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正當應星闌與鹿梓長老深入讨論養靈獸問題時, 溥嘉榮也興致勃勃到場,加入了讨論。
應星闌輕咳一聲,覺得自己又興師動衆了。
“我不過是一時興起, 師兄不必特意趕來。”
溥嘉榮卻要抓住這難得的機會, 聲音不大,調侃滿滿, “第一次見你來靈獸峰,我豈能錯過?”
應星闌輕輕抽動唇角, 心道你們需要這樣麽?特意敢來看我好戲。
他轉身對鹿梓長老淡聲道:“今日多有叨擾, 還望見諒。但聽君一席話, 勝讀十年書。我已心中有數, 先緩上幾日,待我想清楚再來讨教。”
鹿梓長老也誠摯地抱拳道別, “天星長老客氣了,日後常來常往呀……”
“好說。”應星闌拱拱手打完招呼,轉身就要出峰。
溥嘉榮跟在後面, 笑意止不住。
應星闌無奈, 回身問道:“何事讓師哥這麽開心?”
面對自家師弟,溥嘉榮倒也不會遮遮掩掩, “自然是為你高興。”
然後他馬上自覺開啓另外一個話題,“今年的修真大會是否還是師弟你帶隊前去?”
應星闌這才想起來, 原來他穿過來都已經快一年了, 轉眼又到了修真界的比試大會。
這場修真界的盛會一般都會在京城舉行, 應星闌不由想起原書中的描述,師尊第一個就點明讓龍棱參會。龍棱在這一屆的修真大會中認識了皇城的郡主, 魔女,并且成功跟她們都搭上了線。但他現在身邊已經沒了這個人, 說實在話他也不想親眼目睹龍棱怎麽撩妹。
于是他果斷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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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了,眼前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先把靈獸孵化出來,其他都先往後排。
溥嘉榮點點頭,“你能去就好。這次我準備讓門中金丹期的弟子都過去見見世面。”
應星闌:???
師兄你畫風變了,什麽時候學會自說自話的呢?這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不是,我意思……”應星闌剛想反駁,就聽溥嘉榮打斷道:“去年你座下的弟子融鈞勇奪第一,若是今年不現身,難免諸多猜測。你放心,這次你過去只是作為嘉賓觀賽。我會從旁協助,還有梅則陪着你,不到非常時刻,不會讓你出手。”
應星闌在心裏嘆了口氣。
話都說這份上了,他想不出門也難。
算了,既然這麽多人出動,那就當出去團建,公費旅游吧。
幾日後,應星闌帶着“狗蛋”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出發了。今年融鈞升級了,他不僅開班授課,還幫師尊選拔的新弟子,修煉都初具成效。所以應星闌這一峰就由融鈞來領隊,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他們乘飛船出行,行了三日左右,終于抵達召開修真大會皇城。
應星闌首當其沖進了提前準備好的下榻客棧,進了天字第二號客房就閉門不出。
進房第一件事情他就先把“狗蛋”從靈府裏掏出來,輕輕敲了敲,“狗蛋”振動了一下,算是給了個反應。
應星闌馬上就布好結界,緊接着起勢,在濃郁的木靈力中給“狗蛋”以足夠的催動。
其實在路上他就已經隐隐覺得“狗蛋”有破殼之兆,但在路上衆目睽睽,不方便孵化,就硬是忍到了下船。
粉白的蛋殼開始泛起淡淡的翠綠色,就好像撥開迷霧見月明一般,“狗蛋”逐漸展現出它深一層的內涵。
當應星闌的木靈力整個将它團團圍繞,蛋殼白得幾近透明。
應星闌心說還好他是木靈根,他這樣的靈力最适合養育生靈。鹿梓長老也說了,如果由他來催動孵化,其效果遠不止事半功倍。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渾身上下散發着母韻的光輝,心無旁骛地帶着“狗蛋”游向勝利的彼岸。
“啪”的一聲脆響,蛋殼裂出一條縫,緊接着裂縫猶如地表崩開一般迅速蔓延,彭的聲伴随的一股白霧,“狗蛋”順利裂成兩半。
很快,白霧消散,應星闌凝神一看,不由地愣在原地。
在他眼前出現的是一團肉嘟嘟的黑色生物,只有一點點像狗……
應星闌低頭承認,其實說像狗非常牽強。
這肉團子有犄角,犄角下面才是一雙耳朵。尾巴也粗得很,跟脊椎尾椎連成一線,甩動着看起來十分有力。而且這肉團子居然有一雙翅膀,雖然還不能飛,但已經出具規模,将來必定是可以一飛沖天的。
肉團子一雙水潤晶亮大眼緊緊盯着它前面的人,強壯有力的尾巴在床上發出有規律的吧嗒吧嗒摔打聲。就在他們大眼瞪小眼時,肉團子突然吐出粉色大肥舌頭舔了應星闌一口,親熱地叫了一聲,“媽!”
應星闌:……
他本以為肉團子只是簡單開智,就像剛出生的嬰兒一般,是不會說話的。但剛肉團子張口說話,而且發音标準,那說明這孩子非同一般,心裏又驚又喜。
但喜悅過後,他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頓時又五味雜陳。
饒是他再想逃避,不願面對事實,心底卻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這團子的長相不傳統,有點偏西方色彩,像極了他曾經看過的《馴龍高手》中的那只迷你黑色巨龍。
這孩子有犄角,有翅膀,有爪牙,還有恐龍一樣的尾巴,鐵一樣的事情擺在眼前容不得他否認。
而且由始至終他認識的真龍也只有那麽一個。
所以——
應星闌心念一動,壓低聲音問道:“你就是天珠?”
“天珠?”小黑龍疑惑地重複了一句,馬上它就精神十足地大聲應道:“媽媽你是在叫我名字麽?天珠這個名字很響亮!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應星闌被突然起來的大聲吓了一跳,趕緊捂住小黑龍的嘴巴,做出噓聲的動作。然後迅速起身走到房門前,傾聽外面沒有任何動靜,馬上再布一層隔音結界,然後這才跑回到床上。
“叫爸爸!”應星闌威嚴十足。
小黑龍想了一會兒,從善如流,“爸爸!”
應星闌滿意地摸了摸小黑龍的頭,但他很快也就陷入了沉默。
之前是他天真了,以為蛋裏面的是犬一類的靈獸,孵化後帶在身邊當契約獸倒也沒什麽。但現在這樣的靈獸他可不敢讓他出現在大家眼前,神龍出世,必将天下大亂。
再說被那幫魔修知道了,也不知會使什麽手段把孩子搶過去。現在錯打錯成,小黑龍也算是他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他說什麽也不會給出去的。
應星闌渾然不知自己內心深處已經承認了這是他的孩子,護犢情緒猶然而生,接下來的每一步都要為這個崽崽考慮。
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小黑龍卻是生來及其會看眼力價的,懂事得讓人心疼。它看出來了,眼前這個它最親近的人跟它有天壤之別。爸爸長得那麽好看,白白的,就好像天上的仙人一般。但是它——黑黑的,醜醜的,一點都不好看!也難怪爸爸一點都不開心。
“你會化人型麽?”應星闌問道。
小黑龍垂着頭想了一下,它本來想給爸爸争臉,拼一把給爸爸看。但它憋了半天,除了差點把粑粑憋出來,樣子還是一點都沒變。小黑龍難過地低下頭,搖了搖,說話聲都變得小了,“天珠還沒長成呢。而且化型特別費力,我現在力量還差得遠……”
“沒事,”應星闌摸了摸天珠光滑的腦袋,“不用着急,爸爸陪着你,咱們慢慢來。”
天珠的忽然就一副委屈的樣子,可憐兮兮地道:“我是不是特別沒用?爸爸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應星闌一怔,瞳仁微縮,忙道:“怎麽會?你是爸爸的孩子,爸爸怎麽會不喜歡你?你才剛剛出世,往後的日子還長,你總有一天會特別有用的!”
“可是我跟爸爸您長得完全不一樣,”天珠委屈得差點哭出來。
應星闌的瞳仁縮得更緊了,連忙把小黑龍抱到懷裏,輕拍着安撫,“你莫急,慢慢你就會跟爸爸一樣了,你是從爸爸識海裏來的,你還記得麽?”
小黑龍縮在應星闌的懷裏,碩大的淚珠啪叽啪叽砸在床鋪上,“可我現在跟爸爸差得也太遠了,別人看了只會笑話我,說我不是爸爸的孩子。”
“咱們不管別人,咱也不給別人看,等你能化形了,變漂亮了,爸爸再帶你出來玩,行麽?”應星闌緊緊環住小肉龍,讓它把臉倚靠在他肩膀上,勻速地輕拍着。
“以後爸爸都陪着你,跟你一起修煉,你很快就有力氣了,就能變得跟爸爸一樣了……”
“好。”
天珠哽咽地應了一聲。
過了沒多久,應星闌感覺到肩膀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小黑龍剛出世不久,正是需要好好休眠的時候。
事實上,天珠剛費勁了全力想要化形,非但沒成功,還把自己的靈力都耗盡,所以體力不支昏睡過去。
應星闌輕手輕腳把天珠送回靈府,鋪好事先用木靈織出來的藤蔓網,把孩子放在網裏,在用法術做出吊床的效果。他輕輕搖晃嬰兒吊床,看天珠睡得香甜,這才慢慢退了出來。
收拾完床榻上的殘局之後,合衣躺下,腦子裏走馬燈一般回想着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他從來沒有懷疑過龍棱說把天珠渡入他身體裏這件事情的真實性。而龍棱應該也不知道他的師尊其實是天陰之體。就連他自己也是看過了劇透才知道的。
兩人之間沒發生過實際的深入接觸,卻還是陰差陽錯,珠胎暗結。
應星闌嘲諷地想,原來還真有親一下就懷孕這種事。
但現在既然一切都已經成了事實,就只好嘗試接受。而且他已經明顯感受到這孩子非常乖巧懂事,簡直可以稱為天使寶寶。
再說原書上也提過,師尊一人帶大孩子。既然命運無法掙脫,那就還是要感謝老天沒給他送來一個熊孩子。
想到這裏,應星闌不由地反思,天珠的長相如此西化,極有可能因為它初期長在了識海中。孩子的長相應該是根據孕育者的神思而形成。
他暗暗地想,恐怕這長相的龍,整個雲境也就這麽一條。就算是龍棱見了,怕也是不敢相認。
這樣倒好,省得以後跟他搶天珠。
玄天宗一行人在客棧裏休整了兩日,就有帝君身邊的老侍過來探望。
這種迎來送往的事情一向都有溥嘉榮這位宗主來做,但為表對帝君身邊老人的重視,他特意拉了應星闌一起出來作陪。
溥嘉榮負責說些場面話,應星闌負責默不作聲。梅則雖然也在場,但溥嘉榮事先已經敲打過了,講話要注意分寸,若是說不好那就別張口。
“幾位仙師都別來無恙,”滿臉笑紋的老侍者擡手作揖,“老身在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各位,真的是莫大榮幸。”
“常公公您還是很硬朗,”溥嘉榮笑道,“修身養息頗具成效。”
沒想到常公公無奈地搖了搖頭,“若不是這兩年得溥宗主提點,老身學會了點休養生息之法,恐怕今年都要去伺候先帝爺喽……”
“此話怎講?”溥嘉榮不由地奇道。
應星闌饒有興致地擡起頭,想聽點皇家八卦。
常公公輕嘆,“這些話本不能與外人知曉,但在座的都是修仙大能。若真碰上事兒了,還指望這您幾位能幫把手。”
溥嘉榮立即擺正坐姿,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道:“您請講。”
常公公擡起一雙清明的眼眸,環顧四周後,這才輕道:“大概也就是在一月多之前,陛下寵愛的貴妃娘娘突然生了怪病。娘娘懷有身孕,平日裏都是宮人們都不敢有任何懈怠。而這病怪就怪在突然娘娘說自己懷的不是陛下的孩子。是妖孽,求陛下賜死。”
“但娘娘自打進宮,就深得皇上恩寵,先後已誕下兩位皇子。所以她這麽一病,在後宮中掀起軒然大波。在娘娘身邊伺候的人瘋的瘋,死的死,一時間人心惶惶,娘娘也無人照管。”
常公公面露悵然,目光變得意味悠長,“就在在所有人都不敢去伺候娘娘的時候,宮中的三皇子是娘娘的長子,他跪求陛下要去照顧娘娘。”
聽到這裏,溥嘉榮不禁感嘆,“三皇子其孝心可堪稱表率。”
“可誰知,”常公公的臉上浮起慘笑,“三皇子竟然好似被怪病傳染了一般,自請照顧娘娘幾日後也開始胡言亂語。說自己要謀逆……三皇子不過十歲,怎麽可能會起這樣的心思?”
“貴妃娘娘出身平民,背後沒什麽家族勢力。她之所以能到這個位置,完全是因為陛下的寵愛。但她得了怪病後,陛下無法再去探望,加之三皇子也染病,牆倒衆人推……”
“那之後呢?”應星闌見常公公半天不說話,忍不住追問。
“其實陛下根本放不下娘娘,陛下本來想派人來請玄天宗的天師給娘娘和三皇子治病,”常公公頓了頓,喘了口氣才道,“前幾日忽然出現一位姓龍的小公子,他說自己可以醫治娘娘和三皇子的病。”
應星闌呆呆地望着他。
怎麽又是姓龍的?哪兒哪兒怎麽都有他?
溥嘉榮随即反應過來,轉頭看向應星闌,從對方的反應看來,他們應該是想到一處了。
應星闌還是有點懵,壓低了聲音問,“這位姓龍的公子莫不是叫龍棱吧?”
常公公點了點頭,“正是,去年他也來參加過修真大會。老身依稀記得他似乎屬于貴宗門下,但他自己說只是一名普通散修。”
應星闌無語凝滞。
溥嘉榮接話問道:“所以這位龍公子現在在宮裏?”
“不錯,”常公公點了點頭,“龍公子就在貴妃娘娘和三皇子所在的碧芸殿,而且他說了,玄天宗的各位仙師不日即會到達皇城,屆時還要請天星長老來幫忙。”
說完,常公公的目光落在了應星闌的身上。
應星闌聽着有點亂,他整理了一下整個事情的脈絡。一個多月之前,懷了孕的貴妃失心瘋了,然後這病傳染給了前來照顧她的大兒子。
但龍棱不知跟這事情有什麽關系,但他自告奮勇要去治病救人。與此同時還當了起了先知,預言玄天宗快來皇城了,要請天星長老幫忙。
這腦海中相應出現的畫面着實怪異——
貴妃娘娘:“我懷了妖孽,請賜死!”
三皇子:“我要謀逆,請賜死!”
龍棱:“我要治病救人,但有個條件——把我師尊找來。”
應星闌:……
果然他不找麻煩,麻煩還是會來找他。
龍棱你将來是鬧得三界天翻地覆的人,怎麽會去管這些閑事?難道是神功初成需要找點事情練練手麽?但這根本不是你的風格,也不是該幹得事情啊!
所以常公公根本不是來說什麽皇家秘辛的,其實就是拐彎抹角來找他進宮!
溥嘉榮的臉色頓時就有些不好看,但他懂人情世故,所以不會當面回絕,只推說:“我們初來乍到皇都還在休整,等兩日必然會進宮拜見陛下。”
常公公見已經把話都帶到了,自然不好強求,禮貌地行禮,說會在皇宮裏恭候大駕。
宮裏的人前腳剛走,梅則就憋不住了,“你們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病也怪,人也怪,還有個陰魂不散,倒是全湊一起了。”
溥嘉榮見應星闌坐在一旁滿是尴尬,便湊過去,輕聲道:“若是不想進宮就別去了,再說師弟你也不擅長醫病。”
“我看就不用去,”梅則十分認同大師兄的話,“師兄若是擅長醫術,他自己也不會躺了這麽久還沒好透。”
應星闌滿臉的尴尬都要溢出來了,大師兄說得對,師弟你不懂就不要張口,瞎說什麽大實話……
他笑了笑,“你們也不必過于憂心。大家都知道我不善于醫道,龍棱卻非要點我的名,所以整件事肯定不是簡單,還是要去探探情況。而且此事不宜拖得太久,貴妃娘娘和三皇子還在等着人救呢。”
溥嘉榮沒想到師弟如此慈悲心腸,但他向來持重,“還是謹慎些好。”
應星闌唯有苦笑,他倒是不怕龍棱了。千防萬防,到底還是把崽崽給生了。所以該來的總會來,怕事又不代表事情不會發生。
頂多就是他又一次獨自抗下所有。
回到房間後,應星闌有些迫不及待地布好結界,然後轉身就閃入靈府。
天珠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吊床上掉下來了,趴在雲朵般柔軟的軟墊上熟睡,可能是夢到什麽開心的事情,咋了咋嘴巴嘟囔了一聲,“爸爸。”
應星闌的心剎那間無比柔和,心思全部都化成棉花糖般的泡泡,迸發出綿綿甜甜的香氣。雖然天珠的臉還有身體都還是小肉龍的形态,但他現在看天珠哪兒哪兒都好,就算是小臉,小舌頭,小犄角,小尾巴都是全世界最可愛的!
他把儲物戒裏存着的熒光小球都拿了出來,串成一串,挂在天珠睡着的軟墊上方。然後再把預先準備好的杆子拿出來,搭好支架,再白色帷幔往支架上一揚,一個簡易的歐式帳篷就做好了。
接着再拿出數個造型各異的抱枕,在軟墊周圍放上一圈,這樣就不擔心天珠睡姿不好,不知什麽時候從墊子上滾出去了。
做完這一切,應星闌蹑手蹑腳從靈府退了出來,心裏在默默期待,等天珠醒來的時候,看到眼前的一切應該會很開心吧?
翌日,皇宮裏接他們入宮的馬車停在客棧門口。
應星闌安然坐進了車,突然車簾一掀,但見梅則也彎腰做了進來。
“怎麽是你?”應星闌直白地問道,不是說大師兄陪着他進宮麽?
梅則臉色不佳,娃娃臉氣鼓鼓地道:“宗主事忙,要留在客棧迎來送往,今天會有其他門派要來拜訪。我替大師兄過去看看情況,我就只看着不說話還不成麽?”
應星闌笑了笑,“我倒是沒意見,但是你确定你憋得住不說話?”
“哼,我倒是要看看他們這是在作什麽妖!”梅則不服氣地撇撇嘴。
馬車直接駛入了皇宮,一落地,應星闌就感覺到幾道毫不掩飾的視線直接朝他而來。
梅則盡職地跟在邊上,倒也幫他擋了不少目光。
皇帝陛下是個約莫四十左右正直壯年的男子,豐神俊秀,器宇軒昂,端端一副帝王之相。但他唇色有些發白,眼圈隐隐泛着青,顯然進來休息得并不好。
雙方行過見面禮之後,皇帝朝着應星闌淺淺一笑,表示出了自己的感激之意。
應星闌謙遜地笑了笑,“陛下想必有所聽聞,我并不擅長醫術,只能過去探望探望,盡一點綿薄之力。”
“朕的确略有所聞,”皇帝平靜地道,“現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位龍公子的身上,而他指明想請應仙師幫忙,所以就拜托仙師幫朕把把關了。”
說着,帝王眼神閃了一下,随後唇角的笑意加深。
說白了就想叫人做事,卻還要再找個監管,慣常的帝王之術。
應星闌淡然地點點頭,皇帝便讓常公公帶人去往碧芸殿。
到了門口,常公公就不在往裏面走了,一臉肅然地躬身道:“有勞二位,有什麽事情招呼一聲,老身率宮人在殿外守候。”
說白了就是你們進去看吧,我們不敢,就在門口等着接應。
應星闌被這陣仗搞得莫名有些緊張,但轉念一想,這事件在原書中不過是一條支線。曾略帶提了一句,應該不是什麽翻了天的大事。
于是他定了定心神,面色淡然擡腳往裏面走。
四周安安靜靜,出了兩個人輕微的腳步聲,其他任何聲音都沒有。
宮殿所有門窗都嚴絲合縫地緊閉着,應星闌走到殿門前,剛想舉手敲門,門突然吱呀一聲開出一條縫。
有一種奇異的感覺讓他不禁毛骨悚然,懸着一顆心,極慢極慢推開門,讓外面的光稍稍透進去一點,先做試探。
但殿內就好似黑洞一般,除了門口這一方小小區域有自然光之外,裏面一切都是未知數。
“我怎麽感覺陰嗖嗖的?”梅則在邊上冷不丁說了一句。
應星闌思忖了一會兒,幹脆不往裏面走了,就直接站在門口喊人,“龍棱,你在裏面麽?”
梅則驚訝地轉頭看了師兄一眼,心說對呀,為何要先探呢?不如先把人叫出來問了情況再決定,畢竟也是這個姓龍的把他們找過來的。
沒過多久,黑暗之中現出一張白色的臉,但不知為何看不清身體,不過連确确實實是龍棱。
他輕輕一笑,“等了師尊好久……”
應星闌有些摸不着頭腦,只覺得龍棱說話語氣又變得怪怪的。
龍棱的臉緩緩朝裏面移,“請師尊随我來。”
梅則不禁氣結,這小子的眼中只有師兄。連招呼都不打一個,毫無禮貌,毫無家教!
二人跟了上去,這才發覺這裏布了一個巨大的結界,進入之後才發現別有洞天。
殿中燈火通明,一切擺設用度的确是按照妃子的儀制,但除龍棱之外再無其他人。
龍棱一襲黑衣,身姿挺拔地站在殿中,忽然輕道:“師尊,您信常公公說的那些麽?”
不等他回答,龍棱徑自又道:“其實不用問也知道,師尊向來好騙。”
應星闌愣了一下,猛地驚悟,但他轉身想走已經晚了,而且就連梅則都原地消失。
“你這是做什麽?”應星闌皺起了眉頭,這無疑就是龍棱設下的圈套。
“就是想見見師尊呀!”龍棱愉快地咧起唇角,“但如果不用點辦法,師尊怎麽會進到這裏來?”
應星闌十分郁悶。他有些分辨不出何為現實何為幻境,更判斷不出龍棱是從何事開始編織起幻境,又是在什麽時候給他下的套。
龍棱則像一個變扭的小孩,偏頭望向應星闌。
溫暖的燭光溫柔舔舐着師尊的額頭,飽滿光潔的肌膚泛着晶亮誘人的光澤。龍棱覺得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再次襲上心頭,這種不斷升騰的欲望讓他逐漸窒息。
唯有一個地方是他可以纾解的渠道,不,不只有一個,用衣袍遮住的地方更具有誘惑力。
龍棱無意識地垂下頭,忽然身體一震,痙攣着抽動起來。
應星闌看他臉色說變就變,唇色瞬間失去血色,眸中一片狂亂,像是山雨來臨之前,風起雲湧的天象。
他發出無意識的輕喃,明明好像情人之間的低語,卻有鮮血從唇角緩緩溢出來。
應星闌不禁驚悸,他看得出來,龍棱有走火入魔的跡象。但這一次他卻是在自己設的幻境中走火入魔,若是幻境崩塌,兩人都有可能從此走不出來!
于是他走過去,擡手輕拍龍棱的後背,用一種安撫孩子的語氣輕輕地說,“你想做什麽?跟師尊說,師尊可以陪你。”
龍棱的眼睛一下就睜得很大,但還是白多黑少。他偏頭直愣愣地看着應星闌,似是不信,搖了搖頭。鮮紅的舌尖伸出來,緩緩地舔去唇角的血,妖惑且病态地凝視着師尊。
龍棱緩緩地伸出手,溫溫柔柔地落在師尊的脖頸上,然後輕輕地扼住。
應星闌的心頭泛起一陣恐慌,他發現自己在龍棱的幻境中,居然無法使用靈力。普通幻境只要被識破了就自動消除,但龍棱的幻境顯然強大且霸道,甚至無力還擊。
他徹底慌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害怕。但這個時候他覺得不能表現出來,只能硬着頭皮迎上這扭曲的臉,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和表情跟平常并無二致。
于是他繼續輕聲哄着,拿出哄孩子的耐心,“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龍棱的身體晃了晃,可以看得出來,他在跟自己做鬥争。
“師尊?”龍棱啞着聲音問道。
“不錯,是我。”應星闌應道,“哪裏不舒服跟師尊說,師尊會幫你。”
龍棱視線下垂,盯着應星闌的嘴唇,喉結上下滑動。
“天珠。”
應星闌怔愣了一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我只是想要回天珠,”龍棱呆呆地盯着嘴唇,盯得應星闌全身發麻。
如果他真的要親,那他也是無法抵抗的。
“我只是想要回天珠,”龍棱呆愣愣地重複了一句,“對師尊不能有其他想法。”
應星闌注意到了他的措辭,是不能而不是沒有。兩個詞雖然都是否定的意思,但其背後的含義卻是千差萬別。
“師尊能不能別讨厭我?”龍棱開始歪起身子,捏着應星闌的下巴,盯着粉潤的薄唇左看右看,就好像在看世上最美味的東西,猶豫着要如何下口。
“可以麽?”龍棱神經兮兮地來了這麽一句。
應星闌很想翻個白眼,他淡淡地反問道,“你說呢?”
龍棱似是懊惱,似是興奮,眼珠子一轉,啧了一聲,“我只是想要回天珠。”
兩人的車轱辘話又轉了回來,應星闌受不了被他這麽捏着下巴說話,輕輕一拍想不到居然就把手拍掉了。他幹脆挑明了問,“天珠對于你來說很重要麽?”
龍棱僵了片刻,苦惱又迷茫,聲音幹巴巴地道:“沒有吧……也能活,只不過我感覺自己失了心魄,而我的心魄就在師尊這裏。”
這樣的比喻應星闌聽不懂,在他的理解當中這話的意思就是天珠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
但如果想斷了他的念想,有兩個辦法。
第一,就是把天珠,也就是那個珠子狀态的神器還給他。
顯然這個方案行不通了。
第二,就是讓他徹底知道,天珠不在這裏。具體在哪裏,不知所蹤。
顯然只有第二個方案還有嘗試的可能性。
“那你來要吧。”應星闌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龍棱的眸光突然晃了晃,呆呆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眸中翻騰倒海的黑雲逐漸清明。
“你不是師尊,”龍棱的神智反而開始回籠,他搖着頭自言自語,“師尊不可能說這樣的話,更不可能這麽随随便便……”
應星闌哭笑不得,心道我的确不是一個随便的人,但是我随便起來不是人。
龍棱閉上眼睛,聲音幹硬沙啞,“這肯定是夢,夢到過千百次,但哪有一次騙過我……”
應星闌:???
什麽意思?你夢裏難道我就是個随便的人?
過了半晌,龍棱突然睜眼,換了一副神情,肅然道:“師尊,別來無恙。”
應星闌:……
看來他們徹底從走火入魔中掙脫了。
“你小子休要旁若無人了!”梅則氣急,“從頭至尾你都沒有拿正眼看過我!”
應星闌十分驚喜,居然連梅則都出現了,那麽說明同時脫離了幻境。
于是他再次正視龍棱,發覺他長大了,眉宇間透出成熟男子的氣質,不過短短幾個月,他就完成從男孩到男人的轉變。
龍棱發現應星闌在看自己,也直視回去,假笑道:“在下差點忘了,已經不能再稱呼您為師尊了。那麽應仙師,梅仙師兩位別來無恙。”
梅則壓制着心底浮起來的燥意,哼了一聲,“趕緊說吧,有什麽事情要叫我師哥?”
龍棱勉強迎合,擡眼笑道,“此事還真非應仙師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