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連拍了三天的真人秀,節目組忒不是個東西,為了追求節目效果,管你是MC還是嘉賓,大手一揮,五點都得起。一期節目錄完,在場紛紛發出如釋重負的嘆息聲。

——我倒是沒嘆。一是我沒他們腕兒大,小明星靠金主砸錢被塞了進來,做人要懂收斂;二是我困,再不找個地兒睡一覺我就要久別人世了,我還年輕,還有大把的年華可以揮霍,這麽早猝死不劃算。

我頂倆黑眼圈,一深一淺地去保姆車養神,眼還沒閉上幾分鐘,手機鈴催命一樣地響了,我迷迷糊糊睜眼,果然是金主那王八羔子。

金主和我一年出道,同人不同命,十二年過去,我是風雨飄搖的小白楊,他是遮天蔽日的參天巨樹。

小白楊與巨樹的相遇是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晚上,我喝了點酒,腦袋裏走馬燈地閃過我三十年荒蕪的人生,一會兒是經紀人說你這不是能紅起來的長相,一會兒是我媽勸我你都三十了不能無所事事下去了。兩個人一唱一和,好不熱鬧。

酒吧燈一閃一閃的,年輕人在舞池跳舞撩騷,我孤零零地坐在吧臺,萬念俱灰。年輕的時候,懷着滿腔熱忱來到這個圈子,憑一出家庭肥皂劇成名,以為熬個幾年總能依仗自己的努力拍到喜歡的片子,結果這麽多年過去了,夢想離我越來越遠,肥皂劇龍套離我越來越近。

我越想越覺得自己就是魯迅筆下的祥林嫂,安徒生筆下的辛德瑞拉,凄凄慘慘沒人愛。

我抱着酒瓶,退圈這個念頭像海潮一樣一遍遍沖刷着我,退圈短信我都編好了,只差臨門一腳發給經紀人了,這時候,旁邊的醉鬼哭了。

我這人,見不得別人哭,看見有人紅眼圈我都心軟。我問他:“你怎麽了啊”。

他趴在桌子上,側着臉看我,哭得一抽一抽的:“好不容易能和男神一起拍戲,結果太緊張了,沒和他說上話。”

我瞧他有點面熟,但喝酒腦子有點轉不過來,索性懶得想了,只當他是劇組的小龍套,安慰道:“這多大點事兒啊,兄弟明天加加油,争取要到微信。”

他一聽,哭得更傷心了:“沒有明天了,他的戲拍完了,明天就要走了。”

今天我們劇組的确走了幾個大佬,裏面還有一個我特別熟,就說:“你男神誰啊?我萬一認識呢?”

他騰地坐起來,抹了抹眼淚,丹鳳眼亮晶晶的:“你真是個好人,我們加下微信吧。”

這給我感動的,就算我事業失意,也不妨礙我是個好人不是?當即掏出微信,點開二維碼,同意好友請求。還傻乎乎地問他:“說吧,你男神誰啊,我求爺爺告奶奶也幫你要到微信。”

他捧着手機,眼睛笑成一道縫:“不用了不用了,現在已經要到了。”

我看着這個笑容有點懵逼,大腦的齒輪咔哧咔哧轉了起來。然後我就想到哪不對了,面前這人哪是什麽小龍套,這他媽是梁皖啊,兩個月前剛成為最年輕的影帝,人稱“千杯不醉”的梁皖啊:)

手機還在響,新仇(吵我睡覺)舊恨(騙我微信)加一塊兒,我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幹淨利索把他電話挂了。

金主充分發揮不屈不撓的優良品質,繼續打,我繼續挂,來來往往三個來回後,我手機終于安生了,小白楊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我滿意的閉目睡覺,經紀人的手機響了。

我:“……什麽事,說吧。”

梁皖的聲音從聽筒傳來:“親愛的,今晚出去吃還是在家吃呀。”

我敷衍道:“在家吃在家吃,飯店都沒有你做的菜好吃。”

金主被哄得心花怒放喜笑顏開:“那你想吃什麽啊?”

哪那麽多事兒!愛吃什麽吃什麽!我現在只想睡覺!!我憤怒地挂了電話,繼續睡覺大業。

和梁皖加上微信後不久,我就把這個人忘了。畢竟梁皖是什麽人,那是老狐貍成精,和我一樣白手起家,但人家現在獨立的工作室都有了。他可以看中我的才華,可以看中我的美色,但是把我供成男神這個事兒,還是算了吧,這比做夢還不切實際。

直到某一天,我又被我媽一頓教育,心如死灰模式再度開啓,我發了個朋友圈,屏蔽經紀人的那種,上書“不想幹了,回家買個店鋪養老得了”,配圖夕陽西下兩個老人互相攙扶,我自認為這把我渴望解脫,追求安逸的想法表現得淋漓盡致。

過了沒到十五分鐘,我點開微信評論——

“早這麽想不就好了?現在估計和我一樣孩子都有了。”這是我圈外的朋友。

“我就說你紅不過我的[呲牙]等你開店了,我免費給你代言。”這是我圈內的損友。

“你開店的錢夠嗎?姐姐資助你一點吧。媽知道了肯定特開心。”這是我姐姐。

一圈翻下去,沒有一個人對我的退出感到惋惜的,我憂愁又落寞,準備把這件衆望所歸的事兒和經紀人說一下,手機震了。

微信梁皖:你要退圈?不是幹得好好的嗎??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這一連串的問號就像冬天裏的小暖爐,我在心裏給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影帝加了20好感度。

他又發:你先別急着退圈,我今天沒事,晚上××酒吧,我陪着你。

我熱淚盈眶,當即赴約。

我之前提到過,我酒量極差,喝了兩杯就開始暈乎,嘴上沒個把門,上到7歲尿床,下到受經紀人欺負,簡直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之前我那幫哥們嫌我喝醉了太聒噪,都不愛聽我說,但是梁影帝不一樣啊,他不但耐心聽我唠叨,還時不時給我倒一杯酒,讓我體會到了久違的家的溫暖,恨不得當場結成異姓兄弟。

……然後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和異姓兄弟□□相見了。

影帝上半身靠在床頭,手裏拿了根煙,身上吻痕青青紫紫,極有沖擊力。他發覺了我的目光,索性把身上的被子掀了下去,露出昨天被我□□得慘不忍睹的兩條大長腿。

完了,這可是梁皖,起訴我強/奸夠判幾年的?我大腦一片空白,差點以死謝罪。

梁皖吐了個煙圈,發話了:“你看,這上都上了,你也別退圈了,我當你金主怎麽樣。”

夢做到這兒,經紀人把我晃醒了,我睜眼一看,金主和我合買的別墅樓在外面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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