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潮濕
潮濕
周五是漫畫志出刊的日子, 許言歡的作品将刊登在這期雜志上，一放學她就迫不及待地跑出校門。
她幾乎是雀躍地跑到了七中的書店門口，買到了最新的雜志, 剛想要迫不及待地打開，一想起自己還沒洗手，于是作罷。
她正要将雜志裝進書包, 肩膀忽然重重被人拍了一下：“妞兒。”
許言歡擡起頭，看到一張兇神惡煞的臉。
她仔細想了下, 這不是那個什麽榮哥嗎？
當初霍少揚不知哪裏惹了對方, 連累她一起被追殺的榮哥，身後還跟了三個人, 一看就來者不善。
她睜着圓溜溜的杏眼, 眼神充滿了無辜的惶恐：“你們有什麽事嗎？”
榮哥陰笑起來：“給老子裝呢, 許言歡？”
許言歡的眼神依舊充滿了無辜：“你們找錯人了吧？我不認識許言歡, 你們要找她嗎，我可以幫你帶話。”
榮哥破口大罵道：“裝你媽呢, 聽說你是霍少揚女朋友？你把他叫過來，我們的賬還沒算完！”
靠, 她就知道又是霍少揚這個麻煩精！
看來糊弄不過去了, 許言歡也不裝了：“我不是霍少揚的女朋友, 你找錯人了。”
榮哥冷笑：“當我眼瞎呢，不是女朋友讓他捏你臉？”
當初籃球賽的時候，他就看到兩人關系不一般, 現在還在這裏狡辯。
他說着伸手，似乎想要捏她的臉, 許言歡手拿雜志一把拍了下去，白了他一眼：“你的确該治治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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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哥一把拽住她, 就往巷子裏走：“我管你是不是，總之把你拿住就不愁他不來！”
許言歡心裏直罵，心想平常總能看到老師巡邏的，今天怎麽沒看到的了！
忽然她眼前一亮，她看到了一個熟人——張楚明，她正想要大聲呼救，轉念一想這個豆芽菜這麽脆，上來不就是送人頭的嗎！
她連忙搖頭，示意他不要跟過來，張楚明似乎也看懂了，遠遠地跑開了。
榮哥把許言歡拖進了巷子，她手裏的雜志掉到了地上，被人踩了一腳又一腳，許言歡氣急，把人一把甩開：“別踩我的書！”
書被人一腳踢開，許言歡也被人甩到了牆上，壓根沒人路過的巷子，面前站着四個高大的男生，許言歡後知後覺感到害怕。
但越是這種時候，她越需要冷靜。
歸根結底，對方是想要找霍少揚的麻煩，她不過是順帶。
她兩手一攤：“我和他真沒關系，如果你覺得抓了我能找他算賬，恐怕真的想錯了。”
“而且就算要找他，也要派人去通知他吧，不然他怎麽知道我在這裏？你們也不挑個好時間，周五放學大家早出去玩了，哪裏還找得到人。”
“要不這樣，你先放了我，周一，我周一一定給你們把人帶過來行嗎？”
一番話不可謂不誠懇，只可惜面前四人早已見識過許言歡的嘴上功夫，也清楚此人滑不溜秋的性子，沒有受她迷惑：“你人一跑，我們哪裏還逮得到你，你給他打電話，讓他現在就來！”
許言歡：“我沒有他電話啊。”
榮哥拿出手機遞到她面前：“我随便你問誰，總之你今天就要把人喊過來，不然你今天也別回去了！”
許言歡看着巷子兩頭，心想她要是現在撒腿就跑，能跑掉嗎？
今天沒有霍少揚在後面給她斷尾，估計很難跑掉吧。
許言歡接過對方手機，心生一計。
她裝模作樣地按下兩個數字，榮哥不斷地催她：“快點按，別想拖延時間！”
許言歡掂量着手裏的手機，忽然往巷子那邊一扔，只聽見咚的落地聲，像是一個信號，許言歡撒腿就跑。
榮哥罵了一聲，連忙追了上去，許言歡吓得嗷嗷直叫：“喂你手機不要了啊！”
手機這麽貴，都不心疼的嘛！
一臺手機還是很貴的，再者裏面的信息也很重要，榮哥猶豫片刻：“後面兩個去給我找手機！”
許言歡邊跑邊喊：“兩個人找不到的，你再不一起去找，小心被別人撿了！”
可惜榮哥已經識破了許言歡的伎倆，他速度比許言歡快，很快抓到了她的肩膀。
與此同時，許言歡撞到了一堵有溫度的人牆，鼻尖嗅到了熟悉的檸檬味洗衣液，她還沒來得及擡頭看是誰，就已經感受到後面帶着風的拳頭砸了過來，許言歡覺得腿都軟了，死死地抱住面前的人，害怕地閉上眼睛。
拳頭遲遲沒落到身上，許言歡半睜開眼睛看了過去，只看到謝清殊冷硬流暢的下颌線，他一手死死地握住榮哥砸過來的拳頭，一手環在許言歡腰間。
她還沒來得及喊他，就見到謝清殊擡腿飛起一腳，将對面的人踢遠。
腰間的手用力，許言歡被他拉到了身後，她這才敢問他：“你怎麽來了？這裏太危險了，你喊老師了嗎？”
謝清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似乎心情不太好，對面兩個人向他撲了過來。
一打二，算什麽本事，許言歡想要回頭喊人，剛好看到張楚明在巷子口探頭探腦，連忙喊道：“快去叫老師啊！”
張楚明再次不見人影。
許言歡回頭，撿手機的兩個人已經回來了。
靠，一打四。
還是不是人了！
她不想将謝清殊一個人扔下，又擔心自己加入戰局反而添亂，只好躲在一邊。
謝清殊卻是完全不懼，他一腳踹翻一個，很快被後面的人抱住，連着幾下發狠的肘擊讓身後的人吃痛放手，修長的手指按住對方後腦勺，往牆上一扣，只聽到咚的一聲響。
榮哥一張臉都扣在牆上，脫落的灰色牆皮順着他臉掉落，好不狼狽，他喊道：“看着幹嘛，打啊！”
随後而來的兩個人，聞言一起沖了上去。
少年動作幹淨利落，即使是一打四也不落下風，很快四個人躺在了地上。
他解決完這裏，剛好張楚明帶着一中的年級組長過來了。
混亂的一幕讓年級組長眼前一黑，抓住兩個好學生緊張地問：“你們兩個沒受傷吧，這是怎麽回事？”
許言歡連忙起身，把四個人試圖拉幫結夥想要給她一個教訓的事添油加醋了一番，又将謝清殊見義勇為的事跡大肆宣揚了一番，總算把事情講完了。
雖然面前一打四的結果讓年級組長半信半疑他們是受害人，但兩人一個是年級第一，一個是優秀幹部，他又有什麽理由去懷疑他的好學生呢，于是很快放了兩人，讓他們別害怕，他一定會讓這四個小子吃苦頭的。
看到兩人出來，張楚明才敢跟上去，在後面問他們：“你們沒事吧？”
許言歡看了看自己還全乎的手腳，沒有一點皮外傷，說道：“沒事，只是……”
謝清殊應該受傷了。
她對張楚明笑道：“今天謝謝你了，今天太晚了，改天請你吃飯，你趕快回去吧，我們也要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謝清殊始終一言不發，許言歡嘗試和他說話，也沒見他回應。
只在路過書店的時候，謝清殊停頓了一下，進去後拿了一本漫畫志出來，然後一聲不吭地遞給她。
許言歡呀了一聲，接過雜志道：“你看到我面目全非的書了？”
謝清殊從喉嚨裏發出略帶嘶啞的一聲嗯。
已入深秋，天色暗得格外快，公交車上已經沒多少學生了，他們甚至還找到了座位。
許言歡抱着雜志，同他說：“今天謝謝你了，要不是你過來了，我還不知道該怎麽辦。”
謝清殊沒說話。
她又問道：“你怎麽突然會打架了？從哪裏學的？”
從六歲認識起，許言歡對他的認識就是一個話比較少，但是人很溫柔強大的朋友，還從來不知道他會打架。
謝清殊還是沒有搭理她的打算。
兩人一前一後沉默地下了車，謝清殊步子大，許言歡幾乎是小跑地在後面跟着，忍不住腹議，腿張那麽長幹什麽，都不知道等等她！
這麽一想她就有點委屈，她從被七中幾人堵住就一直擔驚受怕，她也害怕啊，現在謝清殊還要甩臉給她看，憑什麽啊！
沒聽到身後的動靜，謝清殊回頭就看到許言歡低着頭抱着懷裏的雜志，頭頂的路燈一照，整個人顯得形單影只。
他心裏有氣，又見不得她一個人站在那，拉過她的手回家。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吸鼻子的哽咽聲，謝清殊身形一僵，停下腳步，終于開了金口：“別害怕，就算再多來幾個，我也可以保護你。”
所以，別哭了。
許言歡吸了吸鼻子：“誰害怕了？”
謝清殊心想，沒害怕那你哭什麽？
許言歡忽然伸手抱住了謝清殊：“謝謝你來救我。”
鼻尖是熟悉的檸檬香氣，讓許言歡覺得安心，她知道謝清殊在生氣，也知道他在氣什麽，于是她更用力地抱住他，同他解釋：“找我麻煩的是上次霍少揚惹的人，我幫了他，這群人可能就記恨我了，我沒想把自己置于危險的位置，我，我以為自己能逃掉的。”
她算得上有一些小聰明，這些小聰明讓她一路走來還算順風順水。
但這些在絕對的暴力面前，似乎毫無還手之力。
“霍少揚當時遇到危險，我幫他不是錯。”
“他們因此記恨我，同樣也不是我的錯。”
“我只是放學後去買雜志，他們突然找上來要教訓我，這也不是我的錯。”
她揚起頭，露出微微發紅的，潮濕的眼睛，委屈地看着他：“可是，害你為我打架陷入危險，明明是擔心我，可我還不識好歹覺得委屈，是我的錯。”
“我知道錯了，所以，你不要不理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