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幫忙
幫忙
許言歡排練完集體的詩朗誦後來到音樂教室找兩人, 還特意買了兩瓶飲料給他們。
謝清殊喜歡茶飲料,霍少揚喜歡可樂,而她給自己買的是果汁。
許言歡到教室時, 發現謝清殊和霍少揚兩人之間的氣氛怪怪的,不過她并不在意,這兩人氣場不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她将茶飲料遞給謝清殊, 他低頭接過時,忽然被許言歡發現端倪:“等等。”
許言歡蹲在他前面, 捧過他的臉仔細打量:“你嘴角怎麽回事?怎麽破了?”
謝清殊偏過頭, 避開她的視線:“沒什麽。”
許言歡有些生氣,大拇指輕輕拂過他嘴角的傷口:“還說沒事!這怎麽搞的?”
就算是不小心, 也很少會有人嘴角受傷, 而且看上去很像是被人打的。
這裏只有兩個人, 謝清殊總不可能突然小腦萎縮摔到了嘴角, 那就只可能……
許言歡看向這裏唯一可能動手的人,将手裏的可樂砸過去, 怒氣沖沖道:“你打他了?霍少揚你有病嗎!誰讓你打他了?”
霍少揚接住砸過來的可樂,吊兒郎當地表示:“他打不過我也是我的錯?”
許言歡肯定地說:“不可能, 謝清殊才不可能和你打架!”
謝清殊是好學生, 他怎麽可能會和霍少揚打架。
就算真的打架, 也一定是霍少揚有錯在先!
“一定是你偷襲!”許言歡上前兩步一把搶過霍少揚手裏的可樂:“別喝我的可樂,扔了也不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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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回可樂後,猶不解氣, 憤憤說道:“你還要給小書道歉。”
霍少揚飛揚的嘴角緩緩落下,他幾乎是一字一句開口:“你說什麽?”
許言歡怒道:“你無故打人難道不應該道歉嗎?”
要不是打不過, 她都想上手給謝清殊讨回公道了。
霍少揚:“道歉?我字典裏沒有道歉兩個字。”
許言歡簡直出離憤怒了,她已經忘了自己壓根不是霍少揚的對手, 幹脆撸起了袖子就要上:“還不知悔改,氣死我了。”
她感覺腦子裏都在冒火,卻被人從背後輕柔地拉住,謝清殊溫和地開口:“不是他打的,我們剛剛在排練,霍少揚練習動作的時候不小心撞到的。”
他的聲音帶有讓人安定的力量:“你又不是沒見過他跳舞,動作大開大合的,這不就撞上了嗎?”
許言歡仍是疑惑,反問道:“那怎麽會剛剛好打到臉上,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她看向霍少揚,他微微昂着下巴,丹鳳眼如初見般銳利冷漠。
見到許言歡看過來,霍少揚發出一聲冷笑。
謝清殊說道:“如果他是故意的,我也不會忍氣吞聲,我看上去像被欺負的老實人嗎?”
許言歡:“真的嗎?”
謝清殊點頭:“嗯。”
也是,雖然謝清殊看上去文氣十足的,可實際上能一口氣單挑好幾個同齡人,上次他救她的時就感覺到了。
只是眼下……
如果不是霍少揚打的,那她豈不是錯怪他了?
許言歡頓時心虛,她剛好像還拿可樂砸了霍少揚,還讓他道歉來着。
教室裏十分安靜,許言歡艱難地轉過身,不由地咽下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将可樂遞過去:“霍少揚?”
霍少揚意味不明地看了謝清殊一眼。
他看向許言歡:“現在該道歉的人是誰?”
許言歡嗫喏開口,聲音比蚊子還小:“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
霍少揚故意湊過去,陰陽怪氣道:“你說什麽,我耳朵不太好。”
許言歡心一沉,深吸一口氣正要道歉。
謝清殊卻忽然把她往身後一拉,警告性地看了霍少揚一眼,又和許言歡說道:“也不算錯怪,他打到我也沒有道歉,所以你沒有錯。”
許言歡從他身後探出腦袋:“是這樣嗎?”
霍少揚聳聳肩,沒在這上面糾纏。
謝清殊在說鬼話,那一拳是他打的。
霍少揚罵他是膽小鬼,謝清殊依舊維持着溫和的表面,只是說出來的話,并不是那麽客氣:“你有勇氣,不也被拒絕了嗎?”
霍少揚瞳孔驟縮,他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謝清殊:“那又怎樣,她只是現在拒絕而已,不代表以後沒有機會,只有你這種膽小鬼才會瞻前顧後,什麽也得不到。”
他就是看不慣謝清殊惺惺作态的樣子,假模假樣。
這話不知哪裏戳到謝清殊的痛腳,他站起身與霍少揚針鋒相對,桃花眼裏竟難得透出幾分冷冽:“我和她六歲就認識了,我比你更清楚,也更加不能承受失敗的後果。”
不同于霍少揚才認識兩個月,可以輕巧地再做回朋友,但他和許言歡認識有十年了,他們太熟悉彼此,一旦這段友情也要抽離,便是抽絲斷骨的痛。
霍少揚擡手抓住謝清殊衣領,輕嘲道:“懦夫才會為自己的怯弱找接口,既然你那麽害怕失去,不如就趁早離她遠點,還省得擔驚受怕。”
既然那麽害怕失去,不如幹脆點放手,謝清殊一邊舍不得放手,一邊又克制地不肯千金,難道不是膽小鬼嗎?
謝清殊同樣不甘示弱,他被霍少揚一聲聲的诘問激起了怒意:“這才是我要說的,你有沒有想過你給她添了多少麻煩!我們和你不一樣,別再去招惹她了!”
霍少揚張揚熱烈,做事幾乎不考慮後果,他的一些行為也從不收斂,班上的同學幾乎都能看出霍少揚喜歡許言歡。
老師叫人回答問題時,同學們默契的起哄聲,老師了然的微笑,在一中嚴苛的教學環境中,似乎也變得危險起來。
他出生優渥自然有恣意妄為的資本,但許言歡呢?
許言歡喜歡熱鬧,喜歡和朋友相處,與此同時,她又有着極強的責任心,她根本無法拒絕朋友的好意。
她無法做到在和霍少揚保持朋友關系的同時,兼顧澄清所有的風言風語。
而這些懸在頭頂的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炸了。
她一直以來都是讓老師省心的好學生,有着讓家裏人放心的優秀成績。
但如果這些風言風語傳到了班主任耳朵裏,傳到了家裏,她到時候又該如何解決?
這些問題,霍少揚從來沒有替她想過!
他只知道喜歡就表白,不被喜歡就努力讓對方喜歡。
兩人在空蕩的教室裏幾乎扭打成一團,霍少揚一拳揮了過去,狠狠砸在謝清殊臉上。
謝清殊不閃不避,生生挨了這一拳,趔趄着後退了兩步。
他喘息着也沒有更進一步,坐會椅子上休息。
霍少揚甩了甩拳頭:“不打一架嗎?”
謝清殊:“下課了,她要過來了。”
似乎應了謝清殊的話,教室外傳來了輕快的腳步聲,幾個呼吸間,許言歡出現在門口:“你們練習得怎麽樣了?”
音樂教室裏的烏龍告一段落。
排練依舊如火如荼地進行,謝清殊和霍少揚因為有個人節目,不再參與班上的排練,許言歡會在班級排練結束後去音樂教室等謝清殊排練完再一起回家。
連着等了兩天都比較晚,于是謝清殊就讓她先回去,不用等他。
許言歡放學便和其它朋友一起走。
這天她出校門時,忽然看到一個老朋友。
她一個上前高興地抓着對方的手,欣喜地問道:“雨枝,你怎麽來了?”
宋雨枝也是許言歡在陽原巷一起長大的發小,在上小學時就搬出了巷子。
兩人高中考到了不同學校,但一直關系不錯,暑假的時候還一起約出去玩了。
宋雨枝穿着素色連衣裙,披着一件針織衫,笑得溫溫柔柔,她說:“好久不見呀,歡歡。”
她看出宋雨枝找她是有事,和同行的朋友道別,在附近買了兩杯奶茶,笑着問她:“怎麽了,突然找我是想我了嗎?”
十二月的永江降溫不少,溫熱的奶茶握在手裏,傳來讓人熨帖的溫度。
宋雨枝點點頭:“是呀,想你了,所以過來看看你。”
她們毫不在意地坐在外面的花壇上,說着一些好玩的事。
主要是許言歡在說,宋雨枝大多只是微笑聽着,偶爾附和發表意見。
她長得溫柔,說話也溫柔,許言歡從來見過她發脾氣的樣子,只是看着她都覺得內心平靜。
天色漸晚,許言歡站起身:“我要回家了,太晚回去我媽會擔心的。”
宋雨枝悲傷地看着她,忽然說道:“歡歡,我要轉學了。”
“啊?”猝不及防的重磅消息讓許言歡只能做出這種反應,她問道:“怎麽這麽突然?”
宋雨枝低着頭,小聲解釋:“家裏在白沙市做生意買了房,我也要過去那邊讀書了。”
許言歡幹巴巴說着:“省會城市,挺好的,那裏的教育肯定比永江要好不少。”
宋雨枝:“或許吧,我也不一定能跟上進度。”
她中考的時候就沒有和其它小夥伴一樣考上一中,去的二中,這樣的成績在競争激烈的白沙市也難跟上進度,家裏給她報了補習班,希望趕緊追上新班級的進度。
許言歡給她打氣:“別說喪氣話,你一定可以的。”
宋雨枝笑笑沒說話。
許言歡:“什麽時候走?”
宋雨枝:“兩個星期後。”
許言歡算了下時間:“我應該送不了你了。”
宋雨枝:“沒關系的,我又不是不回來了,過年我還回回來看你的。”
許言歡:“好,那你一定要回來看我啊。”
“一定。”宋雨枝喝完最後一口奶茶,目光柔軟地看向許言歡:“歡歡,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許言歡當即拍着胸口說:“什麽忙?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幫!”
宋雨枝都要走了,無論是什麽忙,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要幫上朋友的忙!
宋雨枝說:“我想讓你幫我把謝清殊叫出來一下,我有話想要和他說。”
許言歡擡眼看過去,宋雨枝似是羞怯一般地低着頭,心裏頓時産生一種不祥的預感。
她聽到自己幹巴巴地問:“是什麽話?我不能代為傳達嗎?”
宋雨枝只是紅着臉搖頭,看向許言歡充滿着期許:“歡歡,你能幫我這個忙嗎?”
如水一般的眼神落在許言歡身上,像是一道掙脫不開的牢籠。
她張了張口,卻沒發出聲音。
宋雨枝沒察覺發小的不在狀态,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我有一些重要的話想要和他說,如果這次不說,以後說不定就沒有機會了。”
什麽重要的話呢,許言歡現在就算是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什麽話。
一定是告白。
在離別之際,向喜歡的人鄭重告白或者告別,似乎是很多女生的儀式感,往往會糾結于要不要說的兩難選擇。
可許言歡沒想過現在這個難題落在了自己頭上。
宋雨枝做出來決定,而糾結的人變成了她,她要不要幫忙。
要幫宋雨枝的忙嗎?
萬一他們在一起了呢?那她怎麽辦?
只是想到這樣的場景,許言歡都覺得難過,心裏像是壓着沉重的大石。
可宋雨枝是一起長大的朋友啊,平心而論,她的要求并不過分,而且就算不找自己,她同樣可以找楊采雲或者其它朋友,甚至直接找謝清殊也是一樣。
但她還是來找自己幫忙,是因為相信自己。
許言歡遲遲沒有回應,宋雨枝看向好友:“歡歡?”
宋雨枝的眼睛如水般溫柔,許言歡艱澀開口:“對不起,我不能幫你。”
意料之外的回複。
宋雨枝問道及:“為什麽?你不是和謝清殊關系最好的嗎?”
因為我居心不良。
因為我心懷不軌。
她這麽想的,可嘴上說出來的卻是:“因為我們要做校慶活動了,謝清殊一直在排練,恐怕抽不出時間。”
排練是真,抽不出時間是假,謝清殊就算再怎麽忙,也沒忙到見宋雨枝一面的時間都沒有。
是她不想,不想讓好友見到謝清殊。
宋雨枝也沒懷疑朋友,聽到結果也只是一臉落寞地說:“這樣啊,那我還是不打擾他了,就是有點可惜,我就要走了。”
她柔軟的目光落在地上,像是蒙上了閃爍的淚光。
許言歡猛地起身,她低着頭小聲說道:“對不起。”
她同樣低頭看着自己的影子,不敢再看身邊好友的神情,似乎再看一眼,自己就會反悔。
宋雨枝溫溫柔柔地說:“沒關系的,排練比較要緊,他是要表演節目嗎?”
許言歡低低地“嗯”了一聲,她幾乎要被愧疚壓得喘不過氣。
宋雨枝:“我還沒有見過他表演節目,他表演什麽節目,能和我說說嗎?”
許言歡:“他和班上的同學一起表演,他唱歌,另一個跳舞。”
宋雨枝嘆道:“一定很精彩,可我看不到了。”
她站起身,從随身的小包裏拿出一個東西,是一個白毛藍眼的小人擺件,說道:“你以前就很喜歡這個玩具,送你你又不要,現在我要走了,就當送別禮物了,謝謝你請我喝奶茶了。”
宋雨枝将東西塞給許言歡,她看着學生漸少的街道,又說:“你回家是不是要晚了?趕快回去吧。”
許言歡一手拿着小人,小人恣意地笑着,似乎在嘲諷她的小人行徑。
她拽着書包帶子,終于下定決心:“再過幾天是我們的校慶活動,我帶你進去,帶你去看謝清殊的表演。”
心裏的石頭,倏然落地。
許言歡終于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