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梅則一副我看你能講出個什麽所以然的表情道:“你倒是說說看, 有什麽事情是非要我師哥來做不可?”

龍棱輕輕一笑說:“根據我的判斷,貴妃娘娘應該是被人下了蠱。而且這蠱毒刁鑽狡猾,三皇子應該是被傳染了。若是母蠱在娘娘身上, 那麽她現在懷有身孕, 若是強行除蠱,很有可能腹中胎兒也不保。”

應星闌的腦海中出現了類似于水蛭的畫面, 然後想象着這種軟體動物鑽入人的身體裏面,對人的思想和身體都造成影響, 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那你準備怎麽做?”應星闌忽道。

龍棱很酷地側過小半張臉, 遞了一記高深莫測的眼神給師尊。

“我打算從她的睡夢中進入神識, 找出蠱蟲直接殺死。”

這樣的說法很像現代的催眠療法, 可以說想法是很超前的。

梅則沒有提出其他異議,但他仍糾纏于龍棱為什麽非要找應星闌這個點, “你想怎麽做這是你的事情。既然你在皇上面前誇下海口說能治好娘娘和皇子,那你就去做,但不要拉我師哥做墊背。”

“但這件事情我一個人做不了, ”龍棱漆黑的瞳仁猶如深海, 眼底仿佛暗礁拍岸,“首先這蠱蟲喜歡找孕婦, 所以要找有相似血腥氣的人吸引蠱蟲。其次在我進入她的夢境使用幻術引出蠱蟲時,需要有人拔刀除患。”

梅則忍不住嗤笑, “我師哥又不是孕婦……”

應星闌忽地打了個寒顫, 雙目低垂, 心虛到不行,心說這小子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龍棱卻語氣怪怪地說, “不是孕婦,也可以天陰之體來吸引蠱蟲。”

應星闌更緊張了, 心道難道這是暴露了?

龍棱察覺到了應星闌神色的變化,他的唇邊泛起一絲玩味的笑容。

“我已經找來天陰之體的血,到時候我會把血塗在自己身上以此吸引蠱蟲。不過我需要有一個最信任的人來共同入幻境,所以這個人只能是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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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星闌擡眸,撞入他的眼中。

從他漆黑的眼眸中,只看到了一個人的身影。

“你有那麽多屬下,難道就一個信任的人都沒有麽?”梅則嘲道。

“他們的修為哪有應仙師高?”龍棱緊緊盯着應星闌,聲音低沉魅惑,“而且我的幻術剛剛二位也見識過了,梅仙師應該眯了一會兒,睡得不錯吧?”

梅則頓時啞口無言,他剛進到殿中就感覺自己仿佛被定住了。但又好像轉身即逝,不過眨眼功夫又能看清眼前的景象。梅則雖心有疑慮但沒有說,若是在比試時碰到這樣的情況,恐怕眨眼已人頭落地。

“那你是怎麽知道皇宮裏出了事的消息,有為何要出手相救?”梅則幹脆轉移話題,問出了心中另外一個疑慮。

“我若是說為天下蒼生,你信麽?”龍棱彎起眼睛,笑道。

應星闌微不可聞地輕哼一聲,心道別以為只有你能預知,我也早已看過劇透。如果沒記錯的話,貴妃娘娘腹中這一胎會繼承将來大統。如果龍棱成功把人救下來了,那便是未來皇帝的恩人。

梅則不屑一顧地白了他一眼,環顧四周,蹙眉道:“那人呢?”

“你真以為這裏就是正殿?”龍棱說着闊步往裏面走,走到後門出了廊庑,面前的大宮殿豁然開朗。

宮殿的面闊有五間,中間這間門口站了兩排侍衛和宮人,顯然這裏才是真正的貴妃娘娘居所。

龍棱已經熟悉了環境,無需通報進出自如。他領着應星闌和梅則進了菱花槅門,見門口擺了鎏金銅香爐,香煙袅袅,俨然皇家儀仗。

在殿內伺候的人不多,顯然都懼怕被貴妃娘娘這個怪病傳染。此時一個宮女上前恭敬地請示道,“龍仙君,都按照您的要求布置好了,請問還有其他需要?”

龍棱沉吟了一下,揮手道:“暫且無需其他,你們先在一旁候着吧。”

說着,他轉身沖着應星闌道:“應仙師,這邊請。”

應星闌順着他的指引走到華菱輕紗屏風後面,這才看清楚原來這裏布下了一個巨大的玄陣圖,圖的中央躺着兩個人,看樣子應該就是貴妃娘娘和三皇子。

應星闌深吸一口氣,他本不想趟這渾水,但現在卻被趕鴨子上架,顯然沒法下來。

視線稍稍掃過在玄陣圖中躺着的兩個人,心說他運氣再查也好過躺在這裏,再說要相信男主的實力,不過是讓他殺條蟲,順帶撿個漏而已。

他轉頭看向龍棱,醜化說在前,“我不清楚要怎麽做,但事已至此,姑且一試。”

此時龍棱已經換了一副嘴臉,公事公辦地躬身施禮,“謝應仙師相助。”

然後他緊接着道,“入夢之後應該會先見到貴妃娘娘所思所想,您不用嘗試去喚醒她。您要做的時候在娘娘的夢中尋找蠱毒的蹤跡。若是蠱毒現身,無論他是什麽形态,什麽人,您萬不可心慈手軟,也萬萬不能相信他說的話。”

應星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若是敗露,退出夢境即可,應仙師切莫勉強。”龍棱交代完這些後,這才畢恭畢敬地對梅則道:“也有勞梅仙師為我們護法。”

梅則輕哼了一聲,“我可不是在幫你。”

龍棱請應星闌在玄陣圖的青龍位坐下,他自己坐在了白虎位,四目相對,同時起勢。

在一片星茫白霧之後,應星闌感覺耳邊隐隐有人在說話。他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置身于一個鬧市的茶樓之中。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體呈半透明的狀态,身邊有人經過,卻無視他的存在,甚至直接就從他身的身體裏穿過去。

原來這就是進入到別人夢中的感覺,應星闌頓時倍感新奇。

“你怎麽又來了?”身後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

“進門便是客,你怎麽這點道理都不懂?”一個頗有氣度的醇厚男聲道。

“紗紗你怎麽能這麽說話呢?”又一個溫和的男聲,“趕緊去招呼客人!”

應星闌轉身朝向他們說話的方向,依稀可以分辨出那個女孩應該是年輕時期的貴妃娘娘,而坐在桌前凝望着女孩的那個人很像年輕時的皇帝。另外一個男子也是夥計打扮,但看他做事的麻利程度,應該在茶樓是做領班或是掌櫃之類的。

年輕皇帝仰視着身子,朝女孩眯了眯眼睛,使了個眼色道:“還不過來奉茶?”

領班輕輕推了女孩一下,努了努嘴,“快去。”

女孩心不甘情不願,慢慢蹭到桌前。不過她泡茶的手法都是十分娴熟,煮水,洗杯,洗茶,沏茶,一氣呵成。

皇帝從頭至尾都在盯着她,女孩把茶杯重重往他面前一放,卻仍舊滴水不漏。

“喝吧。”

“你……”領班輕輕一嗔,卻舍不得罵女孩,只能對客人賠笑,“她不懂怎麽招呼客人,要不就由小的給您奉茶吧?”

皇帝擡眼略了領班一眼,冷冷地道:“下去。”

領班怔愣,剛想再勸一句,想不到客人來了脾氣,語氣更加硬冷地道:“莫要讓我再說第二次!”

領班無奈,只好在出去前又叮囑了女孩一句,“忍一忍,別惹客人生氣。”

年輕自傲的皇帝輕輕挑了下眉。

女孩一點都不想招呼這個陰陽怪氣的客人,見領班出了廂房,她抿了抿唇,作勢也要出去。

但她的手忽然就被握住了。

女孩吃了一驚,猛地要拽回,卻被人拉入懷中,輕輕柔柔地笑道:“我為了你在宣城已經待得夠久了,願意跟我走麽?我可以護你一世周全。”

說話聲雖溫柔,但手上的勁兒卻是一分未少。

女孩驚懼,卻又不敢聲張。因為她知道,若此時她叫出來,外面的人看到她這般模樣,清白也就沒了。她曾經眼睜睜看着一位茶娘子被人調戲,最後卻只能被迫給人做妾。女子在這世上就是勢單力薄,即便再怎麽委屈也只能忍氣吞聲。

一行清淚随之而下,她咬着嘴唇隐忍哭泣,“你這是做什麽……不過就是來吃了幾次茶……你簡直,癡心妄想!”

皇帝滿眼憐愛,擡手輕輕拭去女孩臉上的淚水,“哭什麽?跟着我,多少人求也求不來,你再也不必做這些下人之事。”

女孩不懂他什麽意思,只能掙紮哭泣。

轉眼之間,畫面轉到茶房的後院。

女孩趴着領班的胳膊輕聲抽泣,“那人對我圖謀不軌,我,我恐怕再不能來茶樓兼差了。成俊哥你到底喜不喜歡我?你能不能明天就來我家提親?”

領班滿眼不舍,卻也只能狠心把女孩的手從胳膊上撸下來,“咱們之間的事……你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吧。”

“為什麽?”女孩又驚又懼,明明還對她溫柔有加的成俊哥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領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艱難地道:“你就當我身不由己吧。”

說完,他就匆匆離去。

畫面再次一轉,女孩已經成了宮裏的娘娘。

她的膝下坐在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孩,擡着頭用燦若星辰的大眼望着她,奶聲奶氣地問:“為什麽他們不讓我叫你娘?為什麽我晚上不能跟您一起睡?為什麽……”

孩子還沒問完,畫面中美麗的女子失聲痛哭,“你就當我身不由己吧……”

畫面又一次翻轉,這一次顯然娘娘的儀仗高了幾個品階。

小男孩也已經長大,大概七八歲的模樣,正在書房寫字。此時門口傳來吵嚷聲,皇子丢下筆跑到門口,只見他的母親,如今已是貴妃的娘娘冷冷地看着階下發生的一切。

後宮争鬥爾虞我詐,居然有人把主意打到她身邊最親近的宮女身上。貴妃雖然知道她是無辜被人陷害,可她也無能為力。

“送走。”貴妃冷冷地道。

一轉身就看到皇子望着自己,但他的眼神卻難以言表。

“所以,又是身不由己,是麽?”

應星闌不禁唏噓。

身不由己,這四個字代表了太多心酸和無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也包括他自己。如果不是身不由己來到這裏,如果不是身不由己背上原主的命運,他哪會活得這麽窩囊!

就在這個時候,畫面出現了天崩地裂的晃動,晃得應星闌幾乎站不穩。

等到他站定之後發現,場景變成了天玄宗的校場。

當日魔族上門挑釁,是他派了龍棱出戰。此時周圍的一如當日,但所有人都被靜止住了,一動不動。

校場中央的龍棱帶着豪氣萬千的笑容走了過來,朝着應星闌伸出手,“師尊!我們走!我帶你共創萬裏河山!”

此時的龍棱除了意氣風發之外,還有毫不掩飾的一片野心。

應星闌怔了一下,隐隐感覺不對。這劇情完全跑偏了,書中根本就沒有這一段啊!

龍棱意味深長地凝視着應星闌,“師尊還有什麽可猶豫的?難道您甘心這一身修為就只能困頓于這小小的天玄宗裏麽?”

應星闌的唇角扯起一抹嘲諷,本來前一刻他還不确定,但現在他十分确定,眼前這人根本就不是龍棱!

可見這蠱蟲十分狡猾,它利用“身不由己”這個心魔讓人發病,而且利用這個心魔不斷傳染,甚至連夢境都不放過。

剛才他差點就被蠱惑進去了,如果不是這個“魚目”龍棱出現,還真就着了蠱毒的道。

但“魚目”龍棱還不自知,朝着應星闌慢慢靠近,甚至向他伸出了手,只要他搭上這只手,就算成功中蠱。

就在假龍棱在應星闌面前站定,露出魅惑至極的笑容,應星闌滿不在乎地擡手一震,假龍棱的身上就多出一條銀色的藤蔓。

假龍棱無法置信地看着胸前的銀色軟劍,心神劇烈地叫道:“師尊?您居然要殺我?我不是您最疼愛的弟子麽?”

應星闌神色淡漠,冷冷地道:“你不配這麽叫我。我沒你這樣的徒弟。你跟他完全不一樣,不用拿話來诳我。”

假龍棱死不瞑目,喃喃低語,“不會的……怎麽會?我明明……”

“這根本就不是他會說的話,”應星闌直接打斷,“他的将來,不會有我。”

話音一落,整個畫面崩塌。

所有一切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個純白色的世界。

應星闌疑惑地環顧四周,這時龍棱不知從哪裏走了出來。

他面色沉郁,感覺像心情不暢又好像因用幻術時間過長而費盡靈力。

“事情解決了麽?”應星闌問。

龍棱卻答非所問,“那些都是我的心裏話。”

“什麽?”應星闌突然心頭一涼,難道他殺錯了?

但明明他就是按照劇情走的呀?龍棱将來除了會欺師滅祖想到他之外,其他逍遙快活的時候根本就沒他這個師尊什麽戲!

腦海自動畫面回放。

“師尊,跟我走,我帶你共創萬裏河山!”

眼前和腦海的聲音重疊起來。

應星闌生生打了一個寒顫。

你要帶着我幹嘛?

龍棱傾身,一只冰冷的手慢慢攀上應星闌的臉頰,表情肅然而堅決,“師尊,這都是我的真實想法,您為什麽就不信呢?”

應星闌想要推開,但發現根本推不開,于是蹙眉道,“放手,有什麽出去再說。”

“我不放,”龍棱拒絕得直截了當,把摸臉改成抱着師尊不撒手,“我若是放了,師尊又不理我了。”

應星闌無奈,“那你想怎麽樣?”

“我想來取我應得的,”龍棱突然低低笑起來,“師尊說了叫我來取的。”

一雙冰冷的手就好像游動的蛇一般,從臉頰繞到後頸,探上他的後腦,目标明确地控制住了獵物。

應星闌倒抽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吐出就被龍棱重重地吻住了。

他的唇溫冰涼,紅信也是冰涼,冰冷的味道彌漫于整個口腔,讓應星闌感覺自己置身于冰天雪地一般,冷到了極致。

紅信輾轉,長驅直入就要撬開他的齒關,冰涼涼的牙齒居然磕碰出讓人面紅心跳的火花。這種冰火兩重天的奇異感覺讓應星闌頓感羞憤。

“你夠了,”應星闌嗚咽出聲,好不容易掙脫出來。

龍棱極為不舍的松開,盯着應星闌緋紅的唇瓣微微失神。

應星闌注意到了他的視線,馬上就用手捂住嘴巴,含含糊糊地問了一句,“你拿到了麽?”

廢話!不能被白親了!趁此機會一并打消他的念頭,以後少來糾纏!

就在應星闌準備好了說辭,想要直接了當攤牌說他不知道天珠在哪裏時,怔愣了半天的龍棱突然神色怪異地看着他。

“拿什麽?”

“天珠啊!”應星闌差點就要氣絕身亡了,也不知道是誰啊,信誓旦旦說天珠就在他身體裏!一天到晚哭着喊着要拿回天珠!

龍棱的表情變得更怪了,他頓了半晌,突然擡眼挑眉道,“原來師尊說的是這個。但我剛才拿的不是這個,不過是想從師尊這裏讨個獎賞。既然師尊有命,那我們就再來一次,這次我保證只找天珠,不幹別的。”

應星闌咆哮:“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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