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盛夏的雨來的急, 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将院內的鋪墊整齊的青石板打濕，謝意乖巧的躺在謝道衡的懷裏, 時不時的摸摸謝道衡繡着金線的蘇繡淡藍色袖口, 微潤的眼睛晶瑩透亮，像是寶石一般。
謝道衡低垂着黑亮的眸子, 袖口輕輕晃動，發出清亮的聲音。
謝意的小手被謝道衡攥住, 冷白纖細的指尖纏繞着朱紅色的繩子, 兩種顏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是孤送給你的, 喜歡嗎？”謝道衡攥着謝意的右手, 将謝意的袖口折疊起來, 露出雪白了的皓腕。
這紅繩是謝道衡親自去寺廟裏為謝道福求的。
他可不想看到粘人包弟弟英年早逝。
把粘人包弟弟牢牢鎖在自己身邊，看他無助, 多有意思。
可粘人包弟弟若是早早死了, 那該多無趣。
謝道衡十分認真的将紅色的繩子綁在謝意的手腕上, 輕輕撥弄之間, 輕靈的聲響叮鈴鈴，在雨天之中, 悅耳至極。
“兄長, 可不可以松開一點, 這樣有點緊啦。”謝意聲音軟糯糯。
謝道衡聞言将謝意的手腕攥得更緊了, 仿佛是想不清楚為何謝意的手腕竟然如此嬌嫩。
他捏住紅繩的開口處, 将繩子松了一些，随後捏了捏謝意手腕處的皮膚。
不過是捏了一下而已, 果真變紅了，真是嬌嫩的很。
“兄長送給阿福的嗎？”謝意仰着小臉, 眸子亮晶晶的。
謝道衡拍了一下謝意的手背，扯了扯唇角，“嬌氣。”
謝意知道這是謝道衡送給自己的禮物了。
“這是兄長送給阿福的第一件禮物，阿福會好好保存。”謝意一點一點的抱住謝道衡的手臂，将腦袋靠在謝道衡的胸膛上。
“兄長，阿福記得上一個雨天，阿福說了謊，這才讓兄長被母後罰着在雨中跪了許久。”謝意小心翼翼的提起之前的事情，眼睫忍不住顫了一下，“那時候，兄長肯定很讨厭阿福吧，現在阿福已經知道錯了。”
謝道衡稍稍低頭，任由着粘人包弟弟靠在自己的胸膛上，那孤濃郁的桂花香味也慢慢浸透他的身體。
雨聲簌簌，謝道衡開口，“怎麽突然提起這件事了？”
謝意抱着謝道衡的手無意識的蜷縮起來。
“兄長是阿福的哥哥，阿福那樣做本來就是不對的，兄長善良，肯包容阿福，阿福很感激兄長。”
“這些日子，阿福每一次和兄長相處，每一次感受到兄長的好，都對自己過去做的錯事感到自責難過。”謝意擡起頭望着謝道衡，“兄長會原諒阿福嗎？”
雨擊打着窗戶，朦胧的雨霧遮擋住殿內的光景，謝意的小臉白淨極了，看起來比之前都更為乖巧。
內殿裏只剩一道晦暗的光線。
謝道衡不知又從什麽地方拿處一個金色的精致小鎖，挂在了謝意的脖子上。
“戴着，不準摘下來。”
謝意從謝道衡清冷的嗓音之中聽出了幾分愉悅。
“為何聽到《江人怨》，會如此難過？”
謝意抿着唇。
江人怨雖然講的是一個女子，可其實質也只不過是一個女子愛而不得的故事罷了。
正因為他也曾經愛而不得，所以感同身受。
“那個女子很是可憐……”謝意吸了吸鼻子，委屈，“她最後也沒能等到她的夫君。”
“你才六歲，懂什麽？”
“只要你肯安心的做孤的好弟弟，還害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嗎？”謝道衡看見謝意剔透的眸色，低聲引誘着。
謝道福若是聽話，在他未加冠之前，謝道衡是願意護着他的。
所有的前提都是，謝道福足夠聽話才行。
謝道衡不介意給他一些承諾，但他也絕對不會完全的相信謝道福所謂的保證。
“阿福一定做一個好弟弟，永遠喜歡兄長，向着兄長，時時刻刻把兄長放在首位！”謝意伸出小手保證。
謝道衡此時只能聽見鈴铛叮鈴的聲音。
*
”殿下很有天賦。“饒是一向嚴格要求自己的頌弦，也滿意的點了點頭。
謝意甜甜的笑，從懷中拿出一支鎏金簪子，雙手遞給頌弦。
“姐姐貌美，戴上肯定好看！”
謝意的神情太過認真，頌弦不忍心拒絕，便收了下來。
“不知殿下學琴，是為何？”頌弦随意問出口。
謝意悄咪咪的左看右看，見四周無人，才開口。
頌弦驚訝一分，随後了然的笑笑。
謝意興奮的往東宮跑，想要把自己學有所成的事情告訴謝道衡。
“兄長！”謝意高興的推開門，但是下一瞬，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銀色的光閃現，十二歲的少年眉眼昳麗，墨黑的青絲被玉冠高高束起，堪堪在謝意面前停住。
銀色的劍面上透着謝道衡昳麗的面容，謝意真正的從謝道衡的身上感受到了什麽叫做強者。
但是，這把劍怎麽這麽熟悉呢？劍柄竟然還鑲嵌着一顆紅色的寶石？
謝意呆呆傻傻的擡頭，說話都結結巴巴了。
“不是告訴兄長說等生辰那一日再打開嗎？”謝意抿唇，“兄長騙我。”
“謝道福。”謝意忽然提起謝意的束腰，将謝意挂在了自己身上。
謝意驚呼一聲，随後緊緊的抱着謝道衡的脖子。
“這把劍很好，孤會好好用的。”
男主誇我了！
謝意的耳垂泛紅，把頭埋在謝道衡的脖子處，輕輕應下，“兄長喜歡就好。”
“六殿下？”當徐吟章看清楚謝道衡将謝道福抱在身上時，略有些不可置信的開口。
“徐哥哥！”謝意突然覺得有些丢人，掙紮着要從謝道衡身上下去。
謝道衡唇角扯扯，拍了一下謝意的屁股。
謝意老實了。
“謝道福，去那邊自己玩。”
謝道衡一身白衣，黑色的發帶輕揚，這才将謝意放了下來，眼神示意謝意。
“可找人收拾了李嬴豐？”
謝道衡聲音冷淡，仿佛沾染了幾分潮濕的水汽。
“收拾了，他既然喜歡多事，并且嘴硬，臣就找了幾個人将他揍了一頓，”徐吟章笑笑，“總歸是小孩子，在學堂裏和同窗發生矛盾，再為正常不過了。”
謝意湊着耳朵聽。
男主竟然主動幫他收拾李嬴豐？
是因為自己主動和男主表明心意的原因嗎，男主更加信任自己，這才毫無忌憚的讓自己聽到這些。
謝意一手去拿桌上的點心，一邊好奇的開口，“李嬴豐是誰？”
“那日在外面欺負你的人。”謝道衡并沒有解釋自己為何對這件事只曉得如此清楚，謝意也不在意，乖巧的點點頭。
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雨，窗外又成了一片霧蒙蒙的。
“哦。”謝意乖巧的應了一聲，随後便趴在謝道衡的床榻上翻看着話本子。
“你可知，那日和欺負你的人同行的那人是誰？”謝道衡微微揚起下巴，面容帶着幾分玩味。
“兄長是說，那個很好看的哥哥嗎”
謝意貫徹着什麽都不清楚的原則，好奇道，“那個哥哥可真漂亮呀，阿福還是第一次……”
“無知。”謝道衡眸子郁冷，捏緊了手中的杯子。
這才是第一次見謝從幸，粘人包弟弟就被謝從幸的容貌給吸引住了。
若是以後長時間的相處，謝道福真的還會站在自己身側嗎？
謝道衡回想着謝從幸的那張畫像。
十歲的少年面容溫柔，笑起來陽光極了。
謝道福就喜歡這種兄長？
“既然他欺負了你，那便欺負回去。”謝道衡語氣平淡，“他抱了你，那就将他的胳膊砍去吧。”
謝意震驚。
男主，這到底是黑化還是沒黑化？
“是阿福主動抱的他呀，不管那個哥哥的事情。”
謝意心慌慌。
謝從幸還沒進宮，若是發生了這種事情，宮裏指不定又要怎麽亂了。
“要是這樣說，阿福那日還抱了兄長呢，還寫了兄長的名字。”謝意悶悶不樂。
謝道衡眼底沒有一分笑意。
在他看來，謝道福說了這麽多，也只不過是在為謝從幸開脫罷了。
“阿福學了新的曲子，兄長可要聽嗎？”謝意在床榻上打了個滾，回頭卻看到謝道衡沒有絲毫的反應。
謝道衡盯着謝意雪白手腕上的金色的小鈴铛看了一會，朝謝意走了過去。
“身為六皇子，怎可沉溺于聲樂？”
謝道衡手指碰碰那金色的小鈴铛，語氣散漫，“上次讓你看的書，可看了？”
謝意面上甜甜的笑容順進收斂。
男主真是一點也不懂兄弟之間的樂趣，啊呸，一點也不懂怎麽維護兄弟之間的情誼!
“阿福就喜歡彈琴，兄長若是看不慣，就去喜歡別的弟弟好了！阿福才不會吃醋！”謝意生氣的掐着腰，嘴巴嘟起來。
徐吟章忍不住了，噗嗤一聲笑出來。
屋內的氣氛突然安靜了下來，徐吟章笑笑，拱手離開了殿內。
“謝道福，你這是在跟孤生氣？“粘人包弟弟上次喝醉了，也是這般蠻不講理的抱着自己，不肯讓自己有其他的弟弟。
“孤聽聞，三皇子聰明伶俐，四皇子乖巧懂事。”謝道衡低着頭，“阿福覺得自己可比得上他們？”
“可是，阿福是兄長的親生弟弟，和他們不一樣的！”
謝意瞬間沒了脾氣，讨好的抱着謝道衡，“就算日後兩個皇兄進了宮，阿福還是最喜歡兄長。”
謝道衡長睫微動，“昨日可将這紅繩取下來了？”
“未曾呢！阿福一直戴在身上！”謝意驕傲的舉起右手，随後略有些煩惱，“就是這鈴铛的聲音有些響……不過兄長放心，兄長送給阿福的禮物，阿福不會摘下來的！”
“今日找我來，就只是為了和我炫耀你的琴？”
才不是呢，謝意在心中默默回答。
謝道衡的生辰臨近，北國使臣狼子野心，自己雖然做好了準備，可這段情節對于謝道衡經歷了什麽并沒有寫。
作為男主的好弟弟，他有義務幫助男主。
“兄長，阿福聽說，兄長生辰那日，會有北國的樂姬表演。”
謝道衡一雙盛滿了晦暗的眸子盯着眼前人。
“你想做什麽？”
謝道衡覺得事情變得有趣了起來。
”阿福聽說，北國人的眸子是綠色的，像是閃耀的寶石一般，漂亮極了。”
謝從幸漂亮、他的世子表哥漂亮……
現在來了北國人，他便又覺得北國人漂亮。
他的粘人包弟弟，一直都在撒謊，一直都在欺騙他。
謝道衡冷淡，“所以？”
“所以，兄長到時候可不可以離他們遠一些？”謝意乖巧的懇求。
“為何？”
“阿福害怕兄長看見更漂亮的人，就不要阿福了。”謝意羞愧的紅了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