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照片

第0021章 照片

伊雷意外地看向他,“你知不知道威士忌是世界六大烈酒之一?”

雪萊用手掌撐起下巴,側臉看向伊雷。大概是剛洗完澡的緣故,他沒有束頭發,淺金色的長發帶着些微的潮氣,在頸部自然彎曲,遮住半邊耳朵和領口裏若隐若現的鎖骨。

“你知不知道以貌取人是很不禮貌的?”雪萊說。

酒吧老板把滿滿一杯威士忌推到雪萊面前,後者端起酒杯,在空中朝伊雷揚了一下。

伊雷挑起眉,也端起杯子,跟雪萊碰了一下。玻璃杯在昏黃的光線下折射出錯落的光點,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雪萊仰起頭,澄澈的酒液一點點變少,最後整杯威士忌都消失在殷紅的唇縫裏。

在伊雷目瞪口呆的目光下,雪萊倒着晃了晃全空的杯子,臉色都沒有變化。

“不是——”伊雷奪過雪萊的杯子,看向酒吧老板,“你沒給他倒飲料吧?”

酒吧老板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那我的生意還用不用做了?這位小哥真是不可貌相,好酒量啊。”

雪萊朝老板颔了一下首,“麻煩再來一杯。”

“好嘞。”

伊雷不信邪地拿着雪萊的杯子反複查看,杯子裏确實是濃烈的酒味,也沒有任何機關。

“不是,你一個富家大少爺怎麽這麽能喝?”伊雷匪夷所思,“憑什麽?”

“你對我的誤解是不是有點深啊。”雪萊嘆了口氣,“隕石雨之前我也是上班的,也是要到處出差應酬酒局的。”

伊雷盯着雪萊的臉看了一陣,他白皙的皮膚被酒精染上了一絲紅潤,纖長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在眨眼的時候跟着翕動,唇角還沾着酒液,在長發的映襯下顯得濕潤而飽滿。

一定是喝了酒的緣故,伊雷覺得喉嚨幹渴。

“不好意思,想象不出來。”伊雷說,一邊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

要說雪萊以前是模特、演員或者鋼琴師之類的倒是很好想象,但要說雪萊在職場上打拼應酬,他是真的想象不出來。

“不過我以前上班的時候也不是這個樣子。”雪萊笑了一下,端起酒杯,“跟現在差別挺大的。”

“是嗎?”伊雷說。

“要看看嗎?”雪萊問。

這實在是個很難讓人拒絕的提議,伊雷點了點頭。

雪萊從兜裏掏出手機,在一堆伊雷看不懂名字的APP裏點開相冊,找出一張照片。

伊雷歪着頭湊過去。

照片上拍的似乎是一次公司聚餐,桌上是看着很香的烤肉,桌旁圍了十幾個人,朝鏡頭的方向擺着Pose。

伊雷一開始壓根沒認出雪萊,看了好幾眼之後才意識到鏡頭最前面的男人就是他。

五年前的雪萊穿着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襯衫與馬甲嚴絲合縫,領帶也打得十分規整。金色的短發堪堪遮住半邊耳朵,劉海用發膠固定,一副細細的無框眼鏡架在鼻梁上。

整張照片裏,只有雪萊沒有看向鏡頭,而是低頭看向手機屏幕。仿佛他來這裏不是聚餐,只是換個地方工作似的。

“這是你?”伊雷擡起頭,看看面前的雪萊又看看照片,不确定地把手機舉起來和雪萊的臉放在一起對比。

精致的五官确實是同一個人,但氣質上實在差別太大,讓人有點不敢相信。

“嗯。”雪萊笑了笑,從伊雷手裏拿過手機,“那時候工作忙,酒局也不少,沒跟我吃過飯的人一般都不知道我的酒量,總喜歡拉着我一起喝。有一次公司聚餐,大概有二十幾個人,說什麽不把我灌醉不回家,結果最後所有人都喝得不省人事,只有我一個還醒着。最後我是一個一個把那群醉鬼拖上出租車的,簡直是噩夢。”

“……太厲害了。”伊雷發自內心地感嘆。

“哦?現在居然還有能用的手機啊?”

雪萊擡起頭,發現酒吧老板一邊擦着杯子,一邊朝這邊投來好奇的視線。

“這是不是曼塔科技的産品?”酒吧老板指着雪萊手機上的logo說道,“我認得這個标志。我們家以前買手機都是曼塔的,真懷念啊。”

“沒有。”雪萊沖老板笑了笑,“只是做成手機樣子的屏幕,基本沒有手機功能。”

“也是。”老板點了點頭,無不遺憾地嘆了口氣,“現在手機行業算是廢了,也不知道再過多少年才能發展到災前的水平。五年前曼塔不是還研究了什麽無屏投影和全息機器人嗎?可惜我這輩子恐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雪萊沒有說話,端起杯子喝酒,第二杯威士忌很快就見了底。

“還要續杯嗎?”酒吧老板問。

“麻煩了。”雪萊說。

在雪萊端起第三杯酒的時候,伊雷伸手奪過他的杯子。

“酒量再怎麽好也不能把酒當水吧?”伊雷說,“渴了出去買飲料去。”

雪萊轉過頭,定定地看着伊雷。這專心致志的目光盯得伊雷渾身發毛,沒想到下一秒雪萊只是從座位上站起來。低聲說了句“我去個廁所”。-

酒吧的廁所簡陋至極,連男女區分都沒有,只是用碎木板把各個隔間分開。洗手臺前的鏡子不知道在哪次鬥毆事件裏碎成了好幾塊,只是用透明膠粗魯地粘了一下就放在那裏。水龍頭已經有好幾個鏽死了,雪萊挨個試了一遍,才在最後找到一個能出水的。

冰冷的水拍打在掌心裏,順着指縫往下流。雪萊低頭鞠起一捧水往臉上潑去,幾乎到零點的溫度激得他打了個寒顫。

水珠不可避免地打濕他鬓角的頭發,順着發絲一路下滑,最終落回到蒼白的瓷池裏。

雪萊擡起頭看向鏡子。鏡子裏的他扭曲而破碎,被分成了許多片不同的影像。每一塊碎片裏的人影都盯着他看,目光猶如實質,在他身上融化又凝固,抹成一團崎岖又滑稽的混沌。

有時候雪萊會希望自己沒這麽會喝酒,也就不會在看向鏡子的一瞬間,發現裏面的人如此蒼白、茫然、狼狽與可悲。

就在這時,廁所的門忽然響了一下,把雪萊吓了一跳。轉頭一看,推門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伊雷·哈爾頓。

眼神對上的下一秒,伊雷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老板,你是真的像兔子,莫名其妙就會被吓到。”

“你來幹什麽?”雪萊沒好氣地說。

“只許你上廁所,不許我上?”伊雷走過去,“而且你也太沒安全意識了,酒吧裏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着你,你就自己一個人跑廁所來。”

“侵犯有标記的Omega是犯罪。”雪萊漫不經心地說,“你可以報警。”

“有那功夫早就——算了。”伊雷推開隔間的擋板,“我先撒泡尿。”

簡陋的擋板除了能遮擋視線之外,幾乎起不到任何“門”的作用。雪萊站在外面,能清晰地聽見伊雷解開皮帶、拉下褲鏈和放水的聲音。

偏偏這會兒廁所裏只有他們兩個人,聲音清晰得就像在耳邊播放。

偏偏水聲半晌都沒有停下的意思,雪萊簡直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漲紅。

“……這是喝了多少酒。”雪萊小聲抱怨。

過了一會兒,水聲總算停了下來,然後是拉鏈和腰帶卡扣的聲音,最後是沖水聲。

伊雷從隔間裏走出來,擰開水龍頭洗手,“還喝嗎?”

“我本來就是來陪你的。”雪萊說,“你還想喝就繼續,不想喝就回去。”

伊雷發出一聲郁悶的咆哮,擡起頭看向雪萊,“這話是我今年聽過的最裝逼的發言。”雪萊笑了笑。

“算了,回去吧。”伊雷擰上水龍頭,甩了甩手上的水,“我又喝不過你,萬一醉了你又拖不動。明天有什麽計劃嗎,老板?”

雪萊看了破碎的鏡子一眼,裏面的影子依舊扭曲。

“明天一早就出發吧。”雪萊的喉嚨有點啞。

“嗯?”伊雷甩手的動作停了停,“明天就走?會不會太趕了點。你買的房子怎麽辦?”

“買房子只是為了能睡個安穩覺,我又沒打算在這定居。”雪萊說,“在蘇都不是也只住了一晚嗎?”

伊雷“嘶”了一聲,“這跟拿錢打水漂有什麽區別——”

“花我的錢,又不花你的。”雪萊的聲音有些疲憊,“我想盡量快一點到因布山,早一天是一天。”

伊雷站直身體看向雪萊,後者沒說話,避開了他的目光,朝廁所牆上的小窗戶看去。窗框夾角有半張破碎的蜘蛛網,在來往的寒風中抖個不停。

“行,我知道了。”伊雷低下頭,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點上。這次雪萊沒有出聲阻止,只是沉默地盯着蜘蛛網看。

“不過,老板,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伊雷吐出一口煙霧。

“什麽?”

“易感期的事,你很在意嗎?”伊雷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