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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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紅梅還嫌不夠, 上去就要跟方主任厮打。

方主任猝不及防被人這樣玩了個難看,反應過來後也來了氣,把人推一邊去。

關他屁事啊!

可錢紅梅不聽, 她跌坐在地, 哭的撕心裂肺, 只想找個人來發洩怒氣。

“我店裏的東西都是在市場上燒的,你們為什麽不看好?!”

元棠臉上沾着灰,日頭底下又流汗,一道道的灰色印子在臉上, 她拉着胡燕站在人少的地方, 雖然形容狼狽,好在沒有受傷。胡燕及時把大部分東西都帶了出來,只有爐子,鐵架子和幾個忘在櫃臺下的耳環,以及一些來不及收的小卡子沒拿走, 損失尚在可控範圍內。

元棠用一條新的絲巾給胡燕擦手,皺着眉頭聽錢紅梅在人堆裏撒潑打滾。

錢紅梅哭天搶地, 兩個眼睛布滿血絲, 抻着脖子嚎的時候都能看見上面的青筋。

“我賃的是你們的攤位, 市場難道不該給我個說法?憑啥就只燒了我的店鋪!為啥不早點去叫水車?”

她哭的眼淚在臉上糊成一團:“要是早點救火, 我的店就不會被燒光啊!我們一家子就靠着這個店過日子……”

方主任一肚子氣, 可他卻沒急着跟錢紅梅撕撸。當着衆人的面,他是管理處最大的, 于是他冷着臉讓人去檢查,看到底是什麽引起的火災。

自從天氣熱起來, 縣裏的消防宣傳頁子早就發下,讓注意用電, 不要把易燃物品放在玻璃後頭。他也讓人拿着大喇叭來市場喊過好幾次,貿易園是縣裏的中心,門面房一間挨一間,萬一燒起來都是連成片的,他能不注意嗎?

方主任咬着後槽牙,心道別讓他逮住錢紅梅,要讓他知道這次着火是錢紅梅自己弄的,他肯定要她好看。

錢紅梅的鋪子燒的光禿禿的,布料碎屑掉了一地,就連熨鬥都燒的黢黑。查看着火情況的人看一圈有點拿不準,就問誰是第一個發現的人。

元棠被人叫到前面,她一頭一身的灰,表示自己出來時候就看到那些挂起來的綿綢布料在燒,別的沒看見。尤馬尼也表示自己看到了。

“燒的可快,根本來不及滅。”

一個有經驗的人從碎布頭裏扒拉出來一片,跟方主任确認:“那就是了,這個料子裏頭帶化纖的,估計是玻璃啥的給照上了。”

錢紅梅把布料全堆在門口,中午日頭毒,一個光點就能燒起來,帶化纖的面料燒的快,所以造成了這個結果。

有了準話,方主任一改剛才的态度,冷眼看着錢紅梅。

“剛才你去哪兒了?不知道市場上說過,要注意玻璃反射嗎?你看你給造成多大的損失!都給燒完了!你家一個人都不留,連着火都是別人先知道的!從滅火到現在半個多小時,你上哪兒去了你?”

方主任的咄咄逼人給錢紅梅問的啞口無言,她去哪兒了?她去買菜了啊。

縣裏早上有人擔着菜沿街叫賣,很多市場上的人都是擺攤的時候聽見叫賣的就喊過來,在店裏就買了。她嫌上午的菜貴,有些賣菜的賣不掉就會在下午時候聚集在新華路邊上抖菜底。她下午沒生意,就想着去撿便宜,蹲在新華路上挑了好一會兒,跟人讨價還價。結果等到回來才發現店被燒了。

方主任一眼掃過去就看到錢紅梅拎的菜,冷哼一聲:“鋪面是賃給你們的,你們燒了自己的貨,還把市場的東西都給燒了。我會上報情況,看這個損失要怎麽辦。”

言外之意,不光是錢紅梅店裏的貨他不會管,還要追究燒了市場店鋪的損失。

錢紅梅人都傻了,她破口大罵方主任的無恥。她都這麽慘了,對方居然還想着讓她賠損失?

方主任不會當着人面跟錢紅梅吵,錢紅梅現在是光腳不怕穿鞋的,他可還要臉呢。

“她男人呢?都燒成這樣了,咋還不來?”

有跟錢紅梅一家走的近的說已經去找去她家裏了,估計要不了多久人就來。

錢紅梅跟方主任吵,方主任不搭理她。她無頭蒼蠅一樣的盯着周圍,叫嚣着是別人害她。

方主任不耐煩道:“誰害你?說了就是你東西堆多了。市場早規定了不準外擺,你瞅瞅你都擺到路中間了。”

元棠看人群中心吵鬧不休,一時半刻不像是能完的樣子,她找到方主任打了個招呼,說要先走。胡燕手上的傷不重,但元棠怕刮傷的鐵絲帶鏽,覺得還是趁早去診所看看,處理一下。

有錢紅梅對比着,方主任對也燒了店但一派平靜的元棠觀感好了不是一星半點。

他多想對着錢紅梅說看看人家,本來錢紅梅要是不鬧,他也不至于說到市場的損失。畢竟誰也不想出這樣的事,好在只燒了一間,他往上說明情況,等把店面再弄好,錢紅梅接着開就是了。

誰知道之前見面對自己畢恭畢敬的錢紅梅居然一下子就瘋了,居然敢當着別人面就甩鍋。

方主任面上沒說太狠的話,心裏卻想着就算是這間門面弄好,錢紅梅再想要這個位置也不可能了。

要不給這口氣出了,他還當什麽主任。

因此元棠說要走,說晚點再找t他商量看怎麽解決,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他也準備專心的解決好錢紅梅的問題。

錢紅梅像是真的瘋了,她見到元棠也撲上來,質問是不是元棠看見燒她店的人了。

問是不是對門的童裝店老板娘,元棠否認之後又開始一個個人名的問。

元棠折騰的疲憊萬分,她掰開錢紅梅的手:“我就看見着火,別的一概沒看見。”

說完不顧錢紅梅的反應,她趕緊拉着胡燕走了。

胡燕心裏忐忑道:“她不會心裏有問題了,找咱們麻煩吧?”

元棠:“不至于。”

錢紅梅現在失去了理智,可自己畢竟是先救火的人,後面也沒往她面前湊,而且她自己的店是損失第二大的。錢紅梅只要冷靜下來,就不會把仇恨轉移到自己身上。

胡燕拍着胸口:“真是吓死人。”

誰能想到上午還好好的,下午就突然着火了呢?

她悄悄看着元棠,心裏想着店鋪燒了,對元棠打擊怕是很大。

元棠的确情緒不是很好,這場火把她店裏的鐵絲網燒壞了,牆壁熏的不能看,店裏沒拿出來的一些貨更是直接報廢。

她估計了一下,産生的損失在兩三百左右,這還不包括後面扯皮重新裝修要花費的時間。

可事情已經發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

她扶着胡燕去了最近的診所,給手上的傷口清創,打了一針破傷風,腳崴了一下,元棠又讓拿了點紅花油,開了藥讓回來吃。

元棠推着自行車,前面是裝滿貨物的大包,後面坐着胡燕,兩人一起先回家。

元棠安頓胡燕躺下休息,自己則是換了衣服開始整理貨物。胡燕收的倉促,好些手鏈項鏈纏在一起,元棠耐心的一個個拆開,心頭感嘆自己倒黴。

要是她貨少還好,關鍵是她前些天剛進的新貨,光是這次的貨款都給出去兩千多。

雖然相對于她的存款,這點貨也不至于就讓她破産了,但元棠難免發愁起接下來怎麽辦。

要是錢紅梅不鬧,她還不至于悲觀,畢竟店面抹個白,再加上頂棚安上窗戶,要不了三天就能辦完。

可錢紅梅那個鬧法,又得罪了方主任。

元棠就怕後面這件事扯皮,方主任眼看着是非要讓錢紅梅賠錢的,錢紅梅又一副非要讓市場賠她錢的态度。兩邊這樣扯着,估計誰都不會願意出錢去修。

時間耽誤起來沒個準信。

可元棠一時也沒更好的辦法,她想着明天再去學校,還有個半個月就過暑假了。

與其在這兒糾結,還不如先忙學業。

收拾完東西,元棠自己又騎上自行車去貿易園。

人群已經散去,她到地方就聽見尤馬尼在那兒罵人。

“哪個狗娘養的,活不起了是吧?老子出去救火,你跑來我店裏偷東西?你媽的連摩絲都偷,你要點臉嗎?”

尤馬尼站在店門口,一臉要氣暈的樣子。

元棠打聲招呼,問他丢了什麽。

尤馬尼一臉晦氣:“丢了幾瓶摩絲,還有兩把椅子和一臺風扇。”

東西不多,但氣人啊。

說着還往外唾了一口。

隔壁的老板娘沒多一會兒也跑過來,問尤馬尼丢了什麽,說自己丢了兩件衣裳。

兩個丢東西的人擱在一塊罵,氣的不行。

可再氣也沒辦法啊,人多眼雜,誰順手牽羊了都不知道。

元棠問起自己走後,錢紅梅的事怎麽處理的。

尤馬尼撇撇嘴:“還能怎麽處理,說不通,差點打起來,叫公安了。”

錢紅梅的丈夫姍姍來遲,一看店燒了也是懵,聽人說完,錢紅梅男人就一口咬定是被人放火了,他倒是聰明,要是認了是自己的錯,就要被方主任抓着要賠償。可要是人放火,就是市場的責任。

兩邊說不通,差點揮舞拳頭打起來。最後只能報警。

元棠哦了一聲,覺得事情突然變得棘手。

方主任還在局子裏,元棠只能回家。走半道上又覺得還是要跟孫家兄弟說一聲,她去找了人,正好這倆人剛從鄉下上來,雖然失落卻也說能理解。攤子開不了了,店裏燒起來時候,那做好的玻璃框子也壞了。

不過這會兒大家都想着再扯皮,兩三個星期也夠扯皮完了吧,到時候再開就是。

第二天果然如她所料,店鋪的賠償始終說不攏。

錢紅梅兩口子的心血都在這一個店面上,之前為了把店面開到貿易園來,欠着親戚們的不少饑荒。本來說要還的,可錢紅梅覺得親戚的錢等一等也沒什麽,還不如多買點料子,誰知道現在雞飛蛋打,光是店裏的成本就有将近一千塊。

如今店沒了,錢紅梅死都不肯承認是自己的錯,甚至她開始反口說自己那天不是出去半小時,而是只出去上了個廁所。他男人也站在她這邊,一反以前的态度開始胡攪蠻纏。

元棠很容易就想明白了,錢紅梅沒有硬關系,就是靠着給方主任送錢進來的。着火那天她已經把方主任給得罪徹底了,現如今就算是她松口,方主任也不可能給她擺攤的機會了,還不如豁出去鬧一場,把自己的損失降到最低。

兩邊争執不下,元棠幾次去找方主任都看他滿臉陰郁。

元棠只能去上學。

可還沒等貿易園這邊掰扯個一二三出來,另一件大事發生了。

标會兌不出錢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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