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傘
傘
霍少揚的出身可謂根正苗紅, 父親在盛京這個一磚頭下去砸死三個處長的地也是能叫得出名的，母親則是當地頗有名望的女企業家，雙方是關系十分牢固的政治聯姻。
霍少揚作為雙方聯姻的産物, 卻并不怎麽根正苗紅。
在禮教嚴苛的家族裏，作為孫輩的霍少揚，沒有一絲一毫的可放松之處。
但越是嚴苛, 越是叛逆。
正如他會思考所謂的集體榮譽感不過是綁架多數人的道德，并對此嗤之以鼻。
但他又足夠聰明, 不服管教, 卻能精準地踩在家裏人發作邊緣線上。
精通人情，在盛京的宴會上能舉杯說着場面話, 也能在宴會還沒有結束時脫下西裝扔進垃圾桶。
他很小的時候就能精準地知道自己想要的, 卻迷茫于現在自己對許言歡的狀态。
是喜歡嗎？還是好感, 還是單純的自尊心作祟？
父親調任到這個十八線的小破城市時, 非得壓着霍少揚跟過來，說他在盛京時還能管一管, 要是他不在盛京還不知道要惹出什麽禍事。
還說要帶他來永江磨一磨，省得被盛京的繁華迷得找不着邊了。
永江這個小破地方的大商場看上去都是舊的, 也沒什麽的娛樂。
他去到一中門口看了他要轉學的學校, 泛舊的大門, 進出的學生，還有挺着肚子巡邏的老師，一想到要在這裏呆一年, 就讓他心煩。
一中和七中離得近，他轉着轉着就轉到七中附近。
一群人衆星捧月般捧着一個女生, 他就往那看了一眼，女生就向他走過來, 似乎想要個聯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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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
霍少揚不記得自己回複了什麽，只記得女生臉色難看地走了。
走就走了，她的一群煞筆舔狗跑上來罵罵咧咧地讓他道歉，可去他媽的吧。
煩透了！
一群人勃然大怒，有人向他動手，他一個過肩摔把人甩在地上，一群人蜂擁而上。
對方人多，他沒想硬碰硬，只想把人甩了。
逃跑的過程中遇到了許言歡，挺好看挺識時務的一小女生，真正産生興趣是在她說那句撇清關系的發言。
有點意思。
從小到大，圍在他身邊的人一直不少，總會有女生擠到他面前。
或許是因為他長得好，或許是因為家世好，他都随意。
倒是第一次看到迫不及待撇清關系的。
雖然很清楚女生是為自保，他應該不爽的，可是看她極力撇清關系的樣子，他樂了，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她沮喪地說天色太晚要回家的時候，他鬼使神差地提出送她回家。
要知道那臺寶貝機車，是他特意從盛京運到永江的，別說載女生回家了，別人碰一下都要黑臉。
然而當永江的晚風在耳邊呼嘯而過，重型機車的轟鳴聲響徹長街，以及身後拽着衣服的人，一瞬間讓他心情暢快不已。
這是他來永江幾天，唯一一次心情好了那麽一點。
和許言歡在一個班也在他意料之內，沒想到她居然還是班長。
和外面的花花世界比起來，上學便顯得索然無味了。
直到許言歡找到他，希望他能為了班級榮譽感參加籃球賽，真是好笑，她前兩天還在義正詞嚴地指責他扣了班分，現在又想拿集體榮譽感來壓她。
她扣了班分是她的事，又不關他的事，他又不是一個有集體榮譽感的人。
可霍少揚竟也被感染答應了，他并不是變得有集體榮譽感，他只是想讓她高興。
這種情緒來得莫名其妙，上學不再是無聊的群體聚集，而是第二天可以見到她。
後來辦生日party，也是腦子一抽想到的。
他沒有聯系方式，他便想到送她手機，才要求她一定要送禮物。
最後她沒要手機，還送了他一個願望。
只是很可惜，這個願望被他浪費了。
他不明白，他又沒有真的親到她，有什麽好生氣的？
霍少揚在操場上坐了一下午，想了很久。
他喜歡許言歡嗎？
毋庸置疑，許言歡長得好看，性格好，在班上人緣很好，大家都挺喜歡她。
可他不是沒見過好看的人，沒和厲害的人相處過。
但她們，都不是許言歡。
他不想許言歡生氣，也不想要同她陌路，所以，應該是喜歡的。
認清這點，似乎也不難。
想清楚之後，後面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他一向是個有目标，有執行力的人。
也不是個好人，他睚眦必報。
七中一群人堵許言歡的事，他是一定要算的。
放學鈴聲響起時，黑沉沉的天陰雲密布，偶爾還伴有轟隆作響的雷鳴。
預示着一場暴雨的即将到來。
許言歡看了看霍少揚，問他：“你帶傘了嗎？”
霍少揚仰躺着椅面上，反問她：“怎麽，班長要送我回家嗎？”
許言歡白了他一眼：“讓讓，我要回家了。”
霍少揚給她讓路，許言歡掂着手裏的傘，抛給霍少揚：“算了，借你了，明天記得還我。”
霍少揚接住傘，愣住：“那你怎麽回去？”
許言歡：“我和謝清殊一起回去，他帶了傘。”
兩家住得近，可不就是順路的事。
霍少揚将傘抛回去：“不用，我帶了傘。”
許言歡無語：“大哥，我都看到你沒帶傘了。”
混亂的課桌，空蕩蕩的書包，哪裏有傘的影子？
霍少揚：“不用你管。”
陶婉婷坐在前面弱弱地說了一句：“我有傘，可以借你。”
她說着從抽屜裏拿出一把傘，怯怯地遞到了霍少揚面前。
霍少揚接過其貌不揚的格子傘，沖許言歡挑眉：“看到了吧？”
許言歡收回傘：“行吧。”
陶婉婷是寄宿生，可以在教室裏晚自習，等雨停了再回宿舍。
等許言歡走後，霍少揚将陶婉婷的傘扔還給了陶婉婷，一臉陰郁地起身。
陶婉婷在後面喊：“傘不要了嗎？”
霍少揚沒有回答，背影很快融入陰沉沉的暮色。
他去了七中校門口等人，沒等多長時間，就看到那群老熟人了。
啧，弱者果然愛群居。
霍少揚跟了他們一段路，四周一看無人，忽然快步向前狠狠撞了榮哥一下，将他們引到了無人的巷子裏。
六七個人追上來，嘴裏還喊着：“跑啊，怎麽不跑了？”
霍少揚拉下帽子，露出一張陰沉沉的臉：“上周五，是你們幾個找我？”
話音剛落，身後一道驚雷閃過，一群人吓了一跳。
榮哥見到面前的是霍少揚，登時大怒：“對，沒錯，就是大爺我找你，霍少揚你上次說我妹是醜八怪的事還沒找你算賬，既然你今天送上門來了，不把你打服就我們就不要在七中混了。”
周五被人一挑四已經是奇恥大辱，地位岌岌可危，今天怎麽說也要找回面子。
霍少揚一點也不在意，他勾了勾嘴角：“那你們一起上吧。”
許言歡以為他數學學得好，英語老師覺得他口語很好，可殊不知，他學的最好的是格鬥。
雷聲轟隆作響，藍白色的閃電偶爾劃過天幕，照亮他陰狠至極的一張臉，在他毫不留情的動作下，竟然有一種形如厲鬼的可怖。
大雨霎時傾盆而下，澆濕了一身。
霍少揚甩了甩額前濕透的頭發，撥通他爸秘書的手機號碼：“喂，王哥，我打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