尹煊重新打量自己的實驗品,用全新的目光看他。

郁橙看得脊背有些發麻,頸側能感受到的腺體的腫脹感好像一下變強了許多,随着緊張加快的心跳一起,腺體的血管幾乎也在怦怦跳動。

可尹煊只是說:“郁橙,你很珍貴。”

郁橙茫然地點點頭,他知道,教授之前就說過了,他是珍貴的實驗品,只此一份。

後來等回到房間以後,郁橙才反應過來,尹教授剛才叫了他的名字。

真新鮮,這還是第一次。

這個念頭閃過以後,郁橙也沒有去多想,畢竟只是名字而已。

午餐後,有機器人來教郁橙一些在地球聯邦生活的基礎知識,像是一些常用設備怎麽開啓,當然,他最先學習的,還是怎麽配合機器人給自己做基礎采樣,這是為了檢測他體內每日激素變化的。

郁橙學習很認真,雖然他未來應該是沒什麽機會脫離研究所獨立生活的,但是學了總是沒壞處的。

在學習過程中,郁橙也被要求做視頻記錄,說明星際時代有沒有類似産品,如何操作等等。

一下午時間過去很快,除去郁橙自己做相關講述用去的時間,教學到的內容,他基本都能掌握。

休伯特看着監控說:“小兔子還挺聰明。”

南希正想事情,沒搭話,這倒讓休伯特有些不習慣,不由朝她那邊看了一眼。

而平時基本不參與他們話題的尹煊,卻在這時候開口道:“他可能比你想得更聰明,甚至比你聰明。”

休伯特一下表情像是見了鬼,覺得自己可能是幻聽了,前面半句也就算了,後面半句算怎麽回事!

南希也回神了,先奇怪地看了眼尹煊,再看到休伯特的表情就習慣性嘲笑他:“比你聰明又不是什麽難事,不至于那麽驚訝。”

休伯特當然不敢對尹煊回嘴,可南希就不一樣了,他都憋一下午了,可算有機會了,這下立刻扯出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嘲笑回去:“可至少我的研究方向,可沒有被否定,不是嗎?”

給男人裝子宮這個事情不通過之後,南希一直在研究體外孕育,可來自未來星際時代的郁橙卻說了體外孕育技術成熟以後,造成的社會秩序崩塌。

在休伯特看來,這個研究方向,已經完全沒必要再繼續下去了。

不然他們研究院別說是造福人類了,基本就是把人類往絕路上猛推。

南希剛才就在想這個事情,本來她還是有些猶豫,但這會對上休伯特,她卻是笑了。

南希說:“被否定的不是我的研究方向,而是人類的傲慢,和對技術的濫用。”

休伯特有些不屑,覺得南希就是死撐:“未來都已經注定了,你在嘴硬什麽?”

南希覺得跟這種蠢貨共事,簡直是在浪費自己的生命:“注定?什麽是注定?來自未來的新人類在要求我們推翻命運,改變未來,如果你作為一個科研人員都認為一切無法改變,那我建議你早點回家結婚生孩子!”

女人目光往他下邊瞄:“再晚說不定都沒什麽用了。”

休伯特覺得這話已經很惡毒了,結果南希只有更毒:“哦,也還是有機會,你腸子裏也有個隐藏彩蛋,說不定以後能有‘親生’的孩子呢。”

休伯特差點破防,要不是尹煊敲了敲臺面,示意他們再吵就滾出去,他絕不肯這麽輕易算了。

但尹煊在他要反擊的時候,示意他們停戰,也是讓休伯特很惱火,他又不敢跟尹煊吵,只能摔門出去自己平複心情。

南希等休伯特走了以後,也就繼續做手頭上的事情。

尹煊是過了一會才說:“你沒被影響,很好。”

南希露出個假笑:“如果這點事情都能影響,我也該回家結婚生孩子了。”

尹煊只要手底下幹活的人不受影響就行,至于休伯特,他抗壓能力很好。

果然,過去沒多久,休伯特就又回來了,他應該是洗了把臉平複情緒,這會再看到南希,也只當沒看見,悶頭做自己的事情。

尹煊這邊沒多久收到兩份科研究方向分析,覺得這狀态很好,都提高了效率,非常不錯。

……

郁橙在晚餐時候,看到了除了固定配餐之外,多的那份水果,不由詢問機器人,可是現在的智能機器人還是不如星際時代那麽人性化,只重複說:“這是您的晚餐,祝您用餐愉快。”

那既然給他了,當然是開心地吃掉啦!

一份水果并不多,他正是胃口好的年紀,多吃這麽一點也不覺得撐,反而覺得很滿足,然後把兩個沾了果汁的小盤子,都舔了舔。

尹煊:“……”

已經多吃了一份,怎麽還舔盤子?

尹教授眉頭皺了一下,最後覺得也沒什麽影響,才不再想了,反正是不會有第三份了。

之後尹煊埋頭處理工作,等再擡頭看監控屏的時候,郁橙已經洗漱完,鑽進衣櫃裏去了。

平時在這個時候,尹煊只會切換一下攝像頭,确定人在視線範圍內,就不會再多管,因為郁橙在衣櫃裏的活動非常固定,不是盯着花發呆,就是聞聞花,睡覺也幾乎不動,沒什麽觀察價值。

但今天,攝像頭的夜視模式下,郁橙的眼睛裏,有什麽亮晶晶的東西落了下來。

尹煊轉開目光之前,恰好看到這一幕。

原來還是要哭的,只是要躲着一個人哭。

尹煊對看人哭沒什麽興趣,于是低頭繼續工作。

小omega哭得很安靜,只是在黑暗中默默流淚,連抽泣聲都沒有。

尹煊在這安靜裏又工作了很久,再看屏幕的時候,郁橙已經睡着了,還是跟以前一樣的睡姿,動都不動。

尹教授看了一會,然後給後勤處發了消息:給他一只貓。

什麽時候收到尹教授的消息,都不奇怪,工作狂人夜裏不睡,白天也不睡,有些人都懷疑他已經找到了人類不睡覺還不死的方法,只是還沒有對外公開。

但是要一只貓這個要求,實在是有些太籠統了,後勤處那邊值班的就詢問,要什麽樣的貓,對種類有要求嗎,多大年紀,貓的具體作用是什麽,需要專業的安靜一些的安撫陪伴小貓,還是活潑一些的陪玩類型?

尹煊只是想到郁橙說新人類受激素影響,會更容易感到孤獨,覺得貓可以室內飼養,才想要一只來安撫他情緒,結果竟然講究那麽多。

尹教授覺得有點煩,他怎麽知道要什麽品種,剛準備把要求撤回,這貓不要也罷。

他手指都已經放到了光屏鍵盤上,已經敲下去了幾個字,但最後又後撤删除了。

想了想,尹煊想說随便什麽貓都行,但他又不是很喜歡“随便”這個詞。

猶豫了片刻,尹煊回複過去:明天再說。

等到第二天,郁橙就被通知,他可以有一只貓,想要什麽樣子的,可以根據他的喜好來挑選,研究所會盡量滿足,但是要求不能體型太大,不然屋子裏可能養不了。

郁橙懵懵懂懂,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就能養貓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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