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會害怕嗎?”
第0022章 “會害怕嗎?”
話題切換得猝不及防,雪萊蹙着眉移開目光,“沒有,我有什麽好在意的?”
“會害怕嗎?”伊雷問。
雪萊愣了一下。
“易感期的Alpha會變得暴躁、易怒、欲望旺盛,還會釋放比平時更濃烈的信息素。”不知道是不是煙草的影響,伊雷的嗓音比平時更加低沉嘶啞,“在一個易感期的Alpha面前,Omega幾乎沒有任何自衛的手段,光是信息素就能把人壓得動彈不得。而政府會一律把這種情況定性為‘自願’——即使所有人都知道,任何Omega都沒有反抗的可能。”
雪萊的呼吸有些困難,在朗賽那晚的記憶重新湧上腦海。
他想說“不”,但嘴唇動了兩下,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伊雷吸了口煙,一邊緩緩吐出煙霧,一邊随手把煙灰彈在地上,“這麽說你可能覺得我很虛僞,也沒什麽說服力,但是我想說——老板,這一點你大可放心,不管是易感期還是情熱期,如果你不願意,我絕對不會碰你一下。”
雪萊擡起頭看向伊雷,後者雖然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眼裏的神情卻很認真。
從他們認識到現在,雪萊第一次見到伊雷這麽認真。褐色的眼睛反射着昏暗的光,目光專注而執着。
在這樣的目光下,一股難以形容的熱流從雪萊的胸膛深處升起,緩慢地流淌着,漸漸湧向全身,一點點溫暖了被寒風與冷水浸透的四肢。
雪萊深呼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地從肺裏吐出來,“不是的。”
“嗯?”伊雷看向他。
“我不知道你的過去、不了解你的生活環境,不懂下城區是個怎樣的地方,對你經歷的痛苦也毫無概念。”雪萊說,“所以,我想要多了解你一點,去你會去的酒吧喝酒、跟你會認識的人聊天……我不希望你為了照顧我而放棄自己的生活,甚至忍耐生理需求。你還很年輕,還有大把時間可以享受人生,沒必要把精力浪費在我身上。”
雪萊深吸了一口氣,“因為我已經……”
他的話沒能說完,因為下一秒伊雷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停。”伊雷說。
他們之間的距離忽然變得很近。伊雷的掌心緊貼着他的嘴唇,溫暖從相接的地方源源不斷地傳來。雪萊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起來,他閉上眼,鼻息帶着熱度噴灑在伊雷的指縫間。
或許是酒精,或許是忽然拉近的距離,信息素的釋放忽然沒那麽受控,清冽的茶香與甜膩的晚香玉纏繞在一起,一切都變得很亂。
心髒在胸腔裏劇烈跳動,兩個人的呼吸都亂了節拍。伊雷的眼直勾勾地看向雪萊的眼底,眸子的深處藏着幽暗的光,他緩緩松開手掌,拇指的紋路輕輕摩挲過雪萊飽滿的唇瓣。
“我可以親你嗎,老板?”他問。
雪萊怔怔地看着他,他們的目光離得太近,近到他能從伊雷的眼睛裏清楚地看見自己的倒影。他點了下頭。
下一秒,伊雷把煙丢進水池,煙蒂熄滅的同時,他俯身吻了上去。
雪萊的大腦在一瞬間陷入了空白,酒的味道随着唇舌暧昧地糾纏在一起,嘴裏、鼻腔裏、空氣裏全都是伊雷·哈爾頓的味道。
伊雷的吻向下游走,指尖撩起雪萊的外套邊緣鑽了進去,掌心的溫度即便隔着布料也能感覺到滾燙。
雪萊的大腦一片混亂,甚至沒有富裕去思考這個吻到底是什麽意思,身體就已經比理智先做出了回應——迎着那片溫暖貼了上去。
他就像在天寒地凍的雪地裏走了很久的人,靠近炙熱的火焰已是本能,無論是否會燙傷。
這個吻的發生自然得就像他們已經是多年的戀人,就像他們已經這麽做過無數次。
就像吃飯喝水一樣,伊雷·哈爾頓吻了雪萊·曼塔。
太過平常、太過理所當然,以至于沒有人想起他們彼此相識的時間還不到一周。
就在這時,伊雷的掌心忽然停在雪萊的腰間不動了。
不明情況的雪萊“嗯?”了一聲,還帶着濃厚的鼻音。
“老板。”伊雷的聲音忽然變緊了。
雪萊遠去的理智暫時拉回來了一點,“怎麽了?”
伊雷擡起頭,“你的錢包呢?”
“什麽?”雪萊凝固的腦子花了好幾秒的時間才反應過來伊雷在說什麽,随後把手伸向他剛才拍打的地方。
他的外套口袋裏原本是裝着一只硬皮錢包的,現在那塊布料卻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半夜,雷斯奧的上空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這座城市似乎就連雨水都比別處更粘稠,沾在人的皮膚上就落不下去,非得把所有東西都弄成黏糊糊的一片不可。
酒吧的裏裏外外早就被兩人翻了個遍,現在也已經打烊了。除了暗藍色的月光外,整條街沒有任何光源,擁擠的城市陷入死一樣的幽深黑暗裏。伊雷和雪萊只能用手機自帶的手電筒功能那點微弱的光照亮前路,再遠的地方只能任由黑暗吞噬。
十分鐘後,兩道光束再度在酒吧門前交彙。伊雷直起身子,“怎麽樣?”
雪萊沒說話,搖了搖頭。
伊雷嘆了口氣,伸手将被雨水黏住的頭發往後捋了一把,“你錢包裏都有什麽?”
“ID卡、儲蓄卡、一萬左右的現金,還有……”雪萊抿了抿嘴唇,沒有繼續說下去。
“卡上有多少錢?”伊雷問。
“八位數。”雪萊說,“但卡上有密碼和指紋雙重認證系統,別人就算拿了也取不了錢。”
和八位數的存款相比,一萬塊的現金似乎也不值得一提。但看雪萊眉頭緊蹙的樣子,伊雷知道那裏面應該還有對他而言更重要的東西。
“再找一遍吧。”伊雷甩了甩手背上的雨水,重新把手電的光對準路面。
步子還沒邁出去,就被雪萊打斷了。
“算了,別找了。”他輕聲說,“反正也沒有什麽重要的東西。”
伊雷回過頭,“為這個都找了兩個半小時了,你現在說沒什麽重要的?要不這樣,你先回去睡覺,我再在附近找兩圈……”
“不用了!”雪萊提高聲音,“反正也不可能找到的,你心裏明明比我更清楚。這根本不是丢了,而是在酒吧被人摸走了。就算退一萬步,我真的不小心把錢包掉在路上了,這裏是雷斯奧,也沒人會拾金不昧。”
伊雷把手揣進口袋裏看向他。
“何況裏面也沒什麽重要東西。”雪萊重複道,“真的。”
伊雷沉默了一會,雨絲無聲地打落在兩人的肩膀上,似乎有越來越綿密的趨勢。
“好,那回去吧。”伊雷最終說。
雪萊點點頭,關閉了手機的手電筒。伊雷脫下外套,浴巾似的往雪萊的身上一罩,後者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包了個嚴嚴實實。
“別着涼了。”伊雷攬住雪萊的肩膀往前走,手心在他肩頭搓了搓。-
老房子的卧室有兩間,這次他們終于不用再像之前那樣擠在一起了。
伊雷洗完澡從浴室裏出來時,雪萊已經躺上了床。從門外看去,只能看到一團毛毛蟲似的棉被裹成長條,只露出一小塊金色頭發。
伊雷敲了敲門,沒有應聲。但從呼吸的節奏能判斷出雪萊并沒有睡着。
于是他幹脆走到雪萊的床邊,把熱牛奶放在床頭櫃上,“喝嗎?”
毛毛蟲棉被動了一下,不情不願地從裏面探出個腦袋,看了一眼伊雷,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牛奶,還是端起杯子,緩慢地喝完。
溫暖的液體順着食道一路滑進胃裏,驅散了雨水帶來的寒意。
“謝謝。”雪萊把杯子放回去。
“明天走不了了吧?”伊雷說,“我身上可沒帶幾塊錢,路費都在你那裏。”
“嗯。”雪萊說,“我給曼塔銀行打了電話,他們會凍結我丢失的卡,再郵寄一張新卡過來。到時候用新卡取點錢出來就可以了。”
“要用多久?”伊雷問。
“兩三天吧。”雪萊捏了捏鼻梁。
雪萊的表情很疲憊,就像一個好不容易快到達終點的運動員,忽然被告知後面還有一場加時賽。
伊雷幹脆一屁股往床上一坐,膝蓋和棉被鼓出的形狀緊挨在一起,發出輕微的摩挲聲。
“老板,雷斯奧的啤酒節快到了,你知道嗎?”
“嗯?”雪萊擡起頭。
“啤酒節,差不多是下城區最熱鬧的節日。”伊雷說,“就這兩天,所有的酒吧商鋪都會開始籌備,節日當天你能在城市裏的任何一個角落喝到啤酒。其他的還有小吃、燒烤、點心……都比平時便宜,要是臉皮厚一點,吃一圈試吃就能吃飽。”
雪萊有些迷茫,“我根本沒聽說過。”
伊雷笑了,“是災後才有的節日。下城區的窮人遭了太多罪,總要找個出口發洩情緒,又沒有條件弄什麽像樣的娛樂,就拿最便宜的摻水啤酒搞一場狂歡。那陣勢你肯定沒見識過,很瘋,但也很有意思。”
說着,伊雷低下頭,前額的發絲垂下,被說話時的氣流帶得輕微晃動。
“明天去街上轉轉吧,說不定能遇見些好玩的。”
一種複雜的情緒在雪萊的胸口擴散。
伊雷在安慰他。
哪怕他根本不知道他為什麽低落、為什麽要找錢包、為什麽想快點出發。
“嗯。”半晌,雪萊從喉嚨裏擠出一個應聲。
伊雷伸手把雪萊的被子往上扯了扯,掖了一下被角,“乖,該睡覺了。”
“別把我當小孩子。”雪萊蹙了蹙眉。
“小孩子都知道餓了吃飯、困了睡覺、傷心就哭,你還不如小孩子呢。”伊雷說。
“你——”雪萊氣不打一處來,但剛開了個頭就被伊雷打斷。
“晚安,老板。”伊雷站起身走出房門,關掉了卧室裏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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