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應星闌無悲無喜地擡眼,見床邊坐了一位溫柔可人的女子,見他看過來,慌亂地站起來行禮,頗有點見家長的味道。

應星闌淡然地點頭,也算是做出了回應。心道這公主也算和藹可親,沒什麽皇室的架子。難怪在原文的後期也頗得男主的喜愛。

然後他又把視線轉了回來,仔細觀察着龍棱。發現他并無明顯外傷,只是安靜地躺着,臉白得毫無血色。

“你們先下去吧。”邕甄忽道。

這時應星闌才發現帳帷後守着兩位白眉醫者,聽到主子的指令後面色沉穩地退了出來。

“應仙師,您能看看他麽?”扈玥的語氣帶了淡淡的哀求,“他在昏迷時只叫過您……”

應星闌慢慢走到床榻前。

只叫了師尊?可能是因為在龍棱幼小的心中目前只出現了師尊,他還沒見過外面花花世界。等到他見識了,也就成海王了。

應星闌默默垂眸,此時看龍棱感覺特別安詳,睫毛纖長,鼻梁挺拔,棱角分明,的确天生一副男主的好相貌。

“龍棱,你若是聽到我的聲音就給個回應,”應星闌淡聲道:“你如果就這麽過去了,那前面的苦就全白受了。将來你還要翻雲覆雨,攪得整個天下大變,最後走上至高巅峰呢……”

一聽這話,站一旁的邕甄和扈玥都愣住了,這根本就不像應仙師這種名門正派會說出來的話啊!

應星闌心說什麽親近者才能把昏迷的人喚醒,那都是戲裏書裏騙人的話。但如果能說出這個人心裏最想要的東西,這還真的說不定有點用。

他曾經看過有這麽一則新聞,某女特別喜歡打麻将,遭遇車禍後,成了昏迷不醒的植物人。家人锲而不舍,每天在她耳邊呼喚“三缺一”,居然就奇跡般醒來。

應星闌正想得出神,突然手指被拽了一下。

他頓時一驚,低頭看去,見一只慘白的手拽住了他的手指,而且還挺有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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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帶沙啞的聲音低低傳來,“那我就把天下打下來送給師尊,可好?”

“龍棱!”“龍仙君!”

邕甄和扈玥齊齊驚呼出聲。

龍棱緩緩坐了起來,拿眼瞟了他倆一眼,似是鄙夷不屑,又轉眼看向應星闌,語氣中帶有一絲央求的意味,“好麽?”

應星闌想也不想就搖了搖頭,心說你就最好別想起我。接着他就掙脫了龍棱拽住的手指。

龍棱的手無力垂倒,眼神空洞地嘆了一聲,“那我要這天下有何用?既然師尊都不要我了,還不如就讓我長眠不起。”

“莫要說這些喪氣話,”邕甄連忙上前勸道,“龍仙君還是要以大局為重。”

龍棱目光流轉,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中透着違和的笑意,“大局?你的大局就是讓我在衆人面前出醜麽?”

一句漫不經心的話卻威懾力十足,壓得邕甄立即單跪,低微地道:“龍仙君請息怒!”

“仙君?”龍棱就像是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哈哈笑道,“我現在如何擔得起這稱號?”

邕甄立即改口,“龍君請息怒。您應該知道蛟族世代輔佐龍族,在下身為蛟族皇室,對龍族絕無二心,日後聽候龍君差遣。”

話音一落,他身後的所有人,包括蛟族公主全都跪下行禮,“屬下聽候龍君差遣!”

龍棱垂目不知在想些什麽,突然擡眼看向應星闌,聲音平靜無波,“師尊,您覺得這些人說的話可信麽?”

應星闌正看得有些瞠目結舌,心說你們這世界的人認主都是這麽随意的麽?就因為種族關系,所以你們就可以毫無條件對一個人俯首稱臣?

緊接着轉頭看向龍棱,只覺得眼前這個人陌生得仿佛不認識一般,但也深刻意識到堕魔之後的龍棱變得更加難以琢磨。

應星闌沉默了一下,見龍棱仍舊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而底下所有人多跪着大氣不敢出,顯然需要他發聲來打破這尴尬的寧靜。

“這種事情需要你自己判斷,”應星闌感覺自己的聲音輕飄飄的,但他同時也看到了龍棱眼中流淌出不悅的情緒,于是就生硬地加了一句,“想必是他們排除萬難接你出的通天秘境,這份情也是加分的。”

龍棱不由地笑了,“果然師尊對誰都寬容。”

應星闌頓時無言以對。

龍棱擺了擺手背,沉聲道:“那你們就先回避一下,我有話想單獨跟師尊說。”

所有人整齊劃一地站起來,腳步聲漸漸遠去。

寂靜許久,應星闌倍感尴尬。就在他猶豫着要不要張口時,龍棱的聲音幽幽地飄了過來。

“師尊,你好像胖了?”

應星闌:……

你特麽才胖了,你們全家都胖了!

但應星闌其實隐隐感覺自己真的是有點胖了,特別是腰圍,袍子都撐起來了,不得不找人把衣服都改了。他覺得可能是躺太多的緣故,正猶豫着讓舒成濟煉一些減肥丸呢還是鍛煉減肥。

結果還沒實施呢,就被抓到這鬼地方來了。

龍棱哼的一聲就笑了,他舒适地倚靠下來,愉悅地眯了眯眼睛,“終于在師尊臉上看到了生氣的樣子。”

應星闌無奈洩氣,長時間他也站累了,幹脆找了張軟榻坐了下來。

龍棱的雙眼一直跟着師尊轉動,直到他坐下來,這才緩緩地輕道:“師尊會出現在這裏,弟子是不是可以想成,其實在您的心裏,還是有一點點割舍不下弟子的?”

應星闌陷入沉默,他會屈服倒真的是割舍不下弟子,但卻不是眼前的這位。可同時他又扪心自問,如果當時知道是要來見龍棱,那他會不會毫不猶豫也來見?

答案肯定是會。

不為別的,就因為他們互相關聯這一層狗血關系他也要來,救他也是為了救自己。

“你說是就是吧,”應星闌道,“所以你現在無事,是不是可以讓那些蝦兵蟹将送我回去?”

龍棱一聽,立即變了臉,無賴地躺倒,恹恹地道:“那可不行,弟子現在還病着呢,師尊好歹等我好了再說。”

學我!你學我!

應星闌氣得好想罵人,但所有的憤怒只能化為輕咬下唇作罷。

龍棱看到師尊的反應內心愉悅,他半撐起身子,低低地道:“我說的是實話,那日當我知道魚儒擅自去找您的時候,可是費了不少靈力才控制住了他。加之我那時剛剛從通天秘境裏出來,功力至少折損了三成。”

他提起這事,應星闌倒是想了起來。其實他曾經懷疑過,這事是不是就是龍棱指示的?不然為什麽開門後出現的幻象是斷天門?照理說魚儒是根本不知道那裏的景象的。幻境只有在施法之人身親經歷過的地方才能做得逼真。

但他也沒有證據來印證他的推測。就像他現在沒有實質證據來證明龍棱現在是在裝病。因為他自我感覺只能說一般般,狀态不算很好,但也沒有感覺到死亡的威脅。

于是他幹脆就問道,“那你現在怎麽樣?”

龍棱懶洋洋的躺倒,平靜是看着天花板道:“說來師尊可能不信。我雖是在昏迷之中,但其實這就是我在通天秘境裏學到的修行方式。原本漸入佳境,卻被師尊強行打斷……”

應星闌:……

你這是在怪我麽?要怪就怪你那群蝦兵蟹将,是他們把我強行帶過來的,根本非我所願!

此時龍棱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快意,微微彎起的眼睛裏閃爍着星光,“但只要師尊能在我身邊,修煉定能事半功倍!”

他略緩了緩,忽然又道:“不過既然師尊關心弟子,那就順便幫弟子看看身上的傷吧。”

應星闌驚了一下,“你是何時受的傷?”

莫不會是從斷天門跌下去的時候吧?

“應該是從斷天門摔下來的時候。”龍棱的話正好和他的想法一致,這導致應星闌更加內疚了。

“那你讓我看看傷處。”應星闌道。

“不忙,”龍棱緩緩從床榻上坐起來,雙腳落地嘗試着想要站起來時,一個虛弱的踉跄差點摔倒,應星闌連忙上去扶住,龍棱就順勢把重量都壓在了他身上。

“順便也清洗一下,”龍棱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但很快就消散不見,聲音低沉地道。

應星闌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對勁,甚至還貼心地問道:“那要叫他們送熱湯過來麽?”

“不必,我知道這後面就有一處溫泉。”

龍棱自來熟,引着師尊就到了後殿。果然有一池熱泉,一看就讓應星闌骨頭發軟,好想進去泡一泡。

龍棱離了師尊的攙扶,徑自褪去松松垮垮的衣袍,脫得只剩下一條中褲,這才緩緩的趟入泉中。

應星闌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龍棱的身體,因為他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龍棱幾乎被抱成了木乃伊,但此時包紮傷口的細布條被水浸濕,看得他渾身難受。

龍棱走到水池邊上,随意靠坐下來,英挺的面容帶着水汽氤氲,看上去如夢似幻。

“師尊不下來麽?”龍棱問道。

應星闌直覺就想搖頭,但他這動作還沒做出來,就聽龍棱自言自語般輕聲道:“不是說要幫我看看傷處麽?”

應星闌猶豫片刻,想起那好像是他說的話,再看水中泡着的龍棱,有絲絲縷縷的血跡從包紮着的布條中滲出,于是他就穿着衣服走下溫泉。

等走進了,應星闌這才發現從創口邊緣滲出的血更多了,幽幽地嘆了口氣,“你這樣泡水不好吧?”

“師尊無需擔憂,”龍棱無所謂地拆着布條,“這水是淡水,不會讓傷更嚴重,清洗完畢再重新上藥。”

布條被悉悉索索地拆下來,應星闌這才看清楚龍棱身體的全貌,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肉,都是細碎的傷口,胸背各有幾處較大的紫黑的損傷,十分紮眼。

應星闌不禁更加內疚了。這些若沒有被他看到還好,親眼見到了難免會自責。

于是他取了棉巾蘸水,小心地替龍棱清理背上的血漬。神情專注動作輕柔得讓龍棱不用轉頭都能感覺到,因為師尊的動作絲毫沒有碰觸到他的痛處。

但實際上應星闌也很緊張,他也是第一次推人下山,即使是對方有錯在先,但畢竟痛下狠手的人是他,所以他總覺得需要對這一身的傷負起點責任。

龍棱低着頭,眼中閃着複雜的情緒。這是他第一次被人這般呵護,就像被捧在手心之中的感覺。

或者應該說像是失而複得的珍寶。

那如果是失而複得,那他們還能回到從前麽?

于是他轉過頭,面對着師尊,剛想鄭重其事地表白心跡,卻不自覺地被師尊微微凸出的肚子所吸引。他之前說的師尊胖了,并不是一句玩笑話,而是他真覺得一段時間沒有看到師尊,真的覺得有胖起來。

而且此時,衣袍完完全全地貼在身上,即使是幾層衣袍也擋不住這明顯的曲線。想比之前他曾見到師尊的身姿有很大的不同。

這微微凸起的小肚子着實搶鏡。

但同時他也自我反思,難道師尊胖了就不喜歡師尊了麽?

答案肯定不會!

無論師尊是胖是瘦,是美還是更美,他都一如既往地喜歡師尊。

于是他要沙啞的聲音開始老實交代。

“師尊,您是不是還在氣我那時候……親了你?”

應星闌怔愣,擡眼看向他,心中七上八下。這是——又要唱哪一出?

龍棱也緊緊地盯着師尊,見他沒有面露厭惡的表情,懸着的心這才稍微落下來一點,繼續輕道:“其實當日我只是想取回天珠。”

天珠?又是天珠……

應星闌不自覺就問了出來, “何為天珠?”

話雖問出來了,但應星闌有種詭異的直覺,這天珠應該跟他有莫大的關系。

龍棱低垂着眼,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但見他的喉結上下滑動,輕輕地說道:“天珠乃我龍族特有神器,以龍的靈核形成,可助長修為,滋養神髓。”

應星闌聽到後目光空洞,略帶茫然地問道:“那你為何覺得會在我這裏?”

龍棱抿了抿血色不足的唇,深吸一口氣道:“當日在昆侖山上,師尊為了救我,傾盡全力而累到,弟子就擅作主張與師尊共享天珠,以助師尊盡快回複靈力。”

應星闌呆愣愣地慢慢擡眼看向他,聲音中不自覺有一點點抖,“所以你就把天珠渡給了我?所以那日在斷天門,你想以同樣的方式把天珠要回去?”

龍棱感覺有些透不上氣,但他還是鼓足了勇氣嗯了一聲。

此時應星闌感覺自己并不是置身于溫泉中,而是即将沸騰的湯中,燙得讓他根本無法站立!

所以上一次并不是他第一次被強吻,裏外裏他被強吻了兩次?!

他睜大了眼睛,回憶片刻,腦中各種淩亂的畫面紛至沓來。亂得讓他一刻都待不下去,轉身跳出池子,不顧身後的龍棱大呼“師尊”,直接出了殿門。

前腳剛踏出來,差點跟一直候在門口的邕甄撞上。

邕甄從未見過如此狼狽的應星闌,但他連忙收起詫異的表情,恭敬地問道,“應仙師這是要去哪裏?”

應星闌這才發覺自己全身濕漉漉的,迅速施了一個淨身決讓自己瞬間通身幹爽,沒好氣地道:“雖然找個房間讓我單獨待着,不要讓任何人打攪我!”

說完,他覺得還不夠,又氣急敗壞地補了一句,“尤其是龍棱!別以為你們認了他的身份就可以對我為所欲為,真把我惹怒了休要怪我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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