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遲到
遲到
這周輪到許言歡值勤，所以她起得比平時要早，一大早就去了學校。
主要任務是在校門口查勤，維持校園秩序，将沒穿校服和遲到的同學登記下來，最後會将這部分違反校規校紀的同學寫在通知欄。
學校通知欄有一塊專門的版面——批評欄，每天及時記錄學校裏違反校規校紀的同學和班級，以便每個經過通知欄的學生瞻仰。
理科一班前身是重點班，甚少有同學登上批評欄，幾乎月月拿流動紅旗，是年級乃至全校的榜樣。
眼下許言歡正戴着紅袖章在校門口望着一大群藍白色出神，周一有升旗儀式，每個同學都必須要穿校服，戴好校牌，相比平時要嚴格不少。
一道響指聲在眼前晃過，謝清殊清冽的聲音響起：“回神了。”
許言歡推開他的手：“別鬧，值勤呢。”
謝清殊從書包裏掏出幾顆糖，是她喜歡的橘子味：“給你帶了糖，吃嗎？”
許言歡把他手裏的糖一把薅完，裝進口袋：“行了，走吧。”
在校門口值勤并不是什麽好事，經常有熟悉的朋友一進校門看到她守門口，就過來瞎聊兩句。
不過随着早自習鈴聲的接近，到校的學生也來得差不多了，只有零星兩三個學生踩着打鈴的點狂奔進校門。
許言歡感慨這幾個同學要是再晚點，就要被記名字登上批評榜了，還是自己班上的同學比較守時，開學這麽久都沒有遲到的。
她這麽想着，忽然發現校門口對面有一道穿着校服的身影，正慢悠悠地走着。
身高腿長，藍色的校服也不拉上，懶散地穿在身上，一張臉招搖至極。
霍少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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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麽還在門外！
許言歡低頭看手腕上的電子表，快要遲到了！要被記遲到扣分了！
她着急地喊道：“喂，磨蹭什麽呢！快遲到了！”
腿那麽長擺看的嗎！
霍少揚聽到聲音，卻也只是不急不緩地向許言歡看過來，完全沒有一點緊迫感，依舊從容不迫地走着。
這可把許言歡急得不行：“霍少揚，你跑起來啊，要遲到了！”
遲到就要被記上，記上就要扣班分，班上的流動紅旗就要沒了！
若是平時也就算了，許言歡大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他進門，可今天和她一起查勤的是文科一班的班長，因為她抓過文科一班的違紀行為，對理科一班的查崗十分嚴格，是一個非常小心眼的男的，肯定會狠狠地記上一筆。
眼看對方已經拿出小本本，就要記下名字，許言歡心一橫直接跑出校門，大步跑到霍少揚面前，在他疑惑的目光下，捉過他的手腕，就往學校跑。
總算是趕在早自習鈴響之前，把人連拖帶拽地拉進了學校。
她沖文科一班的班長溫新輝露出嘚瑟的笑容：“他沒遲到。”
溫新輝掃過她依舊拉着霍少揚的手，十分冷靜：“沒遲到，但我懷疑你們早戀。”
說着就往小本本上落筆。
許言歡連忙撒開手，上前兩步按在本子上，怒氣沖天：“我說你這人怎麽還造謠呢！我哪裏和他早戀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
早戀這事在以成績為重的一中，一直是所有老師嚴防死守，要是發現有早戀的，肯定要請家長做思想工作。
她何德何能早戀啊！
溫新輝中指扶過眼鏡，語氣平淡：“你們是不是手牽手進的學校？”
許言歡憤怒：“我那是為了不讓他遲到才把他拉進學校的，再說了拉手腕也能被說成牽手嗎！”
她簡直服氣，沒想到溫新輝為了抓他的小辮子，居然這麽無所不用其極。
溫新輝：“你可以和老師解釋。”
許言歡頭頂問號：“憑什麽你造謠還得我去解釋？”
溫新輝沒回答，已經在值勤本上寫下理科的擡頭，一只大手忽然壓在了本子上，擋住了他繼續寫下去。
他擡起頭，只見那個懶散悠哉的少年唇角含笑，偏偏笑意不達眼底：“好歹問問另一個當事人的意見吧。”
霍少揚：“我可不想和班長傳出早戀的消息，這不是被她占便宜嗎？我可太虧了。”
許言歡：“……”
我謝謝你吃虧了好吧。
溫新輝：“但你們牽手是事實。”
只是普通同學的話，為什麽要牽手。
許言歡：“你長這麽大，難道就沒牽過女孩子的手嗎！難道也是早戀嗎！”
溫新輝：“沒有。”
牽手就是早戀是吧？許言歡氣不過，一把拉過溫新輝的手，挑釁地看他：“那你和我牽手了，也是早戀了？”
然後她眼睜睜地看着溫新輝一張白淨的臉，從脖子處逐漸發紅，一直蔓延到了臉上。
他甚至還轉過臉，不敢看許言歡。
許言歡嘴邊的話忽然卡住了，不是吧，還真沒牽過女孩子的手啊。
她抓着溫新輝的手，一時之間如同抓了個燙手山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偏偏霍少揚還在一旁看熱鬧，調侃兩人：“喲，牽手了，你們早戀啊？”
溫新輝連忙将自己的手掙紮出來，既不說話，也不看人。
許言歡腦子裏亂糟糟的，她抓了抓頭發，一錘定音：“總之，牽手不算早戀，你不能記我名字，你要是記我名字，我就說我們也早戀了，要死一起死。 ”
“是啊，要是牽手就算早戀的話，”霍少揚忽然一把抓過溫新輝的手，在對方掙紮之際，他挑眉，露出眼裏玩味的笑意：“你也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吧？”
這一下把溫新輝吓得不輕，連忙一把掙開了霍少揚的手。
他目送兩人離開的背影，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許言歡趁着對方愣神的時候走人，她得回教室了。
霍少揚背着書包吊兒郎當跟在後面：“走那麽快做什麽？”
說起這個許言歡就生氣：“你剛在校門口怎麽不多跑兩步！都要遲到了！”
要是他多跑兩步，她至于被溫新輝抓到把柄嗎！
還造謠早戀，早戀你個大雞腿！
她最近是捅了戀愛的老窩嗎！
霍少揚依舊懶洋洋的樣子：“不想跑。”
許言歡：“遲到了要扣分的。”
霍少揚：“扣分就扣分咯。”
他才不在乎。
許言歡作為班長，立刻對他這種毫無集體榮譽感的發言作出了批評：“你怎麽這樣！”
霍少揚：“我怎樣了？”
許言歡指責：“一點集體榮譽感都沒有！”
這話讓霍少揚嗤笑出聲：“集體榮譽感？我要那玩意什麽用？”
優秀班幹部的許言歡立刻說道：“你總是遲到的話，我們會被扣班分，就拿不到流動紅旗了。”
流動紅旗還不重要嗎？
霍少揚反問：“然後呢，拿到流動紅旗了又怎樣？最多不過被表揚兩句，班主任多拿兩百塊的獎金，對我有好處嗎？”
許言歡被他說的有點愣了：“你作為集體的一員，集體的榮譽同時也是你的個人榮譽。”
霍少揚豎起手指搖了搖：“你還是沒說到點子上，這對我有什麽好處嗎？”
許言歡反問：“遵守校規校紀，不讓班級扣分，不是應該的嗎？你想要什麽好處？”
遵守校規校紀還要好處，怎麽不上天！
霍少揚：“遵守校規校紀是學生的分內事，學生沒有遵守是不是應該只是懲罰到個人？如果一人的錯，卻是整個班級受罰，這難道不是制度本身的問題？”
“也就是咱班運氣好，要是多兩個像我這樣的老鼠屎，豈不是整個班級的努力付諸東流？”
許言歡：“……”
他說自己是老鼠屎，倒也不留情面。
“對上位者而言，集團榮譽感只是一個很好控制的武器。”
許言歡哪裏聽過此等大逆不道的話，于是憋着沒說話。
“所以，如果有針對我個人遲到的懲罰，我不介意，至于集體榮譽感，見鬼去吧！”
完全沒有一點集體榮譽感啊喂！
許言歡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扣了班分要罰款十塊。”
霍少揚的話或許有幾分道理，但許言歡是班長，若真的順着他的邏輯走下去，肯定不行。
“你這樣總是拖累班級也不好啊。”
“你是從理科一班的一份子，這是你在學校的身份之一，就像你在社會上也有自己的身份，單獨的個體不可能一個人完成所有的生存工作，比如說你早上買一份早飯，這早飯并不是你自己做的，而是你通過錢交換來的，我想，集體或者說班級的意義就在于此。”
兩人都不可能說服對方。
許言歡忽然發現兩人正站在通知欄處，她忽然瞥到批評欄正寫着——理科一班霍少揚遲到，扣一分。
她震驚地看着他：“等下，你已經遲到過了？”
霍少揚摸着下巴：“唔，好像是。”
上周五被人攔住問了班級姓名。
許言歡：“你居然已經扣分了！”
虧她今天還那麽緊張他遲到！
霍少揚在許言歡譴責的目光下，難得生了兩分愧疚之心：“起晚了。”
他連忙邁開腿朝教室走去，許言歡大步跟在他後面：“上周起晚了，那今天呢？也是起晚了？你今天要是再晚點，又要扣分了，你就不能換個鬧鐘嗎？”
霍少揚回頭，擡手直接捂住她嘴：“你煩不煩。”
寬大的手掌瞬間蓋住她下半張臉，只露出上面一雙圓溜溜的杏眼，他沒有用什麽力氣，但是掌心觸到對方柔軟的唇，讓他手指微動。
霍少揚靠近她，在她耳邊說道：“你要是再和我說什麽集體榮譽感，我就把你主動牽我手的事說出去，說你對我死纏爛打，反正我也有人證。”
許言歡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許言歡：“要不要臉，我，優秀班幹部，三好學生，會對你死纏爛打？”
被說早戀已經夠離譜了，還死纏爛打？做他的春秋大夢吧！
霍少揚收回手，斜插在校服口袋，表情不懷好意極了：“有人信就行。”
許言歡郁悶。
一中是市重點中學，從來不提倡早戀，但可能也是被壓制得狠了，同學對于戀愛這種事反而格外敏感。
有時只是正常同學之間的正常交流，但在同學的起哄下，也逐漸變味。
就像溫新輝認為她抓着霍少揚跑進學校，覺得兩人有早戀嫌疑。
要是真的傳到同學耳中，以後只要有兩人站一塊的畫面，都不得安寧了，要是老師追究起來，可能還要請家長。
麻煩得很。
霍少揚算是戳到她痛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